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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静秋原型熊音答网友问

11已有 24302 次阅读  2010-10-10 00:19   标签山楂  秋原型  熊音  网友 
2007年的静秋原型熊音。正在佐治亚大学读电脑博士
 

   《山楂树之恋》静秋原型熊音答网友问   纪念老三去世30周年

 1、想知道后来静秋妈妈对老三的评价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告诉我妈妈老三去世的消息。一方面,我仍然很担心我妈妈会责怪我年纪这么小就在谈恋爱,另一方面我也怕我妈妈会内疚。我记得那时我很赌气地想,你老是说我太早考虑这些事,现在我不考虑了,到时候你还得来劝我考虑这些事。


     后来,我把我77年写的那个东西给她看了,也把老三的信和日记给她看了。她很难过,也的确如我所预料的那样,万般自责。但我知道她没有什么值得自责的,老三的病不是她造成的,我那时年龄那样小,才刚刚18岁,她让我们暂不接触也是对的。在当时那种社会环境下,即便人们知道老三不久于人世,我过早谈恋爱仍然是为社会所不容的。


     我妈妈一直非常理解我,我到33岁才结婚,我妈妈受到的压力是很大的,朋友邻居经常来关心、劝说、介绍男朋友给我,但我妈妈从来没有催促我结婚。我去L市读硕士时,因为要跟人合住,我把很多东西都留在家里,是我妈妈帮我保存。搬了数次家,都没丢掉那些东西。后来我妈妈随我妹妹移民加拿大,她把那些东西都带到了加拿大。


·     我妈妈很赞赏老三的文笔和才情,说他比我爸爸的字和情书都写得好。(笑)


我妈妈知道我丈夫是离过婚的,她仍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因为她觉得我丈夫很多地方象老三,她说:“这个人看起来会象小孙那样对你好的,我没意见。”


 2、静秋是如何走过来的? 想请静秋分享坚强的秘诀.


     与其说我坚强地活了下来,不如说我糊涂地活了下来。


     当时的社会环境,对早恋是非常排斥的,连我自己都认为不该这么早就考虑这些事,所以我很多精力花在隐瞒这件事上。我参加了老三的追悼会,就在K市一家殡仪馆开的。跟遗体告别的时候,老三的遗体从一个平台上慢慢升上来,追悼的人站在四周,可以隔着玻璃看见他。


     他静静地躺在平台上面,头顶上有黄黄的灯光,不知道是谁为他的脸化了一个很拙劣的妆,可能是为了他的肤色不那么苍白,他们在他脸上抹了胭脂一样的东西。看到他的遗体升上来,所有的人都在哭,但我没哭,我怕别人看出我跟他有不一般的关系。


    后来掩埋他的骨灰坛的时候,我也去了,看着西村坪大队的人帮忙挖坑,填土,长芳她们都哭成泪人了,我也没哭。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我怎么可以忍住不哭的了,可能一是怕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二是自己早就起过誓:流血流汗不流泪。


周总理逝世的时候,我哭不出来,但怕别人说我反动,只好一直低着头。毛主席逝世的时候,我每次带着学生去参加追悼仪式,总是哭得很伤心,因为我想起老三眼角滚落的两滴红色的泪珠。他弟弟后来讲那是因为他视网膜出血造成的,说他双目失明已经很久了,说他到最后皮下和内脏都出血,一定是很痛苦的。想到这些,我就忍不住痛哭流涕。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为老三流泪,因为有个流泪的正当理由。


可能我那时对“死”没有很真切的概念,可能直到现在我对他的去世仍然没有很真切的概念。人们深切认识到一个人离去,往往是因为在他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场所没有看见他。如果你跟一个人朝夕相处了很长时间,已经形成习惯了,那么他一旦离去,你会很难熬过没有他的时光,每一件小事都会使你想起他。吃饭的时候,你会对着空空的座位流泪;睡觉的时候,你会为身边没有了那个人伤心。


    但我跟老三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有限了,没有形成习惯,他走了和没走,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区别。即使到了现在,我仍然觉得他就在西村坪上班,穿着他那(如艾米所言)著名的白衬衣和毛背心,或者他那著名的半长蓝大衣,走在暮色笼罩下的田间小道上。当村子里炊烟四起的时候,他已经在队上食堂吃过晚饭了,开始拉他的手风琴,那些勘探队员便唱起<<山楂树>>。


