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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四不像
  ““里根”号离开了。”
  消息传来,赵宏伟等军方将领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眼下北边在进行“锁琏”行动,南边又发动了南海战役,美国人的航母就像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剑,让人片刻不得安宁,现在终于走了,可不得轻松一点点嘛。
  对此,于铮有着不同的见解:“那说明美国人马上就要开始科技追赶,我们的压力不是变小,而是更大了。”
  总理听说了这件事,倒是一点压力也没有。
  “多少年了,都是我们一直在追赶西方,现在能让西方人紧张,天大的好事啊。”
  海马集团董事长马永强做为陪同人员,得知总理要来视察,早早地就等在了公司,做为海马工业园区的核心企业,根据省委制订的工业计划,公司将全面转型为飞机制造企业,得到包括部队在内的重点扶持,他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说话不知不觉带着强烈的自信。
  “总理说得对,我们海南虽然一穷二白,工业基础薄弱,但好歹有点底子,美国人纵然有雄厚的工业基础,但是要从零开始,不一定能追得上我们,公司集中了所有的技术人员,大家的干劲十足,争着加班加点,力争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
  省工业与信息化厅厅长徐养浩也笑着说道:“你老马的话,我可是当真了,到时候完不成任务?”
  “完不成任务,徐厅你把我这两百斤拿去,想怎么炖怎么炖。”
  马永强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夸下海口,总理微微一笑补上一刀。
  “嗯,我做证。”
  众人皆是大笑,他们在马永强的带领下步入园区,第一站来到了发动机生产基地。
  精铸车间的外面挂着横幅,广播里放着催人奋进的歌曲,工人们步履矫健,人人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为了不影响工作,总理特意嘱咐他们不要声张,然而看到他,工人们还是激动万分,好在他们也知道分寸,没有围上来,只是派出代表,为总理讲解。
  “这一项目始建于2005年5月份,12月份完成主体厂房建设,2006年3月份正式投入使用。整体厂房面积25000平方面,其缸体、缸盖、曲轴、装配热试4条生产线均引进德国HELLER、法国COMAU、德国JUNKER等世界一流公司的生产设备。这些生产线均为柔性生产线,除生产1.8L发动机外,还可生产1.6L和2.0L两种型号的发动机,总投资12.5亿元人民币、年产发动机15万台,2012年随着经济的发展,二期工程正式立项上马,总投资超过了20亿人民币,二期工程落成后,产量翻了1.5倍,达到37.5万台,公司的整车产能也突破了30万辆,不过因为销量上不去,一直徘徊在20万辆以下,接到省委的指示后,我们一方面加大技术投入,与军方合作试制涡桨5航空发动机,另一方面,利用这段空窗期,在原有SUV车型的基础上研制出一款军用多用途四驱全地形越野车,采用成熟的1.8L汽油4缸发动机,具有低成本、维修简单、适应性强的特点,样车已经搞出来了,正在试验场完成各项测试,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就可以量产。”
  总理兴致勃勃地观看了他们的测试,那是一个四不像的奇怪玩艺,四个大轮子突出于车身,几根钢梁托起用钢板和铝合金搭起来的车身,前后四个座位,后面有个不大的车厢,测试人员开着车子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飞速行驶,不管是坑坑洼洼的泥地、山坡、水塘都是一冲而过,就算陷进了泥坑,“突突”地咆哮过后也能爬出来,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全地形”车啊。
  “这个车子难学吗?”
  “简单,会开卡丁车就能行。”
  徐养浩向他解释了什么叫“卡丁车”,又让马永强现场调来一辆,用废旧轮胎搭出一个环形跑道,总理按他们的说明上去试了试,果真一学就会,呼拉呼拉跑了几圈,一下来就兴奋地说道。
  “这个好,这个好,我们的国土没有几条像样的公路,大多数都像你们这个测试场一样,有了它,即使没有路也能开得走,是个好东西呀。”
  马永强得到了总理的夸奖,心里乐开了花。
  “总理,你看,他可以装人,拉货,2吨以下的火炮都能拖得动,经过我们的优化,油耗很低,我们准备定型以后采用模块化的方案,发展出一个系列,突击车、通勤车、小型火力平台......”
  总理满意地拍拍车身:“是不是装个耙犁,还能耕地啊。”
  马永强一愣,拍拍脑袋:“没问题,我让他们设计一个挂件,保证比牛好使。”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总理在这里呆了一天,从发动机制造厂到整车生产车间细细地看过去,各个配套厂,先进的全自动装配线,焊接机器人,计算机管理系统,五轴数控加工中心,全自动喷漆车间,每一样都让人眼花缭乱,平均十分钟就有一辆整车下线,厂区环境整洁明亮,与他印象中的国内工厂完全不同,工人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简直像天堂一样。
  “要是以后国内也能有这样的工厂就好了。”
  徐养浩充满信心地说道:“一定会的,这间工厂,放在2019年只是普通水平,远远谈不上高精尖。”
  “没关系,现在先进就好了嘛。”
  总理安慰他,在参观的过程中,总理的目光并不完全盯在先进的生产过程中,对于工人的工资、生活、儿女、教育都了解得很仔细,徐养浩感觉到,老一辈革命家的工作细致扎实,对于自己不懂的更是不耻下问,短短这些天,他一个陪客都累得不行了,总理依然每天精神奕奕,无论是在普通群众的家里,还是工厂企业,都要把每个问题搞清楚,和人谈话思路清晰,往往直指问题的要害,但并不咄咄逼人,往往令人有如暮春风的感觉,无论赞不赞同,绝不会让人有难堪的情况出现,展现出令人信服的人格魅力。
  徐养浩不知道的是,总理结束考察后回到居处,还要工作到深夜,或是写下工作笔记,或是起草给中央的电文,一天睡不足5个小时。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起步(求订阅、月票)
  “中央。”
  电报很长,主席看得也很仔细,这是共产党人对于海南的第一眼印象,比起影像资料,他更看重实地考察所得。
  “......自3月3日抵琼,半月有余,先后参观考察了海口、澄迈、定安等市县,工农商教育科研匆匆走马观花,深为我国未来之发展所鼓舞,窥一斑而知全豹,未来之中国,当成共产主义之典范无疑了。”
  主席读到这里,喃喃自语:“共产主义,当真已经实现了么?”
  送来电报的叶子龙也好,他的警卫员们也好都没有说话,主席在院子里走了两步,停在翟作军的面前。
  “小翟呀,你觉得共产主义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主席喜欢与他们聊天,也会问一些问题,比如生活、家乡之类的,但突然问到这么大的事情,翟作军有些惶恐。
  “俺么想过,上课的时候,教员告诉俺们,共产主义就是人人有书读,有田种,不受地主老财剥削,俺想娘会张罗一房媳妇,生几个娃,村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不再受穷吧。”
  叶子龙等人都捂着嘴轻笑,主席却没有笑。
  “笑什么,小翟说得好啊,老百姓要求过好日子不受穷,这就是朴素的共产主义思想,我们出来闹革命为什么?不就是看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穷人过不下去吗?如果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的人民还不如旧社会过得好,那他们凭什么拥护我们?”
  主席一手叉腰,拿烟的手一挥:“现阶段我们的任务是打败日本侵略者,接下来,我们还要打败更多的敌人,让所有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实现共产主义呀。”
  叶子龙、翟作军等人一齐拍手,院子外头也响起了鼓掌声。
  “主席又考虑到我们前头去喽。”
  洛甫、王稼祥、陈云三人走进来,主席停下脚步转过身。
  “你们都来了啊,干脆这样好喽,去把朱老总也请来,我们共同研究一下,对了,还有吴明远同志,一并请来。”
  吴明远赶到主席居处时,其他人已经看完了电报,正在热闹地讨论,主席朝他招招手。
  “我们的吴省长来喽,请他为我们讲解一下吧。”
  说罢,带头鼓起掌来,吴明远完全没有准备,不过能坐到省部级这个位子,应变能力还是有的,稍稍了解了一下情况,他斟酌着开口。
  “说来惭愧,倒退80年来看,我们是取得了一些成就,然而就在穿越的那一年,中央提出的口号是“到2025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迈入更高级别,距离理想中的共产主义社会还有差距啊。”
  主席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党始终处于一个相对孤立的情况下,这个成就殊为不易啊,相信在有更加良好的外部环境,我们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主席说得对,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吴明远受到鼓励,思路更加活跃:“我是负责经济工作的,在这方面有一些心得,在延安的这些天,也走了一些地方,发现我们的百姓识字率很低,边区政府已经采取了不少措施,夜校、扫盲班等都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但还是有大量儿童失学,而在边区以外,情况只会更加严重,目前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绝大多数文盲组成的小农业国家,要发展经济,做到向全面工业化的转型,需要大量的产业工人,为了养活这些产业工人,我们又必须产出更多的粮食,要求我们在有限的土地上大规模增产,还不能占用过多的人手,这就必须达到几个条件,水利、化肥、种子、农药和机械化,反过来,又要求农民掌握科学的种田技术,而不是靠天吃饭,这个过程是艰苦而漫长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需要农民付出更多的牺牲,后世,我们把它称为“工农业剪刀差”,意思是在工业化的进程中,要用农业来反哺,历史上,为了加速这一进程,英法等西方国家采取了血腥的“羊吃人”运动,圈占土地把农民赶进工厂,来获得足够的产业工人,我们不能这么干,那就要扩大教育基础,从根子上培养有知识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让教育扎根到每一个乡村,这是一个需要极大付出的过程,历史上,正是我党取得政权后用强有力的手段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才为国家打下了良好基础,可以说,改革开放所取得的成就,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这些努力,后世有个词叫做“人口红利”,可是如果没有知识,人口会成为福利吗?只能成为负担。”
  主席静静地听着,连手上的烟烧完也浑然不觉,直到烟头烧尽灼到了手指。
  “吴明远同志讲得很深刻啊,任何成就都不是凭空得来的,需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和努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也许看不到实现共产主义的那一天,但是做个前人是我们的责任哪,明远同志的意见,中央应该加强边区、各个根据地教育工作,把事情办在前面,为我们的革命培养接班人,这是很重要的,也是拖不得的,你们的意见呢?”
  王稼祥开口说道:“这是必要的,不能等到取得政权再来寻找人才。”
  洛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我看了海南同志送来的教材,图文并茂很精美,不过字体和我们现有的不一样,是一种简化汉字,如果用于基础教育,是不是要推广呢?”
  “这是个问题,但是我也看了,这是为了便于学习,少写几划一天就能多学几个字,时间很宝贵啊,就按这个方案推广吧,从中央文件开始,敌人截获了看不懂,不也是保密嘛。”
  老总也赞同:“我们的红军从建军开始就在部队普及识字,一边打仗一边学文化,让战士们养成识字认字的习惯,将来才能更快地掌握新武器新战法,老乡把子弟送到部队上,将来回了家,不能还是个文盲,相反,这样的人回去了,往往成为一个村、镇、乡的带头人,也是一个培养干部的好办法啊。”
  “那就这样决定,做为文件发到各地,各个根据地根据情况,选派当地有文化的知识青年把农民、妇女和儿童组织起来学习,争取掌握三百到一千个常用字,能看懂文件能写书信,进一步学习算术,达到初小水平。”
  这个决议没什么争议,接下来,主席才说到了重点。
  “目前召开七大条件还不成熟,六届六中全会又是刚刚结束,政治局委员分散在各地,一时间不容易召集齐,但有个问题必须要考虑了,那就是增补海南的同志进政治局和中央军委。”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权不容谈判(第二更)
  南海战役总前委的成立,相当于中央在形式上确立了对海南的领导关系,主席对此是有考虑的,哪怕海南表现出了明确的归队意愿,中央并没有急于派遣人员进入海南的领导层,就连总理也只有一个代表团团长的名义,与吴明远对等。
  这样的做法,在于铮看来,就是一种十分成熟的政治态度,哪怕不考虑老一辈革命家在后世中国人民心目中的影响力,仅凭目前双方的接触和交流,已经足以让他们感受到了延安的诚意。
  那就是尊重现状。
  说实话,在海南领导班子里,并非没有担心,例如历史上共产国际对于中国的远程遥控和瞎指挥之类的恶果,好在经过了长征的锻炼,我党特别是主席对于此类作法有着深刻警惕,再加之党内已经开始清除以王某为代表的留苏派错误思想的流毒,(具体表现为去年底的六届六中全会上撤销抗战初期设立的中共中央长江局,彻底改变了“一切以统一战线为主”的右倾投降主义路线,重新确立对国府既团结又要警惕和斗争的基本方针。)因此,海南的突然出现,就成为这一政策的受益者。
  “总理。”
  于铮走进为总理准备的办公室,赫然发现对方靠在椅背上休息,他将负责总理起居的省委办公厅主任张建亚叫出来。
  “又是一夜没睡?”
  张建亚无奈地点点头:“书记,总理的工作热忱,我们事先做了充分估计,但这些天下来,还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我要向您检讨。”
  “我要的不是检讨,是办法,照这么下去,等不到76年,我们就要失去总理了。”
  “书记。”张建亚忙不迭地叫苦:“厅里的同志想了很多办法,男的女的轮番上阵,最后你猜怎么着,被总理给说服了,他对咱们一切都感兴趣,学习能力又强,现在已经能独立操作电脑了,省数据中心服务器上的资料库,是总理最喜欢去的地方,这不又是一夜。”
  “这样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保证最基本的睡眠时间。”
  “这......”
  “这什么这,这是政治任务,你张建亚能不能干?”
  于铮有些着急,拿出行政命令来了,张建亚一脸地为难,他要有办法早用上了,没想好怎么回答,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响起总理那标志性的天津口音。
  “于书记,不要为难张同志,是我让他们不要讲出去的。”
  总理披了件单衣走出来,于铮严肃地说道:“总理,我要给你提个意见。”
  “不要说了,在这里呀,你就是想让我休息,我也是睡不着的,既然这样,何必勉强,等到实在挨不住了,身体会做出反应嘛。”
  他指指于铮手里的东西:“中央的指示?”
  “不是,这是从纳土纳岛传回来的视频信息,荷兰人跑得很快,我们已经解放了整个纳土纳群岛,抓获荷兰殖民者2000多人,打死打伤5000多,击沉战舰多艘。”
  “喔,我看看。”
  总理接过一个平板,熟练地在上面点了点,他知道这块平板是联在战区数据链上的,保密等级相当高,可以实时获得几千公里外的战场景像。
  3月11号开始的南海战役第一阶段就是解放纳土纳群岛,保护岛上的中国侨民,在当地获得一个稳固的立足点,战役进行了一周,基本上达成目标。
  除纳土纳主岛和周边岛礁外,印国位于九段以内的石油钻井平台近百座也被全数拿下,当然这种做法引起了印尼幸存者的不满,不过我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份,印尼还未建国,因此不具备做为一个主权实体与之谈判的资格。
  “总理,中央指示我们,在当前有利的条件下,尽快解决南海问题,避免长期化和复杂化,我就是来和您商量,拿出一个办法,好报请中央批准。”
  总理何等样人,一听就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想说安南吧,阮爱国同志回来没有?”
  “他和洪水、范文同等安南同志去了南威岛,估计马上就会回来。”
  “嗯,那我们商量一下,我昨天看了一晚上相关资料,安南的问题呀,是要尽快解决了。”
  总理顿了一下说道:“原则就是主权不容谈判。”
  南海问题在纳土纳战役之后已经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被安南占据的那些岛礁,以及200多座钻井平台。
  安南人占据的长沙岛(南威岛),在所谓的长沙县政府公署会议室,一场特殊的会议也在进行。
  会议的双方一边是安南海军第4区146旅副旅长兼长沙县主席阮曰顺上校、162旅旅长陈英治上校和“巴地.头顿”号潜艇艇长黎德清中校三巨头,另一边,则是刚从莫斯科转道中国回国的安南共产党总书记阮爱国、参加过长征的安南共产党员洪水和老资格的安南党员范文同。
  会议的气氛不仅不友好,还充满了火药味。
  “你们怎么能这样做!”
  洪水拍着桌子大吼,言辞异常犀利:“中国与安南同一面旗帜,同一个敌人,两党一向友好互助,是社会主义大家庭的兄弟,你们怎么能背信弃义,对援助过我们的兄弟下手?充当帝国主义的帮凶呢?”
  三人面面相觑,阮曰顺看了一眼坐在当中的“胡伯伯”,面色尴尬地说道。
  “这些都是有政治和历史原因的,当年中国和美帝走得很近,而美帝与我们仇深似海,中央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得到了国内民众支持的。”
  阮爱国摆摆手:“好了,大家都是同志,不要为了没有发生的事情争吵。”
  洪水气乎乎地坐下,范文同打了个圆场。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中国共产党的帮助,他们现在拥有超过这个世界的科技和武装,极有可能在未来占据优势,对于我们安南的独立建国是有很大好处的。”
  阮曰顺做为地方长官,角色转换很快,另外两名海军指挥官就没那么自如了。
  陈英治不阴不阳地说道:“中国人如果提出领土要求,我们怎么办?”
  洪水横了他一眼:“我们有道理吗?”
  “要什么道理,谁能证明,这些岛屿就是中国人的?”
  “那就是不讲理了?要是中国共产党也对我们不讲理呢?你们手里的军舰能打得过吗?”
  三人沉默了,黎德清不服气:“我们占了这么久,他们也没有动过手。”
  “那是以前。”
  范文同毫不客气地指出:“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会在有实力的时候主动退缩,犹其涉及到领土和主权,延安的毛就更加不可能。”
  “大不了,我们去投奔他国。”
  “哪个国家?法国、英国还是美国?”
  “俄......”
  黎德清刚想说出“俄罗斯”,马上反应过来:“莫斯科对我们应该会感兴趣。”
  “幼稚。”范文同点破他的幻想:“苏联现在处在帝国主义的包围当中,自顾不暇,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把手伸到东南亚来?再说了,他们海军力量,就连日本人都不如,怎么可能是中国的对手,你不会以为,现在的共产国际,还对延安有什么约束力吧?”
  三人不说话了,只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胡伯伯”。
  “我去海南,与恩来同志谈一谈,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几个小岛的归属,而是我们安南的解放事业,如果我们能比历史上早二十年完全独立,你们想想,会有多大的好处?”
  阮爱国很清楚,中国共产党邀请他们现场观摩纳土纳战役,已经表明了不惜武力维护领土完整的决心,延安的领导人和他一样,首先是个民族主义者,绝不可能在主权和领土问题上让步,但这并不表明,双方没有合作的余地。
  不谈情谊,那就谈政治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第三更)
  第二天,阮爱国带着洪水、范文同加上一个阮曰顺组成安南党的代表团,乘坐一艘海巡船来到海口,受到了总理的亲自迎接。
  “阮爱国同志,我建议你去我们的医院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这是很有必要的啊。”
  总理热情地握着他的手,阮爱国十分感动,于铮脸上的微笑恰到好处,心里对总理的佩服又多了一层,无论面对怎么样的谈判对象,总理都可以做到春风化雨,难怪能以我党重要领导的身份,在国府的统治中心周旋自如,最后还可以全身而退,这样的人选,舍总理其谁?
  更让他钦佩的是,总理并不是虚客气,而是认认真真地安排安南的几位同志进医院检查,并且全程陪同,于铮注意到,安南人不论是心向我党的洪水同志,还是把戒备之心挂在脸上的阮曰顺都甘之如怡,他们还没有进入谈判室,就已经输掉了。
  “恩来同志,我们这次来,是想谈一谈南海问题的。”
  阮爱国意识到处于被动的时候,已经晚了,总理和谒地将他扶靠在病床上。
  “爱国同志啊,我们党是愿意与兄弟党结为友好的,现在中国还处在日本法西斯的侵略和国府资本主义独裁的双重压迫下,情况并不比安南好多少,那在当前,我们是不是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敌呢?”
  阮爱国是个老资格革命者了,又曾经在中国工作和战斗过很久,对于中国式的说话艺术有着深刻理解,这段话看似情深义长,实则绵里藏针,看来,对于安南与中国之间的恩恩怨怨,人家并没有打算穷追猛打得理不饶人,但也不会毫无警惕。
  更重要的是,私人情谊归私人情谊,在国家利益面前,是没有情面可讲的。
  “我们想知道,贵党对纳土纳群岛,打算如何处置?”
  “我党尊重所有主权国家的正当领土要求,也不会干涉他国的内政,但前提,得到相应的保证。”
  总理耐心地说道:“纳土纳群岛是荷兰人从11世纪起就抢去的殖民地,而在他们到达南中国海之前,已经有迹象表明,我国的侨民早就生活在该地区,将殖民者赶出去,让当地的人民得到独立和自由,是我们做为一个解放者的责任,每一个民族不分大小都有这样的权力,同意吗,爱国同志?”
  阮爱国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我们的力量太过弱小,希望能得到一个休整的地方。”
  “可以,只不涉及到主权,什么问题都可以谈。”
  总理定下的基调,表明了我党毫不退让的决心,也打消了阮爱国心中的侥幸,好在他是个成熟的政治家,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更不会拂袖而去。
  但是,对于他的团员而言,特别是阮曰顺,接受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三人在为他安排的特护病房里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
  “那些岛屿,我们已经占据了70年,就连当时的中国政府也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有开展过双边谈判,如果这么轻易地交出去,下面的官兵会怎么看?”
  洪水反问他:“你们有战胜中国的信心吗?”
  “中国人不会主动开战的。”
  范文同冷哼一声:“印尼人和荷兰人也是这么想的。”
  阮曰顺无语,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那个忍气吞声,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吃了亏只会提抗议的中国政府难道是假的?
  阮爱国默默地听着他们争论,两个时代的观点截然不同,至少在他这一代,在对待中国共产党的问题上还是比较有倾向性的,特别是眼下,安南独立建国的前景基本为零,哪里会想得到,日后两党居然会兵戎相见,他甚至怀疑,安排自己来体检,就是为了多活几年,把这个过程推迟些。
  阮爱国看着整洁明亮的病房,这是中国人的未来,自己深爱的祖国呢?
  回到办公室,总理和于铮、赵宏伟等总前委成员开了个会,以便确定安南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
  赵宏伟十分兴奋,多少年了,中央总算下决心要解决这个顽疾了,从某种意义上,它比湾湾问题还要让人恶心。
  “南海舰队夺取了纳土纳大岛后,在南海海盆的边缘取得了一个稳固的支撑点,也让我们的战略空间大大伸展了,大家请看,如今的南海,处在我方控制的西沙群岛和纳土纳群岛夹击之下,无论从哪个方向出击,都能将这片海域牢牢掌控在手里,按照总前委的命令,海航第9师的一个大队已经进驻当地机场,完成了对我方控制海域的常规巡逻,参谋部对战局做出的推演,如果发动先发制人的打击,我们有把握在3个小时以内解决战斗,伤亡在一位数之内。”
  张怀秋进一步补充:“我登陆部队针对南海岛礁的演习从来不曾间断过,只要中央下决心,拿下这些岛礁,战士们有绝对把握。”
  总理和于铮交换了一个眼神:“同志们的心气儿很高啊。”
  “这是最后的解决手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对同一面红旗下的兄弟党动武,但是主席说过,我们党绝不会拿主权和领土来做交易,劝说不成,谈判无果,那就只有武力解决,这不光是为了领土完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海南省自身的安全,中央考虑啊,不能让有敌意的武装力量盘踞在这么靠近的范围内,为此,我们需要考虑一些特殊的方法,这也是中央派我来海南的目地。”
  “啪啪啪”
  于铮带头鼓起掌来,赵宏伟和张怀秋更是激动得手都拍红了,总理微笑着摆摆手。
  “你们有顾虑,我很理解,过去,喔,应该说是曾经,我们的国家积贫积弱,百废待兴,而且四面皆敌,为了创造出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有些政策是不得已的,但并不代表我们党愿意这样做,历史告诉我们,把问题遗留给后人,是不妥当的,争取在我们这一代解决掉,把一个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疆土留给后人,是我们的责任。”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文件,把它放大到屏幕上。
  “这是我这些天来的思考,国与国之前的关系准则,一共有五点,你们看看,我们讨论一下,再以总前委的名义,联名上报中央。”
  于铮等人看到标题全都愣住了,因为上面赫然写着。
  《关于外交问题的若干思考—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控制北部湾(第四更)
  “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这个提法很眼熟啊,让我想想。”
  主席捏着电报走了两步,拍拍脑门:“想起来了,是50年代,我们同印度人干了一仗,双方坐下来划界谈判的时候提出来的。”
  吴明远附合道:“对,也是总理首先提出来的,后来成为新中国的对外关系准则,赢得了世界上大多数国家的认同。”
  “所以啊,历史还是有其必然性的,好事啊,我党明确地提出,以平等、相互尊重、互利、互不干涉内政、互不侵犯五项原则来应对国际关系,较好地解决了目前存在的问题呀,那就是在木有完全掌握国家政权的时候,怎么去同主权国家打交道,这个提法好,好得很。”
  主席一连说了三个“好”,洛甫和王稼祥表示赞同,这项原则有了三人的首肯,在无法召开政治局全体会议的情况下,就算是形成决议了。
  按照这个原则,总理在海南与安南党的代表团开始正式谈判,双方都有着解放国家的历史任务,经过友好的磋商,最终就南海问题达成框架协议如下:
  安南方面承认中国对于九段线范围以内海域和岛礁的主权,承诺交还目前占据的所有岛礁,中国将以赎买的形式,获得已经建成的石油钻井平台所有权,这笔费用,将转化为安南目前已确定数量的军民以及装备在海南所获得的援助款项,以货币的结算方式为其提供后勤保障和设备维护等需求。
  同时,双方还就进一步深入的合作达成了协议,我党将以海南为基地,为安南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贡献,这些贡献的表现形式,就是合作开发安南土地上的资源,特别是海南省目前最急需的矿产。
  优质无烟煤
  安南北部(旧称:北坼)有着极为丰富的煤炭资源,距离海南只隔了一个北部湾,开采成本和运输成本都相当低,海南需要电煤和炼钢用的焦炭,双方可谓一拍即合。
  另一方面,双方还能大力合作的物资就是粮食,法属印支半岛殖民地在1939年最大宗的出口物资就是大米,而最大的外贸对象则是。
  日本
  海南省控制着日本人通往东南亚的海上交通线,无论是从英属马来亚、荷属东印度群岛等殖民地购买的锡、橡胶、原油等战略物资,还是从法属印支殖民地购买的大米,都要经过南海海域,穿越以来,海军、海警等部门拦截的大量外籍轮船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日本,自然被当成敌产毫不客气地没收掉,人员送进战俘营自立更生,物资充公,作案工具自然也归了政府。
  针对法印当局,总前委的方针是不公开我们的身份,以安南同志为主,安南海军部队的两艘猎豹、一条基洛和若干条海巡、海警船仍旧以南威岛为出击基地展开行动,吸引法印殖民地海军的注意,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海战之后,法印当局收缩回了西贡,情况不明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击,这就给了我方相当大的便利。
  安南守岛部队足足有6000人,全都是军中战斗力较强的海军陆战队,双方展开的第一项合作就是双管齐下,一方面不断地以小规模出击安南沿海,给予法印当局持续不断地打击,吸引驻军主力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在内陆特别是北坼地区,安南地下党在阮爱国等领导人的组织下秘密联络各地党员和群众组织,同时停止了针对岗哨和落单法军的袭击,为的是积蓄力量,以便发动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了解了历史,双方达成共识,对于安南来说,发动大规模武装起义最好的时机,自然就是欧战开始之际。
  “从现在到欧战开始还有半年时间,我们要做的是尽量隐藏自己,当然这并不现实,那么就需要转移注意力,有美国穿越者的存在,我们判断,西方世界得到确切消息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党中央对苏联的保密时间,也定在三个月,我们的到来,对世界局势的搅动不可避免,欧战会不会在9月发生,甚至会不会发生都有着很大的变数,这一点,希望中央加以考虑。”
  总理没有于铮那么忧心仲仲:“欧战如期开始,大部分帝国主义国家都会卷入,对我们是好事,欧战引而不发,大部分帝国主义国家相互戒备,目光不会放到无关紧要的远东,对我们同样是好事,德意日法西斯在36年就签署了反共协定,其狼子野心绝不会因为你们的到来而有所收敛,这一点,我深信不疑,中央也是这样考虑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快解放全国的步伐,利用好这一千载难逢的时机,取得最有利的世界地位,打破后世被封锁、被孤立的外交形态,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一定能取得比历史上更大的成就,于铮同志啊,你好像有点杞人忧天喔。”
  于铮笑了笑:“手持利器,杀心顿起,心怀宝藏,放眼天下,中国没有任何人帮助,始终处于敌人包围中,我们依然创造出了不起的成就,现在我们有了一个很好的起点,心态自然不一样了,灭日屠美,把红旗插遍寰球,实现我们共产党人的夙愿,能做为什么不做?说实话,理想在我们那个年代太奢侈了,奢侈到我一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入党,心中都会羞愧,与前辈们的牺牲和义无返顾相比,我们很难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有时候我时常在想,如果自己有幸处于那个铁与火的年代,会不会像他们一样舍生忘死?”
  总理有些意外:“于铮同志,你话里有话啊。”
  “嗯,总理,我党的地下工作,你是主要的领导人,现在需要做一个艰难的选择了。”
  总理沉默不语,于铮的意思他很明白,那就是潜伏在国民党各个部门的我党特工,如果由美方泄漏给重庆政府,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与公开活动的驻各地办事处人员不同,一旦被捕很难生还,特别是那些打入核心机关的人员。
  于铮说得不错,这是一个很艰难,又极为复杂的工作,因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单线联系,甚至只有总理本人掌握,一旦实施,我党对于国府动向的掌握就要滞后许多。
  “能换的就换,不能换的坚决撤出,在目前的形势下,我党需要保存更多的优秀党员,为全国解放做干部储备,这些地下工作者的归属,我希望放到海南来。”
  总理当机立断,于铮欣然应允。
  琼州海峡对大陆是天堑,对海南却是坦途,控制了北部湾,整个两广地区就成了海南的自留地,想在哪里上岸就在哪里上岸,虽然在一致对外的口号下,我党并不打算主动对国统区展开武装斗争,但并不表示什么也不做,借着两党合作的招牌,大力发展地下组织,向广大城乡渗透,本来就是我党的拿手好戏,可以说,抗战之后仅仅三年多就完成了全国解放的任务,与之前打下的良好基础密不可分。
第一百四十章 滇黔桂边区革命游击根据地
  虽然广西是桂系军阀的地盘,但是我党一直没有放弃建立革命根据地的企图,从最早的百色起义开始,在敌人统治薄弱的桂东南地区,我党建立的革命政权始终在发展壮大,甚至到抗战前夕的1936年底,滇黔桂边区革命根据地已经达到3省28个县,人口达180余万,革命武装8000余人。
  可惜的是,国共合作之后,这支武装却在当地领导人的亲率处置之下,被桂系军阀吞并、打散、解散,否则新四军建军之初也不会仅有万把人。
  好在部队的种子还在,中共广西省工委在这一地区建立了黔桂边区特委,依托中国和法印边境线的崇山峻岭坚持斗争,在我党与安南党委达成合作意向后,这支久经考验的革命武装,自然就落入了中央的视线。
  靠近镇南关(今友谊关)的某个村落,中共广西省工委特派员钱兴与活动在边区的领导人滕静夫、赵世同见面,向他们转达了新的斗争指示。
  “与安南党合作?开展边境线上的武装斗争?”
  滕静夫有些奇怪:“我们的敌人不是日本人吗?”
  “现在形势变了,我们的敌人不光是日本人,还有国民党顽固派反动份子和一切帝国主义殖民者。”
  “早就该这样了,要是......”
  钱兴安慰他:“过去的错误已经过去,我们现在能够重新武装斗争,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赵世同也劝他:“好在我们的党组织还健在,群众基础不错,乡亲们都拥护党,痛恨国民党反动派和地主劣绅,一旦打出土地革命的旗号,必然能在三省之地掀起革命的高潮,我估计拉出2000人枪没有问题。”
  “不,还不到时候,现在起事,会给国府以破坏抗战的口实,我们可以利用两党表面上合作的有利形势,开展广泛的地下工作,以抗日的名义发动群众,有理有利有节地打击国民党顽固派,只要他们敢破坏,口实就到了我们这边,那时候,就算你们把广西搞个底朝天,组织上都会支持。”
  “太好了!”
  两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钱兴开始向他们布置任务,我党海军和安南海军控制北部湾之后,广西边境线一直到沿海(这个时期,广西没有出海口),将成为物资和人员转运的重要通道。
  双方约定,安南党在边境线的一侧鸿基市(下龙)建立巩固的地下工作站,我党则选取了目前还属于广东省管辖的防城港,它既濒临北部湾,又与安南相邻,而安南的鸿基煤矿是法国殖民者重点经营的大型企业,也是安南党未来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为了达到这个目地,双方建起联合的领导机关,安南方面派出具有一定军事经验的洪水和北圻地下党书记邓春区(长征)与新任边区特委书记滕静夫和边区纵队司令赵世同共同负责这个机关,安南缺乏中国共产党的武装斗争经验,我党则需要一面合理的旗帜,双方正好互补。
  负责将洪水等人送上岸的,就是“巴地.头顿”号。
  “头儿,我们真得要和中国人合作吗?”
  黎德清看着自己的航海长:“不然呢?”
  “放弃南海的全部利益,那样的安南还不如以前,我们为什么还要为它战斗?”
  “别着急,党内像我们一样的同志还有很多,但是现在,我们需要中国人的后勤保障,所以,把你们的小心思都收起来,友好地与我们的兄弟党接触,让他们感受到你们的热情。”
  从北部湾绕了一圈,“巴地.头顿”号调了个头,朝着金兰湾的方向驶去。
  金兰湾法印当局的监狱里,让.德古海军中将皱着眉头走进一间审讯室,这里面充满了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
  “这个安南人,就是你们所说的来自未来的客人?”
  “塔于尔”号炮舰舰长梅卡迪耶中校交给他一份审讯记录,让.德古瞅了两眼,抬起头。
  “让他自己说。”
  两个看守将犯人架起来,梅卡迪耶在他脸上拍了拍,阮文明睁开眼睛。
  “告诉中将,你是什么人?”
  “我叫阮文明,生于1989年,毕业于河内大学通讯专业,后进入莫斯科罗蒙诺索夫国立大学深造,取得博士学位,回国后进入潜艇部队,军衔上尉,我服役的潜艇来自于俄国,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战争武器。”
  一个半月来,阮文明被法国人的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从身体到精神完全崩溃了,让.德古听到1989年几个字,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荒谬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来自80年后的武器打败了我的舰队?”
  “是的,那是一艘现代化的潜艇,以你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找到它。”
  “你们来了多少人?”
  “我的战友,一共60人。”
  一艘潜艇,来自于80年后,让.德古想起那场不期而遇的海战。
  “除了潜艇呢,水面舰艇有没有?”
  阮文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当时没有发现与我们同行的军舰。”
  他又问了几句,都与审讯记录上的差不多,让.德古走出审讯室,在走廊里沉默了片刻。
  “他说,我们法国会在一年后输掉战争,你怎么看?”
  “如果真得来自于80年后,我想应该足够引起重视,因为我们的舰队指挥官还躺在西贡的医院里,看看那条被打成两截的巡洋舰,这个是做不得假的。”
  “真不可思议,你让我怎么写报告,我都能想像得到,总督先生会怎么看,巴黎的绅士们会怎么看,天哪,让.德古疯了吗?”
  梅卡迪耶郑重地说道:“战争就要开始,他连我们的应对都说得很准确,我不认为这是某种圈套,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中将先生,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很危险。”
  “好吧,带上他,我们去西贡。”
  让.德古不再犹豫,看了一眼审讯室里的犯人,转身离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为什么是德国人?
  爪哇岛以北,距离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海军的主要泊地泗水军港100公里的海面,一根细细的光电天线一体式桅杆悄然露出头。
  “雷达开机,搜索模式3,探测范围35公里,角度270。”
  “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上升至通气管高度。”
  “已经到达设定高度。”
  “雷达搜索模式2,探测范围57公里,角度281。”
  “没有发现可疑目标。”
  作战指挥舱里,艇长程大洋上校站在电子海图前默不作声,航海长陶建设在那上面指指点点,不时地加入某个新得到的数值,没办法,数据库里全是80年后的水文地质参数,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7号海域多了一个凹陷式海床,深度65米,从这里过去73000米是泗水港的1号主航道,不过我估计目前还没有拓宽,咱们的艇身宽度有点危险。”
  “长征十六”号(舷号419)核动力攻击型潜艇担任纳土纳大岛以北的战备值班任务已经一周多了,以该艇的自持力,根本不需要进行任何的补充,冷库的东西吃腻味了,偶尔上浮钓钓鱼来顿生猛海鲜大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在党支部的工作下,战士们的情绪调节让他很满意,而要让这种情绪得到保持,就需要更有吸引力的目标了。
  我军拿下纳土纳大岛的过程还算顺利,夜晚发动突袭,打了荷兰殖民者一个措手不及,伤亡不大但损失不小,除了自身的损失,还有一点很关键,荷兰人得到了一艘现代化的护卫舰和医院船,以及上面的船员。
  一个不好的变数啊。
  在世界局势不曾明朗的情况下,不宜挑起更大的争端,这是南海战役总前委战前就达成的共识,用一波坚决地突袭打掉敌人的侥幸心理,但并不扩大战争的范围,保持强大的压力,当然还有一点也是控制现代装备的流失,只不过战争的进程不如人愿,敌人很快就选择了逃跑,让最后的结果有些瑕疵。
  从纳土纳大岛到泗水军港的距离为1260公里,在海航的主力战机歼11BH的作战半径边缘上,“辽宁”号当然可以灵活机动,但没有必要过早地拿出来,因此,核潜艇这类的水下杀手就派上了用场,与419艇一同担任值班任务的是同级的“长征十五号”(舷号418)攻击型核潜艇,后者负责监视苏岛方向。
  政委潘春华上校从声呐室走过来,收集当代舰船的声音特征也是他们的重要任务,如今的声呐库里全是80年后的特征资料,有一条算一条,基本上都要重置,这些天最忙碌的就要属声呐员了,逮着条机帆船都要高兴半天。
  “老程,有个异常特征,你看看。”
  程大洋接过军用平板,上面显示出瀑布状的条形图,他是老潜艇了,一看就明白。
  “水下?潜艇?”
  “对,距离咱们不到7公里。”
  “我靠。”
  程大洋拔脚就走,跑进声呐室,一把抢过侦听耳机,听了半天又扔给艇员。
  “跟拖拉机似的,我还以为又穿了条基洛过来呢。”
  “根据历史资料,荷兰人在这一带部署了至少10条小型潜艇,水上标排不过600吨,武备也很有限,潜航时间不超过半小时,老掉牙的玩艺儿。”
  程大洋点点头:“再老也是潜艇,看他们的航向,是冲着纳土纳去的,我冒不起这个险。”
  潘春华笑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怎么打?下命令吧。”
  “不急,再靠近点,一号二号鱼雷管注水装载吧,听候命令。”
  潘春华了解他,知道程大洋并不是出于谨慎,而是想省钱,600吨的小潜艇,一次用两条重型鱼雷实在是太奢侈了,为了保证命中率,隐蔽接近对方是唯一的办法。
  当然,顺带的一个目地就不用宣之于口了。
  419艇一下子进入了战斗状态,艇上的小伙子们听到要来真格的,全都兴奋起来,哪怕对手很弱,但终归也是个敌人,从下水到入役,还没有真正打过一次实战,这可比和大老美玩水下捉迷藏有趣多了。
  419艇属093B型,是我国自主研制的第三代攻击型核潜艇,与他的前代相比,在动力、武器、通讯、火控等各方面都有长足的进步,一些用于下一代的先进技术,也在本级的制造过程中得以验证,比如静音推进。
  与二战时期拖拉机一般的噪声水平相比,在大老美口中不屑一顾的中国国产核潜艇安静地像只兔子,在程大洋的指挥下,水下将近7000吨排量、100多米长的大家伙缓缓转动,调头朝着7公里外的疑似敌目标而去。
  一百公里外的泗水军港,是荷印当局殖民地海军舰队最主要的泊地,也是唯一的具有相当保障能力的港口。
  港口内部的维修码头,一座8000吨级的干船坞已经完成了抽水排干的过程,坞内静静躺着一条流线型的漂亮舰体,它就是西格玛10514型护卫舰的二号舰,“伊·古斯蒂·尼古拉·赖”号,(舷号332)。
  “真漂亮,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
  特意从巴达维亚赶来的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总督斯塔夏迈尔感叹道,荷属东印度海军舰队指挥官康拉德·埃米尔·兰伯特·赫尔弗里希(Conrad Emil Lambert Helfrich)中将站在他的身边,同样感概不已。
  “这么好的军舰,那些土著人不配拥有。”
  “真是难以想像,他们竟然获得了独立。”
  总督挥舞拳头,愤愤不平:“荷兰王国经营了几百年,付出难以计数的金钱,给他们带来了文明和进步,结果就是这样?”
  “总督阁下,比起担心土著人的蠢蠢欲动,我更为本土担忧,如果那位可敬的工程师没有胡说八道,一年后,德国人就将把“卐”字旗插到王宫的顶上。”
  “还有阿姆斯特丹的大街小巷,噢,上帝,女王怎么办?”
  斯塔夏迈尔心痛得肥肉乱颤,与心痛相比,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
  为什么是德国人?
  要知道,一战后的德国为全世界所抛弃,在英美等国伸出橄榄枝打着重建的旗号大肆借款前,荷兰人就与德国进行了深度的合作,就连德皇威廉二世,这个被自己的国民抛弃的末代君主,目前也住在荷兰,纳粹党上台以后,双方的合作更加广泛,甚至允许他们利用荷兰的土地制造潜艇,就在去年,荷兰海军还在努力获取德国人的战列巡洋舰图纸,以便打造自己的战列舰,到时候,一些关键性的设备订单肯定会落入诸如西门子、克虏伯等巨头的手中,两国好得就快穿一条裤子了,怎么会兵戎相见?
  小胡子疯了么?
  赫尔弗里希没办法回答他,因为自己也没想通。
  然而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吧,那位可敬的工程师的建议是什么?”
  “阻止开战。”
  总督愕然地看着中将:“就凭你和我?”
  “还有这条船,我们把它开回欧洲,让事情大白于天下,英国人和法国人一定会做些什么。”
  “真是军人思维。”
  总督在肚子里腹诽,嘴里却说道:“假如你说得是真的,它来自于80年后,以荷兰的国力,如何保护它不落入觊觎者的手中,当地的黄种人有一句俗语,小孩子拿着一块黄金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黑暗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阁下是说,英国人和法国人都不可靠?”
  “哼,几千年来,他们什么时候可靠过?”
  总督一眼就看穿了事件的本质:“不要忘了,他们一年前才卖掉了捷克,现在又准备出卖波兰,荷兰,比这些国家强在哪里?有一个漂亮的女王吗。”
  中将无语,政治他不在行。
  “那怎么办?”
  “他不是说,穿越者并不只他一个吗?先看看你的试探有没有效果吧。”
  总督指指船坞中的舰体:“让那位可敬的工程师辛苦一下,我不喜欢这个涂装,还有那个舰名。”
  “那阿姆斯特丹那边?”
  “你觉得,邀请一位德国友人来参加殖民地庆祝活动,会不会是个好主意?”
  中将秒懂。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干沉它
  贾曼上尉的KXVI号潜艇小心翼翼地驶入一条隐密水道,这里离泗水军港超过一百公里,按照一位白人工程师的提醒,这个距离已经不安全了。
  因此,他不得不使用短得可怜的潜航,以躲避据说是中国人的空中侦察。
  中国人?
  他的印象中,那些拖着长辫子、很少与人起冲突的黄种人,不是已经快被日本人打得亡国了吗?还有心情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搞三搞四?
  当然,纳土纳大岛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让他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上尉,到达指定海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确定吗?”
  “相信我,这一带我比女友的身体还熟。”
  “你首先得有个女友。”
  “哈哈。”
  狭窄的舱室里响起不怀好意的笑声,贾曼上尉出声为手下解了围。
  “上浮至潜望镜深度,注意观察。”
  他的命令被训练有素的水兵执行下去,高压驱动的气泵向压水舱快速注入空气,将海水通过排水孔排出,从而获得上升的浮力,虽然只有600吨,由于设备的落后,这个过程并不简单。
  15分钟后,一截黑黝黝的管子升出海面,朝四周转了一圈,除了几块露出水面的礁石,只有停在上面的海鸟,连条会蹦出水面的鱼儿都看不到。
  “没有发现异常。”
  “浮出水面,准备充电。”
  这个时代的潜艇很坑爹,贾曼上尉很无奈,但还是选择了一个保险的方式,一片远离主航道的荒凉水域,而且遍布暗礁。
  整个过程需要3-4个小时之久,他下令全面警戒,将88毫米甲板炮展开,建立对空观察哨,他自己也站在围売上向远处眺望,丝毫不敢懈怠。
  “头儿,你应该来听一下。”
  贾曼钻进艇売,来到更加狭小的声呐室,这个名为水下听音器的玩艺起到的就是一个放大的作用,而声呐员则要从无数种不同的自然界声音中,辨别出某种特定频率的音频,比如说螺旋桨在水中搅的那种沉闷音,很像是抽水马桶被堵死后发出来的声响。
  “速度很快,是剑鱼吗?”
  “不知道,它的尾鲫很长,摆动有力,就像是......”
  声呐长比划了一下,他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形体:“长尾鲨?”
  “对,就是长尾鲨。”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这片海域根本没有长尾鲨的存在!
  就在这时,从上面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
  “鱼雷尾迹!”
  太晚了,无论是目测还是听音,当发现情况不对时,狂奔爬上围売的贾曼只看到海面一条白色的浪迹。
  飞驰而至。
  “撞击倒计时,十、九、八、七......三、二、一。”
  “轰”
  剧烈的爆炸声隔着几公里远都听得清清楚楚,震动在海水中飞速传播,使得悬浮在15米深处的海水中,重达7000吨的钢铁之躯也为之重重一颤。
  “命中目标。”
  “哇呜”
  战士们握拳低呼,虽然这个目标几乎静止不动,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但他的的确确是一艘有着完备武装的潜艇,如果置之不理,一样可以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上浮,组织救生队,准备打捞生还者,升起对空雷达,警戒周边,上报基地,我们的发现。”
  程大洋表情平静,战果在意料之中,为此他还用掉了一颗宝贵的鱼雷,为了节省弹药,他直到距离3公里不到时才下令发射,同时,为了保证命中率,使用的是线导模式的鱼6改进型重型鱼雷,对于一条600吨级的小潜艇来说,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
  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贾曼上尉很幸运,撞击发生的时候,他正站在围売的顶端,因此,爆炸被艇身抵消掉了大部分,而他也被冲击波掀到半空中,再落入海中。
  自己的KXVI完蛋了,下面几十名水兵也没救了,只有围売和甲板上的十来个人有可能生还,这是他在水里挣扎时的想法,当然前提是敌人不会赶尽杀绝。
  “突突突”
  一条方方正正的橡皮艇从远处驶过来,艇上坐着几名士兵,手里端着一种不知名的短枪,艇尾插着一面奇怪的旗帜,红面蓝底条纹五星旗。
  他从来没有见过。
  一名身穿蓝白相间海洋迷彩的军官站在船头,手持白色的方形喇叭向他们喊话。
  “This is the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Navy. You are captured. Please stop fighting. We promise to treat you accordingly!”
  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你们被俘了,请停止抵抗,我们保证给予相应的待遇!
  字正腔圆但有些怪怪的英语。
  “我是荷兰海军上尉贾曼,请救救我的部下。”
  贾曼高举双手,他看出了对方的用意,既然有机会活下去,为什么不呢?
  何况,他也很想看一看,干掉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最终被救起来的荷兰水兵只有11人,其中包括三名军官,剩下的全都葬身鱼腹,这还是在上浮的时候遇袭,如果是在水下,基本上无人生还。
  潜艇的战斗就是这么残酷无情。
  当然,按照我军优良的传统,所有的俘虏都得到了良好的安置,被集中关押在鱼雷舱。
  “上帝,这条船差不多有一万吨,居然还是艘潜艇。”
  “瞧瞧那些设备,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作用。”
  “这是21英寸(533毫米)的鱼雷管啊,他们居然用重型鱼雷对付我们。”
  “你认识方块字吗,我有个亲戚在华人的商行里就职,可惜我什么也看不懂。”
  贾曼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这条该死的潜艇杀死了他大部分的部下,注意力完全被那些闻所未闻的设备和武器所吸引,同时也忘记了自己成为战俘这个悲惨的事实。
  “荷兰人还安份吗?”
  “还不错,老老实实地,我派了三个战士看管,等厨房做完饭,就把他们转移过去,放到鱼雷舱,总有些不踏实。”
  政委潘春华帮他分担了大部分琐碎的工作,程大洋和他搭档很轻松。
  “前指发来命令,会有一支船队过来接应我们,到时候扔给他们好了。”
  ““辽宁”号编队?”
  “不是,海警一分队。”
  如今的海警局已经直接划归总前委指挥,成为一支准军事力量,做为海军主力舰队的补充,他们职责更为广泛,利用熟悉海域的有力条件,牢牢把持住南沙群岛的巡逻任务,从而分担主力舰队的负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倒霉的“海狼”号
  “3901”号海警舰是海警一分队的旗舰,严砺成为这个分队的指挥官。
  倒霉催的,一次春节过后的例行下基层检查工作,居然就成了穿越者中的一员,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诉苦。
  既来之则安之,波澜壮阔的大时代,让他平静许久的心蠢蠢欲动。
  “严局,不,应该是严队,听说你兄弟也在海南?”
  舰长夏东海靠近他,严砺点点头:“本来打算顺便见上一面的,没想到碰上这种事,两边都忙得不行,到现在也没见过,你在电视上倒是看得着。”
  新华社驻海口记者严峻就是他的亲弟弟,因为工作的需要把家安在了海南,他现在最后悔的是没有把妻子儿女带过来,早知道就算是自费旅游也好啊。
  “严队,你算不错了,还有个血亲在这边,局里好多小伙子全都成了孤儿,光是安抚工作,就让老任操碎了心。”
  “该他的。”
  严砺愤愤不平地说道:“这老小子,本来部里要调他进京,非拖着不走,我现在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码事?太可疑了。”
  “恩,太可恨了。”
  两人开了一阵玩笑,严砺指着远处说道:“能亲自走到这里,也不算白来一趟。”
  “是啊,当了一辈子警察,就属这个月最有成就感。”
  海警一分队所属的5条海警船、3条海监船和随队的11条机动补船行驶在我国九段线以北的海面上,在后世这里已经是印尼的海域,他们不是来访问的,而是来打仗的。
  一个小时后,雷达发现一个极为微小的反射信号,让整个分队一下子紧张起来。
  海警船倒底不是正规军舰,没有足够先进的装备,好在他们有别的利器。
  “放出巡逻艇,向目标海域搜索,出动直升机,执行反潜任务。”
  “3901”舰一共装载了两艘玻璃钢高速巡逻艇和两条大型救生船,尾部的直升机平台更是搭载了一架多用途的直8直升机,只要装上拖曳式声呐吊舱就能进行反潜作业。
  随着严砺的命令,两艘高速巡逻艇分别被放下,每艘都装了一具12.7毫米平高两用机枪,为了防止出意外,每条船还携带了两具红箭9单兵反坦克导弹。
  结果很快传来,他们的雷达反射波,发现了一个伸出海面的潜望镜!
  老式的那种。
  怎么办夏东海长期工作在一线,比他更沉着冷静,如果是二战时期的潜艇,只需要注意保持距离,不被突然发射的鱼雷轰到就行了,如果是现代的潜艇,交给军方更好。
  于是他一面命令直升机利用声纳紧紧追击,一面向上报告, 同时派出的高速巡逻艇从水面上逼近,两具12.7机枪一齐开火,朝水中射击。
  10分钟后,从帕纳里克港机场起飞的战机还没有到达,水里出现了新的动静。
  那条被他们捕捉到的潜艇浮出了水面,不光如此,他们还在艇身上升起了两面旗子,一面是人人都熟悉的星条旗,另一面则是一块白布!
  居然是一条美国潜艇,当然,并不是“洛杉矶”级这样的老朋友,也不是它的后继型“弗吉尼亚”,更不是连老美都买不起的贵就一个字的“海狼”。
  船形艏、甲板炮,无一不表明这是一条二战时期的老式潜艇,“Fuck!”
  “海狼”号潜艇(Seawolf,SS197)艇长弗雷德里克·沃德海军少校(Frederick Warder)郁闷得一拳擂在围売上,他到现在也没明白,自己一直隐藏地极好,只在很远的地方升起了不到5分钟的潜望镜,怎么就被人逼得上浮现身了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丢脸的问题,还不至于会丢命,否则以海军的名义起誓,他也是要血战到底的。
  谢天谢地,美国迄今为止还不曾卷入任何一场战争,但他依然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锲而不舍,非得把自己逼出水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架蜻蜓一样不断在空中盘旋的飞行器!
  “This is the nav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Your ship has broken into the war zone. Please inform us of your intention, disarm and follow us to lead the ship to the designated sea area. Otherwise, you will bear the consequences。
  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你舰已经闯入战区,请通报来意,解除武装,跟随我方接引船去指定海域,否则后果自负。”
  紧接着,两艘方头方脑的快艇一左一右逼近,不停地用英语对他们广播。
  沃德少校有一种日了鬼的感觉。
  并不是他不知道什么“中华人民共和国”,早在从马尼拉出发前,高级专员和菲律宾自治政府就向他们通报了一个所谓的新国家出现在西南太平洋的消息,他郁闷的是,就这么个奇怪的飞行器和两条小船,就把自己这条刚服役不久的新型潜艇给逼得走投无路,尽管没有沉没,但也和那个结果差不多了,工作报告要如何写呢?
  很影响仕途诶,伤脑筋。
  与此相比,接受中国人的盘问已经微不足道了,他们并没有咄咄逼人,更没有去搜查全艇,寻找密码本什么的,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让少校放心不少。
  既然这样,那他也没有死杠,很痛快地交待了自己的目地。
  “我艇奉命在荷印殖民地海域巡逻,这是双方签订了外交备忘录的,我方并不知道该海域成为战区,请问,贵方与荷兰王国正处于交战状态吗?”
  “无可奉告,请问你们的身份?”
  “我艇隶属于亚洲舰队,艇名“海狼”号,舷号SS197,我是艇长弗雷德里克·沃德海军少校。”
  “少校,请跟随我们离开,如果再度闯入,我方将视为加入战局。”
  沃德耸耸肩膀:“明白,我们马上离开。”
  两艘巡逻艇一前一后带着美国人的潜艇向相反的方向而去,至始自终,他们都没有看到大部队的影子,更不清楚,把他们逼得狼狈不堪的其实不是什么军舰,而是海警船。
  这个小插曲,让严砺的一分队晚到了半小时,双方在爪哇岛以北100多公里外的海面上相遇,连交换带补给忙了个不亦乐乎。
  夏东海和他们吹牛逼,程大洋当笑话般地听完,突然想到了什么。
  ““海狼”号,就是二战后期被自家的驱逐舰用深水炸弹炸沉的那条倒霉鬼?”
第一百四十四章 长江舰队的麻烦
  “中国人封锁了爪哇海?”
  亚洲舰队司令哈里·欧文·亚内尔上将接到报告,微微有些吃惊,尽管知道此中国人非彼中国人,拥有相当高的科技和武器,但还是感觉出人意料。
  他的副手,亚洲舰队参谋长威廉.普尼尔少将捏着刚刚收到的电文,一脸的不可思议。
  ““海狼”号,是在爪哇海的边缘遇上中国人的,他们准确地在大海定位了我们最新型号的潜艇,一路追踪直至逼他们浮出水面,然后很有礼貌地送出边界,声称那是战区。”
  “战区,荷兰人看来是吃了大亏,被人逼到家门口也没有还手之力。”
  “情报机关最新消息,他们的一块边缘领地被中国人占领,位置在南中国海的底端,面积很小,后者声称是为了护侨。”
  “护侨,有意思,看来跟卡尔.托马斯描述的差不多。”
  “那么,上将阁下,我们该怎么办,袖手旁观吗?”
  亚内尔看了他一眼:“你想怎么做呢?普尼尔先生。”
  “总得做点什么吧,麦克阿瑟先生对我们很不满,就差骂我们是废物,浪费美国纳税人的钱了。”
  “让他骂吧,总好过这几条旧军舰连人家的面都没看到就沉入海底。”
  亚内尔对那天的战斗画面记忆深刻,中国人拥有远程导弹这个事实,已经颠覆迄今为止所有的海战规则,包括纽波特纽斯造船厂船台上的那些庞然大物在内,有一条算一条,在没有下水之前,通通都成了过气的废物!
  而他的亚洲舰队,就连废物的资格都没有,拿什么跟人家豪横?头铁吗。
  美国人很现实,在没有找到办法之前不会拿命去肛,与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是华盛顿的事,如果总统最终说服了国会,放弃美国在这里的一切利益,他们保证不说二话,撤得比谁都快。
  饱合式攻击,太可怕了。
  “我们有多少潜艇撒在外面?”
  “不多,3-4条吧,“海狼”号最远,因为它刚入役,艇上新船员比较多,需要训练。”
  “都撤回来,训练,放到关岛方向去。”
  这就相当于认输了?普尼尔有些不服气,但没有说什么。
  亚洲舰队全面收缩,不再进入中国主张的九段线以内巡逻,是亚内尔自己的决定,并没有向华府和海军部通报,到了3月下旬,情况进一步恶化,亚洲舰队所属的中国长江巡逻舰队发来电报,中国海军对日军控制的所有港口发动打击,彻底截断了他们与本土之间的联系。
  这样做的另一个负作用就是,他们这些在中国有一定利益的西方舰队也被困住,试图闯出去的军舰无一例外都被炸毁,而民船则被俘虏,成为中国人的战利品,哪怕所谓中立国,也不例外。
  美国人在中国的分舰队只有几艘炮艇,因为日本人曾经在淞沪战争的时候误炸了美方军舰,为了避免损失,主力在抗战开始后全部撤离了,这些炮艇全都停泊在中国最开放的城市。
  上海
  “需要和他们交涉吗?”
  “去哪里?海南岛吗,在华府没有正式决定之前,我们根本没有交涉权,你能答应什么?什么也答应不了,所以,还是耐心一点等待吧。”
  普尼尔叹了口气:“可怜的格拉斯福德,他在上海的日子难过了。”
  “电告他,不要与中国人发生冲突,相反,如果日本人找麻烦,不妨态度强硬一点,如果再出现什么“误炸”的事件,海军部会很乐意再派出一次大白舰队的。”
  这么豪横?普尼尔感觉到了亚内尔的心理变化,从表面中立实则倾向于日本人,一下子变成了表面中立实则倾向于中国。
  这是亚洲舰队权限范围以内的,不需要上报给海军部。
  上海,旧中国唯一的国际化都市,自十九世纪中期开埠以来,逐渐成为西方国家进入中国的出入口。
  在抗战以前,上海地区被划分为“租界”和“华界”两大区域,而“租界”又分为“法租界”和“公共租界”两大部分,后者由英租界和美租界在1863年合并而来。(上海从来就没有过日租界一说,只是因为虹口一带为日侨的聚居区,日本人多次以保护侨民利益为名,与英美等国磋商,取得了在这一带驻兵的权利,并且以驻虹口的领事馆为大本营,先后挑起了813和淞沪战争,直到抗战爆发,占领了除“租界”以外的全部地区。)
  因此,实际上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也在虹口,这里还有德、意以及之前的俄领馆,后来的苏联领事馆,32年813抗战期间,为了躲避战火,迁至江西中路181号的工投大厦。
  这幢高逾16层的建筑筹建于1934年,由英商“新瑞和洋行”设计,于1936年7月竣工,位于上海黄浦江西岸,具有典型的英式建筑风格。
  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克拉伦斯·高斯(Clarence E. Gauss) 与亚洲舰队长江巡逻分队指挥官威廉·亚历山德拉·格拉斯福德(William Alexander Glassford)少将并排站在文艺复兴风格的碎花落地玻璃窗前,眺望远处的黄浦江。
  “将军,你不觉得奇怪吗?日本人气势汹汹地一直想要扩大战争,然而最近这个月,无论是他们的报纸还是江面上的军舰,都没有任何动静,就连进出港的轮船都少了很多,我想你一定能告诉我原因。”
  格拉斯福德端着一杯威士忌,声音有些苦涩。
  “抱歉,领事先生,我得到的命令是某个神秘的力量介入了中国战场,他们封锁了出海口,无论是什么样的船只,都无法通行,包括我们的军舰。”
  “什么样的力量,连我们美利坚合众国都不放在眼里?”
  “神秘的力量,我只能说这么多。”
  见鬼,他能说是中国战场上被日本人打得快要灭国的黄种人?
  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呐。
  两人沉默下来,街道上时不时响起的警哨声,预示着这个被称为“东方冒险家乐园”的漂亮都市没有一天平静过,现如今就连被西方列强共同保证的“孤岛”-租界区,也难以得到片刻安宁。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永不消逝的电波
  1939年春,上海。
  此时,只见有个人沿着南京路急匆匆地朝西走去,他身穿蓝布长衫,里面配一条黑色绸裤,乌黑的皮鞋擦得锃亮,颇有绅士风度。
  大约在他身后十米远,一个人影尾随着他,身材魁伟,是个青年,身穿黑长衫脚踏黑布鞋,戴一副蓝色的墨镜,理着大分头,敏锐的视线紧紧盯着蓝布长衫的绅士。
  汽车、电车、来往于他们中间的人流,甚至连伫立在红绿灯下面的高个子印籍巡捕,也意料不到此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快到跑马厅了,静安寺路已在眼前,墨镜青年突然迈开大步,飞快地靠近蓝衫绅士,片刻之后,喧闹声中传来一声深沉、剧烈的响声,宛如汽车轮胎的爆炸,其实不然,可以想见,准是青年挨近绅士后,用枪口抵住他的后背,无疑那是一声枪响。
  只见那个径直朝前走的蓝衫绅士,随着一声枪响,顷刻之间像朽木一样倒了下来,横倒在路面上。
  --晴气庆胤日记节选。
  枪声响起的时候,李霞正在电车上,所有乘客都趴下来,他也蹲下身露出头,小心地朝车窗外张望,一阵阵尖利的警哨声过后,大批工部局的巡警跑过来,只不过,青年的背影早已经没入了弄堂里的小巷中。
  电车“咣铛咣铛”地一路驶过静安寺路、南京路、外白渡桥,进入日本侨民聚居的虹口区,这里随处可见身穿和服的日本侨民,还有臂上扎着袖章的宪兵、黑色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士兵。
  他在四川北路的中段下车,从容不迫地转入黄渡路,一条S形的小马路,位于虹口公园对面。
  前行100多米,再向右转,就是他家所在的亚细亚里弄,弄堂是上海人特有的称呼,和北平的胡同一个性质,李霞走在这条铺满小块水磨石地板的小巷子里,不时与熟人打着招呼。
  “李先生,回来啦。”
  “回来啦,阿婆,侬要出去伐?”
  “哎哟,侬勿晓得,水闸又拧上捏,格世道,一桶水要3块老头票,穷苦拧家,活不下去咧。”
  方家阿婆提着一个洋铁皮的圆筒走过去,李霞微笑着让开路,眼神不经意地抬起,在15号楼的三层阳台上打了个转,那是他的居处,阳台上摆着一盆花,和往常一样。
  一切正常。
  亚细亚弄15号是一幢西式的三层小洋楼,他与妻子就住在北屋的楼面,上下一共三个房间,环境很好,但价格也不菲,夫妻穿着体面,给人的印象彬彬有礼,为人和善。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位面相和蔼戴着一付眼镜的男子,是我党在上海地下组织的重要骨干,掌握着与延安方面直接联系的秘密电台!
  尽管每天都要进进出出,李霞依然会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阳台上的花是安全信号,说明没有异常,他的身后没有陌生人跟随,同样安全,两相印证,他才不紧不慢地上前,掏出钥匙打开门,从木制的楼梯走上去。
  “兰芬,我回来了。”
  这句话同样是暗号,如果妻子被挟持,就会回答一句“晓得啦。”
  如果没有异常,妻子不会回答,而是直接下楼。
  “蹬蹬”的脚步声,一个身穿露肩旗袍,烫了卷发的时髦年青女子出现在楼道口,正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实际上的工作伴侣裘兰芬。
  “老李。”
  李霞一愣,裘兰芬的表情很激动,这说明发生了什么好的情况。
  “上级有新的指示?”
  “侬上来,阿拉去门口觑觑。”
  李霞快步上到三楼,从打开的房门看到几个男子坐在里面,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的上线,上海地下党的负责人龚饮冰。
  “饮冰同志。”
  “李霞同志,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党中央派到上海来的特派员,我们将协助他们开展工作。”
  来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剑眉方脸,双手与他紧紧相握,李霞甫一接触就知道这双手不简单。
  “我叫彭刚,很高兴见到你,李霞同志。”
  “首长好。”
  彭刚又将两名同伴介绍给他:“他是陈锐,那个是吕新民,都是小组的成员。”
  陈锐和吕新民用眼神与他打了个招呼,李霞发现两人虽然年青,却有一种老司机的淡然,在他们的脚下,放着一个长长的像是钢琴一样的箱子。
  “需要我做什么?下命令吧。”
  “你这幢楼位置不错,就在日本人的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对面,离日特机关重光堂也很近,我们想暂时在这里歇脚,把它做为一个临时的指挥部。”
  “有大计划?”
  李霞很兴奋,龚饮冰笑着说道:“当然是大计划了,你我连想都不敢想。”
  彭刚是国安系统的,陈锐和吕新民则是特警,他们的组合很偶然,原因很简单。
  汪某人要来上海了。
  实际上,当彭刚说出这个名字时,龚饮冰也吓了一跳,那可是国民党元老,孙中山钦定的接班人,国府第二号人物,就在一个月前,刚刚在法印当局的河内发表了臭名昭著的“艳电”,公开叛逃鼓吹“和平建国”,为此,重庆政府马上开除了他的党籍,被列入“人人皆曰可杀”的汉奸名单第一号。
  “月初,国府派遣的军统杀手在河内击毙了汪某人的密友曾仲鸣,这一刺杀行动吓得汪某人魂飞魄散,不得不加速逃离安南,他们在日本人的安排下,坐飞机经香港、广州飞至上海,(历史上是坐船,不过到达时间基本上没差别。)我们预计会在4月底或是5月初到达。”
  彭刚向他们介绍计划的内容。
  “汪某人是日本选定的一个有影响力的政客,为的就是利用他的身份,瓦解广大沦陷区的抵抗力量,收编和拉拢杂牌部队,组织起伪政府,替他们统治沦陷区,减轻鬼子正规部队的压力,从而达到不战而亡中国的目地。”
  “做梦”
  龚饮冰和李霞愤愤不平,彭刚继续说道。
  “对,小鬼子就是在做梦,但是不得不说,一旦让此人组织起伪政权,以他在国民党的影响力,必然严重打击广大国统区的抗日热枕,我们估计,在他的“曲线救国”邪说煽动下,最迟到41年,会有一波大规模的投降潮,我们来的目地,就是阻止这一现象的发生。”
  “干掉汪某人?”
  彭刚摇摇头:“那太简单了,我们要的是把这波汉奸头子一网打尽!”
  两人愕然,真要这么简单,汪某人不早就死在军统的枪口之下了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约而同的目标
  之所以选择李霞的居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一带不限电。
  不要小看这一点,在1939年的中国,能通上电的城市虽然不少,但是能保持持续用电的一点也不多,上海做为国际化的都市,也仅仅能保证一部分地区做到,日本人聚居的虹口区就是如此,何况这里处于日本人的核心地带,在闸北电厂落入日军掌握之后,成为最可靠的民用电供应地区。
  否则就凭李霞那台75瓦功率的电台,也不是随随便便用得起的。
  “最近这半年,国府在上海地下活动很频繁,军统的暗杀队已经连续刺杀了多位政要,包括前总理唐绍仪、维新政府的军政部长周凤歧、外交部长陈禄等等,蓝衣社、CC、三青团、忠义救国军,各路地下武装在上海市区、租界和郊区神出鬼没,最近这几个月更是不得了,隔上几天就有人横尸街头,我从静安寺过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了一起刺杀案,他们以公共租界、法租界为掩护,打了就跑,绝不纠缠,别说反应够慢的工部局了,就是日本宪兵队也无可奈何。”
  李霞向他们介绍目前上海的局势,彭刚等人默不作声地听完,吕新民奇怪地接了一句。
  “76号在干嘛?”
  “什么76号?”
  李霞不解,彭刚瞪了吕新民一眼,解释说:“特工总部现在只是个雏形,要到下个月才正式成立,现在应该在招兵买马,不过地点不会变,还是在极斯菲尔路。”
  难怪,陈锐和吕新民都听懂了,正是因为国府的暗杀行动日益猖獗,日本人才与丁默邨和李世群两人一拍即合,放手让两人组建了在历史上臭名昭著的“魔窟”。
  “不行,趁他还没有发展起来,一道给他端了。”
  “76号的人全都是本地的流氓和混混,在李世群的经营下,密探遍布整个上海,是我党地下组织的一个劲敌,对于国府的特工更是造成了灭顶之灾,他们地头熟,心狠手辣,要是列入计划一并执行,会平添很多变数,我们做不了主,得向组织上请示。”
  听着他们的讨论,李霞的心里万分惊讶,这可是日伪重点防护的上海啊,国军当年以数百万正规军都没能拿下,就凭眼前这几个人?如果说刺杀某个汉奸头子还有可能成功,一个拥有数百名武装人员的特务机构?简直是痴心妄想。
  而且我党什么时候改变了地下斗争策略,要用上绑架和暗杀的手段?
  疏不知,就在马路对面的日本驻沪军司令部,负责上海地区伪政权建立和收编工作的晴气庆胤少佐拜访了遣支第三舰队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
  “汪兆铭?”
  “是的,他是国府地位很高的一位领导者,如果我们抛开重庆政府,能找到的最好人选就是他。”
  “你想让我们海军做什么?”
  “他已经秘密抵达广州,请海军派出最好的飞行员,将他们一行接到上海。”
  “就这么简单?”
  “恐怕不是,据我所知,我们在中国和本土的很多机场都受到了袭击,军部怀疑与赤露有关,不排除中途受到拦截的可能,因此,在下恳请将军,一定要派出最好的飞行员,机上除了汪的人,还有大日本帝国的特使犬养健先生和影佐祯昭大佐,拜托了。”
  草鹿任一摆摆手:“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了,一定把他们安全送到上海,希望你的计划,能稳定上海的局势,不再是这样乱糟糟的局面。”
  “哈伊,在下一定努力。”
  送走这个陆军少佐,草鹿任一命人拍了一份电报给广州,嘱咐他们派出一架川西“九七”式大艇(日本人对水上飞机的别称)将人送到上海,这是目前海军航程最远的飞机,也是为数不多能直通本土的飞机。
  晴气庆胤离开海军司令部,坐上一辆黑色轿车。
  “去重光堂。”
  他的副手中岛信一少尉发动轿车,沿着四川北路向东行驶,这一带是日本人的绝对控制区,街面上秩序良好,晴气庆胤看着那些醉熏熏的侨民,不经意地皱起眉头。
  “前辈,事情不顺利吗?”
  “不,很顺利,不过我总觉得有点不对,海军这么好说话,非常难得。”
  “那或许是因为,他们号称的绝对制海权出了问题吧,我听参谋本部的人说,海南战役不像通报的那么因故推迟,而是失利了。”
  海南、失利,副手无意中的话点燃了他脑子里的灵光,晴气庆胤催促道:“快,再快点。”
  重光堂为一栋西式二层住宅,原是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的特务机关所在地。
  晴气庆胤就是土肥原贤二的主要助手,在后者因故调离至关东军任职后(第五军司令官),接掌了这一机关。
  15分钟后轿车驶入大门,晴气庆胤不等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下去,一路飞奔冲进机要室。
  “快,快给广州发电报,直接发给影佐祯昭大佐!”
  公共租界一幢独立的小洋楼,新任上海特别行动组组长陈恭澍带着几个黑衣人从后门进去,他目光警惕,双手始终插在腰间,以便随时拔枪射击。
  “老五,你来得太好了。”
  一楼的书房里,一个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穿着西装、高领白衬衣、丝质花领带和方头皮鞋,极富绅士派头的中年男子笑着向他伸出手。
  陈恭澍放松下来,与男子紧紧相拥:“三哥。”
  他口中的“三哥”就是时任军统上海站站长的王天木,两人同为军统内部著名杀手,只是形象迥异。
  “坐,来一杯。”
  王天木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陈恭澍接过来便一饮而尽。
  “怎么,不痛快?”
  “别提了,河内行动,我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误中副车,汪兆铭逃到广州,受到日本人庇护,没有下手的机会,老板在老头子那里吃了挂落,转头把我大骂一通,让你看笑话了。”
  王天木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老五,我们什么交情,看什么笑话,不瞒你说,我已经收到风,汪逆马上就会来上海,到时候你我兄弟联手,把他做了。”
  “当真?”
  “消息很可靠,是我安插在日本人特务机关的一个内线提供的,不过具体的行程还不清楚,日本人看得很重,路上一定会严防死守,我们只能等他到上海再想办法。”
  “成,干了。”
  陈恭澍手指用力,将厚玻璃杯子捏得粉碎。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木乃伊”行动(为二群的读
  上海,距出海口大约50公里的外海海面,“瑞安”号(舷号694)反潜护卫艇由北向南缓缓驶过。
  该艇属于037I级的后期型,与前期相比在外观和武备上有了较大的调整,整体外表更加简洁,采用了改进的037I型的艇体、一体化的上层建筑和封闭式的舰桥,不再使用三脚格桅而改用略带后倾的整体式桅杆,全面改进了舰艇操控系统,改善了艇员舱室及工作条件,还配备了空调等设施。
  其大致布局为反潜火箭发射装置朝向前,位于甲板最前方;37毫米双联装舰炮位于A位置;14.5毫米双联装机枪位于B位置;高大的一体化上层建筑,上面布置有略带后倾的整体式桅杆;37毫米双联装舰炮位于,位置;14.5毫米双联装机枪位于X位置上。
  配备4台和037IG型导弹护卫艇一样的12VE230ZCII型柴油机,四轴四桨推进,最高航速30节。可以满足037IS型反潜护卫艇基本的巡逻警戒和作战任务需要。12VE230ZCII型是037I型使用的12VE230ZCI型的改进型,提高了功率,降低了油耗。另外该艇还配备有用于供电的柴油发动机组。
  037型护卫艇是建国以后我国自主研制的近海防御型巡逻舰,主要特点就是价格便宜,在改开以来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做为主力舰只使用的,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国力的增强,对海上安全的要求日益增大,满载排水量还不到500吨的037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随着056型护卫舰的大量入役,渐渐取代了它的位置,不过在形势最为复杂的南海地区,037这款老兵依然活跃在各大海域和岛礁之间,所有在役的后期型都经过了现代化改进,配备了先进的光电设备,使之继续发挥余热。
  “瑞安”艇和同级的“安吉”号(舷号697)相距7公里左右,负责拦截从长江口出来的货船和小型巡逻艇,至于大一点的军舰,则会交给靠后位置,装备了反舰导弹的053H1型老护卫舰,它也搞不定的,对不起,遣支舰队里还真没有。
  “刘队,通讯。”
  刘昊光少校是这个小小编队的指挥官,海口外海一战,他带着四艘已经退役的037以海上拼刺刀的勇气干掉了两条鬼子的一等驱逐舰,受到上级的表彰,同时晋升为北上舰队的分队指挥官,成为第一批进入我国近海海域的海军。
  “我是刘昊光,有什么指示。”
  “接到战区命令,你分队将配合潜入上海的同志,完成一项绝密计划,行动代号:木乃伊。”
  “一分队明白。”
  放下通讯器,刘昊光叫来“瑞安”艇艇长谭宗良上尉。
  “老谭,有活干了。”
  “太好了,成天地跟鬼子捉迷藏,战士们都快无聊死了。”
  谭宗良很兴奋,刘昊光很理解。
  两艘500吨的小艇就想封锁大上海?那是有相当难度的。
  遣支第三舰队的旗舰就是有名“出云”号装甲巡洋舰,一条老掉牙但是对1939年的中国来说无比强大的万吨级重巡(主炮口径203,正好是重巡的标准),除此之外还有“天龙”、“龙田”两条轻巡,3-4条1500-2000吨级的二等、三等驱逐舰,再加上不多的海军航空兵(一次空袭解决所有的空军,那是玄幻不是援共文),实力不算强,但也绝不是两条037能吃得下的。
  硬肛不合算,像“出云”号这样老掉牙的家伙也不值一条宝贵的鹰击导弹,舰炮又不怎么打得动,怎么办?
  那就捉迷藏呗,咱们的优势是21世纪先进的光电设备,虽然没有卫星这类的大杀器了,但雷达、无人机、无线通讯网,都是敌人做梦都幻想不出来的黑科技。
  于是,敌人不出来就堵路,干掉那些没有什么装备的货船和武器不如自己的巡逻艇、炮舰,敌人大举出动,咱就慢悠悠地吊着呗,在目视范围的边缘上和他们打转转,转到他们没有耐心又没有油料了,自然就跑回去了。
  就这样,一连搞了十多回,硬生生地将强大(相对一分队而言)的遣支第三舰队的库存油料储备降低了百分之八十三之后,鬼子老实了,再也不开出来和他们捉迷藏了。
  鬼子老实了,刘队和谭艇就无聊了啊,在茫茫一片单调景色的大海上,无聊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结束通讯后不到一个小时,搜索雷达发现了几个大目标,敌我识别装置显示,是自己人。
  “我......靠。”
  看到来舰的身影,两人都有一种日了鬼的感觉。
  无它,与500吨级的037相比,满排2万吨的071型“昆仑山”号(舷号998)船坞登陆舰就像个巨人。
  “我是两栖突击营一连连长成光荣上尉,这位是我连指导员何坚上尉,奉命前来报到。”
  “成连长,何指导员,我是分队指挥官刘昊光少校,他是艇长谭宗良上尉。”
  与上次靠潜艇投放不一样,这回两栖连的一百多号人全副武装,还进行了多方面的加强,具体表现在海面上得到一分队的两条037支援,空中嘛。
  “昆仑山”的直升机库里第一次达到了满载。
  机库两架,甲板上两架,一共4架直8海军型。
  看到这个阵势,刘昊光和谭宗良都明白,这个“木乃伊”行动不简单,难道是要突袭上海他们一下子兴奋了。
  上海,虹口区的海军司令部。
  遣支第3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中将,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上海方面根据地(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柴崎惠次大佐,海军情报处情报官预备役少尉森村正等人挤在他的办公室里,桌子上放着刚刚收到的电文。
  “本土竟然被封锁了!”