     我从来没有把他在病床上的那个形像或者追悼会上的那个形像跟他本人联系起来,仿佛那只是某位朋友。而老三,永远是那么年轻,永远是那样笑吟吟的,永远住在西村坪,等待着我们下一次的约会,尽管我不知道下一次约会将是在什么时候,就像我从前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一样。


     另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我不知道于何年何月开始发展起来的LOSER哲学,也许只是阿Q精神的一个翻版。我总是安慰我自己,我跟老三不能长久地生活在一起,也许是件好事,这样我们就不会磕磕碰碰,为柴米油盐的事呕气吵架,他在我心目中就永远是美好的,我在他心目中也永远是美好的,我永远也不用担心他会变心了。


这种想法在我结婚之后变得更为强烈,我的丈夫在婚前的追求阶段,很多地方是能与老三媲美的。他也曾隔着河送我,在河岸上痴痴地站很久;他也曾在江边某个亭子里孤独地坐一整夜,因为他当时是个有妇之夫,我们的关系不能公开,而他工资又不高,夏天他就舍不得花钱去住旅馆。他从他工作的城市来看我,要坐一夜火车,很多时候,他没座位,只能坐在火车上的洗手间里。


后来我大着胆子带他上了我们家,但对我妈妈隐瞒了他已婚的事实。他在我家非常勤快,夏天总是洗我们一家人的衣服,那时还没洗衣机,都是用手洗。他对我也是百依百顺,什么小脾气都能容忍。


     我到L大读研究生之后,离他工作的地方近一些了,他可以两星期来看我一次。我跟我妹妹住在同一间寝室里,他来了,就帮我们洗床单被子,还在我们的小床上为我们缝被子,惹得整个楼层的女孩都很羡慕。有时他买一只小鸡,洗净做好了,看着我跟我妹妹吃,他一口都不吃。


     但是结婚之后,矛盾就渐渐出现了,因为他不再那么殷勤周到了,所以我又有了那种“豆芽菜”的感觉:婚前的他跟成医生是同一根豆芽茎,但婚后就分道扬镳了,成了两片豆芽瓣,一瓣金黄,一瓣霉黑。这次分岔点不再是“得手”,而是结婚。


     那时我是有很深的上当的感觉的,连带觉得老三如果结了婚,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样。老三的家庭条件好,说不定比我丈夫还难弄。也许这种想法对老三是极大的亵渎,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帮我熬过了那些想念他的时光。


我丈夫是结过婚的,而我直到跟他“同房”的那一天,一直是个未经开垦的处女地。这一点,也是我心里一个很大的“包”,经常觉得难受,觉得“亏了”,早知道是这样,不如那时跟老三如何如何了。当然这也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老三即使知道我未来的丈夫是个结过婚的人,恐怕他也不会做那事。他是以怎样的毅力克制住了自己,我就无从知道了。


    引用黄颜的话:“如果在适当的时候打住,大多数爱情都可以是美好的,大多数情人都可以是伟大的。故事里的爱情往往比生活中的爱情美好,是因为故事能打住,而生活不能打住。”


     当然这同一个黄颜也说过:“人的一生分很多阶段,对每个阶段爱情的定义可以是不同的。你没听人说,夫妻两个,如果在白发苍苍的晚年,能互相搀扶著上医院,就是那个阶段最美好的爱情了。你不能指望两个老家伙还轰轰烈烈地打仗嘛。”


     所以我常常是自相矛盾的,算得上机会主义,太想念老三的时候,就把“跟他结了婚会吵架”的推理搬出来,让自己庆幸两人没机会结婚。神经够坚强的时候,就想一想老三的好。


 3、从年龄上推断,静秋在大学里任教时至少45岁了吧。佩服,至少我没有这么大的勇气。


    我在77年参加过高考,报了L省医学院为第一志愿,我父亲当时仍戴着地主分子的帽子,我很担心他的事会影响我,所以也报了地区医专,地区师专,并且填了“服从分配”。那时不公布成绩,但考完后我被通知体检了,说明我上了分数线。后来有个一同高考的同事托她的男朋友打听到了分数,她比体检线高二十分,我比她高三十分,大家都说我填的志愿太低了,应该填清华北大的。


     最后我的那个同事被录取到上海交大,而我这个高她三十分的人,什么学校也没录取。那时官方一直说不看成分,所以到底我为什么没被录取,我就不知道了。


78年的高考是在77年高考之后半年就举行的,因为要改春季招生为秋季招生。我那次没考,因为等通知就已经等得快到考试时间了,而且也很怕再遭一次打击。我想参加79年的考试,也作了很充分的准备,但临到报名的时候,K市文教单位制定了一项土政策,不让在职教师参加高考,因为77年和78年几乎把所有的青年骨干教师都招走了。


     这个政策延续了很多年,我后来就一直没机会参加高考。后来我妹妹考上了L大的俄语系,读完本科后工作一年,又考上了L大的研究生。我那时的年龄已经不能再报考本科了,我妹妹一直鼓励我去考研究生,我就报考了研究生。那时我正在大专进修,按招生简章是不能报考的,我只好在居委会开了一个待业青年的证明,参加了考试。


     本来是想把那次作为一个模拟考试的,所以没准备考上。考完后,感觉也很不好,对我妹妹说想自杀。(笑) 我妹妹说即使是想自杀,也要等到分数出来再自杀。分数出来后,我考了总分和每门单科第一,把我自己都搞糊涂了。


L大研究生院看见我是社会青年,准备把我树成自学成才的典型。但到了转档案的时候,我不得不通知学校,八中和K市文教局以报名不符合手续为由,不给我转档案。最后L大研究生院不仅不敢录取我,还发了一封信给我和我学校,批评我违反招生制度,以不正当手段骗取报名机会。(笑)


    第二年,我已经大专毕业后分到K市一所重点高中教书,我通过正当渠道报了名,再次以最高分考上L大的研究生,K市文教局仍然想卡我,我只好求助新闻媒介,最终进了L大英文系攻读硕士学位。那时我已经三十岁了。


     读完硕士后留校任教,结婚生小孩,胖得不成体统,经常跟丈夫冷战。过了几年,觉得呆在大学没有博士学位基本是没前途的了,才谋求出国。出来时,已经39岁了,到C大后,仔细算了一下,发现读完博士回国,已经过了L大录用海外留学人员的规定年龄,只好改专业,谋求留在北美。这样拖拖拉拉的,就到了四十七、八岁。好在美国不那么讲究年龄,我在美国找工作的时候,我国内的那些中学同学早就退休了。她们听说我在找工作,都很同情我;我听说她们都下岗或者退休了,也很同情她们。(笑)


     很多人说我是个有毅力的人,活到老,学到老,但其实我只是迫不得已。


 4、 孙建民很像老三,静秋后来的丈夫是他吗?


     不是。孙建民长得很像他哥哥,只比他哥哥小一岁多。我们曾经通过一段时间的信,但我那时没想过跟任何人恋爱结婚,所以没有发展起什么异乎寻常的关系。而且我那时有很奇怪的想法,觉得跟他们家接触就是巴结当官的,所以很洁身自好地疏远他们。


     老三家曾经让我春节和暑假时到他们家去玩,我都没去。他们邀请了几次,见我不去,也就没再邀请了。现在想来觉得自己那时很幼稚,很左倾,几乎是偏执了。也许他家对我不接受邀请的做法有完全不同的看法,以为我不喜欢老三,或者忘了老三,但我仅仅是要表明我不巴结当官的。


     老三两兄弟感情很好,那次坐在吉普车里,他弟弟一路都是痛哭流涕,多次泣不成声。老三也流泪,但从来没有哭出声来过。他弟弟则是失声痛哭,说只想替他哥哥去死。


     后来他们每年都会开车到K县为老三扫墓,最开始的几年都来叫上我,一起乘车过去,后来见我跟他们的时间很难凑到一起,就变成各自去扫墓了。


 5、很想知道: <<平凡>>里海燕的这些话,是不是静秋的原话?