  难怪他们后知后觉,这么大的事情,光是验证就要很长时间,谁能料到,就连美国人都无比忌惮的强大的联合舰队,竟然被死死封在濑户内海,成为了一只名符其实的存在舰队。
  人家公海舰队好歹还打了一个日德兰呢。
  “难道,最近我们的外海,那个神出鬼没,始终与我们作对,又揪不住尾巴的幽灵,就是赤露的太平洋舰队?”
  森村正不相信:“赤露军的海上力量,就连意大利都不如,怎么可能做到?”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以符拉迪沃斯托克为基地的赤露红海军太平洋舰队,有谁能在大日本帝国的眼皮子底下空袭我们的本土?”
  不得不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目前,事情仅仅只有海军一系的高级军官知道详情,这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然而他们都很清楚,瞒不了太久。
  因为中国战场的武器弹药补充全部都由国内供应,而从中国抢劫得到的物资也要运回国内,一旦这条运输线被切断?
  4人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帝国在明治三十七年那样弱的情况下,都能打败当时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俄国舰队,如今强大了十倍,敌人弱小不堪,这绝对不可能!”
  及川古治郎咆哮不已,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一定是别的国家,米、英、法,他们对帝国在远东的扩张不满,联合起来制造事端,把责任推到赤露头上,阴谋挑起新一轮的日露战争,把帝国的脚步拖在远东,以便保持他们在全球特别是亚洲的殖民地霸主地位,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
  三人目瞪口呆,不是因为这个猜测有多么逆天,而是一旦证实了,帝国将如何自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打我一顿好歹告诉我是谁干的
  “不,那绝不是赤露海军!”
  海军省、军令部联席会议上,第5舰队参谋长山口多闻少将信誓旦旦地发言。
  当然了,他的官衔之前应该要加上一个“原”字,第5舰队在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了。
  会议主持者是军令部长伏见宫博恭王海军元帅,列席者包括:
  海军大臣米内光政大将、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中将、军令部次长古贺峰一中将、海军省次官山本五十六少将、军令部第一部(作战部)部长宇垣缠少将、
  第二部(军备部)部长三川军一少将、
  第三部(情报部)部长前田稔少将、
  海军省军务局局长井上成美少将、第一课(作战课)课长中泽佑大佐等高级将领一一在座。
  山口多闻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他的长官第5舰队司令官近藤信竹中将失踪,当然最大的可能是随舰身亡,因为在不明打击到来的时候,他看到“妙高”号重巡的舰桥被剧烈的大爆炸彻底摧毁,很难相信还有人活下来。
  做为目击者中军衔最高者,山口多闻在逃到广州的第一时间就坐飞机回到了本土,同机的还有“赤城”号上幸存的一批海军飞行员,亏得他们跑得快,才在本土被封锁之前安全抵达,也算是一件幸事。
  当然,甫一抵达本土,机上所有人连同驾驶员全部被隔离,他这些天一直在写总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这批目击者的笔下千奇百怪,有说是水雷,有说是鱼雷,有说是潜艇,有说是龙卷风,总之什么样的说法都有,而山口多闻的叙述,就近乎于科幻了。
  “什么?飞弹,像飞机一样可以转弯,追踪,直至命中,一次性发射数十架,从目视距离以外来的,请问他们怎么保证精确命中?世界上没有这种科技,很遗憾,山口君,你的描述与其他人的相差太远,我们难以采信。”
  军令部给他的最后结论,让这位年青的天才郁闷不已,不过他还是奋笔疾书,一次又一次地投到海军各个部门,直到最后所有高层都有些烦他。
  不过一些有过留洋经历的少壮派海军将领不这么看。
  当本土被突如其来的空袭打掉航空兵主力,水道又被无法扫除的水雷封锁时,这些人再度想起他。
  “可是,山口君,你报告上提到的关于未知敌人的描述,包括海军旗,只有赤露对得上。”
  面对质疑,山口多闻早有准备,这些天尽琢磨这事了。
  “一面旗子而已,我们军舰上同样储备了世界上很多国家的旗子。”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打着赤露的旗号,袭击了我们的舰队。”
  “还有机场和水道。”山口多闻侃侃而谈:“你们不相信他们使用了新式武器,那就去找相信的人来,世界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事实。”
  未知科技,这样的说辞是没有办法说服在座的海军大佬的,64岁的伏见宫博恭王忍了又忍,没有断然中止会议,因为相比原因,他更需要的是办法。
  日本本土被封锁已经大半个月了,虽然封锁了消息,国民的生活在库存的支持下还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了解内情的上到天皇下到普通水兵,都有着切实的紧迫感。
  日本是个岛国,就像孤悬海外的英伦一样,需要海外贸易来支持国内的消费,以国内7000万人口的体量,每天的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而海军需要的油料全都要靠海外运输,制造军舰、飞机的材料,也无一例外都来自于海外,发动侵华战争之后,大量适龄男子去服兵役,再加上前往朝鲜、台湾、满洲的移民,现在就连粮食也越来越依赖这些地方的产出,这是从明治时代开始的本土强制工业化的结果,原材料、市场,都要依靠战争取得,他们只能在这条路上渐行渐远。
  当然,之前的辉煌胜利让所有的国民欢欣鼓舞,也让日本政府走向另一个极端,法西斯化、军事化独裁越来越明显,任何偏离这条道路的,都会成为民众口中的“非国民”,下场不是坐牢就是横死。
  在这种情况下,被国民寄予厚望的海军首当其冲,要是被人知道如今他们连港口都出不去,真不敢想像,后果会是怎样?
  山本五十六少将开口说道:“我们邀请了独国驻东京大使馆武官尤金.奥特中校现场观摩,不幸的是,他也完全不了解敌人究竟使用的是什么样的武器,能准确地分辨出舰船的吨位,在最合适的位置上爆炸。”
  山本五十六很郁闷,联合舰队这些天以来一直没有放弃,不断地派出舰船冲击水道,那些英勇的水兵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看得他热泪盈眶,心里对卑鄙可耻的敌人又多了一层痛恨。
  要打就打,打一拳又躲起来算什么英雄?
  德国人的科技水平在全球也是数得上号的,如果连他们都不知道,或许山口多闻的报告也有一些可取之处?
  山本五十六只能帮他到这了,会议和前几次一样无疾而终,既没有找出原因,也没有商量出办法,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吉田善吾不得不带着更加沉重的压力离开,他的同期同学山本五十六将他送出海军省,看着后者两鬓的白发、已经挺不直的腰身,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消息表明,陛下对海军很不满,吉田司令长官,恐怕很快就要去职了。”
  井上成美站到他身边,同样叹息道:“真是不可思议,吉田君,将要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连敌人都没看到就被撤换的司令长官。”
  山本五十六摇摇头:“吉田君还有机会证明自己,山口那个家伙,运气真是很差啊。”
  “是啊,谁能想得到,一场轻轻松松的“旅游”,竟然是前所未有的大败。”
  “井上君,对他的说法,你怎么看?”
  “我相信,山口君没有必要夺大其辞,我和渊田美津雄中佐谈过,他也证实,当天袭击“赤城”号的,的确是一种会飞的武器,速度很快,就像一道。”
  井上成美用手势来加强气势:“烈焰,从天上飞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事实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怎么样才能突破敌人的封锁,才是目前的关键。
  银座的一家西式酒馆,被他们提到的尤金.奥特中校换上了便装,他对日本人的居酒屋不感兴趣,更喜欢啤酒和咖啡。
  “没有德国啤酒吗?我不喜欢本地货。”
  “对不起,这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啤酒了,您说的德国啤酒从上个月就断货了,什么时候能到,谁也不知道。”
  对于老板的解释,他的朋友理查德.佐尔格劝道:“算了吧中校,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船能出去,也没有船能进港,这里不可能再有德国啤酒了。”
  “天哪,太悲惨了。”
  尤金.奥特不得不接受事实,选了一款据说是最好的札幌啤酒(サッポロビール株式会社、SapporoBreweries),总好过那种寡淡无趣的清酒。
  “嘿,老伙计,他们邀请我去了海边,你猜我看到什么?”
  佐尔格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酒馆,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他们的海军在试验一种新的武器。”
  “狗屁。”奥特嗤之以鼻:“他们用军舰去撞水雷,为的是开辟出一条有用的水道。”
  “什么!”
  佐尔格的激动并不是假装出来的,莫斯科给他的任务就是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哼,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用数不清的水雷将这个岛锁住了,真是天才的构想,我觉得将来如果和英国人开战,没准也能用得上,太踏马天才了,你能想像吗,现在的联合舰队,就像我们当年的公海舰队,只能呆在泊位上,生锈到最后沉入斯卡帕湾。”
  “他们怀疑是哪个国家干的?”
  奥特摇摇头:“说实话,我根本想像不出来,谁能在强大的拥有制海权的日本近海做到这一切,也许远东的苏俄人足够近,但以他们的科技水平,怎么可能?”
  连德国人都不相信是苏联人干的,佐尔格默默地记下这些,一个钟头后,他将有些微熏的中校送上汽车,自己走向那个有些年头的居酒屋。
  包间里,尾崎秀实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一看到佐尔格的身影,便将所有的女侍都赶了出去。
  “关东军要动手了。”
  “什么?是对苏联吗?”
  “当然。”
  “哪个方向?”
  “还没有最后决定,计划应该送到了参谋本部,可惜我看不到。”
  “那你的消息?”
  “满铁的一位同志告诉我,从这个月起,满铁向北的军列数量有明显增加,驻海拉尔的第23师团、驻齐齐哈尔的第7师团都有异动,驻新京公主岭的第一战车团更是全员装车,目的地也是海拉尔,那里靠近边境线,也许会有一次突袭。”
  佐尔格赶紧记下这个重要的情报,莫斯科最关心的就是远东的动向,欧洲阴云密布,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远东又出什么问题。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看不见的敌人
  1939年4月的东京湾,风平浪静、阳光和煦,一架巨大的水上飞行器在海面上缓缓滑行,修长的船形机身、“V”形支撑柱、上单翼结构安装了4台活塞式发动机。
  在4台1097马力“金星46”型发动机的推动下速度越来越快,在水面留下一条白色的浪迹。
  飞行长桥爪寿雄中尉(海军兵学校第60期)从玻璃窗向外望去,一名信号兵站在通讯船上向他们打出一切顺利的旗号。
  “唷西。”
  他朝对方做了一个手势,他的副手,主驾驶笹生庄助少尉用力拉动方向舵,20吨重的机身腾空而起,脱离水面飞向空中。
  这架水上飞机就是川西公司出品的H6K“九七式飞行艇”,飞行艇是日本人对水上飞机的称呼。
  在2月18日夜对日本本土的空袭中,陆上航空队损失惨重,大部分飞机被摧毁在地面,这些水上飞机由于停泊在港湾和泊地上,反而得以幸免。
  本土被突如其来的水雷封锁,联合舰队想尽办法不得要领,进入濑户内海的主要通道丰后水道,哪怕使用不惜人力的肉弹式扫雷,每天的进展也十分有限,一个半月过去了,他们损失了10多条旧式军舰和民间捐献的货船,打通的航道只有几公里,对于上百公里的水道而言,进展遥遥无期。
  军舰出不去,就只能派飞机,本就不多的战斗机要留着保护本土的重要目标,水上飞机就成了唯一的选择,九七式飞艇研制于38年,到今年4月为止,一共才生产了10多架,桥爪寿雄和他的机组是其中的佼佼者,在之前的几次任务中,他们虽然没有什么发现,却都全身而退,这是第5次任务,机组成员都很轻松,聊得也是海军的日常。
  “你们有没有发现,海军食堂的寿司品种少了好多,我最喜欢的金枪鱼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是啊,咱们飞行员的特餐也很马虎,我怀疑是那些混蛋中饱私囊,侵吞了伙食费。”
  “我说怎么饭菜这么难吃了,有一天饭团里还掺了杂粮。”
  “好像牛奶也限量了。”
  “牛奶还能喝到,你们这个月吃到过牛排吗?”
  “说到牛肉,基地的小林司令官上次和他的勤务兵抱怨,说是上面调拨的牛肉根本就不是神户的,后勤处的家伙胆子太大了。”
  “不如,我们找个水面钓几条金枪鱼吧,反正晚一点,就说是迷路了。”
  “银鳕鱼也好好吃。”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桥爪寿雄充耳不闻,只是举着一付高倍望远镜向下张望,开春了,本来应该繁忙的水面连一条渔船都看不到,这绝不是正常的现象,如果说水雷封死了水道,军舰和大型货船难以出入,木头做的渔船怎么可能出不去?
  他做为军官还是有所耳闻的,看不见的敌人一定躲藏在某处,这也是他们出海巡逻的目地。
  十分钟后,九七式飞行艇飞出东京湾,以200多公里的时速开始巡航,按照飞行计划,同时出航的一共有6架同型飞行艇,呈扇面向外展开,以这种飞机的载油量,足足可以飞出6000公里的超远航程,因此,巡逻半径最少也有2500公里,这么大的范围,再大的船只也不可能无所遁形,当然,要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条船,与其说是技术,倒不如说要靠运气。
  他们机组的运气似乎不错,飞出去半个多小时,就在海面上发现了异常。
  “好像是条货船。”
  他的观察员从左舷的位置发现了海面上的目标,桥爪寿雄赶紧亲自确认,果然,蔚蓝色的水面上,一个黑色的船影十分醒目,他估算了一下,大概在5000吨级左右。
  “嗯,没有炮塔,也没有机枪座,前后双桅,双烟囱,看船形,是西方样式的,飞近一点,看看有没有挂旗。”
  既然没有武备,他放心地指挥飞行艇下降到300米的高度,以便观察得更清楚。
  船艏显示几个白色的汉文:昌元丸船身上还有“石原汽船”的字样,不过没有悬挂任何旗帜,但很显然是一艘日本货船,从外面运输什么货物回国时遇到袭击。
  奇怪的是,船上没有人影。
  他们围着船身盘旋了好几转,怎么也看不到有人存在的迹象,4引擎的飞机,发出的声音足以震碎玻璃,如果有人存在,不可能听不到,那就意味着,这是一条被放弃的空船?
  “长官,船上有战斗过的痕迹。”
  手下提醒了一句,桥爪寿雄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了舰桥上大大小小的弹痕和破洞,驾驶室上的玻璃窗也呈现出四散的蜘蛛纹。
  “小心,敌人可能就在附近。”
  他一声令下,机舱里的枪炮手马上紧张起来,又在周围转了个大圈子,没有发现敌人的踪影。
  “长官,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桥爪寿雄犹豫了一下下,还是决定降落在附近的海面上,他把副手留下,带了几个手下从船尾攀着栏杆爬上去,一个舱室一个舱室地检查过去,攀入舰桥的驾驶台,他的脑门上突然被一个硬管子顶住。
  “不许动。”
  桥爪寿雄心里一凉,这是汉话。
  “不许动。”
  他惊讶地发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船上钻出来无数人影,黄皮肤、蓝白海洋迷彩服、同样涂装的全包式头盔,以及短小精悍的步兵武器。
  “报告,一共5人全部捉拿。”
  叶辰摘下他手里的王八盒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向通讯器里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
  桥爪寿雄说出一句稍显生硬的汉话,叶辰有几分惊讶,小鬼子看来对中国的意图已经贯穿了整个教育,随便一个家伙也会。
  “叫你的部下投降。”
  “好。”
  桥爪寿雄答应得很干脆,叶辰不疑有它,押着日军俘虏走到船舷边,桥爪寿雄挥舞双手,大声用日语喊道。
  “快起飞,报告东京,敌人是中国人!”
  “靠!”
  叶辰一枪托子打在他的后脑,桥爪寿雄的身体慢慢瘫倒下来,不过他脸带微笑,因为自己的那架“九七飞行艇”已经在慢慢启动。
  “发报,我们遇袭,方位在32.415,敌人是中国人!”
  他的副手、主驾驶笹生庄助少尉拉下节流阀,四台发动机点火启动,长长的螺旋桨叶缓缓转动,推动沉重的机身向前行。
  桥爪寿雄坐倒在甲板上,奇怪的是,中国人明明发现了自己的企图,却没有做出任何反映,就在这时,突然从水里跃出几个黑影,轻易地攀上“九七飞行艇”的机身。
  蛙人!
  “快停下,不然我开枪了。”
  笹生庄助充耳不闻,狠狠地一推方向舵,只听“噗噗”两声枪响,他的脑袋上冒出一阵血花,身体歪歪地倒在座位上。
  桥爪寿雄绝望地看着几个黑影控制了自己的飞机,2分钟后,海面上驶来一条具有流线外型的军舰,原来敌人早就发现了他们,只是摆了一个陷阱,等着自己上钩而已。
  “这么大个东西,你来开还是我来开?”
  金玮上校狠狠地瞪了叶辰一眼,这个年青的参谋异想天开,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啊。
        
第一百五十章 新中国海军的诞生
  刘公岛,北上舰队泊地,舰队司令部临时驻地,原北洋水师提督衙门,后日军守备队指挥所。
  ““长沙”号发来消息,他们又俘虏了3条货船,还有一架水上飞机。”
  政委余东升拿着一个平板走进来,舰队司令员查英杰和陆上部队指挥员陈运来正在分析敌情,闻言抬起头。
  “金玮这是给咱们找麻烦啊,谁会开这么老的水上飞机。”
  “是麻烦,但也是个路子,你想想,现在的机场完全不符合咱们的主力战机起降的要求,北上舰队,总不可能就凭着各舰携带的直升机完成作战任务吧,水上飞机是一个很好的应急方案,老是老了点,他不挑地方啊,有水面就能停,用处不小呢。”
  陈运来也附合:“政委说得对,我们现在啊,最需要的是能即时起降,不挑跑道的飞机,哪怕是老式的都行。”
  “那就问问,看看有没有谁会开老式的活塞式飞机。”
  查英杰并不是真得不满意,只是有点头疼,北上以来,舰队横扫整个北中国海沿岸,光是俘虏的各种大小船只就多达上千条,没地方停,全扔在附近的几个岛屿周边海域,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蔚为壮观。
  至于俘虏的日伪士兵、反动商人和船工,也达到了近万人之多,关起来浪费粮食,杀了又违反纪律,他们正头疼着呢。
  北上舰队需要船,需要很多船,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他们专门组织了一支捕捞队,不得不说,80年前的沿海水产丰富到了难以想像的地步,在不使用后世那种大吨位机械捕捞船的情况下,可以说,捞得还没长得快,而且全是野生天然海中生物。
  巴掌大的对虾、保温杯粗细的带鱼、那么大那么大一条的黄花鱼,光是这些近海水产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了,再加上出发时携带的蔬菜、配上香喷喷的酱汁,在军中大厨的精心烹饪下,吃得全舰队官兵人人赞不绝口,这待遇,后世那是五星级餐厅也很难享受到的。
  多出来的,还能运到岸上,和乡亲们换地里的新鲜蔬菜、自家喂养的鸡、鸭、猪肉等等,当然,量是给得足足的,乡亲们乐意交换,哪怕有些乡亲提着自家的出产送到部队上,放下就走,部队也会派人将相应的水产或是金钱送上门,这一来二去,双方的关系更加融洽,我党的军队不光不扰民,还会主动帮百姓干活的现实,一下子就赢得了民心。
  余东升想得更深:“山东军区目前在开展大整训大练兵运动,最少到4月中旬不会打仗,既然这样,索性步子再迈得大一点,利用这些缴获的敌船,组织起一支有威慑力的近海巡逻队,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个办法好。”
  查英杰拍案叫绝,我党海军的雏形,就诞生在山东,这也算是历史的惯性吧。
  几个人拍板定下,马上通报给了山东军区,军区领导一研究,也是高兴异常,双方联合致电中央,中央很快就下了指示,正式成立山东军区海防支队,支队司令员肖劲光,政委则是原343旅政委苏振华。
  肖劲光要从延安出发,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苏振华先担负起了组建的任务,从军区战斗部队召来一批会水的骨干,再从各地的渔民中招募船员,整个4月份,山东外海的各个岛上热闹非凡,一队又一队战士、渔民和自愿报名的人员被船只送上来,见证了中国海军的诞生。
  组织工作由两个政委进行对接,余东升在岛上见到了坐船赶来的苏振华。
  “首长。”
  “苏政委。”
  由于北上舰队由中央直辖,所以山东军区的同志都以首长相称,余东升没有时间和他客气,招呼一声直接转入正题。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目前我们一共缴获了各种敌船1157条,大到5千多吨的远洋散装货船,小到20吨的伪军巡逻艇,还有日伪、敌特、商人船工近万人,这些人目前都关在邻近的几个小岛上,每天都要劳动,开荒种菜什么的。”
  “这么多?”
  苏振华惊讶不已,调令来自于中央,他没有拒绝的权力,但是心里也不抱什么期望,因为我党别说海军了,船都没几条,虽然听说中央找到海外的支援,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规模,他来之前还一直在想,陆上多好啊,战士们分到了新式枪械,每个团都有大炮(迫击炮和无后坐力炮),以前想都不敢想,干嘛非得搞什么海防支队。
  可是,一来到刘公岛,那些停泊在港口里的大小军舰就闪瞎了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上面飘扬着八一军旗,任是谁都会往日军身上想。
  现在一听,自己会接上上千条船,最大的居然有5000吨!心里头反而慌了。
  “海军,我们没有经验。”
  “我们有,放心吧,苏政委只管放手去做。”
  余东升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苏振华带来的人只有数百,不过都是战斗骨干,靠这点人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他有主意,从俘虏的伪军中搞兵运工作,在党员骨干的宣传和鼓动下,很快就就招募了上千名有经验的水兵,对此,余东升和查英杰都是心领神会,党的优良传统,其实都不是一憷而就的,最厉害的就是宣传工作,那种逆天的转化能力,从很早开始就有了。
  有了一批有经验的水兵,再来组建队伍就容易多了,同志们充分开动脑筋,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又贴近实际的办法,将1.5吨重的87式2×25高射炮装到货船上就是一个创举。
  对于一个普通的战士来说,什么是军舰?船上架个炮不就是军舰了。
  正好,原本为山东部队配备的87式2×25高射炮由于重量过重,无法轻便地行军,必须要配备驮马增加负担,而且,在陆航的机场被摧毁之后,部队的防空作战要求并不重,经过军区领导的讨论,一致决定将这批高射炮转交海防支队,作为他们的主力舰炮。
  等到肖劲光转道华北来到胶东,看到的就是一付热火朝天的练兵景象。
  战士们把步枪、轻机枪、重机枪搬上船,演练各种水上战术,他们乘坐的大部分都是民船,没有厚重的装甲,也没有大口径舰炮,除了机枪和高射炮,他们最大的倚仗,就是北上舰队为他们配备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了。
  从一开始,海防支队的定位就是辅助主力舰队行动。
  “肖司令员。”
  “余政委。”
  余东升看着这位共和国海军的缔造者,心潮起伏,很难说,中央在考虑人选时,是不是想到了这一层。
  “眼下部队的装备还很简陋,但是请相信,将来他们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海军战士。”
  肖劲光毫无气馁之意,反而斗志满满。
  “我相信。”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练兵
  与新组建的海防支队一样,山东军区的大练兵活动已经进行了一个月,战士们拿到新枪,人人都爱不释手,在开第一枪之前,北上舰队的同志要求他们做的就是背熟枪械手册。
  为了照顾不识字的战士,整本手册都是以浅显易懂的插画来绘制的,详细载明了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和56式班用机枪这三种最常见的枪械拆卸和保养的步骤。
  要求达到熟练地拆卸,随时保养,将这些步骤变成一种习惯,我党从建军伊使就十分重视枪械的保养,从这一点来说,也远远在国民党的普通部队之上,虽然目前新兵比较多,但是在老兵的带领下,各部都加强了这方面的训练,未开枪先熟悉枪,等到上了射击场才会事半功倍。
  115师的老兵最先感受到这种枪的好处,与栓动步枪相比,他的射速快,精度高,一些神枪手甚至能将它打出精确射手步枪的水平。
  随后进行实弹训练,更是让所有的官兵爽了一把,每天都有10发实弹射击训练,这么好的事儿,以前想都不敢想,而为他们配备的训练弹数量,56半每枝是300发,56冲每枝是500发,56班达到了每枝1000发的额度!
  “太败家了,实在是太败家了,这么多子弹白白浪费掉,这得打多少场伏击战啊。”
  一个月下来,就连最上心的杨勇也心疼不已,跑到政委罗荣桓那里来告状。
  “政委,你知道吗,他们还不让咱们复装,说是会损害枪管的精度,你说说看,家底儿再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吧,国府嫡系部队都没咱们这么干的。”
  罗荣桓和132旅政委时学勤大校正在研究下一步的训练计划,闻言笑了。
  “当初是谁说的,天天这么练,做梦都会笑醒?”
  时学勤解释道:“杨旅长,你们旅是军区的教导旅,要求就是每一个士兵,将来放出去都能成为新兵的教官,射击训练是最基本的,没有足够实弹,怎么喂得出来?”
  罗荣桓点点他:“你就说吧,你们旅这个月这么训练下来,战斗水平有没有显著的提高?”
  杨勇拍着胸脯向他保证:“政委,我们旅的射击、刺杀、战术你去瞧瞧,如果拉出来不能在军区里拿到头名,你撤我的职,去伙头班背大锅去。”
  “你看,这不就得了。”
  时学勤指着挂在墙上的5万分之一山东省地形图。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日本常备师团,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具有两到三年以上服役经验的老兵,实战经验丰富,而我们山东军区呢,成立一个来月,大部分同志都是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要在短时间内提高战斗力,怎么办?只有苦练,用大量的实弹训练,力求最短时间内掌握新式枪械的性能,才能在战场上占据优势,新武器,新战法,都需要我们下苦功夫,我只怕时间太短哪。”
  “嘿嘿,我是怕,这么打,到时候没了怎么办?”
  “那你就算是来对了,我们新的弹药补充船到了,你和你的旅去接船,县委的同志也会发动群众帮忙,把所有的弹药箱送到军区的后勤部去,能不能做到。”
  杨勇大喜,赶紧敬了一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一溜烟地跑了,罗荣桓和时学勤同时摇摇头。
  “老时,你们这个132旅,训练强度也是这么大吗?”
  “我们旅在集团军里是最低的一档,原因是海岛作战,讲求两栖登陆,以轻便易装载机动能力强的装备为主,不过射击训练嘛,每个战士一次的训练量是100发,要求成绩在优秀以上。”
  “达不到呢?”
  “加练100发。”
  罗荣桓无语,这才是烧钱的大户人家啊。
  话又说回来,他是亲眼看到过这个所谓最低档次的轻型合成旅的,不过5000多人的部队,竟然有上百台车辆,还有大量的冲锋舟、摩托艇、高速快艇,技术装备比鬼子一个师团多多了,在他轻描淡写的话里,竟然还是不咋地,那最高一档的重型旅,得牛逼成啥样啊。
  罗荣桓果断地不去问这个问题,换成心里一直以来的另一个疑问。
  “3万多人的高强度训练,咱们的弹药跟得上吗?”
  “放心吧,我们已经解决了56式7.62毫米通用步枪弹的生产线问题,这一次运来的就是首批产品。”
  “多少?”
  时学勤举起一根手指:“1亿发。”
  罗荣桓愣了半秒钟,抄起桌子上的电话摇出去。
  “喂,我是罗荣桓,命令各主力团的主官到军区司令部来开会,什么内容,进一步加强实弹训练,各团准备大比武的问题。”
  放下电话,他感叹了一句:“中央决议115师进军山东,开始我们充份估计了困难,没枪、没粮、群众基础差、日伪顽敌犬牙交错,情况复杂,可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我敢说,兄弟部队要是知道山东军区是这个样子,一定会抢破头。”
  “目前,我们只能支撑得起这3万人的作战需求,别着急,给我们一点时间,全军换装也不会太晚。”
  时学勤安慰道:“现在驻山东的日军主力正在全力围剿国府的几支部队,为了避免过早地暴露实力,我们不会主动发起大规模战斗,但是可以以团、营为单位进行实战练兵,平时射得再准,战斗中行不行才是关键,我建议啊,首先选择一些较弱的目标加以打击,既锻炼了队伍,又不至于引起日军的警惕。”
  “军委来电也要求我们这么做,老时,你我不妨把各自的目标写下来,对比一下看看有什么区别。”
  时学勤和他各自写在一张纸上,两人同时打开,只见上面不约而同地写着三个字。
  安清帮。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兵天降?
  安清帮是个道门组织,在山东各地,类似的民间组织还有很多,比如有名的义和拳、红灯照,全都发源于山东,他们往往打着团结互助的名义拉拢贫苦的村民入会,借此扩大自己的影响。
  有些帮会会为贫民出头,而大多数则是黑恶势力的代言人,日军入侵山东之后,这些组织也亮出了不同的立场,既有反抗侵略者的,也有投靠鬼子当汉奸带路党的,安清帮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
  这个组织最大的危害就是分布极广,到处都有,相当于日本人安插在山东各地的眼线。
  这一个月以来,132旅的官兵除了指导山东军区各部队练兵,剩下的工作就是摸清楚各地的情况,再黑的科技也需要人来掌握,对于那些藏身于村庄里的反动份子,哪怕是无人机也分辨不出来,目前132旅遇到的情况,有点像大老美在伊拉克或是阿富汗的遭遇。
  当然,他们没有制造路边炸弹的能力,这是个好消息。
  济南城,鬼子在山东的统治中心。
  东城区的斜马路,有一个名为“梅花公馆”的建筑,是日本人最早设立的特务机构,里面有大小特务20多人,在日军占领济南城后,这些特务全都归属了新成立的陆军驻济南特务机关,机关长大桥熊雄大佐是从关东军系统调来的,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太君,我的人打听到,招远县城来了一群赤色份子,他们一到地方就解除了国府游击司令徐叔明的武装,还召开了什么公审大会,把威震鲁南的刘黑七刘七爷给枪毙了。”
  安清道友会的会长钱宝亨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地像只宠物。
  “钱会长,你的人有没有打听到,这伙赤色份子的来历?”
  “说不清楚,有的人说他们是从海上来的,对了,皇军的一个小队,听说就是被他们伏击的,现在从掖县往北,一直到海边,那些泥腿子跳得可欢了,他们自以为来了靠山,把咱们不放在眼里,就是村里的地主老财,也不敢多说什么,万一惹恼了,分田地抢浮财,泥腿子最喜欢干这种事。”
  大桥熊雄不在乎中国地主的悲惨遭遇,更关心对方的来历,因为烟台的一个中队而不是小队日军不明不白地失踪,连个报信的都没有跑回来,日军主力又在鲁西南一带的山区里追赶国府军队,无法派出更多的人手,一个中队,在他们看来足以对付重庆军的一个团甚至更多,连他们都着了道,得派多少人才合适?日军在山东的驻军并不多,还没有富裕到不在乎一个中队日军生死的地步。
  既然要打听,没有人比本乡本土的安清道友会门徒更合适了,大桥熊雄在他嘴里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山东北部出现了有战斗力的赤匪,这是个新情况,必须要上报驻军司令部。
  打发走了钱宝亨,嘱咐他继续打探消息,他驱车前往济南宪兵队。
  “机关长阁下。”
  “山口君,你上个月抓到的赤匪头目,有没有新的供词?”
  济南宪兵队队长山口恭佑大尉答道:“突破了几个,但不是核心份子,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大桥熊雄所说的案件叫做“抗日大同盟案”,破获于2月6日,包括我党济南地下工委书记陈隐仙、北大槐树支部书记徐连城在内的许多同志以及“抗日大同盟”的全部成员都被逮捕,其中还包括了三名朝鲜籍日军士兵。
  “那个陈,他招了没有?”
  “惭愧,在下无能,刑讯过程中,他受刑过重已经不治身亡了。”
  “愚蠢。”
  大桥熊雄郁闷地骂了一句:“不要只会用蛮力,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动动脑筋。”
  “哈伊,在下一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破案。”
  “嗯,我要知道,赤匪在山东有什么秘密行动,这样的机密,只有头目才会掌握,所以不要再打死人了。”
  在宪兵队没有收获,大桥熊雄又赶往第12军司令部,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少将接见了他。
  “大桥君,希望你带来了好消息。”
  “很遗憾将军阁下,我得到的消息是赤匪主导了上次的伏击战,一百多名英勇的帝国士兵全部玉碎。”
  “赤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但是他们很有战斗力,意志也比重庆军要强。”
  “你的建议是什么?”
  “招远县对我们很重要,那里有中国最大的金矿,希望将军阁下说服司令官,组织一起不小于联队级别的讨伐。”
  “联队级别。”
  小林浅三郎摇摇头:“我们既定的作战任务最早也要5月份才能结束,重庆军跑得太快了,皇军的战果有限,如果不把他们彻底击溃,明年又会卷土重来,我想司令官不会答应你的要求。”
  “那就太遗憾了,我始终认为,赤匪对皇军的威胁,要大于重庆军,他们就算回来了,也不足为虑。”
  “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司令官一定会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小林浅三郎出人意料地带他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坐着一个人,蓬头垝面,不知道多久没刮面了。
  “这不是福山少佐吗?”
  “你认识?”
  “嗯,他任刘公岛守备队队长之前,我们一块儿在关东军参谋部共过事。”
  小林浅三郎解释了他的疑问:“他是从刘公岛游回来的,威海的驻军认为事关重大,把他送到了这里,据他说,刘公岛的海外来了一支强大的舰队,他们打着一种红底五星旗,占领了刘公岛,你觉得可信吗?”
  大桥熊雄愣住了,福山崎没有必要撒一个这么容易就被拆穿的谎言,然而假如事情是真的,又该怎么解释呢?
  天降神兵?
  小林浅三郎拍拍他的肩膀:“特务机关应该发挥自己的作用,等到司令官从前线回来,我们都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2800打8200
  山东军区第一团团长梁兴初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经过一个月的训练,无论是之前的115师老兵,还是新加入的山东纵队新兵,都有了一定的精气神。
  第一团是第一批全面换装的部队,全团2870人由三分之一的老兵和三分之二的本地新兵组成,每个人都拿到了新式武器,就连身上也穿着根据地人民省吃俭用做出来的灰布军装,脚底踩着大姑娘小媳妇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布鞋。
  好吧,喜闻乐见的援共行为中,由于时空管理局的疏忽,竟然没有把迷彩军服和解放鞋包括在内,差评。
  梁兴初还是很满意,每人都有新枪,子弹包鼓鼓囊囊从来没这么充实过,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胶东特委副书记吕志恒担任他的政委,这样的搭档在整个山东军区是常态,有些团是本地的同志任团长,有些是115师的同志担任,无论怎么样,都是为了达到迅速稳定队伍,消除双方的隔阂,形成一股合力的目地。
  对于自己这位搭档,梁兴初还是很尊重的,吕志恒同样清楚自己的定位,为他的军事指挥工作保驾护航。
  “老梁,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军区通知,咱们要打仗了。”
  难怪,吕志恒知道这次会议,全军区所有的团主官都参加了,要说不是大行动他都不信。
  “烟台?还是威海?”
  梁兴初摇摇头:“老吕,你不是一直担心咱们的弹药补充不上吗,猜一猜,这回去军区,给了咱们多少?”
  “十万发?”
  “一百万?”
  全团不到三千人,按每人300发算,也就是90万发,吕志恒以为这个数量无论如何也不会错了,没想,梁兴初还是摇摇头,揭晓答案。
  “一千万发。”
  “额得个神呐,这是要发财的节奏啊。”
  梁兴初放声大笑:“你是不知道啊,军区后勤部的弹药仓库,这么大的绿皮箱子一直堆到顶上,打开全是黄澄澄打了油的新子弹,看着那叫一个高兴,咱们什么时候这么富裕过,首长说了,在原有训练量的基础上加倍,一定要提高质量,让每个战士都打得准,打得好。”
  他俩带着人雇了十多辆大车,好歹才把一千万发子弹给拉回来,当然不能一次下发到每个战士,每次训练量由10发变成20发,靶场上响起“砰砰”的射击声,比过年的鞭炮还要热闹。
  就这样又过去了十天,他们团接到了出动的任务,目标既不是烟台也不是威海,而是,招远县到青岛之间的莱阳。
  莱阳有什么?
  有个叫赵保原的人,这个人先当汉奸叛国投敌,后来接受国府的招安摇身一变成为莱阳县长和新编保安第三旅旅长,最初与我党的游击队有过一些合作,然而在沈鸿烈的反共阴谋指挥下,马上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胞,枪杀甚至是活埋我党党员、各地的抗日积极份子,成为莱阳地区一带最大的反动武装。
  但他还不是伪军,只不过在行为上已经与伪军无异,赵保原鱼肉乡里,搜括民脂民膏,拿去和日军换武器弹药,转过头再来与我党搞摩擦。
  历史上,我党直到1944年才忍无可忍发起了大规模的讨赵战斗,期间有多少同志和群众无辜惨死?光是有案可查的就达到了上千人,这是一个没有投敌,但比投敌性质更恶劣的敌人。
  我党做事讲究师出要有名,这次行动的前提就是赵部根据沈鸿烈的指示,即将对我当地地下武装采取包围和缴械的行动。
  敌欲动,我先动,按照罗荣桓政委的指示,第一团主动出击,以摧枯拉朽之姿、扫荡莱西周边的土匪、道门反动武装,特别是遍布各乡村的安清道徒,将日伪顽敌的眼线一一拔除,也避免了这些反动武装在将来的战斗中为敌人所用。
  战斗结束不久,两栖突击营一连三排排长秦锋带着几名战士来到一团团部,向他们传达了军区的命令。
  “梁......团长。”
  秦锋差点就要喊梁军长了,这位未来的万岁军军长,正是从山东战场开始,一步步成为我党优秀的指挥员,名载军史的。
  “特派员同志,你们辛苦了。”
  梁兴初热情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倒让秦锋有些不好意思。
  “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
  12字方针是罗荣桓政委总结的,做为军区对于山东境内的国府顽固反动势力的应对措施,为此,我党在莱阳地区的公共组织全部隐入地下,有名有姓为敌人知道的一律撤回根据地,另外派遣熟悉当地情况的生面孔侦察情报,同时也得到了神秘力量的支持。
  “梁团长,吕政委,根据我党地下情报员的消息,我们在莱阳县城进行了抵近侦察,赵部五千人马已经作出了大举出动的准备,目标是莱西民众自卫团。”
  吕志恒补充:“这个自卫团我知道,一千多号人,群众占大多数,没有几条枪,锄头、镰刀、草杈子居多。”
  “畜生!”