     "看破红尘也好,独身也好,都不算会游泳,只是站在此岸,看着彼岸,同情那些在河里挣扎的人,但自己不敢下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会游泳,但至少要下水,不下水怎么游泳?所以要敢爱,要相信世界上有人会真正爱你的,也许你永远没遇到这样一个人,但那并不表明你不该期待,因为他可能只是在世界上的一个什么地方等著,机缘还没让你遇到他,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就算临死也没遇到,也不证明这个人不存在,只是没遇到而已。”


     。。。


     如果是静秋的原话,这些话大概是在什么心境下说的?


     静秋拥有了老三这样跨越生死的爱情后,是不是在后来的生活里更加有信心去面对困难,更加珍惜生活?


     这基本上是我的话,因为我曾为一家杂志主持过一个类似<<知心姐姐>>的栏目,回答读者提出的有关家庭、婚姻、爱情的问题。那时我自己的婚姻正是一塌糊涂的时候,我答应做这个栏目的主持人,大半是为了稿费。


     我主持这个栏目期间写的很多东西,有一些是自己的感受体会,有些是从别的书本和杂志上看来的。刚开始以为就这样写写,没人当真,后来越来越多的读者反馈,说我的回答对他们帮助很大,使他们改变了很多,我就不敢再写了,生怕哪位读者因为我的话寻了短见或者出了意外。我推脱过很多次,后来杂志社终于找到一个替罪羊,我就停笔了。很不光彩的一段历史。


 6、想知道后来有没有查清 '勘探队的工作环境是否会诱发白血病' ?


     不知道最后的结论,那时也不敢去打听,因为没有资格打听。只知道两个得病的都是勘探队的技术员,是否跟他们使用的仪器或测试研究的物质有关,就不知道了。那时的中国,似乎没把这当回事,组织只要求个人为革命努力工作,而个人却不能计较工作环境。老三工作过的那个勘探队后来都撤走了,不知道是为什么。


 7、能不能在今年5月4号为老三设一个网上祭坛,让我们一起纪念他。我今年也回国,真想问静秋这棵树在那儿,也想去凭吊老三。


     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不过老三是个爱安静的人,我还是让他安安静静地长眠吧。我也不想公开他的日记、信件、照片等,这是我很自私的做法,请大家原谅。  


     他的日记很少写他生病和治病的情况,他写过同病房的人,还写过一个很小的病孩的故事,但他自己怎样被病痛折磨,他没怎么写。他也没写是不是他帮我哥哥招进了那个中央直属企业,更没有写是不是他帮忙让我父亲到大队学校去教书。


很遗憾的是,我也没问他。那时的人,觉得这些“开后门”的东西是一件不光明正大的事情,是不正之风,所以尽量避免谈这些。


他的日记也没有写万驼子到底是不是他打的,所以我永远也不知道是或者不是。我倾向于他没打,因为他知道那个时候打很容易把我也卷进去,或者把张一卷进去。


8、成医生为什么没打听到在市军医院住院的老三呢?还是他也帮著隐瞒?


     老三吩咐了不让人说出他得病和住院的事,成医生没法打听出来。


 9、老三去世的时候有多大年龄?


     他是50年4月28日生的,到76年5月4日去世,刚过了他26岁生日不久。


10、静秋,能让老三的家人看“山楂树“和跟贴吗?


     老三的父亲已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去世了。他弟弟仍在中国,我们有时通电话,但他不怎么用电邮,也上不了文学城。这次回去会把<<山楂树之恋>>带给他看。


 11、静秋回去后可不可以拍张山楂树的照片贴上来? 山楂树那块土地现在是荒地还是农田? 将来会不会有危险因为开荒伐木建设把树给毁了?如果有,有没有可能我们集资把那块地的使用权买下来?



 


西村坪:当村子里炊烟四起的时候老三便用手风琴拉起山楂树


     如有可能,我会拍张照片带回来。那块地是在西村坪大队的一个小山上,山上的树木属于大队所有,不是农田。


     我出国后,一直是委托长芳为老三扫墓的。她不会用电邮,家里也没电话,我们都是靠写信联系。她不会写英文的地址,都是我打印好了寄回去她贴在信封上。最近快有一年没她的消息了,写了几次信都没有回音,这也是我急于回国一趟的原因。


     长芳曾经许诺,说如果老三的墓地被征用或者有被毁坏的可能,她会请人把老三的骨灰坛挖出来,拿回家保存。希望长芳一切安好,一切平安。不管那片地怎么样,我这次回去都会请人把老三的骨灰坛挖出来,带到美国来。骨灰是装在陶瓷的坛子里的,应该没有损坏。希望。


 12、你寄给某军区司令的老三在山楂树下的照片后来退给你了吗?


     我寄去的不是那张,而是他的半身照。那张照片没有退还,我也不好意思去要回来,因为老三已经留给我很多东西了。


     老三的确是跟他妈妈姓的,这是他父亲表达对他妈妈爱情的方式之一。听说他取名“建新”,也是“建立一个新的家庭”的意思,而不是“建设新中国”的意思。他父亲跟前妻还有两个孩子,所以他算老三。在西村坪张村长家,他也正好比长林两兄弟小,所以也是老三。


·   大家都叫他老三,所以我在西村坪跟人讲到他时,也叫他老三。我自己心里也是叫他老三的,只不过没怎么当他面叫过,都是叫他“哎,哎”,他总是开玩笑说:“我哪里矮呀?很高的嘛。”


     他的普通话带有一点他家乡的口音,也染上了一点K市K县话的口音。他不说“别怕”,总是说“不怕”,他也象K市人一样,总是用“好”替换“很”。他说“好漂亮”,而不说“很漂亮”。


 13、后来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爱的到底是老三还是成医生?是因为谁象谁而爱了谁?


     也许就象黄颜说的那样,一个人爱的往往是一类人。成医生是个婚前婚后都表里如一的男人,可以算是我的理想,现实生活中的情人或者丈夫令我失望的时候,就难免拿成医生出来比较。他是我崇拜的对象,是我寻找爱情时的模子。


14、哪年生的Sara?


     我90年结婚,91年生的SARA。


 15、那件红色的游泳衣呢?我惦记著


     那件红色的游泳衣我后来再没有机会穿过。老三逝世后,他弟弟把他的手风琴给了我,但没有提到那件游泳衣。老三以前买的那些山楂红的毛线,那次在医院相见的时候,就给我带到农场去了,我织成了毛衣,穿了很久,出国时还带了出来,不过在美国我没怎么穿毛衣。


·    16、路伟和老三是不是同一类人呢?你和路伟会不会共同开始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说,路伟是跟老三同一类人。他的婚姻很不幸福,离了婚,女儿给了前妻。我那时的婚姻也很不幸福,但我却没有勇气离婚,因为我丈夫用女儿做人质,不肯离婚。最近几年我丈夫改变很多,勤勤恳恳打工,很爱女儿,对我也很好,可能因为老了,也可能因为在美国没地方打麻将。(笑)


     这件事比较复杂,目前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不便多谈,希望大家理解。但那句“超越了情欲和婚姻的爱”是出自路伟之口。


 17、恳求你告诉我们你愿以什么样的方式带去大家对老三--世界上空前绝后的真正的最伟大情圣,“人”圣,的敬意和怀念?前面有网友提到, MAIL你一束华,OR 一粒种子,感觉种子道有可行性,不过还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谢谢,大家看了这个故事,写了这么多跟贴,表达了这么深的哀伤和爱意,已经足够了。我带着这个跟贴人的ID名单,应该是最好的祭奠了。


     等博克跟贴功能恢复后,我想请大家一人写一段或几段话,我会带回去给老三。


 18、JQ当时肯定是希望老三能让她陪他渡过最后的日子.但是,如果现在想回头,JQ还是依然觉得那样是最好的,还是会觉得老三当时所做的选择其实更好.我是指完全从JQ自己的意愿来看,抛开老三的出发点,抛开其他客观的限制.


·  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有时真的困惑是不是女人觉得的"最好"通常都会与男人所以为的"最好"有出入,而相对而言,客观上到底哪个才是更好.