  梁兴初一拳擂在桌子上:“五千之众,有枪有炮,不去对付鬼子伪军,拿自己的群众开刀, 不打痛他狗日的,我就不姓梁。”
  秦锋摇摇头:“赵部已经成了一个毒瘤,打散他们,这么多人枪失去约束,一定会为祸乡里,到时候,莱阳的乡亲们就要遭殃了,只有坚决、彻底地消灭他们,才能起震摄顽固份子的目地。”
  梁、吕二人愕然:“我团只有2800人,战斗人员还不到这个数,全歼5000敌人?”
  “不只5000,赵部约有5000人马,莱阳县周边还有大大小小的武装至少3000人,全都是抗日无力,残害百姓的害群之马。”
  秦锋不理他们的疑问,又补上一刀。
  “如果以你们现在的装备和训练水平,还不能正面对抗鬼子一个野战旅团的话,我们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就算是白费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就一次全都解决
  1939年4月中旬的莱阳地区形势有些复杂,伪军占据着县城和周边一些乡镇,国府的游击纵队和其他大大小小的武装占据着剩下的大部分地区,其中势力最大的就是赵保原的新编第3旅,同时也挂着国府莱阳县长的招牌。
  “旅座,喔不,应该叫您师座了。”
  他的政治部主任张玉田恭维道,两边在坐的副旅长张起陆、参谋长皋鸣九也随声附和。
  “咱们师座得沈主席赏识,又拿到了国军苏鲁战区于司令长官的委任状,今后在这平莱地区(指平度和莱阳),那就是头一份啊。”
  “别说平莱了,放眼整个胶东,谁有咱们第3旅兵强马壮?就连日本人也不得不给面子。”
  “皋参谋长,你可说错话了,现在不是什么新编第3旅了,而是暂编第12师,正规的国军部队。”
  “兄弟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赵保原微笑着听兄弟们的吹捧,心里也是志得意满,莱阳处在胶东平原的中心位置,日本人大肆扫荡鲁西南,却对近在咫尺的他们视而不见,反而拉拢有加,双方不仅互通有无,而且公然在各自的驻地互派代表,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正是这种超然的地位,赵部才会从当初区区几百人,一下子拉到了五千之众,国府为了笼络他们,不得不主动为其升格,从新编第3旅升为暂编第12师,委任状就在几个兄弟手里传递。
  照这个趋势,要是再拉上一万、两万人,是不是就直接升上军长了?
  张起陆抹了一把油嘴,嘿嘿笑道:“听说北边(指鲁北)的共匪闹得很凶,沈主席极为不满,咱们在前头抗日,他们在后边摘桃子,凭什么?”
  皋鸣九不屑地吐了一口鸡骨头:“一帮泥腿子,不好好在地里干活,多种点粮食供养咱们,闹什么自卫团,我看,全是那帮赤色份子鼓动的,既然沈主席有意,又给钱又给官,咱们不妨也动一动,投桃报李,也让那些泥腿子们看看,谁才是正统的国民政府。”
  张玉田不甘落后,叽讽道:“现在是一致抗日,他们还想反了天?什么减租减息,不交粮让老子们饿着肚子打仗?依我看,凡是跟共匪混的,都是破坏抗日的汉奸份子,逮几个为首的砍脑袋,看谁还敢瞎咋乎。”
  张起陆两眼放光,猛地一拍大腿:“着啊,就用这个罪名,妈的,老子早看那帮赤匪不顺眼了,上回几个兄弟去村里玩了个娘们,他们也要不依不饶,逼老子军法从事,吊,老子是堂堂国军抗日英雄,在前线拿命拼,玩几个女人算什么?”
  “就是,不给国军玩,难道便宜日本人,这不是汉奸是什么?”
  “哈哈,沈主席英明,没说的,师座,你下命令吧,兄弟明天就带人端了那个什么莱西自卫团,千把号人几条破枪,半天,一准拿下。”
  三人都看着他,赵保原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酒。
  “事儿呢,就是这么个事儿,沈主席和于司令长官看得起赵某,咱们也要给他们长脸不是,我给你们透个底,这件事,不光是为国府做的,干得好,咱们又多了一条路,如果抓到几个首恶份子,交给那边,日后不管谁得了势,咱们都不吃亏。”
  几个人心照不宣,端起杯子碰在一起。
  莱西马连庄镇,距离赵部盘踞的莱阳据点50公里,是我党在胶东地区建立的第一批红色堡垒,抗战以来,由于群众基础好,这里很早就组建了民众自卫团,到1939年4月,已经发展到了1000多人枪,当然了,人比枪多,训练不足是通病。
  胶东特委副书记、军区一团团政委吕志恒带着团特务连先期赶到这里,与当地的党组织接上头,向他们传达了赵部即将发动突袭的消息。
  “奶奶个比腿,天杀的反动派,放着鬼子伪军不打,专门找咱们的麻烦,时不时地挑起摩擦,打死打伤我们的工作队员,公然杀害驻县城的联络代表,现在可倒好,公然对抗日同胞亮出屠刀,尽干些没屁眼的事儿。”
  莱阳县抗日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大队长梁世瑞愤愤不已地说道,本地自卫团团长刘璋也是怒火中烧。
  “乡亲们节衣缩食给他们送粮食,他们还嫌不好,要鸡鸭猪羊,不给就抢,上个月,一伙兵痞跑到村子里,看到大姑娘小媳妇就调戏,要不是咱们的人到得快,这伙王八蛋还不知道干出点什么。”
  “什么抗日游击军,他们就是一伙畜生。”
  一个年青的短发女孩插话,同行的秦锋看了她一眼,小小的身板,系了一条粗大的牛皮带子。
  “她是孙梦兰,村妇救会主任,妇女青年自卫队队长。”
  刘璋介绍道:“别看年纪小,参加革命2年了。”
  吕志恒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同志们说得好啊,赵保原现在被国府苏鲁战区任命为暂编第12师师长,以为靠上大树就可以为非作歹,咱们不答应,这一次我们就是来解决他的。”
  当地的三位同志都不敢相信:“咱们要打赵矮子?”
  “不,不是打,是消灭。”
  “消......消灭?”
  “怎么?不相信我们敢打他,还是不相信我们能做到?”
  吕志恒微笑着看看他们,秦锋暗笑不已,当初他自己听到这个计划,表情比人家好不了多少。
  梁世瑞首先开口:“咱们莱西自卫团只有1000人枪,枪连一百条都不到,除非军区派出主力。”
  “所以我来了,给你们透露一个情况,一团就在后面,为了防止被敌人的探子发现,他们不会进村,全躲在山里。”
  “太好了。”
  刘璋兴奋地一拍手:“其他的部队呢,什么时候到,我组织乡亲欢迎去。”
  “没有其他的部队了,只有我们一团。”
  “一个团?不到3000人?”
  梁世瑞很失望,哪怕是军区主力团,人数上差得也太远了吧。
  “怎么,你梁世瑞也害怕了?”
  “你们可能不清楚,赵保原自己的部队就有5000多人,他组织了一个抗八联军,纠集了秦毓堂、蔡晋康、陈昱等部,互为犄角狼狈为奸,如果真得一次出动,至少1万人,这还不算莱阳城里的伪军和鬼子。”
  梁世瑞说完,吕志恒和秦锋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怎么样?
  紧接着,三人听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答案“那就一次全都解决。”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降神兵
  孙梦兰好奇地看着这位“特派员”,身材像本地大汉一样高高壮壮,皮肤黝黑像烟熏的赤铜香炉一样,牙齿却白得不像话,一开口闪闪发光,双眼又大又亮,炯炯有神。
  “这是啥?”
  由于熟悉地形,她自告奋勇担任向导,带着秦锋和几个战士前出,钻进了一座不高的山峦。
  爬上一处山顶,秦锋和战士们开始鼓捣一些奇怪的玩艺,孙梦兰一样都没见过,忍不住开口问道。
  秦锋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今年多大了?”
  “16,咋得啦,你也看不起女子?”
  秦锋愕然,听到刘璋介绍,还以为至少有20呢。
  “那你不是14岁就出来参加革命了?”
  “嗯,前年鬼子打进来,韩瘸子跑了(韩复榘),俺们村来了个教书先生,斯斯文文的戴着个眼镜,说话慢吞吞地,号召俺们拿起枪打鬼子,还说女子要解放,啥事情自己做主,俺爹想把俺许给邻村的二傻子,给俺哥换亲,俺死活不同意,就跑出来跟他进了组织,头发也绞了,脚也放了,俺爹再也不敢逼俺,先生说这就是革命。”
  秦锋一边干活一边逗她。
  “要是你爹再逼你呢?”
  孙梦兰撅撅嘴:“那俺就把他打成落后份子,上学习班。”
  秦锋和战士们都乐了,瞧人家,这才是妥妥的先锋女性啊。
  “笑啥咧,俺说得不对吗?”
  “对,孙梦兰同志,你说得对,做得更对,这就是革命。”
  “那你告诉俺,这是啥咧?”
  秦锋用通俗的语言给她解释:“这个就像天空的鸟儿,鸟儿的眼睛很锐利,可以看清楚老远老远的地面。”
  他们在山顶上搭起一座户外信号放大天线,这种便携式全向天线由177节鞭状金属管组合而成,熟练的话,组合起来只需要10分钟,控制距离能达到120公里远。
  没有它,军用无人机只能飞出几公里远,完全达不到实战的要求,谁让上头没有卫星了呢。
  在孙梦兰的注视中,他用大力抛掷的方式放飞了一架“彩虹802”,看到那个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小小黑影,她的眼睛瞪得溜圆。
  真是一只鸟儿呀。
  “收到前方数据,传输稳定中,切换实时画面,信息流接收平稳。”
  离着10多公里的一个山凹里,梁兴初带着一团的全部主力埋伏于此,战士们全都躲在山石、树丛后头,只有几个营长围在他身边。
  “这个板板,牛掰啊。”
  一营长唐青山啧啧称道,二营长江拥辉和三营长刘善福也是咋舌不已,他们离着马连庄镇还有好几里远呢,画面上显示的却是莱阳县的动静,可不牛掰咋的。
  秦锋带了几名战士前进,留下一些人负责后方接收,双方建立起军用级的实时无线通讯,利用数字网传播实时画面,让梁兴初想起秦锋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战争的形式已经改变了,他们将要打的是一场不对等的降维战争。
  “嘿,来了来了,敌人出动了。”
  梁兴初收敛心神,看着画面上的动静,一支长长的队伍从莱阳县万第镇出发,向着莱西挺进,万第镇就是赵保原的老巢。
  “乖乖,这是多少人哪?”
  “至少过千,还有重机枪和迫击炮。”
  几人猜测敌人数量的时候,平板上又有了新的动静。
  “数据统计中,启动面部识别系统,确认人数为2216人。”
  “热,这么牛?”
  唐青山等人震惊了,凭经验,一个优秀的侦察员可以大致估算出敌人的兵力和武器配备,但是谁也不好说能精确到什么地步,这可到好,就像是站在敌人的行进路上一个个数人头。
  2216人,一个团的编制,赵保原部一共也就五千来人,看来是把压箱底的起家部队拿出来了,为了邀功请赏,还真是下力气啊。
  很快,前方潜伏的侦察员也发来消息,赵保原部的暂编第12师第一团全体出动,携带重武器直奔马连庄而来,两地相距50多公里,预计需要一昼夜。
  敌情很清晰,打法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为了防止敌人侵挠,减轻牺牲,沿途的村庄全部实行坚壁清野,由本村的自卫队、妇救会等组织村民们有序撤离,让开大路,占领两厢,把敌人放进来。
  明明有实力,为什么不拒敌于根据地之外?
  因为要全歼哪!
  别问,问就是有钱任性。
  这一带的地形还算平整,在后世是307省道和215省道、龙青高速等公路的交汇处,本时空也算是适合行军的地形,50公里,走走歇歇,一昼夜也差不多到了,谁让他们全靠两条腿呢。
  “妈拉个巴子,跑得这么快?”
  赵保原的亲信,一团团长安重枢骑在马上郁闷得骂道。
  他手下的营长郝维亨也是不解:“咱们的行动,泄了风?”
  “谁他妈知道,咱们这么多人出动,是个人都看得见,跑回来报信不奇怪,奇怪的是,咱们是国军部队,怎么一个二个地跟避瘟疫一样,往常也没见跑得一个不剩哪。”
  虽然是作战行动,但他们打出来的却是抗日的旗号,老百姓善良哪,哪怕是祸害过自己的国军,一样拿出不多的吃食犒军,他还想找个村里的大户人家打打牙祭呢,结果一看,除了个屋子,啥都没留。
  “团座,咱们还往前不?”
  “人都没俅一个,鸡也没留一只,不往前走,留下来喝西北风啊,老子不信了,所有的村子都能跑得光?”
  安重枢下令加快脚步继续前进,不出所料,前面的村子跑得更干净,有的屋子连床被褥都没剩下,这哪是逃跑,分明是搬家嘛。
  “奶奶的,抗拒国军,就是破坏抗战,罪同汉奸,汉奸敌产,还留个屁,给老子一把火烧了!”
  不多时,空无一人的村庄就燃起了大火,早就扛着大包小包逃进山里的乡亲们看到自家的村子冒出的滚滚浓烟,人人义愤填膺,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埋怨地下党大惊小怪的群众,现在只觉得侥幸,而为数不多被强制挟持的地主大户,更是气得破口大骂,倒是省了许多口舌。
  PS:文章中引用了一些地方志的史料,包括人名、经历等等,但千万不要对号入座,剧情都是千千万万革命英烈的集中提炼,并不局限于单独某一个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科学的土八路
  “国民党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停刷新下限啊。”
  画面被高空无人机捕捉并传来,不光是受害的百姓,秦锋等人的三观也被彻底洗涤,后世为了“统战”,宣传口一直在强调国民党的所谓正面战场功劳,电视台里的抗日神剧也变成了地主少爷、流氓土匪抗战记,仿佛他们从来没扔掉东北、华北、华中、华南跑到西部的山沟沟里一样。
  由于无人机电量的限制,为了用在刀刃上,在确定了敌人的行军路线和数量之后,秦锋就将无人机回收,改由沿途的侦察员监视,一昼夜的时间,这支敌军始终在我军的监视之下,将他们一步步诱入根据地的核心地区。
  安重枢也是个老兵油子了,敏锐地感觉出不对,如果说一个两个村子避祸出逃还算是正常,这一路行来,没有一处村子有人烟,那就有问题了。
  这绝对是有组织的行为,什么组织?自然是共党组织了。
  那么问题来了,共匪肯定是得到了消息,难道是内部泄密?他看着不远处的马连庄镇,断然下令。
  “停!”
  “怎么了,团座?”
  郝维亨不解,他拿马鞭子抽了一下:“妈的,太奇怪了,老子感觉很不好,这他妈的就是一套。”
  “咱们不进了?”
  “进个屁,全军转头,回去!”
  行军队伍要调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一个挨一个地通知,赵部又不是什么令行禁止的精锐之师,这么一来就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敌人要跑了。”
  山顶的高处,孙梦兰拿着他的望远镜惊叫,秦锋冷笑了一声。
  “哼,太晚了,看,我们的人来了。”
  孙梦兰放下望远镜,只见四面八方出现无数人影,一面面红旗迎风招展,隆隆的炮声震天动地,她的脸色煞白,拖着秦锋的手就跑。
  “炮,快跑,鬼子来了!”
  “哎,别拉我,那是咱们的大炮。”
  孙梦兰不信:“你说啥,咱们哪有炮?”
  “当然了,你自己看。”
  她端起望远镜,随着镜头的拉近,山下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身穿灰色土布军装的我军战士从山野、密林、庄稼地里冲出来,一排排炮火冲天而起,准确地落入敌人的行军队伍中。
  安重枢的人马一下子就乱了,突如其来的炮火让他的人晕头转向,偏偏此刻队伍正在调整,简直是雪上加霜,他的兵和孙梦兰一样,都以为是日本人来了,一个个像没头苍蝇般乱蹿,几个军官大喊大叫,试图恢复指挥,可在猛烈的炮火打击下,一切都是徒劳。
  “团座,我们......我们中伏了。”
  郝维亨冲过来将他推下马,安重枢摔得灰头土脸,刚想发脾气,自己的战马突然长嘶一声仆倒在地,他赶紧趴下头都不敢抬。
  “日......日本人吗?”
  “不,好像,是共匪。”
  安重枢愕然,怎么可能,山东的八路军他又不是没见过,装备比他们还要差,别说炮了,步枪也是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在出发之前,师长赵保原就和他透过底,那个什么“莱西民众自卫团”只有千把人,百来条枪,所以他才带来了一个团的人马,原本以为是趟轻松的活儿,没想到连人都没见着就中了埋伏。
  趴在地下的安重枢听到了自己手下的哀嚎,炮弹的爆炸声真真切切响在耳边,那是一点也作不得假的,这么密集的炮火,只有可能是日本人,可日本人为什么要伏击自己?
  郝维亨的话提醒了他,挣扎着从土里抬着头,他终于看到了袭击者的真实模样。
  一营长唐青山负责左侧,他的营属炮兵和连属火力一齐开火,一次将十多枚60、82毫米榴弹打入敌人的队伍中,67-2式通用机枪和56式班用轻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尽情收割敌人的生命,这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打法。
  2轮炮击之后,他发现敌人的建制已经乱了,马上下达了新的命令。
  “吹冲锋号!”
  节奏明快的号声响起,战士们马上掰起枪口下的56尖刺,大声呐喊一跃而起,朝着敌人冲去。
  “冲啊!”
  “这个唐青山,搞什么明堂!”
  梁兴初在团部指挥所看到他们的动作,马上叫来通讯员。
  “电话线还没有接通吗?”
  “上头给咱们配备的是什么“步话机”,不用接线的。”
  “那为什么不能联络一营?”
  “他们没有开机。”
  原来如此,梁兴初郁闷地下令,命令已经展开的团属炮兵营就地待命,因为一营的战士已经与敌人接触,同时命令二营三营全体出击,将错就错。
  “全体上刺刀,冲锋!”
  “跟老子上,打垮狗日的!”
  二营长江拥辉和三营长刘善福也有些懵,不过还是等到团长命令才开始冲锋,不得不说,上了三棱刺的56半捅起人来十分顺手,比刀形刺要省力许多,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原本就被打懵的赵部一团立时瓦解,纷纷扔下武器夺路而逃。
  “缴枪不杀!”
  三个营的战士将他们的去路堵死,走投无路的敌人只能举手投降,梁兴初看了一下手表,用时10分钟,敌人一个齐装满员的主力团就完蛋了。
  听到动静冲出镇子的自卫团发现,他们只有打扫战场的份儿了。
  “梁团长?战斗结束了?”
  梁世瑞和刘璋不敢相信,赵部是这一带除了鬼子装备最为精良的部队,他们一个主力团就连伪军都不敢轻易挑衅,否则早就被日本人给吃掉了,居然在我军的打击下,连十分钟都没坚持到。
  “怎么,不过瘾?”
  “是不敢相信。”
  梁兴初哈哈大笑:“其实我也没过瘾,谁知道唐青山那个家伙急吼吼地发起冲锋呢。”
  话虽如此,打了一个胜仗,所有人都很高兴,经过辩认,包括安重枢、郝维亨等军官在内的敌人1500多人被俘,光是完好的步枪就缴获了2000多枝。
  安重枢等人这才发现他们的对手的确不是日本人。
  土八路居然有这么多火炮,这不科学。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这是要搞大事情哪
  “师座,不好了,安团长他们被围在马连庄,请求支援。”
  参谋长皋鸣九拿着刚刚收到的电报找到赵保原,后者一看,脸色沉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他足有2000多人马。”
  “上面说得很清楚,赤匪来了大队人马,打得是八路军山东纵队五支队的旗号,这个五支队人数可不少。”
  “哼,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罢了。”
  我党派遣115师主力入鲁的战略并没有知会国府,在之前的整军运动中又刻意加强了警备工作,使得山东地区的日伪顽军都不了解真实情况,还以为是之前的八路军山东纵队,这个编制并不为国府所承认,也不可能得到军饷和弹药的补充,他们按照以前的固有思维,把五支队的主力不放在眼里,也是很正常的思维。
  但是赵保原与五支队打过交道,也认识五支队司令员高锦纯,知道这支共产党领导的武装虽然装备差但是并不好对付,眼珠子一转,他把政治部主任张玉田叫来。
  “玉田老弟,麻烦你走一趟马连庄,与他们交涉一下,都是误会嘛,不要动刀动枪,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张玉田带上两个勤务兵走了,皋鸣九以为师座改变了主意,也没有多说什么,谁知道赵保原的接下来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鸣九,马上联络平度的秦毓堂、海阳的蔡晋康、栖霞的陈昱各部,告诉他们,奉国府沈主席之命,对破坏抗战的赤匪山东武装作彻底消灭之决定。”
  “啊,要搞大事啊。”
  “哼,动了我的人,赵某岂能不闻不问。”
  “卑职这就去联络。”
  “别急,告诉他们,一起出兵的,赤匪的地盘,大家平分,坐视不理,驳了赵某面子的,赵某日后定有讨教。”
  皋鸣九心领神会跑去发报,他想了想又叫来一个勤务兵。
  “把这封信送到莱阳县城,亲手交给李司令,请他在日本人那里多美言几句,这次行动,是我们与赤匪的过节,不会影响双方的合作,请千万不要误会。”
  做完这一切,他下令集合队伍,除一团之外,还有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团,加起来也有近5000多人,这是他的老底子,眼下为了消灭共匪,把一团救出来,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玉田动作很快,半天功夫就骑马赶到了莱西县,只不过一路上看到的景象有些触目惊心,战场虽然被打扫一空,连个尸体都没落下,但是痕迹犹在,一些坑明显是新填上的,翻起的泥土颜色都不对。
  赶到马连庄,他根本听不到任何枪炮声,难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2000多号人马啊,他根本不相信,会被赤匪一锅给端了,镇口的自卫团把住了路口,将他们拦下来,张玉田报上身份,被人带进了镇子里,这里他并不陌生,一看就知道,没有战斗的痕迹,那一团去哪儿?
  “张......主任?”
  梁世瑞和刘璋出面接待了他,表情都很冷淡。
  “我们安团长何在?”
  他决定开门见山,梁世瑞诧异:“你们的安团长,为何要问我?”
  “因为嘛,他带兵经过贵防区,现在失去联系了。”
  “对不起,我们不曾接到贵方的通报,请问安团为什么要通过莱西,他想去哪里?”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那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张玉田见二人一付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恫吓。
  “安团在你们的地盘上出事,这是很严重的政治事件,破坏抗战,背叛统一战线,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梁世瑞斜了他一眼,轻声笑了:“之前我听到安重枢的供认还有点不相信,现在你来真是时候,帮我坐实了心里的疑惑。”
  “你,你说什么?”
  “你说得不错,安团的确来过莱西,不过他可没有你这么会撒谎,把什么事都说了。”
  张玉田大吃一惊,想要去拔枪,被两个自卫队员死死摁住。
  “你们这是破坏抗战!”
  “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安重枢供认是受赵保原的指使妄图偷袭我抗日武装,这才是铁证如山的破坏抗战,而你,可以选择交待,也可以顽抗到底,我们不在乎。”
  梁世瑞一挥手,张玉田被下了枪带下去,他万万不敢相信,对方竟然敢直接动手拿人,嘴里不住地抗议,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老梁,赵保原玩这一出,是不是退缩了?”
  梁世瑞还没有说什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不,他不是退缩,而是想迷惑我们。”
  梁兴初和吕志恒联袂走进来,前者手上拿着一块平板。
  “梁团长,吕政委。”
  “我们的人发现,赵保原正在他的老巢万第镇集结人马,同时,平度、信阳、栖霞等地的国府驻军都有出动的迹象,我们已经上报了军区,这一次可能要打个大仗了。”
  梁兴初很兴奋,本来只想引出赵保原的主力加以消灭,没想到引出了一大团敌人,赵保原为了向沈鸿烈等国府高层表明反共的态度,自己组建了一个所谓的“抗八联军”,听名字就知道,为了对付八路军专门搞摩擦的,平度的秦毓堂、海阳的蔡晋康、栖霞的陈昱都是这支联军中的一员,他们的兵力有多有少,最少的也有3000以上,四支部队加在一块儿,那就上万人之多!
  他手下的三个营长更是高兴,第一仗打得太快了,都没过到瘾。
  “嘿嘿,最好赵保原这个兔崽子倾巢出动,别又来千把号送人头。”
  一营长唐青山咧嘴笑道,梁兴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唐青山,唐二愣子,你可真愣,战前怎么说的,上级派来的通讯员给你安排了,你居然不用,你想干什么?”
  唐青山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不是急行军给忘了吗,后来看到敌人不经打,也用不上不是?反正打赢了,我们营伤亡才个位数,团长,您怎么还不满意呢。”
  “骂你,我还要处分你,你行啊,伤亡个位数,还牺牲了好几位老兵,那是跟着我们一路走过长征,打过平型关的老同志,我心疼得直抽抽,你一句打赢了就全给抹了,你他娘的,我满意,我他妈想一枪毙了你!”
  吕志恒和江拥辉、刘善福见他当真在掏枪,赶紧上前一把抱住。
  “唐青山,你无视战场纪律,擅自发动冲锋,造成所部无谓伤亡,军区决定,给予禁闭三天,深刻检讨,全军通报批评的处分!”
  吕志恒大声叱责,实则是帮他解围,唐青山愣了半晌,感情真犯错误了啊。
  “团长,团长,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真错了,我这就去蹲禁闭,我检讨,我认错,我一定深刻检讨。”
  他一溜烟地跑掉了,梁兴初停下动作,他并不完全是借题发挥,也知道换装后第一次实战,大部分指战员其实还保留着一直以来节省子弹,以打冲锋为主的老思想,但后果就是,几位生龙活虎,跟随他爬雪山、过草地,25000里都走下来,在抗日战场上打鬼子也没受过伤的老兵。
  牺牲了。
  这个血淋淋的事实给了所有人一个教训,也对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战斗,起到了一个最后的战前教育作用,毕竟一场轻松的战斗,让他们不知不觉有了轻敌之心,苗头非常不好。
  要知道,这是胶东地区最大的一股势力,就连日本人都以拉拢和安抚为主,消息上报到军区,罗荣桓等领导也感觉有些棘手,如果真得在胶东打一场大仗,而且是对付国民党顽固派,会不会给中央的整体计划带来负面影响?
  如果战斗的过程中日伪军乘机进剿,会不会节外生枝,造成不必要的伤亡,特别是万一让日本人重视起来,把重兵从鲁西南调到胶东,发展成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役,影响可就太大了。
  山东军区马上上报给中央,经过一番慎重地讨论,发给他们的回电上面只有四个字。
  “消灭他们”
第一百五十八章 收网
  留守兵团参谋沈辉这一个多月过得很不自在,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要说被人怀疑吧,又不太像,好几次他故意外出,都没有发现身后有尾巴跟着,相反,组织给他安排的任务十分重要,那就是负责东关机场的保卫工作。
  东关机场的扩建工程是目前延安最令人瞩目的一项举措,对外宣称是为了更好地起降美国人的飞机,比如DC3这一类的客机,毕竟美国人对延安的兴趣,连重庆都知道。
  他也乐得借机靠近这些神秘的客人,连主席都十分重视的客人。
  来到延安的客人很多,外国友人更是络绎不绝,从早期的埃德加.斯诺和马海德到史沫特莱这样的记者,再到白求恩和柯棣华这样的医生,主席经常与他们彻夜长谈,了解世界各国的形势,然而这一次,来得都是同根同源的中国人,他们比美国人还要神通广大,送来的东西更是匪夷所思。
  “刘兄弟,来一根?”
  刘清明接过一看,正是当初空投的那一批,他没有烟瘾,也不喜欢吸,出于礼貌收下,但没有点燃,而是夹在耳朵上。
  “这么好的烟,我得留着慢慢吃。”
  沈辉笑了:“刘兄弟可是贵客,也要省吃俭用吗?”
  “边区的情况你比我清楚,什么都得省哪。”
  “那是。”沈辉的话风一转:“刘兄弟学过技术?”
  “略知一二。”
  “留过洋吧,一看就淡吐不凡。”
  “想出国,没考上托福。”
  “出国还要托谁的福?”
  刘清明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是啊,很麻烦,后来发现,咱们不比老外差,也就没那心思了。”
  沈辉不信:“咱们怎么能和洋人比,你们带来的这些机械,都是舶来货吧,苏联的?”
  “切,他们连面包都吃不起了,徐工的货,看到没,像这种吨位的压路机,还有起重机,全球销量第一,老美都要买咱们的。”
  吹牛逼也得有个度吧,别以为你换个牌子就可以胡说八道,沈辉听不下去了,刘清明的话,让他更加笃定延安得到了某国的大规模援助,他回到居处把这个月以来的所见所闻写成材料,装进一个蜡丸里,等到天黑,揣在身上溜出去。
  周围的保卫工作本来就是归他管,所有的明暗哨位都了如指掌,沈辉以查哨为名一路出村,又装作小解走进小树林,趁人不备将蜡丸放到一棵树的底下,那里早就被挖空,垫上一块石头,没有人能看出来。
  出林之后,沈辉没有马上回去,而是躲在一个树后头向外张望。
  “乎”
  林千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了引蛇出洞,他们撤掉了监视,动用了宝贵的无人机连续盯了一个多月,目标始终没有动静,边区保卫处处长周兴等同志都快失去耐心了,要不是有组织上的支持,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难怪历史上能全身而退,林千军尽管心里笃定,但还是很有压力的,如果对方一直没有动作,这么耗下去,浪费人力不说,同志们的信心也会动摇,他可不想成为穿越者之耻。
  “尿个尿而已,没什么特别啊。”
  “如果没什么特别,为什么他会躲在那里偷窥?”
  林千军指着画面上有些模糊的影子说道,周兴皱着眉头:“他在等什么?”
  “等咱们的人进去搜寻。”
  周兴没有说话,沈辉的这个举动的确可疑,但是没有搜出证据前,也不能说明什么。
  十分钟后,沈辉终于离开了小树林,周兴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被林千军一把给拉住了。
  “周处长,你干什么?”
  “去找找,看他留下什么呀。”
  “假如他真得留下了什么,一定会有人来取,你们现在出去,万一被看到,岂不是打草惊蛇?”
  周兴反应很快,林千军并不只是想抓出沈辉一个人,而是要顺藤摸瓜揪出这条线。
  又是一番漫长的等待,几个人轮番休息,林千军也累得不行,很快就闭上眼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人摇醒,睁开眼,面前出现周兴激动的脸。
  “来了,真得来了。”
  林千军一跃而起,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摄像头传回来的画面很清楚,小树林的外面,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去。
  “行了,收网吧。”
  林千军断然下令,即使来人只是巧合地想在同一位置尿个尿,也不过一场误会,并不影响对沈辉的监视。
  保卫处的战士迅速出击,从几个方向冲进小树林,一阵轻微的扭打之后,战士们将人押出来,周兴举着一个什么东西朝他摇了摇。
  没有误会,来人就是来取货的,通过审讯,这个人交待了一切,原来他们是很早就潜伏在陕北的一组特务,附近村子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在我党还没有到达陕北之前就被发展了,当时的目标是刘志丹、谢子长,后来国共合作,他们就成了一条暗线,给沈辉当下线。
  为了掩护,他们甚至相互之间没有见过面,唯一的联系就是几个取货的地点,每过一段时间,这家人就会去几个地方看看有没有货,沈辉选择今天行动,就是因为今天是取货的时间。
  有证人,有证物,一切真相大白。
  在留守兵团司令部,沈辉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镇定自若。
  “我只是奉命来到边区,向上峰汇报这里的一举一动。”
  林千军等人很清楚,他是在利用国共合作这个幌子,笃定我党不会对他怎么样,然并卵。
  “沈之岳,民国2年(1913年)出生于浙江省仙居县,民国19年(1930年)5月进入南京中央军校第八期第二总队交通科学习。民国22年(1933年)进入上海复旦大学就读。受共产党同学耳濡目染,开始积极参与支持工人运动。四年后进入浦东煤炭公司当工人,之后作为罢工运动的带头者,被国民党拘捕入狱,由于表现突出,受到戴笠的赏识,经他亲自出面策反叛变加入国民党,抗战初期在上海、杭州等地破获光明读书社等我党外围组织,诱杀我多名同志,双手沾满了同志的鲜血。”
  沈辉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的身份经过了军统的精心安排,进入延安后,保卫处曾经通过地下党进行过严格地斟别,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自己都忘记了这段历史,结果被面前的男子一口揭破,哪里还镇定得起来。
  “很奇怪吧,这么机密的档案,我们怎么得到了?你以为自己很重要,其实不过是颗弃子,早就被你们戴老板卖了。”
  “不可能,你胡说,绝不可能!”
  林千军轻蔑地一笑:“这是戴笠亲自掌握的材料,除了他谁能得到?你难道不清楚吗,不相信,我再说点东西,看看对不对。”
  沈辉抬起头,在他的眼睛里,林千军看到了动摇。
  “你的任务除了搜集边区情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伺机刺杀我党最高领袖,对吗?”
  沈辉心神俱震,这个任务,就连军统档案都不曾记载,是戴笠亲口吩咐的,只有两人知道!
  林千军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只要给出足够的代价,而你,显然不是无价之宝。”
  沈辉崩溃了,一个特务最大的恐惧并不是刑罚,而是被组织抛弃,他并不知道,自己败给的,其实是一个叫百度的家伙。
  在这个家伙面前,一切可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个都不能少
  陪都重庆特别市中二路的罗家湾一片普普通通的建筑,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本部的所在地,也就是著名的“军统”。
  局本部机构在1939年4月还没有发展到后期的那样庞大,第4处(电讯处)下属的电讯总台,二十多名身着旗袍的女科员在紧张地工作。①5台值班员是刚刚入职不到一个月的张露萍,业务手法却十分娴熟,她在耳机里听着那种“嘀嘀嗒嗒”的声音,顺手把电码抄在专用信笺纸上。
  一身黑色中山装的少将电讯处长魏大铭走进来,越过其他人,直接来到她身后。
  “是不是北边的?”
  “嗯,0号台。”
  0号台是打入延安的绝密组织代号,这个代号由副局长戴笠亲自掌握②,张露萍心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用极快的速度抄完全部电码,魏大铭不由分说接过来,又匆匆地走掉了。
  张露萍在心里默记下所有的电码,一个字也不敢往纸上写,因为她知道带不出去。
  下班之后,她在重庆高高低低的街道上转了几个圈,确定没有尾巴,才转入四德里一条小巷子,在第3户人家的门上,轻轻扣了三下,隔一会儿,又扣了两下。
  “你?快进来。”
  这里是我党南方局驻重庆的一处地下联络站,联络员老冯警惕地打量一番,赶紧把她让进来。
  “张露萍同志,我正愁怎么通知你们呢,接到上级指令,你和你的小组马上撤离重庆,由秘密通道前往延安。”
  “啊。”
  张露萍吓了一跳:“我刚刚收到重要情报,一个潜伏在延安的特务小组发回了秘电,电码被我记下来了,只要再弄到密码本,就能破获敌人的阴谋,这个时候,怎么能撤退呢?”
  “我也不知道原因,但命令是从曾家岩发出来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张露萍同志,请执行地下工作的纪律,不要问不要迟疑,一个钟头后,有船在朝天门码头等你们,记住,你的小组一个人都不能少。”
  张露萍带着满腔疑问回去了,她来到这里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工作成绩斐然,已经发展了一个七人的工作小组,涵盖军统各个部门,在最关键的电讯处,就有三名同志为党工作,一切显得十分顺利,她真得很不舍得。
  但是地下工作的纪律是铁一般地,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③就在张露萍走进联络站的同时,魏大铭也敲响了戴笠办公室的门。
  “大铭。”
  “老板。”
  对于这位得力的助手,戴笠十分欣赏,魏大铭将刚刚译出来的电报递给他。
  “佛龛的电报。”④“喔。”
  戴笠眉毛一挑,接过来仔细看完,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
  “这封电报,除了你,几个人看过?”
  “只有我和一个收报员,她不知道密码。”
  “纪律,你懂的。”
  “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戴笠没有再说什么,夹起电文把他送出去,自己也走出大楼。
  15分钟后,他的车子停在南岸区的黄山官邸。
  “校长,延安的0号台来电,已经查明,共党得到了苏、美两国的援助。”
  “什么!”
  委员长勃然大怒,更多的却是不敢相信。
  “苏俄人暗中帮忙我不稀奇,美国人为什么要插手?你有证据吗。”
  “有,电报表示,延安目前大兴土木,包括一条标准洋灰跑道、一个炼油厂在内的多个工程都在紧锣密鼓地实施,其中东关机场的工程由佛龛亲自掌握,所言当属实,另外,他查到美方的联络员就是不久前访问延安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和史沫特莱等人,华盛顿对他们的报道很感兴趣,已经有意派遣观察小组前往,所以才会扩建机场跑道。”
  “娘希匹!”
  委员长一不小心就嘣出了口头禅,戴笠见老头子发了火,头都不敢抬。
  “难怪,山东沈鸿烈于学忠来电,说日军大举进攻我党游击区,他们却在敌后挑起事端,有恃无恐,也不讲什么统一战线了,态度强硬得很呐。”
  “学生也收到了此类的情报,他们很有可能派遣正规部队进入了山东,趁我们吸引日军主力之机大肆扩张地盘,排挤我们的敌后政权。”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委员长愤愤不平地发泄了一会儿,断然说道:“马上召开国防最高会议,商讨对策,你列席参加。”
  会议开得很急,与会者都是国民党位高权重的人物,以为要讨论对日作战,谁知道竟然是反共。
  24岁的沈安娜就坐在主席台的一侧,离委员长只有3米远,她作为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最出色的速记员,参与了许多重要会议的记录,1月份的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就是她纪录并最终整理完成的。
  谁也没想到,这个奋笔疾书,连头都很少抬的勤奋女子,竟然是我党安插在敌人内部的特工!