     也许这不是个男人女人看法不同的问题,如果我跟老三换个位置,我也会做他所做的事。他开始并没想要躲起来,他甚至写了信告诉我这件事。但是当他知道我有那么坚定的决心要跟他去的时候,他只能选择躲起来。有谁会欣然允诺自己的恋人跟自己一起赴死呢?他已经劝说过了,道理讲得很清楚了,我还是一味要“乱来”,他就没别的办法了。


 19、I began to feel very uncomfortable since the first time I read that LaoSan had to sleep out door sometime. Jin Qiu might be scared of her mom so that she could not do anything about it. But when her mom knew that Lao San would sleep out door that day, her mom didn't do anything either. I don't mean to say any bad word about Jin Qiu and her mom. But other one's child is a child too. How could they not do anything about it? I has been hesitating for long time about if I should bring this question up. I am sorry ...


     在那个时代,如果我妈妈让老三在我家过夜,无异于向人宣布自己的女儿在跟男朋友同居,而未婚同居,即使不是十恶不赦,也是下流无耻的行为。那时是夏天,K市有很多人都在外乘凉到很晚,甚至通宵,所以让一个男的在外过一夜不是很残酷的事。


20、did JQ's mom regret that her strictness caused her daughter's unhappiness for 9 years (33-24)? i'd guess if JQ's mom had said 'yes' to their relationship at the first place and LS and JQ were together, they would've been able to get married and have kid(s).


     我妈妈那次“审问”老三的时候,我才刚过18岁,所以实在是太早了一点。我跟老三那时不可能结婚,至少要到23岁左右才能在单位开到证明去领结婚证。如果我那时是24岁,我妈妈一定不会反对。


 21、老三又吻过你吗? 周建新是不是你的丈夫?


     吻过,不过我那时还不懂得ENJOU他的吻,觉得有点不习惯,还问过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亲嘴?是个什么感觉?”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个特殊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问很多很愚蠢很伤害他的问题。我记得我问过他有没有狐臭,他扬起胳膊叫我自己检查,我还真的去检查了。(笑)


 


·  其实他那时候对我讲过什么是同房的,只不过我没听懂,但又不懂装懂,所以最终没搞清楚。我记得在医院里那次,他给我讲过<<十日谈>>的故事,说有个女孩跑到沙漠里的一个教堂去,要伺奉上帝。那个牧师(教士?)让她脱光了,跪在他面前,他自己也脱光了,跪在她面前。


     女孩看到牧师的那个东西,问那是什么。牧师说那是魔鬼。然后牧师告诉女孩说我身上有个魔鬼,你身上有个地狱,我们要把魔鬼打入地狱里去,这就是伺奉上帝。于是他们就天天伺奉上帝,一直到那个牧师体力不支为止。


     这个故事已经很明显了,不知我那时为什么还没听懂,只觉得两个人脱光了衣服面对面跪着很滑稽,很尴尬,我笑了一阵,就叫他讲下一个故事了。(笑)


     周建新不是我丈夫。对他,我很内疚,他因为跟我比较接近受到郑主任排挤,后来去了K市四中校办工厂。他从那里给我写过信,怀念我们在农场时一起出去买菜买米的情景,记得他说过“风沙嘴里灌,暴雨迎面打”之类的话。有一封信是比较明显地表示想跟我谈朋友,但我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仅拒绝了他,还在他信上写了一些话,把信寄还给他了。虽然那些话没有什么瞧不起他的意思,但他受到很大伤害。


     他回信时说了“你可以象批改小学生作文一样批改我的信”和“我真是胆大如虎,一个做零工的,居然想高攀你一个堂堂的教师”之类的话,虽然我把信还他是想让他放心,表明我不会对人吹嘘说他追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站在一个比别人高的地位,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无意当中伤害了他。我写了信去解释,还告诉了他老三的事,想说明我拒绝他不是瞧不起他是零工,但他没再回信。


· 这件事留给我很深的教训,也使我认识到有时别人好像在居高临下地歧视我,但实际上很有可能别人并没那个意思,是我这个出于较低地位的人自己比较容易多心。


 22、请问SARA是如何看待这份动人的感情的呢? 老三在她心中又是什么样的形像?我想知道在美国长大的中国孩子的爱情观是否和我们一致.


     SARA很难理解这些,因为她不知道那时的社会环境。她听了这个故事,说:“You guys were weird! If you had made love that time, I would have been 30 years old now."