  4个小时后,沈安娜带着《会议纪要》抄录本走进一家药店,药店的经营者就是他的上线,我党党员徐仲航。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对方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接到上级命令,你和你的丈夫华明之同志即日起撤离重庆,不得延误。”
  ①原军统局本部译电科少尉译电员王庆莲回忆:在局本部工作的人女穿旗袍,男着中山装。有一次总务处发给译电科每人一套军装,戴笠知道后马上命令收回,改发每人普通布料(方军:《最后的军统老兵》,辽宁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陈恭澍刺汪失败后,受到冷遇,仍被任命为局本部三处处长(主管司法、行动),他在《河内血案:行刺汪精卫始末》一书中回忆:“因为大家都穿中山装办公,而我却没有,想做一套也做不起,他(指毛人凤)看不过去,就把他自己穿过的一套送给了我(档案出版社1988年版)。
  另外,沈醉等军统人员的回忆录里也清楚记载,军统秘密单位的特务并不穿军装,包括局本部文职人员,一律着便装。
  因此,凡是谍战剧描写军统的,在军统组织内上班的人员,大多数是一身漂亮的美式军装,女性则烫着大波浪,描眉画眼,好不妖娆,凡此种种都是神剧。
  ②局长由侍从室主任贺耀祖兼任,戴笠实际掌握,因此局里的大小特务都称戴为“老板”,凡是叫“局长”什么的,也都是神剧。
  ③那种凡是自作主张表现个人英雄主义的主角,都可以归为神剧。
  ④《潜伏》里的祖峰饰演特务原型就是沈之岳,借用一下代号。
        
第一百六十章 闪击延安
  撤离行动在国民党的各个统治区有条不紊地进行,首先离开的是历史上因各种原因暴露后牺牲的同志,比如张露萍和她的七人小组,按照历史他们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了。
  保存有生力量,拯救这些忠诚的革命战士,是穿越者天然的责任,让他们看到新中国诞生的那一天,为国家的建设出一份力,缓解优秀干部数量的不足,则是另一个原因。
  清洗敌特,拯救同志的行动同时开展,而新的特工人员也在社会部的安排下进入国统区,其中有一个人很特殊,他叫熊汇荃,刚刚成为西北王胡宗南的侍从副官。
  现在他有了一个新名字叫:熊向晖。
  1939年4月22日的重庆国防最高会议,进一步确定了“限共”“防共”“融共”的反动方针,密令各战区司令长官对辖区内的共军地下组织进行清洗,与我党控制的敌后抗日武装根据地制造摩擦,用军事手段限制我党的发展势头。
  会议的一项重要决定通过电波发往了西安,接收者是胡部机要处,直接经手人则是机要处副主任戴中榕。
  “戴主任。”
  “熊副官。”
  戴中榕指指门口:“长官在里头?”
  “嗯,在写信,主任有要事?”
  戴中榕心领神会:“美国?”
  熊向晖笑而不答,胡长官有一个神秘恋人在美国念书,是整个一战区长官部公开的秘密,这年头没有越洋电话,通信就是唯一的手段,然而在日寇占领了几乎全部沿海地区的情况下,一封信要从中国内陆寄到大洋彼岸,路上就要走上半年,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然而胡长官依然坚持每个星期都会修书一封,每封信厚达数十页纸,用时嘛自然也不短,戴中榕和熊向晖在门外聊了一根烟,里面仍无动静,他将烟头扔到地下,用皮鞋踩了一圈。
  “机要处那里离不开人,我就不等了,这是绝密件,请熊副官务必要亲手交到长官手里。”
  “成,回执给我签字。”
  戴中榕将文件和回执交给他,拿到熊向晖的签字马上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着电话机愣了一分钟,还是下决心自己走一趟。
  他开车直奔西安路西马路的三青团西京办事处,值班的办事员罗青长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闯进来,赶紧将人拉进值班室,把门反锁。
  “戴中榕同志,你这是干什么?地下工作的纪律都忘了?”
  “事情紧急,我不得行此下策。”
  他凭着记忆将422电文默出来,罗青长一听脸色都变了,因为整个电文归纳就四个字。
  闪击延安!
  15分钟后,两人驱车赶到西五路北新街七贤庄1号,这里是八路军驻陕办事处。
  八办主任伍云甫亲自接见了他们,听到消息同样震惊不已,赶紧用电台直送延安。
  又过了10分钟,这封绝密电报的原文同时摆在了主席和胡宗南的案头。
  “闪击延安,这个说法,好耳熟呀。”
  王稼祥看完递给洛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最后看完的老总摇摇头:“应该说,是狗急跳墙咯。”
  吴明远也觉得很熟悉,闷头想了一会儿,不应该呀,这个阴谋出现在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期间,那已经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了,当时苏德战争打得正酣,德国人兵临莫斯科城下,为了争取西方世界的支援,斯大林同志解散了共产国际,而国内战场转入相持阶段,蒋某人又拿到了美援,腰杆子渐粗,自以为时机大好,遂掀起了新的反共阴谋。
  他把情况介绍了一遍,几位政治局委员也都有了印象,毕竟他们都看过了影像资料,看过归看过,历史已经改变了,无论蒋某人的意图为何,第一次反共高潮的到来,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①应该说,在当前的形势下,过早与国民党公开决裂是不利的,至少苏联目前还坚定地站在国民党一边,即使抛开共产国际这面大旗不论,我党也处于一个外交上的孤立状态,一旦到了那一步,不排除被各方势力联手绞杀的危险。
  主席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停下来问道:“怎么应对,你们说说看。”
  “是不是可以参考我党在历史上的做法?”
  洛甫首先开口,王稼祥接着说道:“军事上做反击准备,政治上做宣传揭露。”
  老总也附和道:“要防止蒋日沆瀣一气,关键是我们的态度,手段要强烈,反击要有力,各地下党充分发动群众,上街游行,揭露蒋匪假抗日真反共的阴谋。”
  主席点点头:“嗯,他要打,我们奉陪,但是也要讲究策略,边区建设如火如荼,打烂了有点可惜,对于一战区的胡宗南、八战区的朱绍良两部,要以做工作为主,用宣传揭露他们的阴谋,迫使他们放弃武力进犯,当然,武力震摄更有必要,敌人是记打不记吃的,在别的方向上,不妨动作再大一点,江南的新四军要提高警惕,不能大意呀,要是皖南事变提前了,那是我们的失职啊。”
  洛甫主动接下工作:“中央给东南分局的电报我去起草,今晚就发出。”
  老总更关心山东:“陈罗来电,国民党顽固派有大举侵犯我根据地的意图,他们希望在山东打一场规模不小的反击战,军委的意见是可行,主席以为呢?”
  主席吸了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道:“山东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是要出成绩的,现在看来呀,陈罗这个组合尚有不足之处,陈光这个同志,脾气不好,做为一员战将冲锋陷阵是可以的,但是独掌一方把握大局就不够了,我一直在想啊,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一个同志去。”
  主席的思维很跳跃,吴明远本来以为差不多掌握了,可是乍一听到,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话题一下子从反击顽固派,变成了山东的组织结构调整。
  老总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适应过来:“要说合适的人选,育蓉同志应该是最有把握的,可惜意外受伤去了苏联,不然他和罗荣桓同志的搭档,很有战斗力呀。”
  洛甫问道:“主席是想加强山东的领导?”
  主席点点头:“有个初步想法,和你们商量一下,你们觉得,让罗荣桓同志把山东分局、山东军区一手担起来,怎么样呀?”
  涉及到这么大的人事变动,吴明远是插不上话的,老老实实地当了一回听众,应该说,会上的争论还是有的,最后的结果也并没有完全按主席的想法来,罗荣桓担任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陈光调回抗大担任副校长兼一分校校长,原山东分局书记郭洪涛同志调回任边区党委书记(去山东前就在这个位置上),六届中央委员、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李富春同志出任山东分局书记,山东分局升格为中央派出机构,受中央垂直领导,整体地位上升了一大截。②新决议生效需要时间,但是山东战局刻不容缓,因此中央给予山东的复电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极具主席的风格。
  “消灭他们”
  ①1938年底到1940年的第一次反共高潮来得十分突然和猛烈,对我党造成的损失相当大,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发生在山东的“太河惨案”,限于篇幅就不在这里帖了,读者可以自行百度,在本书中,由于山东军区的提前成立和大整军,避免了很多摩擦的发生,也间接挽救了许多同志的生命。
  ②东南分局由老资格的政治局委员项英担任书记,因此实际上处于独立的地位,并不受长江局或是后来的南方局管辖,这也是造成历史上“皖南事变”惨案的直接原因之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关东军要独走
  陈光很郁闷,一场大仗就在眼前,自己居然没份了。
  罗荣桓也有些发懵,这次调整的力度很大,并不是针对某一个人,中央明显是要大幅度加强山东的领导,陈光郁闷归郁闷,并没有闹什么情绪,一接到电报就马上交接了工作,带着警卫员上路了。
  决议还明确规定了山东军区与北上舰队的关系,二者为合作关系,避免了外行领导内行的瞎指挥,简单地说,北上舰队将配合山东军区和其余各根据地的作战,只受中央直接领导。
  大战在即,理顺关系很重要,好在除陈光以外,山东军区的领导班子基本没有做大的调整,罗荣桓没有时间适应,直接进入了自己的角色。
  “军委给我们的复电大家都看到了,只有四个字,这说明什么?怎么打,什么时候打,由我们来策划,这是山东军区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战斗,堪称奠基之战。”
  在动员大会上,军区领导和独立旅、9个主力团、各个根据地的代表济济一堂,罗荣桓向大家传达了军委的指示,与会者群情激奋,斗志高昂,几个团长更是抢着要任务,各不相让。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大会只是鼓舞士气并没有下达具体的作战任务,这是出于保密的需要,真正的作战计划就连罗荣桓自己都没看到。
  刘公岛北上舰队指挥部,司令员查英杰、政委余东升、132旅旅长陈运来、政委时学勤对着不久前刚刚绘制完成的山东地区地形图,发生了激烈的讨论。
  “敌人只有一万多,没必要大动干戈,以山东军区目前的主力团编制,出动三个团就有完全的把握吃掉。”
  “要把日本人的反应考虑进去,国共相争,他们决不会无动于衷的。”
  “那不是提前进行山东战役?”
  “不是没有可能,按历史推算,第12军对鲁西南的进剿快结束了,最多五月初就能回兵。”
  “也就是说,按最坏的情况估计,最迟到五月中旬,山东根据地将面临6万多日军野战师团的全力围剿?”
  “不只6万,第12军下辖三个师团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正常的满编数量在7万到7万五千左右。”
  “再加上驻青岛等地的海军陆战队,8万没跑。”
  几个人沉默了,8万日军,至少还有5-8万的伪军,再加上国民党的顽军,明面上的敌人就有将近20万之多!
  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中央原先的设想是保持低调,等到整军结束,以小规模的战斗一步步蚕食敌人,只是没想到国军的反共高潮来得这么突然,422会议决议一定下发到了各战区,因此,目前所有的国民党部队都只能以敌人来看待,山东军区面临着空前的孤立。
  余东升看看他们,开口打破了缄默。
  “依我看不是坏事,不要忘了,我们的计划就是把事情推迟三个月,到五月中下旬,给世界一个惊喜,相信美国人已经在紧锣密鼓地拆解研究了,这三个月,他们未必会统一意见,但是过后就不好说了,英美之间没有21世纪的那种默契,是因为大英帝国还维持日不落的最后余晖,各个帝国主义之间的矛盾将在二战中总爆发,这是我们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为什么要推迟三个月,因为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4月的最后一天,国共两党在报纸上大打舆论战,互相指责对方破坏统一战线,山东等各地摩擦次数日益增加,日军的动作反而不大,谁都知道,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更大的行动。
  作为唯一一个实质上支持中国抗战的大国①,不管其背后是不是想以中国牵制日本,以达到稳定远东地区的目地,实质上正是苏援撑起了抗战最艰难的前四年,当然,这些买来的苏式装备并没有延安的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也说明了,1939年的延安在斯大林同志的心目中,没有多少份量。
  因此,当驻共产国际的代表任弼时将一封绝密情报亲自送到克里姆林宫里,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时隔多天以后,来自东京“拉姆扎”小组的情报通过总参谋长鲍里斯·米哈伊洛维奇·沙波什尼科夫一级集团军级指挥员(相当于大将军衔)送到斯大林同志的案头时,他们才突然想起,早在一周前,中共就送来了同样的情报,情报内容惊人地相似。
  “日本关东军将在5月份挑起战争!”
  斯大林同志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言而喻,日本人选择在此时挑衅,一定与之前神秘的空袭和封锁事件有关,关键是,德国人动手在即,欧洲上空战云密布,莫斯科正在进行着艰苦地谈判,莫洛托夫和外交人民委员李维诺夫分别应付英法代表团和里宾特洛甫为首的德国代表团,两方阵营都在拉拢苏联,但是很明显,德国人更有诚意些。
  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日本人的作法就耐人寻味了。
  只不过,让斯大林同志没有想到的是,日本人这一次并不是试探,而是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中共方面一周之前的告警有多么可贵。
  然而已经太晚了,从莫斯科做出反应到遥远的远东地区加强戒备,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区区三天。
  ①德国人38年6月就撤出了军事顾问团,与国府断绝经贸往来更早,从七七事变算起,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德棍和果粉津津乐道的所谓“德械师”,也在抗战的头两年损失殆尽,美国?别扯了,日美贸易在这几年达到了高峰,可以说,重庆大轰炸时,中国人头上落下的炸弹,基本上都是美国造。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胶东烽火
  为了方便武器和弹药的输送,山东军区的整训工作选择在沿海地区展开,具体就是半岛北端的掖县到蓬莱一线。
  9个主力团一个独立旅,在5月1日劳动节这一天全部接到了作战命令。
  “1、莱西民众自卫团就地整编为莱西县大队,扩编至2000人,配合梁兴初的一团担任正面防御。”
  “2、驻沙河的彭明治第三团,驻掖南的高锦纯第二团,驻掖县的徐斌洲第五团务必于5月3日凌晨之前到达平度以北地区,统一编为西集团,由副司令员张经武同志、第一副政委黎玉同志指挥,任务是在战斗打响以后,解放平度到莱西的广大地区。”
  “3、驻招远的张仁初第9团,驻招北的彭雄第7团,驻龙口的田守尧第6团务必于5月3日凌晨前到达莱西县以北地区,第6团可以酌情放宽至莱、栖之间的林家集,三部统一编为中集团,由司令员兼政委罗荣桓指挥,任务是与一团一起歼灭来犯的赵部国民党顽固派。”
  “4、驻黄县的于得水第八团,驻蓬莱的许世友第四团务必于5月3日凌晨前到达栖霞以北地区,两部统一编为东集团,由参谋长肖华同志指挥,任务是解放栖霞到威海、烟台一带的广大地区。”
  “5、杨勇独立旅作战任务保密。”
  “6、各县地方武装(县大队、区小队)由当地县委领导于沿途布控,密切监视匪、特、伪军的动向,打击安清帮等反动道门组织的破坏活动。”
  “7、各地工作队、农会、妇救会、少先队务必发动群众,为作战部队提供支前,包括担架队、运输队、大车队、骡马队等等,要求,不低于各乡镇村登记劳动力的3成。”
  “8、战役发起之前,即5月1日起,要充分利用各种形式,报纸、快板书、宣传画、腰鼓队、说书等手段,向根据地军民揭露国民党顽固派假抗日真反共的罪恶行径,着力宣传我党为了民族解放事业,不得不做出有限反击的事实。”
  战争未动,宣传先行,在国际劳动节这一天,各根据地都进行了大力的宣传,正值农闲,广大乡村都被发动起来,乡亲们在各村的工作队发动下,纷纷出人出力,推着独轮车,扛上干粮袋,跟上部队的行军路线,他们的口号是。
  “部队打到哪,粮食就送到哪。”
  各县的自卫团改编为县大队,乡村自卫队改编为区小队,从民间自卫组织,变成准军事力量,做为主力部队的有力补充。
  他们的装备都来自于战斗中的缴获,因为无论是鬼子的38枪,伪军的杂牌还是国民党顽固派的汉阳造、中正式都与主力部队的制式装备不相匹配,弹药也不通用,正好可以拿来装备他们。
  就以梁世瑞的莱西县大队为例,马连庄一战,一团全歼赵保原部2000多人,缴获各种枪支近2000枝,等于将整个县大队换了装,莱西县大队一跃成为全军区数一数二的强力地方武装,大队长梁世瑞和副大队长刘璋乐得嘴都合不拢,直嚷嚷着要跟着主力团打大仗。
  他们的胜利,也极大地鼓舞了胶东地区其他部队的斗志,因为谁都知道,山东军区绝不可能只编成9个主力团。
  “老梁,一团的枪真他娘得劲,打得扛扛的,不像咱们的,就算最好的三八大盖,也得拉一枪打一下。”
  “你看出来了?”
  “可不咋的,他们的机关枪也不像歪把子,对了,我还看到一种花机关枪,火力可猛了。”
  梁世瑞也看到了,马连庄一战,他们自卫团只有打扫战场的份,主力团的战士只用了10分钟就解决掉了2000敌人,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主力就是主力,咱们表现好一点,没准下一批也能挨上,听说了吗,军区给各个主力团都补充了弹药,一团的后勤处是用大车把箱子拖回来的,每个战士分到了这个数。”
  他神神秘秘地伸出三根手指,刘璋羡慕地口水都流出来:“30发,真富裕。”
  梁世瑞给了他一个白眼:“啥30发,是300发,牛皮做的弹药包挂在身上,鼓鼓囊囊地,跟小媳妇怀了崽似的。”
  “啥,额得个娘诶,300发,那不是可劲得打?”
  “嘿嘿,这就是主力团!”
  两人怀着身揣300发子弹,想怎么怎么打的美好愿望YY的时候,杨勇却在军区司令部发牢骚。
  “司令员,凭啥人家都有作战任务,就咱们独立旅是后娘养的?”
  罗荣桓又好笑又好气:“后娘养的金贵,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就是小娘养的。”
  “你杨勇还能是小娘养的?我看就是自由散漫惯了,不敲打不行。”
  杨勇嘿嘿两声,涎着脸说道:“打,随便打,只要给咱们旅作战任务,司令员尽管来。”
  作战计划下达到各团指挥部,偏偏他的旅只有保密两个字,从旅长到下面的战士都不干了,凭什么呀?
  罗荣桓被他逗笑了,也没当真打他,指着挂在墙上的胶东地区形势图。
  “来,看看。”
  杨勇兴奋不已:“您下命令吧。”
  “你先看看,咱们的战役部署,重点在哪里?答对了,我给你任务,答不对,回你的部队呆着,别说是我罗荣桓不地道。”
  这是要考试呀,杨勇收敛笑容,开动脑筋。
  形势图很清晰,从胶东半岛的北部沿海一线,9个巨大的箭头直指栖霞、莱阳和平度这三个国民党顽军的据点,而在他们的下方,是鬼子控制的烟台、青岛和济南等大中城市。
  顽军全体出动,也不会超过两万人,而我军光是9个主力团就达到了25000以上,牛刀杀鸡,这肯定不是主要意图,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越想越是兴奋。
  “我明白了,打顽引伪,我猜咱们的目地既不是莱阳,也不是平度或是栖霞,要么是烟台,要么是青岛。”
  罗荣桓赞许地点点头:“我就说你杨勇是个狗鼻子,那你不妨再猜一下,倒底是烟台还是青岛?”
  “如果是我,我选青岛。”
  “理由呢?”
  “他肥。”
  罗荣桓哑然失笑:“你呀,真是小鸡肚肠,上不得台面,不过算你运气好,猜对了。”
  “什么,我们当真要打青岛!”
  杨勇震惊了,罗荣桓正色道。
  “军区给你们独立旅的一个艰巨任务就是从顽、伪的防区不顾一切地插下去,要打出大兵团的气势,把青岛的日军给我吸引出来!”
  杨勇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罗荣桓沉下脸:“怎么,听到任务艰巨,你杨勇就怂了?”
  “报告,司令员。”
  他赶紧立正敬礼:“独立旅保证完成任务!”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张疯子
  “哎哎,打竹板,唱灯花,把咱的队伍夸一夸。”
  “你说他,来自哪,革命的战士是一家,八一枪响红旗飘,党的队伍遍天下。”
  “遍天下,迎红军,把那土豪劣绅来打垮,穷人翻身做主人,人人脸上笑哈哈。”
  “笑呀么笑哈哈!”
  从招远到莱西方向的大路小道,战士们扛抢快步疾进,军区宣传队的同志站在各个路口,用快板这种群众喜闻乐见,战士们通俗易懂的艺术形式鼓舞士气。
  沿途的乡村都接到了通知,乡亲们早早地起来蒸上馍,在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一字摆开,看到战士们过来了,不由分说地往他们怀里揣,就这样,用接力的方式,一路把咱们的队伍喂得饱饱地,极大地节约了行军的时间。
  “快快!”
  第9团团长张仁初依然不太满意,原因是团里的火力装备跟不上战士行军的速度,他和团领导把马匹全都让出来,驮上这些死重死重的家伙什。
  他的马背上就驮着82无后座力炮的炮管子,重50斤,再加上15斤的炮架子,10斤一颗,30斤一箱的榴弹,一匹马拉上个两三箱就上了150斤,相当于一个大汉的重量了。
  这样一来不可能再驮人,只能牵着走,还不如战士们跑得快呢。
  招远到莱阳150里路,军区只给他们两天的时间,一天要跑75里,他不担心战士们,就怕这些宝贝疙瘩落了单。
  张仁初一样都舍不得。
  就以82无为例,这玩艺不像迫击炮一样弹道弯曲,直不愣登得打工事,砸炮楼都很方便,一颗炮弹十斤重,砸下去就是一个大坑,比小鬼子的掷弹筒强多了,就连92式步兵炮,也不过70毫米口径,关键它还轻,一匹马就能驮着跑,实在不行,力气大的战士轮流背着也不是不可能。
  不像105无,那玩艺才是妥妥团级支援火力,可是太重了,战斗全重将近500斤,光是一根炮管子就有200多斤重,一颗高爆榴弹重40多斤,就算是分解后畜力驮也十分吃力,无它,本地的道路就没有几条水泥马路,全是高低不平的山路小道。
  为了解决载具的问题,海南已经推出了一款简易的全地形车,但在批量生产投放部队之前,还是得人拉马驮,相比之下,张仁初当然更喜欢轻便的82无了。
  好在虽然落后一点,但是紧赶慢赶,落后的时间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他的政委,老搭档刘西元追上来,气喘不已地说道。
  “老张,咱们团新战士多,你别这么着急,我算过了,以目前的行军速度,达到军区首长的要求问题不大。”
  “我不要问题不大,万一因为咱们团拖了全军的后腿,我张仁初丢不起这个人。”
  张仁初目光坚定地说道:“兵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现在就是实战,你瞅瞅,老百姓拿出最后一粒粮食支援咱们,武器好弹药足,这样的仗老子一辈子都没打过,累一点算个俅?传我命令,掉队的让后勤处收容,战后一律开除,我不要跑不动的兵!”
  刘西元知道他的心思,这是军区成立后的第一仗,每个主力团都在憋着劲,第1团的开门红,给了他们极大的刺激,谁也不想落后。
  命令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无论是115师的老兵还是山纵的新战士都玩命地向前跑,最终的结果,第9团在离目标倒数第二远的条件下,第一个到达指定的战役出发地。
  “这个张疯子。”
  罗荣桓笑骂了一句,在战术平板上点了一下,确认第9团的行动。
  这次作战,是全军第一次检验新式装备,不但指56枪族系列,还有即时的战场通讯。
  要说革命性的改变,莫过于将步话机配备到了连队,这种数字式对讲机又可以通过无线网联接,构成一个简单的战场数据链系统,当然,与正规的3C系统相比效率不可同日而语,也无法实时监控战场画面,但是能达到即时语音通讯,掌握部队当前状态,已经是顶上天的黑科技了。
  这个系统由132旅的通信营组建,每个方向上都安排了几名战士负责操作,所有的状态一目了然,不需要电台呼号,不需要拉电话线,其方便之处,罗荣桓等高层的领会最深。
  它的出现,改变了战争的形式。
  在这种你追我赶的竞赛气氛下,得到了老百姓全力支持的各部队都在计划之内赶到了指定地点,完成了战役布署。
  5月3日,莱阳县万第镇,赵保原和他组织的“抗八联军”各部队合兵一处,全军一共一万七千人马,对外号称五万。
  “共党,公然袭击我暂编第2师第1团所部,破坏统一战线,破坏抗战,为此,兄弟已经得到省府沈主席亲笔手令和苏鲁战区于司令长官的电令,决心讨伐盘据在莱西一带的共党叛军,上峰有令,打下来的新地盘人人有份,兄弟我在此保证,莱西一分不取,一地不占,全归大伙所有。”
  “那还等什么呀?”
  秦毓堂迫不及待地大呼:“兄弟愿意打头阵,为赵兄报仇。”
  赵保原目视其他人,蔡晋康和陈昱交换了一个眼神,先后出言示意。
  “既有省府指令,兄弟定当遵从。”
  “没说的,你说怎么打?”
  “痛快!”
  赵保原哈哈大笑:“实不相瞒,兄弟已经和莱阳城的李司令通过气,他请示了上头,保证对我们此次讨伐不予干涉,必要时,还会出手相助,因此,我等务必齐心协力,一举铲除胶东共匪的力量,我保证,每个人的地盘都能扩大数倍。”
  听到连日本人都袖手旁观,蔡晋康和陈昱才算是放下心来,四路人马先后出发,沿着之前的方向直扑莱西我党根据地。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的战争形式
  1939年5月4日,发生了四件大事。
  一、主席在延安青年群众举行的五四运动20周年纪念大会上,发表题为《青年运动的方向》的演讲。在这个演讲中,主席指出,现在规定每年5月4日为中国青年节,具有重要的意义,第一次明确阐述了人民民主革命的概念。
  二、汪某人从安南经香港、广州来到上海,正式投入敌人的怀抱。
  三、位于满蒙边境线上的争议地区(哈拉哈河以东地区)发生了小规模的军事冲突,冲突的双方一边是蒙古第24国境警备队的边防军,另一边是伪满兴安北警备军骑兵连,两边同为蒙古族人,却是为了各自背后的主子擦枪走火,结果是伪满军小胜,还俘虏了外蒙军官塔西努玛少尉和一名士兵。
  四、便是胶东自卫反击战的打响。
  5月4日,赵保原纠集秦毓堂、蔡晋康、陈昱四部共一万七千人马气势汹汹地扑向我莱西抗日根据地。
  整个队形为秦毓堂部4500人在前,蔡晋康部3300人居左,陈昱部4200人居右,赵保原两个团5000人为中路,为了防止被偷袭,互相之间隔得很近,从天上看就是猬集成一团,像个乌龟。
  “哼,难怪跑得这么慢。”
  孙梦兰跟在秦锋后头,说是当向导,其实没她什么事,就是纯属好奇,因为这几个人明显和当地人不一样。
  秦锋没有赶她,来到这里,看得多了,有些事情就麻木了,几岁大的孩子拿着比身体还长的红缨枪站岗放哨,并不是老电影里情节。
  16岁的少女上战场就更不稀奇了,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活下去,看到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
  “你的工作做完了?”
  “嗯,俺们村的支前队、担架队都出发哩,政府不让俺去,说是岁数太小了。”
  秦锋一面操作无人机一面和她说话:“那你就跟着我们吧,别乱跑,也别想着打仗。”
  “嗯。”
  孙梦兰有些丧气:“我没枪。”
  秦锋一愣,一个16岁刚上高中的女孩说她没有枪,感觉好魔幻,原来,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买卖仿真枪都要坐牢的时代了。
  “排长,敌人上来了。”
  战士提醒他,秦锋收敛心神,无人机在千米左右的空中俯瞰地面,高精度CCD摄像头可以达到人脸级的识别,这是一群灰仆仆的人群,没有统一的着装,穿什么的都有,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不过有一定数量的重机(马克沁)和小炮(迫击炮),还有相当数量的骑兵。
  “妈呀,这么多人!”
  看着平板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还有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孙梦兰紧张了,秦锋没有时间和她解释,手上不停地在系统里输入数据,利用军用无线网上传到各个指挥部。
  “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
  一团团长梁兴初站在指挥部的观察口前,头也不回地吩咐,他的参谋长李梓斌马上向通讯器里喊话。
  “一营。”
  “报告,一营进入阵地。”
  “二营。”
  “报告,二营就位。”
  “三营。”
  “报告团指,三营等候命令。”
  梁兴初笑骂了一句:“老子没命令,刘善福你他娘的安份点,站在指挥员的位置上,别老想着往前冲。”
  通讯器里传来一口安徽话:“团长,你可不能冤枉咱,冲锋陷阵不要命的那个是唐青山。”
  “喂喂,别以为老子耳朵背就可以随意编排啊。”
  唐青山不干了,两人当着全团战士的面吵吵起来,梁兴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声断喝。
  “够了,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还以为是在酒桌上吗?扯淡,这是那个什么,对了,战场随时通讯系统,无关的话不要讲。”
  二营长江拥辉闷闷地说了一句:“团长,是即时。”
  “啥?”
  “那个叫战场即时通讯系统,不是随时。”
  火力马上转移到他身上。
  “老江,就显得你能是吧,团长的错也敢挑。”
  “就是,我看二营下去当预备队得了,团长都说了,无关的话不要讲。”
  唐青山和刘善福你一言我一语,真把这个战场即时通讯系统当酒桌了,梁兴初刚想喝止,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所有人的话。
  “战斗马上要打响了,你们一团在干什么?”
  “政委。”
  “司令员。”
  “注意战场纪律,别什么话都往外搂,指挥员得有个指挥员的样子。”
  罗荣桓的声音十分清晰,仿佛就站在眼前,所有人都失了语,再也不敢讲一句怪话。
  梁兴初和李梓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要知道,根据战役安排,罗荣桓此时正在莱西县以北的林家集指挥中集团,离马连庄少说也有20里,竟然可以直接与前线通话。
  战争的形式真的改变了。
  他收敛心神,继续自己的指挥。
  “为了诱敌深入,让他们猬集一团不至于祸害百姓,一线阵地由莱西县大队的同志担任守备,吕政委带领团直属特务连前往加强,并在必要时保证他们安全后撤。”
  “我团各营依次在马连庄正面摆开,不另设预备队,县大队撤回之时,也就是我军区各团运动到位之时,界时,我团将担任正面突击,各营按预先划分之路线依次行动,不得争抢,更不能停下来争夺战利品,战场打扫工作由县大队和当地的同志完成。”
  梁兴初顿了一下,强调:“这次战斗事关重大,各营不得再自行其事,犹其是你,唐青山,擅自冲锋的事情,再有一次,我撤你的职!”
  “是。”
  三人不约而同地回答,话音刚落,前方便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战斗打响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一样的土八路
  为了防止卷入战火,马连庄周围的乡亲们都被劝离了,他们扶老携幼,背着不多的细软,牵着自家的牲口,依依不舍离家躲避。
  虽然来得是国军,但是他们的军纪没比日本人好到哪去,这些年被祸害得够呛,即使有少数人不愿意走的,也被强制带离,这是为了防止泄密。
  当乡亲们躲在远处看到敌人的队伍时,才明白八路军是为了他们好,善良的乡亲们开始为八路军担忧了。
  “这么多人,要是打不过,可怎么好?”
  “俺看悬,自卫团那点人,好多小伙子连枪都么摸过咧。”
  “天生的刮民党,不打小鬼子,专找自己人麻烦。”
  “俺那小子在自卫团里,可不要打死了捏。”
  “俺男人也在哩,听说八路军的主力都来了,人不老少。”
  “这个俺知道,来了不老少,可没下头的人多,看到没,还有骑马的捏。”
  乡亲们不自觉得站到了八路军的一头,只有少数地主老财暗暗心喜,因为从高处看,来的队伍人数众多,一眼看不到头,哪怕不识数,也能轻易比较出来。
  秦毓堂很郁闷,他的第26旅主力全出,原以为就算八路军山纵的主力在此,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土八路能有几条枪?
  谁知道甫一接火,他就听出来不对。
  “歪把子,捷克式,还不只一挺,旅座,咱们是不是碰上硬茬子了?”
  他的副旅长王梅村嘀咕,秦毓堂不耐烦地喝道。
  “老子TM怎么知道?”
  “旅座,咱们在前头拼命,其他的人要是磨磨蹭蹭,可不太划算。”
  “去,催催,蔡晋康这个王八蛋,有便宜就占,有事情就推,不是什么好鸟。”
  四路人马本来是齐头并进的,他在中,蔡部在左,陈昱部在右,赵保原居后,等到了马连庄外围,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菱形,不必说,两边的友军肯定放慢了速度,他的26旅突前变成箭头,一头撞上了第一道防御阵地。
  “哒哒”
  莱西县大队的队员们依托有利地形,挖出一道一公里左右的战壕,密度达到了每米两个人,在之前的战斗中缴获的4挺机关枪构成整个战线的支撑点,为此,一团特地调来几名老兵,替他们担任机枪手。
  老手和菜鸟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射速,菜鸟喜欢扣住不放,很快就将机匣打光,造成射击的中断,而老手则会根据战局的发展,多用长点射,少用连发,尽量延长压制的时间。
  秦部的前卫受到打击,马上趴在地上还击,双方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左右两部不上来,秦毓堂也不会傻得自己去撞门,就这样拖了一会儿,居后的赵保原不干了,骑马赶到他的指挥部。
  “老秦,前面就是马连庄,你不使把劲,难道想把功劳让给别人?”
  “扯淡,老赵,我的赵司令,你听听,这枪声,是TM鸟自卫团打得出来的?这分明就是共党的主力部队,老秦我又不是蠢蛋,拼光了你给补吗?再说,蔡晋康那个老混蛋,我要是打没了,他分分钟就来抢我的平度你信不信?”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蔡要敢对你下手,我赵保原绝不答应,这样吧,我派人去催催他们,都在一个饭桶里搅食,过去的事就算了吧,等会进攻,我给你增强火力,如何?”
  “哼,也就是你老赵发了话,行,只要他们都上来,大伙一块儿上,我秦毓堂向你保证,10分钟拿下马连庄。”
  “豪横,主力部队有什么不好,说明里面有大官啊,拿到上面请赏,每一个都是白花花的大洋,你放心,你老秦的功劳,包在我身上。”
  “得嘞,赵司令,你就瞧好吧。”
  在赵保原的催促下,蔡、陈两部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等到三部拉平,秦毓堂也不再保留实力,机重机枪一齐开火再加上赵保原派来的迫击炮营助阵,顿时打得县大队防御阵地火光冲天。
  “敌人上来了,赶紧撤!”
  吕志恒一直在前方督战,这些由自卫团改编过来的战士训练水平和主力团没法比,用的武器更是差了几代,把他们放在前面就是为了迷惑敌人,让敌人的阵形缩得更紧,方便咱们穿插包围,毕竟小两万人马,跑起来很难捉的。
  县大队的战士迅速后撤,等到秦毓堂的人冲上去时,战壕已是空空如也。
  “哈哈,什么主力部队,全TM不堪一击,弟兄们,加把劲,冲进马连庄,活捉共产党,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赵保原也很高兴,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我看十分钟击垮共军拿下马连庄问题不大啊。”
  敌人追着县大队的战士冲上来,很快就进入了目视范围,梁兴初拿起一具经典款62式军用望远镜,慢慢地调整焦距。
  “好家伙,一次冲上来几千人啊。”
  参谋长李梓斌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梁兴初面无表情地说道:“友军部队到位没有?”
  李梓斌刚要开口,通讯器叫了起来。
  “梁大牙,老子都睡了一觉了,你们倒底什么时候开打?”
  “是啊,一团行不行,不行换我们6团上得了。”
  “张疯子,老子就等你这句话。”
  梁兴初没有丝毫不满,向自己的部队发布命令。
  “传我命令,全军进攻,十分钟解决战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 一团2800多名战士行动起来,首先发出声响的是团属炮兵营。
  6门团属120迫击炮、6门团属105无后坐力炮早已布署到位,憋足了劲的菜鸟炮兵们甩开膀子,将一枚枚沉重的炮弹推入炮膛。
  “标尺5,角度37,高爆榴弹一发。”
  “一发榴弹,放!”
  炮手放开手,重达30斤的炮弹在重力的作用落下,与底座碰撞打火,“砰”得冒出一阵火光,以每秒200多米的初速冲出膛口,飞向千米之外的空中。
  “距离捌俩洞,目标锁定。”
  “放!”
  与64式120重型迫击炮相比,75式105无后坐力炮有着更长的管身,因此炮弹的重量和初速都更高,只是射速稍逊。
  炮兵营的开火就是信号,紧接着布置在更靠前一些的营属火力和连属火力接连开火,6门67式82迫击炮和6门63式60迫击炮也加入了合奏。
  一个主力团一次开火,就是24发大大小小的高爆弹,在无人机的指引下,准确地打入阵地外一千米左右的敌人密集队形中。
  “轰”
  一发120高爆杀榴弹的有效杀伤面积为:56×28平方米=1568个平方!
  这还是在使用老式弹药的基础上,不到一分钟,阵地前就被密集的炮火覆盖了,一分钟的时间,菜鸟炮兵完成了5轮齐射,砸出120发高爆弹,炸得敌人人仰马翻,原本就密集的队伍出现了一个个的空白,跟狗啃似得。
  懵逼中,从另外三个方向上射出的炮火接踵而至,四个主力团的火力全开,一次齐射的投放量就高达96发!
  两分钟后,炮火开始延伸,敌人还没从突然袭击当中回过神来,来自四面八方的炮火便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一万七千人马,猬集在不足2个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被早就穿插到位的四个主力团围住,结局已经注定。
  一分钟前还志得意满的秦毓堂傻了,赵保原更是目瞪口呆,那些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身后的人影,彻底打消了他的侥幸,原来他的一团早就被消灭了。
  “不......不可能,共党怎么会有这么多重炮!”
        
第一百六十六章 10分钟解决战斗
  在中国战场,日军曾经总结过一个规律,国府的部队往往有很多不怕牺牲,拼到一兵一卒的英勇之师,也有一些装备比较精良、战斗力不输日军的中央军嫡系部队,这些部队都有一个缺点。
  怕炮。
  哪怕是顶着重机枪死伤一片的悍勇之师,在重炮的轰击下也很容易崩溃,因为那是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
  极易摧毁人的意志。
  赵保原和他的小伙伴就是这么崩溃的。
  在第一轮炮火落下的时候,他还试图组织起攻击,不过等到炮弹打出每分钟5-8发的密度时,一切就结束了。
  密集的队伍中升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伴随着爆炸声的,是人马的哀嚎,来得又快又猛,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卫兵们将他死死压在身下,几乎喘不过气来,短短的几分钟,赵保原感觉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密集的炮火只持续了2分钟,紧接着就是“哒哒哒”,清脆的机枪声,他居然听不出是哪一种,共党的装备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他的想像。
  机枪声终于变小了,他很清楚战斗接近尾声,上面响起了一声声的叫喊,既有自己人的“饶命”、“投降,我们投降了。”
  也有敌人的“缴枪不杀!”。
  秦毓堂的第26旅位于正面,也是受到打击最猛烈的一部,他亲眼看到,副旅长王梅村就在自己的眼前被一片弹片削去了脑袋,鲜血溅了他满身,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到从前方冲过来一群矫健的身影,每个人都平端着一枝步枪,没有日本人的38枪那么长,但是边跑边打,根本不用停!
  逆天的射速很快就压制住了敌人为数不多的还击火力,唐青山更是抢了一挺56班,抱在怀里痛快地倾散弹雨,看到敌人一片片地倒下,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
  “嘟嘟~嘟嘟~嘟嘟嘟”
  冲锋号富有节奏地旋律在马连庄战场的上空响起,四个团的战士几乎在同一时间跃出战壕,冲向已经被炮火和轻重机枪火力摧毁了战斗意志的敌人。
  纵然还有少数人顽抗,在56半、56冲和56班系列火力的打击下也很快被镇压,其余的敌人忙不迭地跪倒在地,高高举起双手。
  “不许动,扔下枪!”
  唐青山盯着眼前的血人,黑洞洞的机枪口稳得纹丝不动。
  秦毓堂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手里的驳壳枪下意识地抬起来,只见枪口冒出红红的火光。
  “哒哒哒”
  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风筝朝后倒去,身上密密麻麻像个筛子,一股股鲜血往外冒,秦毓堂张了张嘴,什么话也喊不出来。
  老子是想扔枪投降啊。
  军旗招展,军号瞭亮,主力团的战士们大踏步冲进敌军阵中,将一队队放下武器的俘虏押出去,战场被迅速压缩,剩下的死硬份子聚在一起,负隅顽抗。
  “赵保原,你跑不了了,放下武器,是你唯一的出路!”
  被手下挟在中间的赵保原面如死灰,5000多人的队伍,如今还有不到300手下,全是打从东北起就跟着他的老兄弟,八路军来了多少人?
  人山人海啊,四面八方全都是,可不得有万人往上?他打眼一瞧就看了个八九不离十,这是踢到了一块什么样的钢板啊。
  沈鸿烈,于学忠,日你们姥姥!
  赵保原心里悔得什么似的,然并卵,时间不多了,再不决定,人家就真要开枪了。
  参谋长皋鸣九声音都在打颤,哪还有一点点志得意满。
  “师座,师座,弟兄们等你发话呢。”
  “你怕了?”
  “兄弟不怕,可就这么死了,不值当啊,不如退一步吧,好歹咱们和他们的五支队还有点交情,认个错,八路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赵保原眼中一亮,他当年起家时,得了八路军山东纵队不少帮助,特别是胶东地区的五支队司令员高锦纯,可以说是惺惺相惜,想到这里,他高举双手,大声喊话。
  “别,别开枪,我是赵保原,要求见你们高司令!”
  第7团团长高锦纯走出人群。
  “我是高锦纯,赵保原,叫你的人放下枪,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误会,都是误会,高司令,咱们可是抗日战友啊。”
  “赵保原,这个时候想起战友了?你挑起摩擦,杀害我党抗日志士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高某了呢?”
  赵保原讪讪地不敢接话,极力辩解:“兄弟糊涂,上了沈主席,不沈鸿烈的当,是他们逼着兄弟来的呀,不信你可以看看,这是沈鸿烈的手令,兄弟不来,他们就要撤了兄弟的职,不给弟兄们发饷,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哦。”高锦纯讥讽地一笑:“那你愿不愿意出面指证你们的沈主席?”
  赵保原磕都没打一个,指天发誓。
  “愿意,兄弟甘为人证,手令可当物证,贵党大可以拿去,兄弟还可以联络其他友军,一致声讨沈鸿烈挑起内战,喔不,摩擦的罪恶行径。”
  高锦纯似乎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马上通过步话机与军区联系,罗荣桓等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对赵保原执行战场纪律。
  原因很简单,此人所犯的罪行大部分都在1939年以后,此时为恶还不算大,至少在山东各部中不算大,拿他做个榜样,可以有效地震慑其余各部,接下来对于我党切实掌握胶东乃至山东全境有好处。
  况且,他的大力指证,也能充份定下沈鸿烈这个死硬份子的罪,在海南人的心目中,公平的法律程序早就深入人心了,把事情做在明处,比暗杀什么的要有用得多,这与我党一向主张的不以消灭肉体为目地的宗旨一脉相承。
  当然,不消灭,并不代表原谅,赵部包括秦毓堂、蔡晋康、陈昱四部人马在猛烈的打击下分崩离析,光是投降和俘虏的就达到了一万多人,在死伤的6000多人中,也有一半左右可以救活,经此一战,胶东地区最大的一股顽固势力被彻底根除。
  这一战,极大地鼓舞了解放区乡亲们的信心,特别是莱西一带,老百姓亲眼见证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大伙儿喜气洋洋地回到村子里,逢人就夸,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把山东军区的事迹传播到各地。
  与此同时,东、西两集团分别拿下守备空虚的平度和栖霞两个顽固派老巢,有力地震慑了其他国民党部队,将我党的几块根据地联成一片,整个胶东解放区形势一片大好。
  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土改要提前
  消息传到延安,杨家湾窑洞一片欢腾,两次马连庄战斗加上攻占平度、栖霞两地,一共消灭国民党顽军近3万人,自身伤亡不过百余,这是一个相当有份量的胜利。
  “好得很哪,这是我党在山东站住脚,打开局面的奠基之战。”
  主席一句话就给定了性,洛甫拿着电报纸,兴奋地吹了吹胡子。
  “对,就是奠基之战,拿国民党反动顽固份子来为我们的山东革命根据地建立献礼,上上大吉啊。”
  老总有不同意见:“不,还是叫解放区来得畅亮。”
  王稼祥补充道:“山东的同志干得漂亮,不光消灭了敌人,还拿到了人证物证,我看可以让新华社发一篇社论了,就叫《论反共阴谋的破产》。”
  主席一手插腰,一手挟着“椰王”,眼里尽是笑意:“我们的稼祥同志啊,这是不给委员长面子啊。”
  老总戴着眼镜仔仔细细地看完,感慨道:“山东军区这一战,打得很有章法,应该让罗荣桓他们总结一下,写个报告送上来,将来全国所有的根据地整军,拿来成为示范,可以大大加快训练的速度。”
  几位领导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讨论,主席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气氛愈加高涨,兴奋之余,诗兴陡发,当下拿来纸笔,等到吴明远进屋时,刚好看到那笔龙飞凤舞的字体写完最后一划。
  “隋唐起风烟,宋元出英豪,十万雄兵过黄河,齐鲁春已晓。
  烽火连五岳,逐寇下半岛,三路大军聚泰山,试与天比高。
  卜算子.喜迎山东解放区建立”①“主席有新作了?我来得正是时候啊。”
  吴明远上前一看,不禁愣了半晌,主席的诗词他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只要看到就一定记得起,可这一首......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好在反应极快,嘴里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好!”
  有人带头喝彩,主席停下笔,看了他一眼。
  “盲目崇拜要不得喔,吴明远同志,你来说说,哪里好了?”
  吴明远甫一出口就知道不对了,这是挖坑埋自己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来。
  “我是学理工的,不懂诗词,只能说说感觉,主席的诗词吧,磅薄大气、不拘一格,读来朗朗上口,给人一种催人奋进的自豪感,再说这字,笔走龙蛇,直抒胸臆,重意而不重形,自成一体,难道不好吗?”
  屋里几个人都笑了,老总说道:“明远同志的话呀,很得我心,就是说不到那么漂亮。”
  陈云疑惑道:“十万雄兵我能理解,这是虚指,意谓其多,三路大军做何解?”
  “115师,山东纵队,北上舰队嘛,很好理解。”
  老总的解释赢得了众人的一致推许,主席笑着将笔放下。
  “老总的解说和我的本意有一点点差距,我其实想的是,海陆空三路大军呀。”
  王稼祥等人相视一笑:“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嘛。”
  “哎呦,既然这样,那这幅字就送给你了,明远同志。”
  吴明远愣了一会儿,赶紧上前一把揣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看来,他是要拿去当传家宝咯。”
  主席哑然失笑:“要是那样,以后革命成功了,我什么也不要做,就去卖字画也能过活啊。”
  “那不得了,手还不要写断?”
  说笑了一阵,吴明远拿出几页纸。
  “这是我结合咱们陕北农村的实际写的一份建议,请诸位领导批示。”
  “喔,吴省长的大作,那我是要拜读的。”
  主席不由分说地接过来,看到抬头,眼神就凝固了,洛甫等人上前就着他的手一看,也是面露凝重之色,原来题目是。
  《关于实行农村土地分配改革的建议》土改是个大杀器,我党能在抗战后短短三年打败全付美式装备的优势国民党军队,全靠各根据地的人民群众鼎力支持,而能让他们甘心情愿付出一切的原因,就是获得了自己的土地。
  不经历实地考察,现代的人,很难想像当年农民对于土地的渴望,而对农村工作有着深刻认识的主席,当然明白它背后的意义。
  “明远同志啊,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土改的建议呢?”
  吴明远早就有了腹稿,不慌不忙地说道。
  “目前在边区和我党各个根据地实行的是减租减息的政策,这个政策只是稍稍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就得到了他们的衷心拥护,没有实行土改的原因,是与国民党达成的合作协议限制,为了促成他们抗日,团结广大乡绅地主,我党愿意做出退让,但那是我们到来以前。”
  他走到炕边,指着挂在上面的一幅山东地图说道。
  “山东解放在即,我们还要容忍土豪劣绅把持着土地吗?让那些把子弟送到部队的农民兄弟继续挨饿受冻,节衣缩食地支持革命?这些天在边区走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也听了很多,有良心的大地主有没有?有,但是有多少呢?非常少,他们代表不了整个地主阶级,这个阶级趴在国家的肌体上吸广大农民的血肉,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不能因为少数的几个良绅就能翻身,就像反战同盟里为数极少的日本人,代表不了7000万死心塌地支持军国主义政府的日本人一样,打倒他们,把土地分给农民,就像我们在土地革命的时候做得那样,一定会得到群众的鼎力支持,把最后一个孩子送上战场,把最后一尺布拿去做军装,把最后一粒粮食拿去做军粮。”
  吴明远心情很沉重:“我记得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曾经有人写过一封信给国务院的总理,题目就叫做:“农村真穷农民真苦农业很危险”,那是2000年哪,改革开放已经进行了20多年,国家经济开始有了明显好转,但是我们的农民呢,收入微薄入不敷出,成为社会的最底层。当年我只是个普通的乡镇干部,看了这篇文章,心里很难过,今天,我又有了这种感觉,非常沉重,因为,和边区的农民相比,2000年的中国农民就像在天上,主席,各位领导,我恳求我们的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予我们的广大农民兄弟一份希望,就从山东解放区开始吧。”
  主席的眼中泪光闪动,他将燃尽的烟头扔到地上,狠狠地踩熄。
  “明远同志提醒我们了,在国家危亡之际,是农民在承担最大的牺牲,而国家一旦稍有好转,又是他们撑起了我们的经济,边区目前最大的来源,就是乡亲们节衣缩食上交的公粮,而我们共产党,又给了他们什么?”
  陈云也叹了一口气:“实际情况比吴明远同志看到的还要糟糕,国统区和广大沦陷区,农民的日子......”
  “所以,我们要加快这个进程,解放他们!”
  主席一挥手,断然说道:“以前我说过,抗日战争快不得,这个话现在要做修改,我们共产党必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用最短的时候,解放我们的国土,解救我们的人民。”
  “我建议,马上就山东解放区的土改工作进行表决。”
  ①作者水平有限,肯定达不到主席的造诣,当我瞎掰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12军的选择
  就在军区主力团横扫国民党顽固派的同时,杨勇带着他的独立旅越过了莱阳县城,就在伪军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走在烟青公路上,朝着青岛的方向疾进。
  “什么,八路军115师343旅?”
  莱阳伪绥靖军少将司令李燮坤站在城头伸着脖子张望,只看到一条滚滚长龙呼啸而过。
  他的上校参谋长滕泽龙不无疑惑地说道:“他们打出的旗号就是343旅。”
  “可115师不是在冀中吗?”
  “那是129师,115师一直在晋察冀一带,为什么来咱们山东,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消息啊。”
  李燮坤声音都变了:“115师一共几个旅?”
  “两个,343和344。”
  滕泽龙脸色一变:“若是343旅,那115师师部也必然在一起,保不准344旅就在后头,听说,他们全师已经从最初的15000人扩编到了5万多,这个旅看样子只怕不下万人,司令,要是他们来打莱阳县城,咱们可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你瞅瞅,他们就在马路上,你往哪里跑?”
  李燮坤跺跺脚:“赶紧给青岛打电话,打不通就发电报,告诉他们,共军大部队来袭,人数嘛,不下两万,不,5万!”
  滕泽龙赶紧去打电话,李燮坤又把暂编第12师驻莱阳县城的联络员,赵部军需处上尉军需官李喜亭叫来。
  “你们赵司令怎么说的,不是去打共党了吗,怎么他们出现在这里?”
  李喜亭苦着脸回答:“卑职也不清楚,要不去电问问?”
  “赶紧去。”
  李喜亭很快就拿到了回复,原来赵保原部大举出击,已经攻占了莱西共党根据地,但是老巢空虚,被共党部队趁虚而入,也就是他们看到的这个115师343旅。
  “原来是虚张声势啊。”
  李燮坤放心了,莱阳城的兵力在一个团2000人左右,守城勉强,出击肯定不行,只能靠皇军来解围了。
  莱阳是青岛外围的第一重防卫圈,而青岛是日本海军的驻扎地,城内除了各种特务机关、宪兵队等部门以外,最特别的就要属兴亚院下属的青岛出张所了。
  这个奇怪的名字其实是青岛的实际统治者,它成立于38年底。
  1938年10月,武汉会战结束,日本速战速决的战略企图破灭,全面侵华战争进入相持阶段。
  为强化殖民统治,化解日本陆军、海军、外交等机构在华矛盾,12月16日,日本政府设立兴亚院,全面负责对华事务,并在中国占领区设立兴亚院派出机构,推行所谓的一元化统制。在此背景下,1939年3月10日,兴亚院华北联络部青岛出张所粉墨登场。
  在陆海两军的势力划分中,华北联络部归陆军管,但青岛又是海军的囊中之物,所以尽管青岛出张所低于联络部,实际上却直属兴亚院总部管辖,而兴亚院第一任总裁就是当时的首相近卫文麿,后来形成了惯例,由首相任总裁,其余四相任副总裁的格局。
  第一任青岛出张所主管柴田弥一郎海军大佐就是这座城市的最高统治者。
  “陆军在搞什么!”
  接到莱阳县城的电话,他怒不可遏,海军是不会上陆的,他只能通过华北联络所,协调驻青岛的独立混成第5旅团,结果该旅团主力正在鲁西南扫荡,留下来的兵力只有一个大队。
  陆军指望不上了,好在青岛作为海军的据点,编成了特别根据地队(海军陆战队),按照陆军的编制算是3个大队加直属队一共3000人左右(一个大队810人)。
  青岛方面特别根据地队部队长绪方真记大佐①很恼火,因为海军断供了。
  “柴田君,我的士兵现在每人只有不足30发子弹,两个月了,一发子弹都没有从国内运来,我不得不停掉了日常的射击训练,如果现在发生战争,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绪方君,莱阳县城发现敌踪,据守军估计,人数不下万人,他们没有停留,直奔青岛而来,显然很清楚陆军正忙于扫荡的事实,无论如何,我们要凭自己的力量守住青岛,否则即使将来有什么事,陆军都会说话,你确定要听他们的啰嗦吗?”
  “陆军马鹿,可恶之极。”
  绪方真记发了一通火,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确定敌人是冲着青岛来的?”
  “有这个迹象,我希望海军早作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
  “明白了,我来安排。”
  青岛的防卫方向是冲大海的,最早由德国人修建,一战时日本加入协约国对德宣战,在这里打了一场艰难的攻艰战,现在听到敌人从陆地的方向来,防御措施就要调整,他的海军陆战队从告近码头的营房出发,开始在市区的外围构筑防御阵地,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敌人。
  与此同时,青岛告急的消息也传到了第12军司令部。
  “纳尼,共匪接近青岛外围?这不可能,他们是怎么越过国府的防区,绥靖军又在干什么?”
  尾高龟藏疑惑了,他的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少将担忧地说道。
  “如果海军没有夸大其辞,那就说明,这些支哪人已经不可靠了,无论是国府的部队还是绥靖军,司令官阁下,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他们不值得信赖。”
  “可恶,共匪选择了一个好时机啊,我们的主力分散在各处,要回师胶东至少需要5天。”
  “司令官阁下。”小林浅三郎想到大桥熊雄的提醒,犹豫着说道:“在下有个建议。”
  “小林君,有什么不妨直言。”
  “在下就抖胆了,依我看来,这次作战,我们已经达到了目地,再追剿下去,不会有太多的战果,重庆军跑得太快,这一带山地纵横,严重限制了我军的发挥,倒不如就此结束吧。”
  “你觉得,共匪比重庆军的威胁更大?”
  “是的,不光是山东,华北地区的共匪日益猖獗,杉山司令官(指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山元)制定的一系列清剿计划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断推迟,在下听说,关东军在北边发动了攻击,帝国很可能要与赤露(指红色苏联)为敌,阁下应该了解,那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
  尾高龟藏沉着脸,他就是对苏战争起的家,当然一清二楚,关东军的行为不难理解,有传闻苏联不宣而战,已经威胁到了帝国的本土,在这种形式下,向来就有“独走”传统的关东军那帮参谋,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可一旦挑起战争,结果就不是军人能控制的了。
  满洲陷入战火,离它最近的莫过于华北了,可绝对距离上,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之间,是瞬时可达的,两地互为犄角,如果山东地区特别是胶东半岛到时候仍然烽烟四起,军部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当地最高指挥官?
  只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
  “传我命令,所有部队停止前进,按既定路线收缩,准备回援胶东。”
  ①历史上,这货39年5月1日应该回国担任磐手号装甲巡洋舰的舰长,不过由于磐手号被确定为肉弹扫雷的牺牲品,他的任命自然就没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红人吴四宝
  长江、黄浦江出海口以外的黄海海面上,满排2万吨的071型“昆仑山”号(舷号998)船坞登陆舰像一个凸起于水面的海岛,2条053、2条037在四周警戒,为了节省燃油,只开了一台对空对海搜索雷达,防止敌人的突然出现。
  1939年5月6日正午,阳光正盛,海面上金光闪闪,有些刺眼,成光荣带着几个战士在甲板上摆弄一套地面接收装置,长长的导线从船舱里接出来,歪七扭八地扔在脚下。
  “有信号了。”
  一名通讯兵叫道,成光荣盯着画面,军用笔记本的屏幕具有相当不错的抗反光性,即使在自然光线过于强烈的户外,也能清晰地分辨细节。
  画面来自于高空,一架翔龙高空无人机从刘公岛起飞,沿海岸线以亚音速(时速700公里)到达上海地区,它所携带的高精度摄像机拍下的就是地面的画面。
  “接管控制权。”
  “控制权已接管。”
  “设定飞行路线,降低巡航速度,高度维持在8000米。”
  “已改变,2分钟后达到设定高度。”
  成光荣需要一双眼睛,始终盯着行动的路线,没有比高空长续航军用级别的无人机更合适了。
  按他的设定,翔龙将一幅幅画面传回来,重点是日本人聚居的虹口区。
  驻军、火力点、哨所、警察所、几个重点的特务机构一一标注在屏幕上,他们没有几个是本地人,就算有,也只是熟悉21世纪高楼林立的魔都,在这里根本用不上,这两天,成光荣一直在研究旧上海地图,特别是那些纵横交错迷宫一般的弄堂小巷。
  “突击车进不去,只能在几条大一点的街道上停留。”
  指导员何坚抿着嘴,成光荣眉毛一挑:“就算进得去,撤退也是个大问题,你估计行动一旦开始,驻扎在上海周边的敌军多久能赶到?”
  “半个小时吧,最快估计。”
  “那就很紧张啊。”
  “是啊,人生地不熟,适应时间太短,还缺乏火力支援。”
  何坚分析道:“困难不少,但有利的也不少,陆上的同志已经潜入敌后,相信我们的组织,这是一次最好的机会,敌人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会在他们重兵驻扎的上海展开行动。”
  成光荣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再三地做着战前准备,力求事无巨细,因为他们不是打一场敌情尽在掌握的伏击战,而是远距离突袭。
  上海虹口区黄渡路亚细亚里15号的三层小洋楼,一个造型像是晾衣架的金属杆子从阁楼的顶端升出来,上面真得挂着几件衣服。
  “要死啊,你别把湿衣服往上挂啊。”
  “我知道个俅,换了完。”
  陈锐趴在阁楼三角形的尖顶里,从小小的飘窗往外望,已经上了膛的ORSIS T5000撑开两脚架搁在一边,闪着幽幽的暗光。
  吕新民在下面摆弄仪器,时不时地与他斗斗嘴。
  “嫂子没和你离婚?”
  “滚蛋,能不能盼我点好。”
  吕新民一想到妻子幽怨的眼神,心里就发怵,这次任务不比去纳土纳大岛,他连说都不敢说,只能借工作原因打岔,已经做好了回家跪榴莲的心理准备。
  说归说,哪能真离呢。
  手里的接收机同样联着一台笔记本,信号传来的时候,陈锐从观察镜里也看到了彭刚的身影。
  长衫、布鞋、黑框眼镜、假胡子。
  彭刚此时已经完成变成了这个时代的标准形象,一个民国时期的学者。
  只不过耳朵塞着一个军用级别的通话器,有效距离在2000米左右,视环境而言。
  应该说,这个时代的电磁环境还是比较干净的,哪怕是旧中国最繁华的上海,他依然能与一千五百米距离的同伴清晰通话。
  李霞在街对面的一家糖果店里当帐房,店里有一对日本人夫妻带着一个小孩挑糖果,叽叽喳喳的日语让他有些心烦,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笑容。
  “一会儿去虹口公园吗?”
  “今天不行,戒严了,说是来了什么大人物,要在那里举行酒会。”
  “太遗憾了,太郎一直嚷嚷要去玩呢。”
  “下次吧,我们先带他去逛逛外滩好了。”
  在小孩不情不愿的挣扎中,夫妻俩提着一袋果糖走了,李霞心里一动,支开店员,压低声音。
  “彭同志,听得到吗?”
  “很清楚,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以代号相称,请叫我“法老”,“祭师”同志。”
  行动代号“木乃伊”,相关人员便以古埃及元素做为称号,负责人彭刚是“法老”,参与行动的李霞夫妇一个是“祭师”一个是“神官”,两名掩护者陈锐和吕新民被称为。
  “金字塔”
  好吧,这很中二,明显是哪个古漫爱好者取的。
  “法老,刚听到消息,虹口公园被封锁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活动地点。”
  “明白,我去看看。”
  彭刚转头看了一眼阁楼的方向,那里是背光,视野应该不错。
  虹口公园四周布满了士兵,路口设有路障,由海军陆战队员把守,一群日本浪人在街上游荡,敢于靠近的中国人都被赶开,其余的全都绕道而行,彭刚知道没有机会,也不着急,坐在不远处的一个鞋摊上,让鞋童慢慢给自己擦。
  “先生,生面孔啊,来参“和平建国会”的?”
  彭刚很意外,眼前的鞋童约摸12-3岁,瘦瘦小小的,没想到一点都不怯,也是,能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讨生活,怎么可能不机灵。
  “小赤佬,你是熟面人啊?”
  “格地头,阿拉熟。”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和平建国会的?”
  “隔壁阿青有个兄弟在青帮讨生活,最近跟了红人吴四宝,吴四宝你晓得伐,老红咧,租界一带都吃得开,他兄弟讲,今天有大人物要从外地来,日本人很看重的,前面的虹口公园看到没有?昨天晚上就不让进了,就是要搞“和平建国会”的咯。”
  彭刚来了兴致,他原以为对方是从哪个擦鞋的汉奸或是日本人口中听来的,没想到是自己分析出来的。
  “那你怎么晓得,我就是来参加这个“和平建国会”的呢?”
  鞋童撇撇嘴:“先生岗笑话,侬穿得格体面,又坐在这里照顾我生意,不是为了去那里,那是做什么?包打听啊。”
  彭刚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随便一个小孩就看出来了,他暗自警惕,能在这个世道混的人,没有谁简单,别以为21世纪来的就能怎么样,一定要以引以为戒才行,不然栽在自己看不起的旧社会手里,挂了事小,穿越者的脸可就丢大发了。
  “诺,那不是吴四宝?我岗嘛,车里头肯定是大人物。”
  彭刚赶紧抬头,一辆黑色的道奇轿车从街面上驶过去,前门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人满脸横肉,黑色短上衣敞露胸毛,四分粗牛皮带上别着一把正宗的德造20响,长长的弹匣一直挂到了腰间。
  目光凶狠而警惕地从他身上掠过。
        
第一百七十章 特务头子的应对(第四更)
  “怎么选这个地方,不吉利嘛。”
  轿车在虹口公园的门口停下,一个身穿灰鼠色西装、系着漂亮领带的中年男子在吴四宝的殷勤关照下下车,宽宽的额头上冒出细汗,吴四宝赶紧为他递上一块白帕子,中年男子接过来擦了擦,一脸嫌恶。
  “你这多久没洗了?”
  “丁主任,四宝是个粗人,用我的。”
  从另一头下车的李世群递给他一块柔软的丝帕,丁默邨看着白白胖胖,有着一张美男子脸孔的同事,有气也生不出来。①“世群,这个地方不吉利呀,你晓得的。”
  李世群当然晓得了,1932年,就是在这里,日本人借着“淞沪停战协定”签订之机举行什么“祝捷大会”,在完全不让中国人入内的情况下,朝鲜义士尹奉吉以记者之名混入会场,将一枚自制炸弹扔上主席台,当场将一干日军要人炸翻,上海派遣军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重伤不治直接毙命,上海总领事重光葵没了一条腿,一场祝捷大会变成了哀悼大会,日本人难道一点都不忌讳吗?
  “鬼晓得日本人怎么想的,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特工总部开张在即,如果能让大会安全举行,也是一个好头彩嘛。”
  “还是你世群老弟想得开。”
  丁默邨带头走向公园大门,李世群给吴四宝使了眼色,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带着随车的几个手下跟上去。
  晴气庆胤一身军服站在门口,看到他们过来,微笑着相迎。
  “丁君,李君,欢迎你们的到来。”
  “少佐阁下,我们不胜荣幸。”
  丁默邨赶紧快走几步,恭恭敬敬地上前伸出手,晴气庆胤与他轻轻一握,目光转向后面的李世群。
  “特工总部的人来了多少?”
  “不多,公园由你们宪兵队把守,我们只来了几个人,外围我打算让吴四宝带上150人,负责清理街面上的可疑份子,这个节点,我想,那边一定会有动作。”
  晴气庆胤很重视这个人的意见,郑重地说道:“丁先生,李先生,今天对我们很重要,不光是大日本帝国,也对于想要成立新政府的中国人来说皆是如此,因此,在下恳请两位奉献最大的智慧,保证大会的顺利召开,向市民昭告,上海是安全地。”
  两人赶紧恭身答道:“敢不效死!”
  “不必如此,两位都是我大日本帝国忠实的朋友,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丁默邨犹豫着开口:“我有消息表明,重庆已经派来了杀手,他们必杀汪先生而后快,今天是个机会,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
  “噢,既然得到消息,想必二位也有应对的手段了?”
  丁默邨看了李世群一眼,后者说道:“我们有个想法,汪先生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重庆份子想要他的命 ,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引他们行动,然后一网打尽。”
  晴气庆胤念头一转:“你们的计策,不会是找个替身来扮演汪先生吧?”
  “少佐阁下英明,我们正有此意,就是委屈汪先生了,请他先不要露面,汪夫人也一并如此。”
  “我明白了,汪先生可以暂不露面,不过时间不能太长,这次活动,受到了军部的密切关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哈依!”
  两人齐齐立正向他鞠了一躬。
  虹口公园的外围,彭刚发现来了不少陌生人,全都是青皮混混的打扮,在日本人的地盘上,这是极不寻常的,他们专门找中国人的茬,就连擦鞋童也不例外。
  “册那娘、赤佬、鳖三,勿得好死。”
  小鞋童骂骂咧咧地跑开,动作熟练无比,连块抹布都没落下,让彭刚想起后世躲避城管的小摊贩。
  他的动作也不慢,在流氓追来之前就赶紧跑开了,只远远围着虹口公园绕圈子,借机勘探地形。
  “金字塔,记录,目标北角有一个机枪阵地,高度在15米左右,有一定的对空威胁能力,正面3点钟方向也有一个,装备目测为92式重机枪,你的角度应该可以观察到。”
  “金字塔收到。”
  陈锐在纸上画出简单的示意图,从他的角度,其实看不到虹口公园的位置,但是可以观察到鬼子海军驻沪司令部周边的警戒情况,距离已经超过了1500米,属于超远程。
  彭刚将周围的警备情况一一落实,包括三处重机枪阵地,6处岗哨,前后门口都有大量海军陆战士兵把守,宪兵组成的机动队牵着一人高的狼狗在公园的围墙外巡逻,基本上杜绝了翻墙的可能性。
  几条街道上充斥着不少于百人的华人密探,他们有的扮做青皮流氓赶走附近的中国人靠近,有的扮做车夫、擦鞋匠、卖报员等等,明暗相辅很有章法,如果不是彭刚亲眼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不一定能看得出来。
  李霞结束了糖果店的营业,配合他摸清楚街面上的情况,两人一东一西绕着虹口公园跑了一大圈,陈锐的示意图也涂上了密密麻麻的各种标记,看得地下党领导人龚饮冰咋舌不已。
  “这么多敌人?”
  “这只是明面上的,周边的驻军还没有计算在内。”
  “那咱们怎么行动?”
  龚饮冰左看右看,上头只派来了三个人,代号“金字塔”的两人小组倒是有一杆枪,可一杆枪有啥用?
  陈锐没有回答他,龚饮冰有着着急。
  “我能召集15名左右的同志参与行动,有7把枪,你们看,怎么分配?”
  “龚同志,你们地下党的任务就是保护李霞同志一家的安全,这次行动过后,他们肯定会暴露,利用你们的路子,把他们安全撤到苏北根据地,有没有困难?”
  “两个人的话,问题不大。”
  龚饮冰疑惑道:“他们夫妻都走了,你们岂不是只有三个人?再说了,你们三个都是生面孔,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吕新民接口道:“我们有自己的撤退路线,你们就不用操心了,这次行动一出,鬼子肯定会在上海展开大规模清剿,你们最好全都撤到苏北,不要着急开展工作,等候上级通知。”
  龚饮冰更是不解了,听这口气,分明就是胸有成竹啊,究竟哪来的自信?
  就凭一个中央特派员的头衔么?
  ①丁、李二人的外貌描述来自于晴气庆胤的回忆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戏开锣
  四川北路上的一间白俄人开的咖啡馆,一身阔太太打扮的裘兰芬坐在临街靠窗的位子上,不时地端起杯子抿上一口,眼睛却始终盯着窗外的街道。
  这条路是通往虹口公园的必经之路,日本人在路口设了卡,因此经过这里时速度会放慢很多,她也得已从容观察。
  裘兰芬的桌前放着一张新出的“大公报”,报纸对折中间夹着几张照片,全是黑白的大头像。
  “神官,你那里什么情况?”
  耳朵里突然响起丈夫的声音,裘兰芬吓了一跳,咖啡都差点洒了,好在之前训练过,她放下杯子,定定神小声说道。
  “没有发现,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
  她低头在一张照片上停留了片刻,又抬起头,盯着一辆黄包车上的男子。
  “老李,不,祭司,发现一号目标人物,正朝目标地点过去,坐一辆黑色黄包车,身穿条纹西服,打花色领带,头戴黑色礼帽,拿黑色公文包,好像还有一根文明杖。”
  “明白,注意观察,有消息随时报告。”
  隔了两个路口,李霞站在一根电线杆下抽烟,眼睛盯着过来的方向,他的身上已经换成了背带裤加鸭舌帽,典型的普通工人打扮。
  十分钟后,黑色黄包车从对面驶来,他也看清了车上的男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付洋行经理的派头,面相方正,与特派员提供给他们的照片上一模一样,正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站站长。
  王天木。
  “法老,猎狗入场。”
  “收到,注意随后进来的人,他们一定是分批潜入的,不要暴露自己,枪声一响,你们马上离开。”
  李霞犹豫了一下:“屋里还有一台发报机呢。”
  “以后我们用不着它了。”
  李霞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既是为了那台自己亲手装配,伴随着他战斗了一年多的老伙计,也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展开的地下工作。
  不到200米外,王天木坐的黄包车驶过他的身边,对于一个普通工人,连看上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他手下的行动组30多号人从昨天起就分别潜入了虹口区,和他一样各种装束,包括为他拉车的车夫。
  “老大,前面有探子。”
  “靠边停下。”
  王天木也看到了一些青皮打扮的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地盘,这样的人不应该存在,既然存在,那就肯定有问题,他在路边下车,让车夫把车停在一旁做出等人的模样,自己走进一家日本人的商店,果然,青皮马上停止了对他们的注意。
  一个简单的测试,王天木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借着挑选商品,他从橱窗玻璃往外看,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日本人竟然要依靠极斯菲尔路那帮人来警戒外围,这些青皮人头熟,又大都是本地青帮的成员,打探消息非常方便,一旦让他们做大,对地下工作肯定是个极大的威胁。
  5分钟后,他拿着个锦盒走出门,再次坐上那辆黄包车。
  “往哪走?”
  “去虹口公园。”
  黄包车继续前行,或许是看到他刚从日本人的商店出来,又或者是看到他的衣着不凡,那些青皮没有上前阻拦,很快,黄包车就来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设立的关卡前。
  “什么人?”
  “鄙人姓孙,是“东洋商社”的襄理,受邀参加和平建国会。”
  王天木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请柬,上面用汉日两种文字写了几行字,落款则是:岩井公馆。
  士兵打电话核实之后举手放行,请柬是真的,主人的确姓孙,是个铁杆汉奸,被他的手下控制在家里。
  进入公园,他神色自若地与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借机摸底,刚刚接近会场,就发现了一身记者打扮的陈恭澍。
  “进来几个人?”
  两人装作打招呼,低声交换情报。
  “3个,日本人查得很严,我刚才看到了丁默邨和李世群,怕被他们认出来,你也小心点。”
  “汪逆呢?”
  “没看到,估计还没来。”
  “枪呢?”
  “相机里。”
  陈恭澍拍拍胸前的照相机,王天木不相信:“日本人没看出来?”
  “哼,我当着他们的面拍了一张照片。”
  陈恭澍顶替的是一份日特报纸《国民新闻》的摄影记者,就连长像都与本人有七八分相似,他又做了精心的伪装,如果不是王天木对他的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至于其他几个人,分别成为了侍应生和其他工作人员,王天木在陈的暗示下看到了他们的位置,呈一个四角形,以便相互之间可以策应和掩护。
  “撤退路线?”
  “有一条,后门。”
  王天木明白了,这是一次虎口拔牙的行动,九死一生。
  “我在外面安排了人手,为你们吸引火力。”
  陈恭澍眼皮都没眨,只微微一颌首,两人不再说话,一齐看着主席台上挂的标幅。
  “东亚新秩序建设运动大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虹口公园到重光堂只有几百米远,一直处于我军无人机的重点监视之下,时间走到10左右,从重光堂出来一支车队,画面显示,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前方“金字塔”传来消息,日军在虹口公园附近布置了大量兵力,他们掌握的明暗火力点就有7个,防卫兵力在200人左右,外围还有大量的伪特,目测不少于150人,配备有长短武器。”
  “昆仑山”号(舷号998)船坞登陆舰上,成光荣和何坚在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上指指点点。
  “那就是350人左右,会场的地形有具体的图像吗?”
  “有,绿化率一般,会场大概在800个平米左右,可以容纳百人入内,这次集会由汪某人召集,他的得力干将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缪斌、褚民谊、林柏生以及特务头子丁默村、李世群,还有大大小小的汉奸都会参加,日方也会有影佐祯昭、晴气庆胤等特务机关头头参与,一直到伪政府在南京成立之前,这是汉奸聚集得最齐的一回,没有比他更好的机会了。”
  “那就干。”
  成光荣与何坚相互击了一下掌,向通讯器里下达命令。
  “我宣布,“木乃伊”行动,正式开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革命的狗粮真香
  黑色轿车开进虹口公园的正门,早就等候一旁的吴四宝赶紧带人上前,将一男一女两人牢牢护住,从后面的车子里分别下来的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缪斌等人纷纷上前,在他们簇拥下,一行人走向主席台的方向。
  “来了。”
  陈恭澍扔下一句,动作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王天木退步抽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他并不会参与直接行动,而是在外围给他们提供支援。
  与人群擦肩而过,他撇了一眼刚刚到达的未来的伪政府头目,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会场上除了日本宪兵,上海周边大大小小的汉奸济济一堂,上百人围上来,将陈恭澍和他的人隔在了外头,远远看去,身材差不多,就是看不到脸,他想起河内的那次误杀,不想仓促动手,而是打算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人群慢慢向主席台移动,只要人上去,就等于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边装做拍照的样子,一边暗暗调整,将快门拨到发射子弹的位置上。
  其余几个手下也分别从餐桌、工具里摸出武器,等待时机来临的那一刻。
  人群很快接近主席台,参加集会的人停下脚步,周佛海等人也伫立台下,吴四宝护着二人走上楼梯,没等上台,李世群和中岛信一匆匆上前,说了一句什么,吴四宝马上带着他们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中往回走。
  陈恭澍看到了这一切,他认得李世群,但不认识边上的鬼子军官,心下暗忖不好,他们一定是收到了风,知道汪逆会有危险,想要跑!
  来不及等待了,陈恭澍当机立断,端起相机对着吴四宝身后的男子摁下快门。
  “啪”
  闪光灯的声音掩盖了枪声,那人的身体一颤,命中了。
  “有刺客!”
  吴四宝的半边脸溅满了鲜血,看上去无比狰狞,他举枪大吼一声,整个会场有了一个极短暂的停滞时间,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周边的日本宪兵们,他们迅速卸下肩头的步枪,平端在手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打倒汉奸卖国贼!”
  陈恭澍的几个手下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同时向日本人开枪,人群一下子就乱了,陈恭澍看了一眼刺杀目标,已经被吴四宝的人死死挡住,没有机会补枪了。
  他当机立断,扔掉照相机混在人群里向外冲。
  “砰砰”
  日本人的枪声响起来,几个中弹的汉奸倒在血泊里呻吟,更多的人慌不择路,与日本宪兵撞在了一起,再加上人群中手下们的吸引,场面更加混乱了。
  就在这时,大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冲进来,挡住了出口,陈恭澍见势不妙抽身后退,出其不意地干掉一个宪兵,冲向公园的后门。
  “行动!”
  王天木已经退到了公园外面,发现日军正往公园调兵,马上意识到刺杀已经完成。
  在他的示意下,躲在附近街道的行动队员纷纷抽出武器朝日军和青皮流氓开枪,激烈的交火席卷了公园附近所有的街道,让彭刚等人始料不及。
  “怎么回事?”
  “从动作看,攻击者训练有素,极有可能是军统提前行动,我们要不要帮一把?”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陈锐看了一眼吕新民,后者回答:“距离一百二十公里,按照目前的速度,38分钟。”
  彭刚估计了一下,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静观,不要暴露自己,祭司和神官跟随地下党的同志先走,动作要快,鬼子很快就会封锁整个虹口区。”
  李霞和裘兰芬分别从街口和咖啡馆出发,快步向日本人的关卡走去,由于距离远,这里听不到虹口公园的枪声,他们也得以安全离开,仅仅几分钟后,关卡的日本兵就接到了电话,将所有人全部拦截在虹口区以内。
  “他们怎么办?”
  裘兰芬很担心,也有一点不舍,李霞安慰她:“放心吧,他们有自己的撤退路线,一定会安全脱险的。”
  “我们真得就这样结束了吗?”
  “神官同志,愿意和我结成革命伴侣,永远战斗在一起吗?”
  裘兰芬有些意外,又有一些感动。
  “那就说好了,祭司同志。”
  两人双手紧握,没想到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喂,我们在行动诶,要不要当街洒狗粮?”
  “没毛病,革命的狗粮真香!”