     我不指望也不强求她理解。她是个很开明的女儿,有时问到她父母离婚行不行,她说 It's up to you . 她同学中有很多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没人歧视他们,所以她也不觉得离婚有什么大不了的。


· 23、记得老三在护士宿舍给静秋画了素描。孙建民还给静秋的书包里有静秋6岁的照片和16字的信。谨慎如静秋,不关心那些容易让人“当流氓抓起来”的东西的下落吗?


    老三在完全失明之前就把那幅画毁掉了。他日记里写了这件事,又用了他那句话:“我怎么舍得给别人看?”


    不知道他是不是怕把东西交给他弟弟是会被他弟弟看见,他说我有真品,用不着他那幅画,所以他把它烧掉了。


 24why you chose English instead of Chinese literature for your master and PhD. Have you thought of being a writer and write out your own story?


    我的职业和专业基本上都不是我选择的。我中学阶段是学俄语的,我开始学英语,是因为王主任的一句话,他说很多家长要求八中改俄语为英语,因为那时已经恢复高考了,学生去了大学,发现很多都是开的英语,他们要花很多时间去改英语,所以八中的家长很有意见。但那时K市很缺英语老师,更没人愿意到河这边来,所以王主任说,你学了英语我们就让你到中学教英语。


 我那时还在教小学,因为我妈妈以前是小学老师,学校就把我分在小学。但我妈妈很希望我能教中学,说教中学的话,以后进修的机会多一些,她总是觉得我是个读书的料,所以觉得我没读大学很亏。(笑)


 我就开始自学英语,王主任帮我借了几本中学英语课本,那位文革中挨批斗的“叛徒” 朱老师以前学过英语,那时已经“解放”出来了,在八中图书室工作,我经常去问她英语方面的问题。我妈妈也在河那边为我找了一个英语老师,是解放前在外国人洋行工作过的邓老头,我就跟几个七、八岁的小孩一起向他学英语。很快他就把兴趣完全放在教我上了,因为我学得很认真也很快,而那几个小孩都贪玩。


   邓老头教了我一段时间,就说我可以大胆揭榜教中学英语了。但是八中那时还没开英语,所以我也没去教英语。后来兴起了广播电视大学,有英语专科,记得是北大(北外?)讲师郑培蒂主讲,人很端庄漂亮,发音很好。王主任从文教局帮我要了一套考卷回来,叫我考一下,看能不能进文教单位的英语单科班学习。我在家翻着字典考了一通,交给王主任。他就对着答案批改了一通,给了我45分,我就进了文教局办的英语单科班,因为不给学历,所以录取比较松,学完了可以拿单科结业证。


 都是各中学的英语老师,他们英语都很好,而我连“MAY I COME IN?”都不会说。八中跟文教局隔着一道河,我还要在学校给学生上课,所以每次赶过去就迟到了。每次迟到我就从后门溜进去,因为不会说那句话。考试的时候也看不懂英语写的题目要求,记得有次把回答问题做成了汉译英,正在为自己的译笔沾沾自喜的时候,被监考老师发现,好心提醒了一下,才知道题目要求。(笑)


 不过我是个虚荣心很强,考试总想拿第一的人,那时也没男朋友,没家室之累,所以一心一意学英语,结业时拿了全市自学考试英语单科第一。


 八中和附小后来分了家,而且把我分在了小学,于是我失去了教英语的机会,因为那时八中附小没开英语。我妈妈一直为我奔走,希望把我调到中学去,奔走了很久,终于有一年,K市实在太差英语老师了,而我曾考过全市第一,文教局英语教研室的负责人刘老师在那个单科班教过我,知道这些,就点名让我去参加了一个暑假进修班,学完后就让我去八中教英语了。


· 后来刘老师到八中来听了我的课,听完后,马上就组织了一次全市公开课,让全市的英语老师来观摩我上课。


 记得那时我们学校老师上课不兴说普通话,我上那节公开课的时候,基本上是用英语讲的,无非是些“跟我读”,“你读”,“他读”之类的英语,但讲解辞汇和语法时,不得不用汉语,而我就用了K市话。公开课结束后,好评如潮,唯一的不足就是没用普通话,很多来听课的老师都学我的K市话。(笑)


 八四年,我幸运的有了一个到大专进修的机会,那时我已经拿过几次全省自学考试第一了,政治经济学,哲学和现代汉语我都拿了第一,所以已经小有名气,大家都知道“静秋会考试”。凭推荐我可能不行,但只要是凭考试的,我就有希望了。那次竞争进修名额的考试我考了全省第一,本来可以到省教师进修学院进修,但我们学校不放,所以我去了地区师专进修英语专科两年,在那里遭遇了我后来的丈夫。


 进修到第二年的时候,我考了L大的英语研究生,那年我没去成,第二年终于录取了。记得L大英语系的教授面试我的时候,问我为什么考研究生,听说这是他们的必问题,我回答说因为我超过了读本科的年龄。


 他们都哈哈大笑,说你只读过两年专科,怎么敢考研究生呢?我说因为我妹妹考上了L大的俄语研究生,所以我也来试试。


 他们说你妹妹可是我们L大本科毕业的呀。我说但是我们是姐妹,智力应该差不多的吧。


 · 有个教授就说你要砸了我们L大英语系教授们的饭碗了,我们教了四年的学生没有考过你一个专科毕业的人,你老师是谁呀?我说我在师专的老师正好是两口子,都姓周,都是L大英语系毕业的。他们问了名字,有点不屑的样子,私下议论了一通,就祝贺我通过了。


 我出国的时候,是来学比较文学的,因为学英语专业不太容易录取。我后来改了专业。


 很年轻的时候曾经想过做个作家,但写过那篇纪念老三的小说后,就发现自己不是当作家的料,所以很早就放弃了当作家的念头,还算有自知之明。(笑)


 25、当初年少的你用你特有的深情和执著回报了老三至真至诚,不带任何杂质的爱情。能说说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如今的你怎样理解那段感情?思念老三的时候是何种心情吗?


   老三的好,我是慢慢认识到的,接触的人越多,越有比较,就越觉得老三好。他的爱法,在当时那个环境,并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方式,那时讲究的是国家第一,工作第一,党的利益第一,像他这种儿女情长,宁可当叛徒的人,连我都觉得不够革命。(笑)


   但是我一直很珍视他的感情,因为他是在我走背运,处在我一生最低谷的时候爱上我的。后来我工作了,读了书,也渐渐习惯于别人说我长得不错了,自我感觉比认识老三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爱上我的人,我就觉得不希奇了,总想把自己整到一个什么社会低层去,好看看谁是真爱我的。(笑)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知道无论怎样怀念,都不能挽回他了,想到他,很多时候心里都是遗憾和内疚,因为那时没有好好爱他,经常使小性子折磨他,想到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心痛。


   看了黄颜的<<不打自招>>和大家的跟贴,越发觉得老三可爱,因为他非常尊重女性,他对他的母亲,我的母亲,当然还有我,都是很尊重很理解的。所以说他跟黄颜和成医生都是一类人,都是真诚地尊重女性,爱护女性,理解女性的人。


 也许这一点是很多自称“男人”、总以轻慢、轻蔑、轻侮的口气谈论女性的人所不能企及的,也是那些装做尊重女性、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姿态对待女性的人所不能企及的。


 一个男人伟大不伟大,值得不值得爱,只要看看他对待女性的态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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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5 个评论)

  • lrc 2010-10-10 03:46
    看照片,静秋是一个很文静、知性的女性
  • jjwxc 2010-10-10 07:16
    原本作者不说静秋的一些后续,因不想影响原型现在的生活。不想文章反响那么大,现在居然不仅对原型进行采访,连真实姓名和照片都曝光了。
  • 夜夜笙歌 2010-10-10 09:20
    电影还没看呢。
  • murcury 2010-10-10 10:20
    其实挺羡慕她的。心里永远有那么纯真和美好的感情,知道有一个到死都爱着她的人。
  • 比寂寞还孤 2010-10-10 11:51
    :“如果在适当的时候打住,大多数爱情都可以是美好的,大多数情人都可以是伟大的。故事里的爱情往往比生活中的爱情美好,是因为故事能打住,而生活不能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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