  虽然不明白,但是他们也猜到了同志们在调侃,两人低下头,头也不敢回地跑掉了。
  这个小插曲就连彭刚都没忍心去打断,同志们安全撤离了,他们的心情很放松,短短的几分钟,虹口公园附近打成了一锅粥,人数明显不多的军统渐渐被分割包围,在优势敌军的围攻下,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虽然信仰不同,对于这些慷慨赴死的志士,他们还是深感敬佩,因为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而在历史上,军统组织过无数次类似的行动,牺牲过数以万计的人员。
  如今亲眼得见,三人都没有说话,也失去了刚才的轻松。
  在手下的掩护下,陈恭澍已经摆脱了追兵,在公园里钻来钻去,他的身手十分敏捷,一人多高的墙体一跃而上,不走正门的原因很简单,那里一定是重兵把守。
  从围墙上往外看了一眼,一队日本兵正向正门的方向跑去,应该是外围的同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陈恭澍毫不犹豫地翻过墙头,像灵猫一样溜下来,飞快地隐入对面的巷子里。
  与他的幸运相比,王天木等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万万没想到,整个行动都在敌人的预料之中,因此,枪声响起时,除了正面的敌特,从各个方向赶来的日军士兵很快就封锁了各个出口。
  包围圈越来越小,他的人也越来越少。
  “老大,快走吧,兄弟们撑不住了。”
  王天木手上拿着一把勃郎宁,倚在柱子后头,看着步步逼近的日本兵和黑衣短装的伪特,凄然一笑。
  “没机会了。”
  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点耳熟。
  “天木兄,还记得李某么?”
  “世群?”
  “正是李某,你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老兄又何必执迷不悟,不如放下枪,我们谈一谈可好?”
  “你也投靠了日本人?”
  “合作,合作而已,今天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委吗?”
  王天木一咬牙,狠狠地扣下扳机,不料却击了个空,再要去寻枪,日本人已经扑上来,将剩下的几个人逼住。
  李世群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枪。
  “啧啧,这是委员长亲赐的吧,当年我也有过一把,正宗的舶来品。”
  王天木面如死灰:“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放心,王兄,李某神交已久,不会亏待你的。”
  李世群一摆手:“带走。”
  ①对王、陈的描述,来自于陈恭澍的回忆录,当然,历史已经改变了,原本陈是在王被捕后才赴上海接任上海站(书里叫上海区)站长的,同时根据书中描述,汪某人在上海时住在法租界的愚园路,刚下船暂居于重光堂,原因是日本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同时更好地加以控制,虹口公园的集会实有其事,并非虚构。
  多说几句,这段描写主要是实事求是地反应当年军统在抗战时期的作用,他们的牺牲并不输给正面战场上的那些阵亡者,值得我们的尊重。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鹰坠落
  “军统完了,该我们上了。”
  彭刚一直在外围窥探,由阁楼上的陈锐为他提供远程协助,日本人的埋伏说明了行动一早就泄了密,也让他们判断,汪本人应该无恙。
  他看到,日本人将几名幸存者押上车扬长而去,至于街面上的尸体,也被人很快清理一空,几十名牺牲者迭在一起,堆满了军车的车厢。
  “法老,重光堂又有军队驶出,还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彭刚抬起手腕,指针指向10点55,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20世纪30年代的浦东,没有陆家嘴金融区,也没有浦东新机场,老上海人还在念叨“令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而比起改开之前的浦东,30年代就更加荒凉了,沿黄浦江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工厂,有日企,也有早期的民族资本,不过在抗战之后,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强占了。
  完全没有参照物,成光荣不得不依靠无线电导航,信号由吕新民从亚细亚弄的三楼楼顶发出,接收者则是离地面1000米左右高度的直8海军型。
  4架浅蓝色涂装的直8JH多用途型直升机从距离150公里的上海外海起飞,每架装载了25名全付武装的两栖营战士(满载是27名),同时在外部加挂了7联装30毫米火箭巢。
  一左一右两个!
  机头的23毫米机炮吊舱可以灵活地进行左右180度,上下70度的旋转,经过简单改装,它们已经具备了准武直的战斗效用。
  “密切注意虹桥机场有无敌机起降信息,5分钟一报。”
  “报告,上海虹桥机场无飞机在场,最近的苏州常熟机场、杭州笕桥机场亦无日军活动迹象。”
  成光荣心里很紧张,这可是在日本人重点驻扎的上海上空!
  虽然直8是60年代的先进机型,但它是直升机啊,还不是专业的武直,遇上这个年代的活塞机,真心不好说谁输谁赢,至少在机动性、速度方面就相差很远,当然,拥有雷达是很大的优势,但是如果距离太近,在目视范围之内,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4架直8都没有挂导弹,加装导弹是个麻烦事,用处还不大,他们一合计,干脆就不挂了,真遇上敌机怎么办?
  成光荣回头看了一眼战士小黄,正在摆弄一具长长的圆筒。
  ““小上海”,你家在浦东吧?”
  “嗯。”小黄别扭地回答:“侬干脆叫我“小浦东”得了。”
  战士们纷纷调侃:“拆二代没了吧,当初谁说的,退伍回家继承亿万财产,打断了腿也不用愁?”
  “哼,拆二代算啥拧捏,阿拉现在要当“军一代”!”
  指导员何坚向他坚起大姆指:“有志气,咱们现在在什么时代?有志者,大有可为的激情岁月,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山东军区的同志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全歼国顽军近三万人,解放了胶东7个县的广大地区。”
  “牛逼!”
  “咱们也得来把大的。”
  “旅主力马上要开打了吧。”
  “连长,指导员,干脆,咱们拿下大上海吧。”
  “是啊,打下大上海,咱们也去南京路上睡一觉。”
  “南京路上好八连,军史由我来书写。”
  “没毛病。”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YY,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成光荣和何坚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陆军正规军穿越后的唯一代表,大部分战士都不是本地人,小黄就是上海本地人,被大伙起了这么个外号,至于其他各省的,也有同样的称呼,都是一样的境地,哪也不是在笑话谁,只不过苦中作乐罢了。
  说来也侥幸,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的战争,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队伍该怎么带?
  “上海,迟早有一天咱们会拿回来,但不是现在。”
  成光荣总结了一句,何坚补充道:“咱们今天的任务很明确,所有人再看一遍任务简报,明确自己的职责,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
  机舱里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四架直升机飞过浦东的上空,沿着规划好的路线直扑目标地点。
  上海是日本人的重点守备地区,放了一个第13军在这里,1939年下辖:
  第 15师团,驻南京
  第 17师团,驻苏州
  第 22师团,驻杭州
  第116师团,驻安庆
  独立混成第11旅团,驻嘉兴独立混成第12旅团,驻镇江独立混成第13旅团,驻合肥其中,驻苏、杭、嘉兴的第17、22师团,独立混成第11旅团都离得非常近,全速赶来只要几个小时,至于上海市区还有海军的特别根据地队(陆战队),但在上海市区和郊县,特别是江北的浦东、南汇、奉贤等广大乡村地区,日军的统治基础并不严密。①浦东祝桥镇日军守备队,是为数不多在这一带驻扎的日军警戒部队,由国内的新兵组成,原意是让新兵在强度不高的实战中得到锻炼,将来进入野战部队,自然谈不上多么精锐。
  关口正三郎上等兵是38年底才应征入伍的,他毕业于东京立教大学经济学部,上船后来到这里,本来很高兴,因为上海即使在日本也很出名,但是没想到直接给塞到了乡下,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到处巡逻,偶尔去老百姓的村子里抢点鸡鸭改善伙食,长官也只装没看到,更有甚者,一些同僚看中了某个支哪花姑娘,自恃武力强上,也很少会被处罚,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后来看得多也就麻木了。
  “关口君,听说了嘛,师团部正酝酿成立新的慰安所,就放在不远的地方,到时候,每周都可以去花销了。”
  “嗯。”
  关口正三郎敷衍地声音让同伴有些不满。
  “喂,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不行啊?”
  同行的几个士兵放肆地大笑,关口正三郎涨红了脸:“谁说的,我是不愿意和陌生的女人交欢而已。”
  “哈哈。”
  同伴笑得更欢了,关口正三郎正待分辨,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是什么?”
  “休想岔开话题,你不会真是初音未来吧?”
  “你们看。”
  关口正三郎指着上空,同伴们纷纷抬起头,只见蔚蓝色的天空中出现了四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灰机?”
  “飞得好慢。”
  “航空队的那帮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活吧。”
  “那个转转是啥玩艺?”
  “好奇怪的样子。”
  众人停下脚步,好奇地仰头张望,当奇怪的飞行器飞过去的时候,他们赫然看到了漆在机体侧面的红星和里头的“八一”字样。
  众人面面相觑了整整3分钟,新兵关口正三郎才犹豫着出声。
  “帝国航空队,不是这个标志吧?”
  敌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拔脚就跑,惹得镇子上大胆的乡亲们好一阵疑惑,小日本在害怕什么?
  ①专驻上海松江,负责周边地区清剿的独立混成第17旅团编成于39年11月,此时,这一带只有一些守备队和伪军的保安团驻扎,就连南汇县城都被我党的游击队收复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虎虎虎
  虹口公园会场,之前那场小小的变故已经被人们所遗忘,地面上的血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大大小小的汉奸欢聚一堂,因为他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心骨。
  前国民党第二号人物汪兆铭。
  汪某人的心情极好,在日本人和丁、李二人的策划下,不仅挫败了一起针对自己的谋杀行为,还打死了30多个国民党特工,并且活捉了军统在上海区的负责人,为自己的好友曾仲鸣报了仇。
  “汪主席。”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汪某人款款登场,主席台上坐着他的夫人陈壁君,亲信周佛海、梅思平、高宗武以及特务头子丁默邨,日本友人影佐祯昭、晴气庆胤等人,他心情愉快地走到麦克风前,频频向下面打招呼,引起了更大的欢呼。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会场上安静下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演讲。
  “先总理告诉我们“中国革命的成功,有待于日本之谅解”这句话意义重大。日本是东亚一个强国,经济军事文化著著先进,最近几十年,可以说无日本则无东亚。
  中国事事虽然落后,却是东亚一个地大人众、历史深长的国家。如果要强盛起来,日本必然要知道中国的强盛对于日本会发生什么影响,于日本是有利呢还是有害?如果有利,日本当然愿意中国强盛,愿意与中国为友;如果有害,日本必然要将中国强盛的动机打消了去,决定与中国为敌。
  以一个刚刚谋强盛的中国与已经强盛日本为敌,胜负之数,不问可知。 因为这样,中国革命若要成功,必须使日本知道,中国革命之成功,于日本有利,这不是权谋策略的,而是诚意的。怎样才能于日本有利呢?中国与日本外交方针一致,军事方针一致,更进一步而根据平等互惠原则,以谋经济合作,这样中国的强盛,便于日本有利而无害。
  这是不是有损中国主权呢?绝对不是,因为一个国家对于一个国,因为利害相同,而相结,绝对不是有损主权;这是不是有损第三国正当权益呢?绝对不是,因为中日的结合,为的是共同生存共同发达,并没有排斥第三国正当权益的意味。
  十三年(1924年),孙先生在广州手定国民政府建国大纲,那时侯对于中日关系是照著以上所述方针进行的。十四年间,孙先生逝世,我继承遗志,主持国民政府,对于以上所述方针,兢兢业业不敢少变。
  十七年间,便不然了,济南事件为中日关系恶转的起头,但是冤仇宜解不宜结,中国此时只宜竭力忍耐,竭力解释,使中日关系由恶转而复归于好转。不幸当时国民政府计不出此,遂使中日关系由恶转而更恶,由此一直至九一八事变发生。
  我说这话,并非有意责难当时主持国民政府的人,我是一个国民党员,是一个与国民政府有关系的人,对于这样的错误,我当然应该分担责任。
  不过我要求你们知道,我在当时是一个亡命者,是一个被国民政府通缉而飘流海外的人,及至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我回到南京,担任行政院长,及后又兼外交部长。
  我提倡一面抗战,一面交涉来矫正当时反对直接交涉的论调。在我手里先后签订淞泸停战协定、塘沽停战协定。
  我当时的用意,仍是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观念,想从局部的暂时安定,进而谋全国的永久的和平,我的主张,四年之间,并非达到,我绝不诿咎于人,我只自认才力不逮,事与愿违而已。
  但是我必反对一种论调,这种论调就是目前的所谓的主战派。
  试问以一个刚刚图谋强盛的中国,来与一个已经强盛的日本为敌,战的结果会怎样?这不是以国家及民族为儿戏吗?”
  他的声音有些阴柔,为了加强语气,用上了更多的手势,看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竭斯底里。
  一语既毕,会场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影佐祯昭一边拍手一边左右看了看,对坐在身边的晴气庆胤说道。
  “李世群君呢?”
  “押解俘虏回特工总部了,他希望尽快撬开他们的嘴,把重庆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一网打尽。”
  “别忘了,还有共党的地下组织,他们虽然在明面上没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但是一样很让人头疼。”
  “在下明白。”
  影佐祯昭是从安南回来的,更关心国内的局势。
  “我听说,回国的航线完全断了?”
  “是的,听海军的人说,驻沪的第三舰队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港了,他们的油料补充在三个月以前就完全断了,正在打西方一些石油公司驻沪仓库的主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
  晴气庆胤摇摇头:“有许多猜测,但都没有凭证,目前海军倾向于是赤露干的,陆军也有同样的判断,关东军准备发动一场袭击,试试赤露的反应。”
  “已经开始了吗?多大规模?”
  “军。”
  晴气庆胤只说了一个字,影佐祯昭心里一惊,军不是常设单位,只在作战时才会组建,一个军级单位可大可小,以驻上海的第13军为例,就有四个师团加上三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力量,驻汉口的第11军更是中国战场上唯一的机动力量,总兵力高达15万人。
  也就是说,关东军打算要发动一场十万人级别的大战!①影佐祯昭看着前面那个手舞足蹈陷入自嗨当中的身影,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样一来,上海就必须稳定啊。”
  “当然,前辈的工作富有成效,汪是一个比张敬尧、吴佩孚更有号召力的人选,有了他的出面组织,我们预计可以大大减轻在占领区的兵力投入,把更多的机动力量释放出来,对重庆政府施以雷霆之击,争取尽快解决中国事变。”
  年青人的野望啊,影佐祯昭感叹道:“但愿如此吧。”
  话音刚落,一个富有节奏的声音出现在上空,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一下子遮住了阳光明媚的会场。
  突突突
  突突突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脸色一变。
  ①历史上,诺门坎战役的后期,日本也组建了第六军,当然,只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往里面填多少人,因为败得太快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戏开锣
  四川北路上的一间白俄人开的咖啡馆,一身阔太太打扮的裘兰芬坐在临街靠窗的位子上,不时地端起杯子抿上一口,眼睛却始终盯着窗外的街道。
  这条路是通往虹口公园的必经之路,日本人在路口设了卡,因此经过这里时速度会放慢很多,她也得已从容观察。
  裘兰芬的桌前放着一张新出的“大公报”,报纸对折中间夹着几张照片,全是黑白的大头像。
  “神官,你那里什么情况?”
  耳朵里突然响起丈夫的声音,裘兰芬吓了一跳,咖啡都差点洒了,好在之前训练过,她放下杯子,定定神小声说道。
  “没有发现,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
  她低头在一张照片上停留了片刻,又抬起头,盯着一辆黄包车上的男子。
  “老李,不,祭司,发现一号目标人物,正朝目标地点过去,坐一辆黑色黄包车,身穿条纹西服,打花色领带,头戴黑色礼帽,拿黑色公文包,好像还有一根文明杖。”
  “明白,注意观察,有消息随时报告。”
  隔了两个路口,李霞站在一根电线杆下抽烟,眼睛盯着过来的方向,他的身上已经换成了背带裤加鸭舌帽,典型的普通工人打扮。
  十分钟后,黑色黄包车从对面驶来,他也看清了车上的男子,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付洋行经理的派头,面相方正,与特派员提供给他们的照片上一模一样,正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站站长。
  王天木。
  “法老,猎狗入场。”
  “收到,注意随后进来的人,他们一定是分批潜入的,不要暴露自己,枪声一响,你们马上离开。”
  李霞犹豫了一下:“屋里还有一台发报机呢。”
  “以后我们用不着它了。”
  李霞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既是为了那台自己亲手装配,伴随着他战斗了一年多的老伙计,也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展开的地下工作。
  不到200米外,王天木坐的黄包车驶过他的身边,对于一个普通工人,连看上一眼的心情都欠奉,他手下的行动组30多号人从昨天起就分别潜入了虹口区,和他一样各种装束,包括为他拉车的车夫。
  “老大,前面有探子。”
  “靠边停下。”
  王天木也看到了一些青皮打扮的中国人,在日本人的地盘,这样的人不应该存在,既然存在,那就肯定有问题,他在路边下车,让车夫把车停在一旁做出等人的模样,自己走进一家日本人的商店,果然,青皮马上停止了对他们的注意。
  一个简单的测试,王天木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借着挑选商品,他从橱窗玻璃往外看,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日本人竟然要依靠极斯菲尔路那帮人来警戒外围,这些青皮人头熟,又大都是本地青帮的成员,打探消息非常方便,一旦让他们做大,对地下工作肯定是个极大的威胁。
  5分钟后,他拿着个锦盒走出门,再次坐上那辆黄包车。
  “往哪走?”
  “去虹口公园。”
  黄包车继续前行,或许是看到他刚从日本人的商店出来,又或者是看到他的衣着不凡,那些青皮没有上前阻拦,很快,黄包车就来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设立的关卡前。
  “什么人?”
  “鄙人姓孙,是“东洋商社”的襄理,受邀参加和平建国会。”
  王天木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张请柬,上面用汉日两种文字写了几行字,落款则是:岩井公馆。
  士兵打电话核实之后举手放行,请柬是真的,主人的确姓孙,是个铁杆汉奸,被他的手下控制在家里。
  进入公园,他神色自若地与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借机摸底,刚刚接近会场,就发现了一身记者打扮的陈恭澍。
  “进来几个人?”
  两人装作打招呼,低声交换情报。
  “3个,日本人查得很严,我刚才看到了丁默邨和李世群,怕被他们认出来,你也小心点。”
  “汪逆呢?”
  “没看到,估计还没来。”
  “枪呢?”
  “相机里。”
  陈恭澍拍拍胸前的照相机,王天木不相信:“日本人没看出来?”
  “哼,我当着他们的面拍了一张照片。”
  陈恭澍顶替的是一份日特报纸《国民新闻》的摄影记者,就连长像都与本人有七八分相似,他又做了精心的伪装,如果不是王天木对他的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至于其他几个人,分别成为了侍应生和其他工作人员,王天木在陈的暗示下看到了他们的位置,呈一个四角形,以便相互之间可以策应和掩护。
  “撤退路线?”
  “有一条,后门。”
  王天木明白了,这是一次虎口拔牙的行动,九死一生。
  “我在外面安排了人手,为你们吸引火力。”
  陈恭澍眼皮都没眨,只微微一颌首,两人不再说话,一齐看着主席台上挂的标幅。
  “东亚新秩序建设运动大会”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虹口公园到重光堂只有几百米远,一直处于我军无人机的重点监视之下,时间走到10左右,从重光堂出来一支车队,画面显示,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前方“金字塔”传来消息,日军在虹口公园附近布置了大量兵力,他们掌握的明暗火力点就有7个,防卫兵力在200人左右,外围还有大量的伪特,目测不少于150人,配备有长短武器。”
  “昆仑山”号(舷号998)船坞登陆舰上,成光荣和何坚在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上指指点点。
  “那就是350人左右,会场的地形有具体的图像吗?”
  “有,绿化率一般,会场大概在800个平米左右,可以容纳百人入内,这次集会由汪某人召集,他的得力干将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缪斌、褚民谊、林柏生以及特务头子丁默村、李世群,还有大大小小的汉奸都会参加,日方也会有影佐祯昭、晴气庆胤等特务机关头头参与,一直到伪政府在南京成立之前,这是汉奸聚集得最齐的一回,没有比他更好的机会了。”
  “那就干。”
  成光荣与何坚相互击了一下掌,向通讯器里下达命令。
  “我宣布,“木乃伊”行动,正式开始!”
        
第一百七十二章 革命的狗粮真香
  黑色轿车开进虹口公园的正门,早就等候一旁的吴四宝赶紧带人上前,将一男一女两人牢牢护住,从后面的车子里分别下来的周佛海、高宗武、梅思平、缪斌等人纷纷上前,在他们簇拥下,一行人走向主席台的方向。
  “来了。”
  陈恭澍扔下一句,动作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中,王天木退步抽身,走向相反的方向,他并不会参与直接行动,而是在外围给他们提供支援。
  与人群擦肩而过,他撇了一眼刚刚到达的未来的伪政府头目,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会场上除了日本宪兵,上海周边大大小小的汉奸济济一堂,上百人围上来,将陈恭澍和他的人隔在了外头,远远看去,身材差不多,就是看不到脸,他想起河内的那次误杀,不想仓促动手,而是打算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人群慢慢向主席台移动,只要人上去,就等于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边装做拍照的样子,一边暗暗调整,将快门拨到发射子弹的位置上。
  其余几个手下也分别从餐桌、工具里摸出武器,等待时机来临的那一刻。
  人群很快接近主席台,参加集会的人停下脚步,周佛海等人也伫立台下,吴四宝护着二人走上楼梯,没等上台,李世群和中岛信一匆匆上前,说了一句什么,吴四宝马上带着他们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中往回走。
  陈恭澍看到了这一切,他认得李世群,但不认识边上的鬼子军官,心下暗忖不好,他们一定是收到了风,知道汪逆会有危险,想要跑!
  来不及等待了,陈恭澍当机立断,端起相机对着吴四宝身后的男子摁下快门。
  “啪”
  闪光灯的声音掩盖了枪声,那人的身体一颤,命中了。
  “有刺客!”
  吴四宝的半边脸溅满了鲜血,看上去无比狰狞,他举枪大吼一声,整个会场有了一个极短暂的停滞时间,首先反应过来的是周边的日本宪兵们,他们迅速卸下肩头的步枪,平端在手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打倒汉奸卖国贼!”
  陈恭澍的几个手下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同时向日本人开枪,人群一下子就乱了,陈恭澍看了一眼刺杀目标,已经被吴四宝的人死死挡住,没有机会补枪了。
  他当机立断,扔掉照相机混在人群里向外冲。
  “砰砰”
  日本人的枪声响起来,几个中弹的汉奸倒在血泊里呻吟,更多的人慌不择路,与日本宪兵撞在了一起,再加上人群中手下们的吸引,场面更加混乱了。
  就在这时,大队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冲进来,挡住了出口,陈恭澍见势不妙抽身后退,出其不意地干掉一个宪兵,冲向公园的后门。
  “行动!”
  王天木已经退到了公园外面,发现日军正往公园调兵,马上意识到刺杀已经完成。
  在他的示意下,躲在附近街道的行动队员纷纷抽出武器朝日军和青皮流氓开枪,激烈的交火席卷了公园附近所有的街道,让彭刚等人始料不及。
  “怎么回事?”
  “从动作看,攻击者训练有素,极有可能是军统提前行动,我们要不要帮一把?”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陈锐看了一眼吕新民,后者回答:“距离一百二十公里,按照目前的速度,38分钟。”
  彭刚估计了一下,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静观,不要暴露自己,祭司和神官跟随地下党的同志先走,动作要快,鬼子很快就会封锁整个虹口区。”
  李霞和裘兰芬分别从街口和咖啡馆出发,快步向日本人的关卡走去,由于距离远,这里听不到虹口公园的枪声,他们也得以安全离开,仅仅几分钟后,关卡的日本兵就接到了电话,将所有人全部拦截在虹口区以内。
  “他们怎么办?”
  裘兰芬很担心,也有一点不舍,李霞安慰她:“放心吧,他们有自己的撤退路线,一定会安全脱险的。”
  “我们真得就这样结束了吗?”
  “神官同志,愿意和我结成革命伴侣,永远战斗在一起吗?”
  裘兰芬有些意外,又有一些感动。
  “那就说好了,祭司同志。”
  两人双手紧握,没想到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喂喂,我们在行动诶,要不要当街洒狗粮?”
  “没毛病,革命的狗粮真香!”
  虽然不明白,但是他们也猜到了同志们在调侃,两人低下头,头也不敢回地跑掉了。
  这个小插曲就连彭刚都没忍心去打断,同志们安全撤离了,他们的心情很放松,短短的几分钟,虹口公园附近打成了一锅粥,人数明显不多的军统渐渐被分割包围,在优势敌军的围攻下,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虽然信仰不同,对于这些慷慨赴死的志士,他们还是深感敬佩,因为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而在历史上,军统组织过无数次类似的行动,牺牲过数以万计的人员。
  如今亲眼得见,三人都没有说话,也失去了刚才的轻松。
  在手下的掩护下,陈恭澍已经摆脱了追兵,在公园里钻来钻去,他的身手十分敏捷,一人多高的墙体一跃而上,不走正门的原因很简单,那里一定是重兵把守。
  从围墙上往外看了一眼,一队日本兵正向正门的方向跑去,应该是外围的同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陈恭澍毫不犹豫地翻过墙头,像灵猫一样溜下来,飞快地隐入对面的巷子里。
  与他的幸运相比,王天木等人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万万没想到,整个行动都在敌人的预料之中,因此,枪声响起时,除了正面的敌特,从各个方向赶来的日军士兵很快就封锁了各个出口。
  包围圈越来越小,他的人也越来越少。
  “老大,快走吧,兄弟们撑不住了。”
  王天木手上拿着一把勃郎宁,倚在柱子后头,看着步步逼近的日本兵和黑衣短装的伪特,凄然一笑。
  “没机会了。”
  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有点耳熟。
  “天木兄,还记得李某么?”
  “世群?”
  “正是李某,你的人死得差不多了,老兄又何必执迷不悟,不如放下枪,我们谈一谈可好?”
  “你也投靠了日本人?”
  “合作,合作而已,今天的事情,你难道不想知道原委吗?”
  王天木一咬牙,狠狠地扣下扳机,不料却击了个空,再要去寻枪,日本人已经扑上来,将剩下的几个人逼住。
  李世群走上前,拿过他手里的枪。
  “啧啧,这是委员长亲赐的吧,当年我也有过一把,正宗的舶来品。”
  王天木面如死灰:“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何必说得那么难听,放心,王兄,李某神交已久,不会亏待你的。”
  李世群一摆手:“带走。”
  ①对王、陈的描述,来自于陈恭澍的回忆录,当然,历史已经改变了,原本陈是在王被捕后才赴上海接任上海站(书里叫上海区)站长的,同时根据书中描述,汪某人在上海时住在法租界的愚园路,刚下船暂居于重光堂,原因是日本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同时更好地加以控制,虹口公园的集会实有其事,并非虚构。
  多说几句,这段描写主要是实事求是地反应当年军统在抗战时期的作用,他们的牺牲并不输给正面战场上的那些阵亡者,值得我们的尊重。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黑鹰坠落
  “军统完了,该我们上了。”
  彭刚一直在外围窥探,由阁楼上的陈锐为他提供远程协助,日本人的埋伏说明了行动一早就泄了密,也让他们判断,汪本人应该无恙。
  他看到,日本人将几名幸存者押上车扬长而去,至于街面上的尸体,也被人很快清理一空,几十名牺牲者迭在一起,堆满了军车的车厢。
  “法老,重光堂又有军队驶出,还是三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
  彭刚抬起手腕,指针指向10点55,从行动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20世纪30年代的浦东,没有陆家嘴金融区,也没有浦东新机场,老上海人还在念叨“令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而比起改开之前的浦东,30年代就更加荒凉了,沿黄浦江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工厂,有日企,也有早期的民族资本,不过在抗战之后,基本上都被日本人强占了。
  完全没有参照物,成光荣不得不依靠无线电导航,信号由吕新民从亚细亚弄的三楼楼顶发出,接收者则是离地面1000米左右高度的直8海军型。
  4架浅蓝色涂装的直8JH多用途型直升机从距离150公里的上海外海起飞,每架装载了25名全付武装的两栖营战士(满载是27名),同时在外部加挂了7联装30毫米火箭巢。
  一左一右两个!
  机头的23毫米机炮吊舱可以灵活地进行左右180度,上下70度的旋转,经过简单改装,它们已经具备了准武直的战斗效用。
  “密切注意虹桥机场有无敌机起降信息,5分钟一报。”
  “报告,上海虹桥机场无飞机在场,最近的苏州常熟机场、杭州笕桥机场亦无日军活动迹象。”
  成光荣心里很紧张,这可是在日本人重点驻扎的上海上空!
  虽然直8是60年代的先进机型,但它是直升机啊,还不是专业的武直,遇上这个年代的活塞机,真心不好说谁输谁赢,至少在机动性、速度方面就相差很远,当然,拥有雷达是很大的优势,但是如果距离太近,在目视范围之内,就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
  4架直8都没有挂导弹,加装导弹是个麻烦事,用处还不大,他们一合计,干脆就不挂了,真遇上敌机怎么办?
  成光荣回头看了一眼战士小黄,正在摆弄一具长长的圆筒。
  ““小上海”,你家在浦东吧?”
  “嗯。”小黄别扭地回答:“侬干脆叫我“小浦东”得了。”
  战士们纷纷调侃:“拆二代没了吧,当初谁说的,退伍回家继承亿万财产,打断了腿也不用愁?”
  “哼,拆二代算啥拧捏,阿拉现在要当“军一代”!”
  指导员何坚向他坚起大姆指:“有志气,咱们现在在什么时代?有志者,大有可为的激情岁月,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山东军区的同志们打了一个大胜仗,全歼国顽军近三万人,解放了胶东7个县的广大地区。”
  “牛逼!”
  “咱们也得来把大的。”
  “旅主力马上要开打了吧。”
  “连长,指导员,干脆,咱们拿下大上海吧。”
  “是啊,打下大上海,咱们也去南京路上睡一觉。”
  “南京路上好八连,军史由我来书写。”
  “没毛病。”
  战士们七嘴八舌地YY,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成光荣和何坚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陆军正规军穿越后的唯一代表,大部分战士都不是本地人,小黄就是上海本地人,被大伙起了这么个外号,至于其他各省的,也有同样的称呼,都是一样的境地,哪也不是在笑话谁,只不过苦中作乐罢了。
  说来也侥幸,如果不是迫在眉睫的战争,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队伍该怎么带?
  “上海,迟早有一天咱们会拿回来,但不是现在。”
  成光荣总结了一句,何坚补充道:“咱们今天的任务很明确,所有人再看一遍任务简报,明确自己的职责,马上就要开始了。”
  “是。”
  机舱里响起一片整齐的回答,四架直升机飞过浦东的上空,沿着规划好的路线直扑目标地点。
  上海是日本人的重点守备地区,放了一个第13军在这里,1939年下辖:
  第 15师团,驻南京
  第 17师团,驻苏州
  第 22师团,驻杭州
  第116师团,驻安庆
  独立混成第11旅团,驻嘉兴独立混成第12旅团,驻镇江独立混成第13旅团,驻合肥其中,驻苏、杭、嘉兴的第17、22师团,独立混成第11旅团都离得非常近,全速赶来只要几个小时,至于上海市区还有海军的特别根据地队(陆战队),但在上海市区和郊县,特别是江北的浦东、南汇、奉贤等广大乡村地区,日军的统治基础并不严密。①浦东祝桥镇日军守备队,是为数不多在这一带驻扎的日军警戒部队,由国内的新兵组成,原意是让新兵在强度不高的实战中得到锻炼,将来进入野战部队,自然谈不上多么精锐。
  关口正三郎上等兵是38年底才应征入伍的,他毕业于东京立教大学经济学部,上船后来到这里,本来很高兴,因为上海即使在日本也很出名,但是没想到直接给塞到了乡下,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到处巡逻,偶尔去老百姓的村子里抢点鸡鸭改善伙食,长官也只装没看到,更有甚者,一些同僚看中了某个支哪花姑娘,自恃武力强上,也很少会被处罚,刚开始他还有些不适应,但后来看得多也就麻木了。
  “关口君,听说了嘛,师团部正酝酿成立新的慰安所,就放在不远的地方,到时候,每周都可以去花销了。”
  “嗯。”
  关口正三郎敷衍地声音让同伴有些不满。
  “喂,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不行啊?”
  同行的几个士兵放肆地大笑,关口正三郎涨红了脸:“谁说的,我是不愿意和陌生的女人交欢而已。”
  “哈哈。”
  同伴笑得更欢了,关口正三郎正待分辨,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是什么?”
  “休想岔开话题,你不会真是初音未来吧?”
  “你们看。”
  关口正三郎指着上空,同伴们纷纷抬起头,只见蔚蓝色的天空中出现了四个快速移动的黑影。
  “灰机?”
  “飞得好慢。”
  “航空队的那帮家伙,又在玩什么花活吧。”
  “那个转转是啥玩艺?”
  “好奇怪的样子。”
  众人停下脚步,好奇地仰头张望,当奇怪的飞行器飞过去的时候,他们赫然看到了漆在机体侧面的红星和里头的“八一”字样。
  众人面面相觑了整整3分钟,新兵关口正三郎才犹豫着出声。
  “帝国航空队,不是这个标志吧?”
  敌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拔脚就跑,惹得镇子上大胆的乡亲们好一阵疑惑,小日本在害怕什么?
  ①专驻上海松江,负责周边地区清剿的独立混成第17旅团编成于39年11月,此时,这一带只有一些守备队和伪军的保安团驻扎,就连南汇县城都被我党的游击队收复过。
        
第一百七十四章 虎虎虎
  虹口公园会场,之前那场小小的变故已经被人们所遗忘,地面上的血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大大小小的汉奸欢聚一堂,因为他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主心骨。
  前国民党第二号人物汪兆铭。
  汪某人的心情极好,在日本人和丁、李二人的策划下,不仅挫败了一起针对自己的谋杀行为,还打死了30多个国民党特工,并且活捉了军统在上海区的负责人,为自己的好友曾仲鸣报了仇。
  “汪主席。”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汪某人款款登场,主席台上坐着他的夫人陈壁君,亲信周佛海、梅思平、高宗武以及特务头子丁默邨,日本友人影佐祯昭、晴气庆胤等人,他心情愉快地走到麦克风前,频频向下面打招呼,引起了更大的欢呼。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会场上安静下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始演讲。
  “先总理告诉我们“中国革命的成功,有待于日本之谅解”这句话意义重大。日本是东亚一个强国,经济军事文化著著先进,最近几十年,可以说无日本则无东亚。
  中国事事虽然落后,却是东亚一个地大人众、历史深长的国家。如果要强盛起来,日本必然要知道中国的强盛对于日本会发生什么影响,于日本是有利呢还是有害?如果有利,日本当然愿意中国强盛,愿意与中国为友;如果有害,日本必然要将中国强盛的动机打消了去,决定与中国为敌。
  以一个刚刚谋强盛的中国与已经强盛日本为敌,胜负之数,不问可知。 因为这样,中国革命若要成功,必须使日本知道,中国革命之成功,于日本有利,这不是权谋策略的,而是诚意的。怎样才能于日本有利呢?中国与日本外交方针一致,军事方针一致,更进一步而根据平等互惠原则,以谋经济合作,这样中国的强盛,便于日本有利而无害。
  这是不是有损中国主权呢?绝对不是,因为一个国家对于一个国,因为利害相同,而相结,绝对不是有损主权;这是不是有损第三国正当权益呢?绝对不是,因为中日的结合,为的是共同生存共同发达,并没有排斥第三国正当权益的意味。
  十三年(1924年),孙先生在广州手定国民政府建国大纲,那时侯对于中日关系是照著以上所述方针进行的。十四年间,孙先生逝世,我继承遗志,主持国民政府,对于以上所述方针,兢兢业业不敢少变。
  十七年间,便不然了,济南事件为中日关系恶转的起头,但是冤仇宜解不宜结,中国此时只宜竭力忍耐,竭力解释,使中日关系由恶转而复归于好转。不幸当时国民政府计不出此,遂使中日关系由恶转而更恶,由此一直至九一八事变发生。
  我说这话,并非有意责难当时主持国民政府的人,我是一个国民党员,是一个与国民政府有关系的人,对于这样的错误,我当然应该分担责任。
  不过我要求你们知道,我在当时是一个亡命者,是一个被国民政府通缉而飘流海外的人,及至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我回到南京,担任行政院长,及后又兼外交部长。
  我提倡一面抗战,一面交涉来矫正当时反对直接交涉的论调。在我手里先后签订淞泸停战协定、塘沽停战协定。
  我当时的用意,仍是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观念,想从局部的暂时安定,进而谋全国的永久的和平,我的主张,四年之间,并非达到,我绝不诿咎于人,我只自认才力不逮,事与愿违而已。
  但是我必反对一种论调,这种论调就是目前的所谓的主战派。
  试问以一个刚刚图谋强盛的中国,来与一个已经强盛的日本为敌,战的结果会怎样?这不是以国家及民族为儿戏吗?”
  他的声音有些阴柔,为了加强语气,用上了更多的手势,看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竭斯底里。
  一语既毕,会场上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影佐祯昭一边拍手一边左右看了看,对坐在身边的晴气庆胤说道。
  “李世群君呢?”
  “押解俘虏回特工总部了,他希望尽快撬开他们的嘴,把重庆在上海的地下组织一网打尽。”
  “别忘了,还有共党的地下组织,他们虽然在明面上没有那么大的破坏力,但是一样很让人头疼。”
  “在下明白。”
  影佐祯昭是从安南回来的,更关心国内的局势。
  “我听说,回国的航线完全断了?”
  “是的,听海军的人说,驻沪的第三舰队已经很多天没有出过港了,他们的油料补充在三个月以前就完全断了,正在打西方一些石油公司驻沪仓库的主意。”
  “究竟是怎么回事?”
  晴气庆胤摇摇头:“有许多猜测,但都没有凭证,目前海军倾向于是赤露干的,陆军也有同样的判断,关东军准备发动一场袭击,试试赤露的反应。”
  “已经开始了吗?多大规模?”
  “军。”
  晴气庆胤只说了一个字,影佐祯昭心里一惊,军不是常设单位,只在作战时才会组建,一个军级单位可大可小,以驻上海的第13军为例,就有四个师团加上三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力量,驻汉口的第11军更是中国战场上唯一的机动力量,总兵力高达15万人。
  也就是说,关东军打算要发动一场十万人级别的大战!①影佐祯昭看着前面那个手舞足蹈陷入自嗨当中的身影,悠悠地说了一句。
  “这样一来,上海就必须稳定啊。”
  “当然,前辈的工作富有成效,汪是一个比张敬尧、吴佩孚更有号召力的人选,有了他的出面组织,我们预计可以大大减轻在占领区的兵力投入,把更多的机动力量释放出来,对重庆政府施以雷霆之击,争取尽快解决中国事变。”
  年青人的野望啊,影佐祯昭感叹道:“但愿如此吧。”
  话音刚落,一个富有节奏的声音出现在上空,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一下子遮住了阳光明媚的会场。
  突突突
  突突突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脸色一变。
  ①历史上,诺门坎战役的后期,日本也组建了第六军,当然,只是个空架子,并没有往里面填多少人,因为败得太快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敌从天上来
  “突击!”
  一排长靳开来大喊一声,拉开舱门的同时,手上的95班打出一串十字形的火焰。
  “哒哒哒”
  几个维持秩序的日本宪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仆倒在地,一号机载着两栖营第一连第一排的25名战士骤然下降,螺旋桨卷起巨大的风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100米
  80米
  50米
  30米
  10米
  在地面上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近20吨的庞大机体带着惯性重重地砸在会场上,将几个躲避不及的汉奸压成了肉饼,更多的人发疯一般地叫喊起来,宛如看到了妖魔鬼怪,可是双腿发软,又处在强风的漩涡当中,想跑都跑不掉,只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用竭斯底里的叫喊发泄心底的恐惧。
  无他,对于3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这个会旋转的大家伙,实在是理解不能。
  就连日本人也足足愣了好几分钟,这个长得像大尾巴鲷鱼一样的胖家伙,竟然能直上直下?
  “靳开来,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二号机上的成光荣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靳开来竟然不顾地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这么把一号机给降落在会场上,他都能想像得到,那些倒霉鬼的表情。
  做都做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何况效果是相当地好,鬼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直升机停得有点歪歪斜斜,靳开来不等停稳,当先冲出去,手上的95班机打成了一条笔直的火线。
  在他身后,一排的战士从打开的舱门鱼贯而出,迅速向周边突击,两三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用持续而猛烈的火力朝着眼睛都睁不开的日本宪兵扑去。
  事已至此,成光荣断然下令。
  “一排控制会场,二排三排准备绳降,排直注意解决地面上的火力点。”
  “明白!”
  四架直8分别做出不同的动作,在一号二号三号机进行降落作业时,四号机担任空中掩护,根据事先侦查到的敌人火力点布置,在地面的同志指引下,发动了第一轮打击。
  “目标一号锁定,发射火箭弹!”
  “咻咻”
  两声轻响,两发30毫米火箭弹离巢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扎进架设在公园高处的重机枪阵地,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号目标消灭,三点方向,二号目标。”
  “二号目标锁定,发射。”
  另一处制高点的鬼子正忙着将枪口转向,被突如其来的火箭弹炸上了半天。
  “三号......”
  “四号......”
  “五号......”
  四架准武直,23毫米旋转机炮加上7联装30毫米火箭巢,将方圆3公里的区域变成了绝对领域,在他们的联合打击下,日军精心设置的火力点被一一拔除,为已经下地的战士们清除了障碍。
  “射击!”
  负责会场警戒的上海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林秀澄少佐拔枪大叫,几名宪兵举枪向奇怪的飞行器射击,没想到就连玻璃都打不透。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晴气君。”
  影佐祯昭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晴气庆胤心惊胆颤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大怪物,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影佐祯昭不得不拉了他一把。
  “什么?”
  巨大的引擎声使得他们只能用大喊来交流。
  “晴气君,他们一定是冲着汪来的,快带他走!”
  晴气庆胤这才注意到麦克风前的汪某人已经滚落在地,他们这些主席台上的人,正对直升机的螺旋桨搅动的上旋气流,一时间哪里站得稳,也算是错有错着,趴在地上的他们,反而因祸得福,躲过了敌人的射击。
  影佐祯昭顾不得分析敌人使用了什么样的装备,做为老特务工作者,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用意,因为放眼整个会场,麦克风前的那个人就是最大的牌面。
  两人拼命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拉人,可巨大的风阻力让他们举步维艰,眼睛更是难以睁开,相反,敌人的速度却极快。
  “先生!”
  陈璧君奋力在地上爬,好不容易爬到汪某人的身边,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
  “快来人!”
  她尖叫着将汪某人往后拖,可是周佛海、梅思平等人早就吓傻了,全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影佐祯昭想爬过去帮忙,被晴气庆胤死死抓住。
  “你.......”
  晴气庆胤出人意料地扯着他往后拖,却什么话也没说。
  影佐祯昭脑子转得极快,这是要放弃汪了,他看到周围的宪兵纷纷被打倒在地,袭击者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完全没有见过的装束。
  蓝白相间的迷彩,从全包式的头盔一直到裤子,硕大的风镜遮住了半边脸颊,上身套着黑色的背心,双手持握一种短身管的武器,火力极猛。
  这些袭击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动作敏捷毫不拖泥带水,遇到阻碍就是一梭子,哪怕是在走动中,准头都十分惊人,宪兵们渐渐抵挡不住了,主席台眼看就要失守。
  “走啊!”
  影佐祯昭没有再坚持,汪某人生死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成为一个累赘,袭击者摆明了针对他而来,带着谁也跑不了。
  两人果断地抛弃了一干汉奸头头,向相反的方向逃去,这个时候,奇怪飞行器头上的转转就成了他们的助力,两人很快从主席台的另一台跳下去,逃入日本宪兵的保护中。
  陈璧君绝望地看到,几个袭击者冲上来,将他们一一指住。
  “验证身份。”
  靳开来大吼一声,两名战士上前将陈璧君拖开,各自按在地上检查,陈璧君又踢又咬,战士不由分说就是一枪托下去,女人顿时老实了,战士一手压着她的头,捏着下巴迫使其正面朝上,一手点开手臂上的多功能彩色显示屏,仔细对照。
  “二号目标确认。”
  靳开来点点头,目视另一名战士:“是不是他?”
  战士对着照片比对再三,肯定地回答:“没错,一号目标确认。”
  靳开来嘘了一口气,向上级报告。
  “一排报告,已经抓获一号和二号目标。”
  留在直升机上统一指挥的指导员何坚回答:“马上带上直升机,辩认其余目标,能找到多少就带走多少。”
  “是。”
  战士一个手刀切在陈璧君颈部,将她打晕扛在自己肩膀上,两人扛着一号二号目标跳下主席台,扔到停在会场上的一号直升机机舱里。
  一排顺利拿下主要目标的消息发到了每个战士的显示屏上,大家士气更高,成光荣从绳子上梭下来,大声发布命令。
  “快快,肃清残敌,警戒大门方向,敌人要上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陆军马鹿和海军混蛋
  浦东祝桥镇守备队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驻上海的第13军司令部,由于不明飞行器的飞行方向来自于海面,陆军又赶紧通知了海军遣支第三舰队。
  “海军有在浦东地区的飞行计划吗?”
  面对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中将的询问,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回答:“没有。”
  “如果不是帝国的飞机,会是谁?”
  草鹿任一刚要开口,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抓起来一听,脸色大变。
  “什么,虹口公园遇袭?袭击者拥有不明飞行器。”
  情况对上了,两人都觉得有些棘手,又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过去三个月的不停骚扰,让上海港成了一座死港,没有一条船进港,出去的船只哪怕是渔船,很快就会失去联系。
  他们也曾派出军舰去寻找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油料,刚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本土被封锁了,等到感觉不对头,油库已经快要见底。
  “唷西,我们的战机来了。”
  “司令官阁下,请下命令吧。”
  “他们是从浦东方向飞来的,敌人的舰队一定就在那个方向上,出动我们全部的力量,向那个方向搜索,就算是光荣地战死,也好过这样不死不活地存在着。”
  “哈伊!”
  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第三舰队主力舰只全部升火起锚,一艘接一艘地开出港口,扑向浦东外海的方向。
  “敌人出动了。”
  这么大规模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咱们的眼睛,150公里外的海面上,“昆仑山”号的主控雷达牢牢地锁定敌舰,将他们的动静显示在中控屏上。
  消息通过数据链传到刘昊光的一分队,等候已久的两人都很兴奋。
  “瑞安”艇和“安吉”艇早就前出到了离出海口10公里左右的距离,保持在目视范围的边缘,等到日军舰队大举出动,朝外海方向搜索时,他们却悄悄咪咪地反其道而行,顺着出海口一头冲进了上海市区!
  当然,没有打出我军的海军旗。
  那样就太豪横了,毕竟虽然日舰主力已经出动,但是吴淞口是有炮台的。
  吴淞口炮台在128抗战时毁于日军炮火,淞沪战役日军占领上海之后,随即对其进行了修补,到39年5月已经颇具规模,东西两端的炮垒群严密封锁着江面,只要一声令下,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过去。
  “刘队,日军打来信号,要求我方出示身份和目的。”
  刘昊光的手中拿着一顶鬼子钢盔把玩,手下也全部换成了鬼子的屎黄色陆军军服,这些军服自然是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
  “打信号,告诉他们老子是第17师团海上特别辑私队,要通过上海返回苏州。”
  一名日军打扮的战士向岸打出信号,2分钟后,回信传来。
  “陆军马鹿,赶紧通过。”
  刘昊光冷冷一笑:“回信,海军混蛋,好走不送。”
  就在这种不停地斗旗中,两艇大摇大摆地通过了吴淞口炮台,驶入黄浦江。
  公共租界靠近外滩的一侧,一幢9层花岗石外墙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大厦分外显眼,它就是建于20年代,曾为上海最高建筑的字林大厦。
  “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英国《曼彻斯特卫报》记者田伯烈、《大美晚报》总编兼记者高尔德,记者勃鲁司,副刊主编朱惺公等人受邀来到这里。
  《字林西报》总编李德立是这次邀请的召集人,与他一起的是一位中国人。
  “李先生,据我所知,今天上海滩的新闻热点在虹口公园,为什么你要邀请我们来外滩呢?虽然它有美丽的风景,但并不罕见,也构不成新闻的元素吧。”
  “不,我只是做为主人提供场地,真正的召集人是这位,萧先生。”
  个子不高,有着一张圆脸,笑意盎然的中国人说道:“鄙人萧叔安,诸位都是中立而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者,想必知道今天上海发生了什么,不错,日本人在虹口公园召集我国的变节者组织一个什么“东亚促进集会”,就是想在沦陷区推出一位傀儡,代替他们统治广大中国人。”
  “So,萧先生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有什么用意呢?”
  萧叔安捋起西服袖子,露出一块“MIDO”。
  “别着急,再过三分钟,你们会看到一个大新闻,独家。”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新闻记者最想看到的,不就是独家报道吗。
  别看都有个中国人的名字,这里头,真正的中国人只有萧叔安和朱惺公两人。
  “萧先生,可以透露一下吗?”
  “朱先生,眼见为实,看完了,我再说,这样才显得公正嘛。”
  字林大厦的顶层视野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桥对面就是日本海军在上海的驻军营地,虹口支队在指挥部所在地。
  “出来了,出来了。”
  三分钟不到,他们看到一个长长的车队驶出来,从大桥的一侧转入四川北路。
  “咔嚓咔嚓”
  相机声络绎不绝,朱惺公有些不解,就这,也算新闻?
  不过看到萧先生一付神叨叨的样子,他又咽下了询问的心思。
  “噎,那是什么?”
  勃鲁司眼尖,看到两条快船从黄埔江穿过外白渡桥,与车队平行。
  “那不就是日本人的快艇吗?”
  高尔德没看出异常,朱惺公却看到了飘扬在艇尾的旗帜。
  红旗!
  上海方面特别根据地虹口地区队队长横口权七少佐坐在一辆95式装甲车上,接到司令部的命令,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将部队集结完毕,整队上车。
  从营地到虹口公园,要沿苏州河经外白渡桥转向四川北路,如果没有障碍,最多十五分钟便可赶到,他们也是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支部队。
  “少佐,陆军的船。”
  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两条大船(相比汽艇)一前一后溯水而来,船尾插着膏药旗,而不是有着不规则散射条纹的旭日旗。
  “陆军马鹿,又在水里乱蹿,俺......操。”
  横口权七突然发现,两船前后的四座炮塔缓缓转动,对准了自己的部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豪横的绑架
  虹口公园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在四架准武直的猛烈打击下,会场上的宪兵死伤殆尽,会场外的海军陆战队和吴四宝手下的特务队试图从大门冲进去,却被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堵截在了门口,一步都前进不得。
  “四爷,不对头啊,瞧这阵势,咱们死光了,也冲不进去。”
  吴四宝阴着脸不说话,他本是青帮门下的弟子,眼见日本人得了势,丁默邨、李世群组织特工总部需要人手,就一头靠上去,凭着手下的百十来号人,一跃成为特工总部的元老,日后在这上海滩还不横着走?
  没曾想,还没正式挂牌营业呢,试水的第一次任务就碰上了硬茬子,先是国民党军统的行动队搞了一波,被丁、李二人识破来了个关门打狗,一举干掉30多人,自身虽然也有损伤,可在日本人那里露了大脸,他也不觉得肉疼。
  没想到,才过一会儿,又来了一波不明身份的袭击者,直接降落在会场的中央,好家伙,那体形,跟个称砣似的,他当时正在外围警戒,听到动静已经太晚了。
  日本人的反应很快,四周的海军陆战队首先向公园发起进攻,没想到被凶猛的火力压得头都抬不起,等到他的人赶到,日本人立刻让他们投入战斗,短短的十分钟,他的人就没了一半,看着前面躺在地上被打成筛子的兄弟,吴四宝的心动摇起来。
  老子投靠日本人是想吃香的喝辣的,又不是来送命的。
  “你们,支哪人,快快地,攻上去,偷懒得不要,死啦死啦的!”
  上海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林秀澄少佐状若疯虎,挥舞着一把军刀冲他们大喊大叫,吴四宝还有一半人手,他的一百来号人全都死光了,就躺在会场里。
  要不是机灵跑得快,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君,别动怒,我们上,我们上。”
  吴四宝一咬牙一狠心,指挥剩余的人又往上冲,这帮青皮混混不像军人,一说向前什么招都会使,躲的躲、趴地上的趴地上,说什么也不肯上去送死,林秀澄挥刀砍向一个混混,被人一手给托住了。
  “林君,他们已经尽力了。”
  晴气庆胤和影佐祯昭上前劝道,林秀澄只得恨恨地收起刀。
  “帝国陆军什么时候到?”
  “离这里最近的部队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海军部队正在往这里赶,应该快要到了。”
  “海军?”
  林秀澄轻蔑地看着那些黑色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员:“如果他们有用,813的时候,就不用我们帮忙了。”
  晴气庆胤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只有他们最快,别担心,我已经给陆军打了电话,我们的战机马上就到。”
  影佐祯昭忧心不已:“汪落到他们手里,帝国的大东亚共荣政策就无法实施了。”
  “还有机会,不能放弃呀。”
  陆军迟迟不至,他们也只能干着急,不多时上海方面根据地(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柴崎惠次大佐赶到了,两人赶紧上前与他商量。
  “敌人凶猛,我们需要海军舰炮的支援。”
  柴崎惠次看着公园上空那几个不断喷火的怪兽,宛如东京街头出现的奥特曼,不对,是小怪兽。
  “那是啥子?”
  “鬼晓得,你娃听倒我说话没得?”
  柴崎惠次一愣:“你说啥子嘛。”
  “把你们的大炮炮调几门来轰他龟子儿噻。”
  “毛线,大炮炮都出海喽,小管管要不要得嘛。”
  “要得个锤锤,那么远,打得到哪个嘛。”
  好吧,以上是四川话翻译版,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三个人面对会飞会喷火的小怪兽,都有些麻爪爪。
  “影佐君、晴气君、林君,稍安毋噪,司令部已经调集杨树浦、闸口、东关等地部队前来支援,最快的虹口部队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到达。”
  柴崎惠次也没辙,他的士兵围着公园打了半天,伤亡不在少数,几个重机枪火力点刚设好就被天上的小怪兽给摧毁了,那是真得会喷火啊,还带响的。
  问题是,十五分钟,就算援兵赶到,敌人不会走吗?
  会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成光荣带着人挨个清查俘虏,好家伙,全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不对,大汉奸,比如马上就要被军统干掉的伪上海市长傅筱庵。
  感情咱们这么干一家伙,还把这家伙给救了啊。
  “老成,你怎么想?”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都是有名有姓的汉奸特务,你说,现在能一枪全毙了?”
  “那怎么行,我军不杀俘虏,再说了里头还有女人呢,你能下得了手?”
  何坚断然说道,成光荣呶呶嘴:“那不就得了,又不能杀,难道还给放了?让他们再去祸害百姓?”
  “可人太多了,咱们的直升机坐不下啊。”
  这是一个大问题,成光荣瞅着满地的俘虏,其中还有一半女人,一个个全都给吓傻了。
  全连一百号人,分乘四架直8,如果只有几个,塞一塞也能凑和,可这里至少也有一百多个,全塞进飞机都勉强,战士们怎么办?
  愁哪,愁死个人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敌人肯定在调集部队围追堵截,他们必须要尽快做决定。
  就在这时,从海上传来消息,敌人的舰队大举出动,我军两艘037已经突入黄埔江到达外白渡桥附近。
  “从这里到外白渡桥只有4公里远。”
  两人不约而同地有了决定,带上所有俘虏,横穿四川北路。
  杀出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敌从天上来
  “突击!”
  一排长靳开来大喊一声,拉开舱门的同时,手上的95班打出一串十字形的火焰。
  “哒哒哒”
  几个维持秩序的日本宪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仆倒在地,一号机载着两栖营第一连第一排的25名战士骤然下降,螺旋桨卷起巨大的风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100米
  80米
  50米
  30米
  10米
  在地面上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近20吨的庞大机体带着惯性重重地砸在会场上,将几个躲避不及的汉奸压成了肉饼,更多的人发疯一般地叫喊起来,宛如看到了妖魔鬼怪,可是双腿发软,又处在强风的漩涡当中,想跑都跑不掉,只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用竭斯底里的叫喊发泄心底的恐惧。
  无他,对于30年代的中国人来说,这个会旋转的大家伙,实在是理解不能。
  就连日本人也足足愣了好几分钟,这个长得像大尾巴鲷鱼一样的胖家伙,竟然能直上直下?
  “靳开来,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二号机上的成光荣看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靳开来竟然不顾地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这么把一号机给降落在会场上,他都能想像得到,那些倒霉鬼的表情。
  做都做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何况效果是相当地好,鬼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
  不知道压到了什么,直升机停得有点歪歪斜斜,靳开来不等停稳,当先冲出去,手上的95班机打成了一条笔直的火线。
  在他身后,一排的战士从打开的舱门鱼贯而出,迅速向周边突击,两三人形成一个战斗小组,用持续而猛烈的火力朝着眼睛都睁不开的日本宪兵扑去。
  事已至此,成光荣断然下令。
  “一排控制会场,二排三排准备绳降,排直注意解决地面上的火力点。”
  “明白!”
  四架直8分别做出不同的动作,在一号二号三号机进行降落作业时,四号机担任空中掩护,根据事先侦查到的敌人火力点布置,在地面的同志指引下,发动了第一轮打击。
  “目标一号锁定,发射火箭弹!”
  “咻咻”
  两声轻响,两发30毫米火箭弹离巢而出,拖着长长的尾焰一头扎进架设在公园高处的重机枪阵地,炸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一号目标消灭,三点方向,二号目标。”
  “二号目标锁定,发射。”
  另一处制高点的鬼子正忙着将枪口转向,被突如其来的火箭弹炸上了半天。
  “三号......”
  “四号......”
  “五号......”
  四架准武直,23毫米旋转机炮加上7联装30毫米火箭巢,将方圆3公里的区域变成了绝对领域,在他们的联合打击下,日军精心设置的火力点被一一拔除,为已经下地的战士们清除了障碍。
  “射击!”
  负责会场警戒的上海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林秀澄少佐拔枪大叫,几名宪兵举枪向奇怪的飞行器射击,没想到就连玻璃都打不透。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晴气君。”
  影佐祯昭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晴气庆胤心惊胆颤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大怪物,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影佐祯昭不得不拉了他一把。
  “什么?”
  巨大的引擎声使得他们只能用大喊来交流。
  “晴气君,他们一定是冲着汪来的,快带他走!”
  晴气庆胤这才注意到麦克风前的汪某人已经滚落在地,他们这些主席台上的人,正对直升机的螺旋桨搅动的上旋气流,一时间哪里站得稳,也算是错有错着,趴在地上的他们,反而因祸得福,躲过了敌人的射击。
  影佐祯昭顾不得分析敌人使用了什么样的装备,做为老特务工作者,一下子就猜出了对方的用意,因为放眼整个会场,麦克风前的那个人就是最大的牌面。
  两人拼命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拉人,可巨大的风阻力让他们举步维艰,眼睛更是难以睁开,相反,敌人的速度却极快。
  “先生!”
  陈璧君奋力在地上爬,好不容易爬到汪某人的身边,发现他已经昏迷过去。
  “快来人!”
  她尖叫着将汪某人往后拖,可是周佛海、梅思平等人早就吓傻了,全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影佐祯昭想爬过去帮忙,被晴气庆胤死死抓住。
  “你.......”
  晴气庆胤出人意料地扯着他往后拖,却什么话也没说。
  影佐祯昭脑子转得极快,这是要放弃汪了,他看到周围的宪兵纷纷被打倒在地,袭击者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完全没有见过的装束。
  蓝白相间的迷彩,从全包式的头盔一直到裤子,硕大的风镜遮住了半边脸颊,上身套着黑色的背心,双手持握一种短身管的武器,火力极猛。
  这些袭击者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动作敏捷毫不拖泥带水,遇到阻碍就是一梭子,哪怕是在走动中,准头都十分惊人,宪兵们渐渐抵挡不住了,主席台眼看就要失守。
  “走啊!”
  影佐祯昭没有再坚持,汪某人生死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成为一个累赘,袭击者摆明了针对他而来,带着谁也跑不了。
  两人果断地抛弃了一干汉奸头头,向相反的方向逃去,这个时候,奇怪飞行器头上的转转就成了他们的助力,两人很快从主席台的另一台跳下去,逃入日本宪兵的保护中。
  陈璧君绝望地看到,几个袭击者冲上来,将他们一一指住。
  “验证身份。”
  靳开来大吼一声,两名战士上前将陈璧君拖开,各自按在地上检查,陈璧君又踢又咬,战士不由分说就是一枪托下去,女人顿时老实了,战士一手压着她的头,捏着下巴迫使其正面朝上,一手点开手臂上的多功能彩色显示屏,仔细对照。
  “二号目标确认。”
  靳开来点点头,目视另一名战士:“是不是他?”
  战士对着照片比对再三,肯定地回答:“没错,一号目标确认。”
  靳开来嘘了一口气,向上级报告。
  “一排报告,已经抓获一号和二号目标。”
  留在直升机上统一指挥的指导员何坚回答:“马上带上直升机,辩认其余目标,能找到多少就带走多少。”
  “是。”
  战士一个手刀切在陈璧君颈部,将她打晕扛在自己肩膀上,两人扛着一号二号目标跳下主席台,扔到停在会场上的一号直升机机舱里。
  一排顺利拿下主要目标的消息发到了每个战士的显示屏上,大家士气更高,成光荣从绳子上梭下来,大声发布命令。
  “快快,肃清残敌,警戒大门方向,敌人要上来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陆军马鹿和海军混蛋
  浦东祝桥镇守备队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驻上海的第13军司令部,由于不明飞行器的飞行方向来自于海面,陆军又赶紧通知了海军遣支第三舰队。
  “海军有在浦东地区的飞行计划吗?”
  面对舰队司令官及川古志郎中将的询问,参谋长草鹿任一少将回答:“没有。”
  “如果不是帝国的飞机,会是谁?”
  草鹿任一刚要开口,桌子上的电话响了,他抓起来一听,脸色大变。
  “什么,虹口公园遇袭?袭击者拥有不明飞行器。”
  情况对上了,两人都觉得有些棘手,又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过去三个月的不停骚扰,让上海港成了一座死港,没有一条船进港,出去的船只哪怕是渔船,很快就会失去联系。
  他们也曾派出军舰去寻找过,每次都是空手而归,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油料,刚开始,他们并不知道本土被封锁了,等到感觉不对头,油库已经快要见底。
  “唷西,我们的战机来了。”
  “司令官阁下,请下命令吧。”
  “他们是从浦东方向飞来的,敌人的舰队一定就在那个方向上,出动我们全部的力量,向那个方向搜索,就算是光荣地战死,也好过这样不死不活地存在着。”
  “哈伊!”
  他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第三舰队主力舰只全部升火起锚,一艘接一艘地开出港口,扑向浦东外海的方向。
  “敌人出动了。”
  这么大规模的动作,自然逃不过咱们的眼睛,150公里外的海面上,“昆仑山”号的主控雷达牢牢地锁定敌舰,将他们的动静显示在中控屏上。
  消息通过数据链传到刘昊光的一分队,等候已久的两人都很兴奋。
  “瑞安”艇和“安吉”艇早就前出到了离出海口10公里左右的距离,保持在目视范围的边缘,等到日军舰队大举出动,朝外海方向搜索时,他们却悄悄咪咪地反其道而行,顺着出海口一头冲进了上海市区!
  当然,没有打出我军的海军旗。
  那样就太豪横了,毕竟虽然日舰主力已经出动,但是吴淞口是有炮台的。
  吴淞口炮台在128抗战时毁于日军炮火,淞沪战役日军占领上海之后,随即对其进行了修补,到39年5月已经颇具规模,东西两端的炮垒群严密封锁着江面,只要一声令下,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过去。
  “刘队,日军打来信号,要求我方出示身份和目的。”
  刘昊光的手中拿着一顶鬼子钢盔把玩,手下也全部换成了鬼子的屎黄色陆军军服,这些军服自然是从俘虏身上扒下来的。
  “打信号,告诉他们老子是第17师团海上特别辑私队,要通过上海返回苏州。”
  一名日军打扮的战士向岸打出信号,2分钟后,回信传来。
  “陆军马鹿,赶紧通过。”
  刘昊光冷冷一笑:“回信,海军混蛋,好走不送。”
  就在这种不停地斗旗中,两艇大摇大摆地通过了吴淞口炮台,驶入黄浦江。
  公共租界靠近外滩的一侧,一幢9层花岗石外墙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大厦分外显眼,它就是建于20年代,曾为上海最高建筑的字林大厦。
  “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
  英国《曼彻斯特卫报》记者田伯烈、《大美晚报》总编兼记者高尔德,记者勃鲁司,副刊主编朱惺公等人受邀来到这里。
  《字林西报》总编李德立是这次邀请的召集人,与他一起的是一位中国人。
  “李先生,据我所知,今天上海滩的新闻热点在虹口公园,为什么你要邀请我们来外滩呢?虽然它有美丽的风景,但并不罕见,也构不成新闻的元素吧。”
  “不,我只是做为主人提供场地,真正的召集人是这位,萧先生。”
  个子不高,有着一张圆脸,笑意盎然的中国人说道:“鄙人萧叔安,诸位都是中立而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者,想必知道今天上海发生了什么,不错,日本人在虹口公园召集我国的变节者组织一个什么“东亚促进集会”,就是想在沦陷区推出一位傀儡,代替他们统治广大中国人。”
  “So,萧先生把我们召集到这里,有什么用意呢?”
  萧叔安捋起西服袖子,露出一块“MIDO”。
  “别着急,再过三分钟,你们会看到一个大新闻,独家。”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新闻记者最想看到的,不就是独家报道吗。
  别看都有个中国人的名字,这里头,真正的中国人只有萧叔安和朱惺公两人。
  “萧先生,可以透露一下吗?”
  “朱先生,眼见为实,看完了,我再说,这样才显得公正嘛。”
  字林大厦的顶层视野极好,可以清楚地看到苏州河上的外白渡桥,桥对面就是日本海军在上海的驻军营地,虹口支队在指挥部所在地。
  “出来了,出来了。”
  三分钟不到,他们看到一个长长的车队驶出来,从大桥的一侧转入四川北路。
  “咔嚓咔嚓”
  相机声络绎不绝,朱惺公有些不解,就这,也算新闻?
  不过看到萧先生一付神叨叨的样子,他又咽下了询问的心思。
  “噎,那是什么?”
  勃鲁司眼尖,看到两条快船从黄埔江穿过外白渡桥,与车队平行。
  “那不就是日本人的快艇吗?”
  高尔德没看出异常,朱惺公却看到了飘扬在艇尾的旗帜。
  红旗!
  上海方面特别根据地虹口地区队队长横口权七少佐坐在一辆95式装甲车上,接到司令部的命令,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将部队集结完毕,整队上车。
  从营地到虹口公园,要沿苏州河经外白渡桥转向四川北路,如果没有障碍,最多十五分钟便可赶到,他们也是离事发地点最近的一支部队。
  “少佐,陆军的船。”
  他转头一看,果不其然,两条大船(相比汽艇)一前一后溯水而来,船尾插着膏药旗,而不是有着不规则散射条纹的旭日旗。
  “陆军马鹿,又在水里乱蹿,俺......操。”
  横口权七突然发现,两船前后的四座炮塔缓缓转动,对准了自己的部队。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豪横的绑架
  虹口公园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在四架准武直的猛烈打击下,会场上的宪兵死伤殆尽,会场外的海军陆战队和吴四宝手下的特务队试图从大门冲进去,却被四面八方的交叉火力堵截在了门口,一步都前进不得。
  “四爷,不对头啊,瞧这阵势,咱们死光了,也冲不进去。”
  吴四宝阴着脸不说话,他本是青帮门下的弟子,眼见日本人得了势,丁默邨、李世群组织特工总部需要人手,就一头靠上去,凭着手下的百十来号人,一跃成为特工总部的元老,日后在这上海滩还不横着走?
  没曾想,还没正式挂牌营业呢,试水的第一次任务就碰上了硬茬子,先是国民党军统的行动队搞了一波,被丁、李二人识破来了个关门打狗,一举干掉30多人,自身虽然也有损伤,可在日本人那里露了大脸,他也不觉得肉疼。
  没想到,才过一会儿,又来了一波不明身份的袭击者,直接降落在会场的中央,好家伙,那体形,跟个称砣似的,他当时正在外围警戒,听到动静已经太晚了。
  日本人的反应很快,四周的海军陆战队首先向公园发起进攻,没想到被凶猛的火力压得头都抬不起,等到他的人赶到,日本人立刻让他们投入战斗,短短的十分钟,他的人就没了一半,看着前面躺在地上被打成筛子的兄弟,吴四宝的心动摇起来。
  老子投靠日本人是想吃香的喝辣的,又不是来送命的。
  “你们,支哪人,快快地,攻上去,偷懒得不要,死啦死啦的!”
  上海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林秀澄少佐状若疯虎,挥舞着一把军刀冲他们大喊大叫,吴四宝还有一半人手,他的一百来号人全都死光了,就躺在会场里。
  要不是机灵跑得快,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君,别动怒,我们上,我们上。”
  吴四宝一咬牙一狠心,指挥剩余的人又往上冲,这帮青皮混混不像军人,一说向前什么招都会使,躲的躲、趴地上的趴地上,说什么也不肯上去送死,林秀澄挥刀砍向一个混混,被人一手给托住了。
  “林君,他们已经尽力了。”
  晴气庆胤和影佐祯昭上前劝道,林秀澄只得恨恨地收起刀。
  “帝国陆军什么时候到?”
  “离这里最近的部队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海军部队正在往这里赶,应该快要到了。”
  “海军?”
  林秀澄轻蔑地看着那些黑色制服的海军陆战队员:“如果他们有用,813的时候,就不用我们帮忙了。”
  晴气庆胤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只有他们最快,别担心,我已经给陆军打了电话,我们的战机马上就到。”
  影佐祯昭忧心不已:“汪落到他们手里,帝国的大东亚共荣政策就无法实施了。”
  “还有机会,不能放弃呀。”
  陆军迟迟不至,他们也只能干着急,不多时上海方面根据地(海军陆战队)参谋长柴崎惠次大佐赶到了,两人赶紧上前与他商量。
  “敌人凶猛,我们需要海军舰炮的支援。”
  柴崎惠次看着公园上空那几个不断喷火的怪兽,宛如东京街头出现的奥特曼,不对,是小怪兽。
  “那是啥子?”
  “鬼晓得,你娃听倒我说话没得?”
  柴崎惠次一愣:“你说啥子嘛。”
  “把你们的大炮炮调几门来轰他龟子儿噻。”
  “毛线,大炮炮都出海喽,小管管要不要得嘛。”
  “要得个锤锤,那么远,打得到哪个嘛。”
  好吧,以上是四川话翻译版,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三个人面对会飞会喷火的小怪兽,都有些麻爪爪。
  “影佐君、晴气君、林君,稍安毋噪,司令部已经调集杨树浦、闸口、东关等地部队前来支援,最快的虹口部队只要十五分钟就能到达。”
  柴崎惠次也没辙,他的士兵围着公园打了半天,伤亡不在少数,几个重机枪火力点刚设好就被天上的小怪兽给摧毁了,那是真得会喷火啊,还带响的。
  问题是,十五分钟,就算援兵赶到,敌人不会走吗?
  会场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成光荣带着人挨个清查俘虏,好家伙,全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不对,大汉奸,比如马上就要被军统干掉的伪上海市长傅筱庵。
  感情咱们这么干一家伙,还把这家伙给救了啊。
  “老成,你怎么想?”
  “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都是有名有姓的汉奸特务,你说,现在能一枪全毙了?”
  “那怎么行,我军不杀俘虏,再说了里头还有女人呢,你能下得了手?”
  何坚断然说道,成光荣呶呶嘴:“那不就得了,又不能杀,难道还给放了?让他们再去祸害百姓?”
  “可人太多了,咱们的直升机坐不下啊。”
  这是一个大问题,成光荣瞅着满地的俘虏,其中还有一半女人,一个个全都给吓傻了。
  全连一百号人,分乘四架直8,如果只有几个,塞一塞也能凑和,可这里至少也有一百多个,全塞进飞机都勉强,战士们怎么办?
  愁哪,愁死个人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敌人肯定在调集部队围追堵截,他们必须要尽快做决定。
  就在这时,从海上传来消息,敌人的舰队大举出动,我军两艘037已经突入黄埔江到达外白渡桥附近。
  “从这里到外白渡桥只有4公里远。”
  两人不约而同地有了决定,带上所有俘虏,横穿四川北路。
  杀出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打灰机
  两架Ki27九七式战机从背阴的方向飞来,两机都属于第三飞行集团第三飞行团下属的第64战队,由九江转场芜湖,从一个新修的野战机场起飞,长机是中队长加藤健夫中尉,僚机上坐着安田义人飞行曹长。
  加藤健夫在中国战场作战了两年,对这一带毫不陌生,也懂得怎么利用地面的参照物做辅助定位,作为中国唯一的国际都市,上海可供定位的目标物很多,特别是外滩一带的洋人建筑群。
  “安田君,看到了吗,那就是黄浦江。”
  “很漂亮。”
  “对,可惜目前都在白人的手里,总有一天,会是帝国的囊中之物,到时候,我们挑一个最好的房间,开一瓶最好的清酒,一醉方休。”
  “一定会的。”
  “努力吧,敌人就要出现了。”
  “在下一定誓死跟随。”
  “说什么死字,支哪人的空军,哼,不过是我们机身上的标记,胸前的勋章而已,哈哈!”
  安田义一附和着他的笑声,两机并排飞过上海的外滩建筑群,出现在围观人群的眼中。
  “下面有很多人啊,安田君,准备好攻击了吗?”
  “在下已经兴奋得想要尿了。”
  “在白人和支哪人的面前表演,我能理解,没关系,就算尿到裤子上,也不会有人笑话的。”
  加藤健夫一眼就看到了黄浦江到苏州河上空的几个黑影,低空盘旋、速度慢腾腾的,似乎安装了一些武器,但他相信,以自己的技术,虐他们就跟当年在这里虐国民党空军的那些菜鸟一样。
  轻松愉快。
  “1、2、3、4、5个,不好意思,我要左边三个,剩下的,请安田君享用吧。”
  加藤健夫长声大笑,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推动操纵杆放平机头,准备将第一个猎物套入瞄准孔。
  “前辈,那是啥子!”
  安田义人急得连四川话都冒出来了,加藤健夫看到地面升一个白色的烟柱,升腾而起直直地扑向自己,他不愧是陆航精英,本能地感觉出不对,手上用力一歪,机身向右侧倒去,与那道白烟擦身而过。
  ““小上海”,歪了。”
  靳开来怪叫一声,成光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上海”屏住气,装填手将一枚细长的备弹装入发射筒,他将瞄准具对准了另一架敌机,手上很快传来锁定的提示声,他按下提把上的按钮,导引头进入不可逆的激发,发动机点火起飞,从尾部冒出一阵长长的白烟,随着弹体的离筒,呈圆锥状上行。
  被他锁定的安田义一僚机还在下意识地往后看,前一发弹体的样子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枚细长的棍形物,有着修长的形状和短平的飞翼,就像一支离弦的箭。
  前辈的技术竟然到了如此高深的境地,在刻不容缓之际躲过了敌人的偷袭!
  “安田!”
  完成侧滚动作的加藤健夫刚好看到了第二枚导弹发射的全过程,箭形的弹体托着白烟直直地扎向他的僚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安田义一也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
  之前打空的那枚弹体,竟然在飞行了几秒钟之后转了个弯,追上了还在侧滚状态中的长机!
  “天照大神!”
  “八幡大神!”
  两人同时为对方祷导,又同时在空中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
  “哇呜!”
  苏州河对岸的市民沸腾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但是看到日本人的战机凌空爆炸,那是比过年还要兴奋的事情。
  两年多了,孤岛里的难民被封锁,被驱逐,被白人歧视,被红头阿三(印度巡警)、白毛兵(白俄士兵)殴打,就连同为中国人的青帮流氓也时不时欺负他们,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日本人造成的。
  同理,看到穷凶极恶,丝毫不顾国际道义的日本人吃瘪,租界的上层人物也同样有理由高兴。
  “不可思议,我看花眼了吗?将军。”
  格拉斯福德少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他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了解得比较深的一个,可是看到刚才的战斗,仍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是一场颠覆性的战斗,意味着,战机将不再主宰天空,他在37年亲眼目睹了没有空中优势的国军是如何被日军屠杀的,如今么,他突然很想认识一下,下面的那支军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萧,你们这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萧叔安很奇怪,美国人比英国人要随和那么一点点,但是美国军人,往往比英国军人还要高傲,这么低姿态,还是个将军,可不多见。
  “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不不,我想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找我或者是美领馆。”
  萧叔安惊讶地差点失态,对方郑重地表情告诉他,这不是客套,美国人也不擅长中国式的客套。
  那就有意思了。
  “恕我直言,我们还真有一件事,希望得到美方的支持。”
  “嗯,只要不是对日本人炮击,我都可以考虑。”
  格拉斯福德用上了玩笑的口吻。
  “将军听过“孤军营”吗?”
  格拉斯福德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
  苏州河对面的欢呼声,让成光荣的连队士气大振,在广大市民的眼前给敌人终身难忘的教训,打得越狠,他们事后的报复就会越掂量,不过,敌人战机的出现,意味着反扑的力度会越来越大,他们的速度得加快了。
  ““小上海”,还有多少空弹?”
  “我这里只有3枚,上面连直的防空班还有9枚备弹,发射器3具。”
  “小上海”将一发备弹推入发射器,单膝跪地,把这具红缨6扛在肩上,做好了发射的准备。
  那就是12枚,成光荣估计了一下,敌人吸取了空袭的教训,一个机场不会停太多的战机,因此攻击时也会分散,一次几架这样子来,这是最近的两架,接下来,他们的形势依然很严峻。
  “催催,海军什么时候到,让战士们赶紧上船。”
  话音刚落,靳开来的大嗓门就嗡嗡地响起来。
  “鬼子的“豆丁”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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