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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今夜无人入眠
  神户,在上个月的攻防战中破坏得十分严重,全城变成一片废墟,军民十不存一,是我军登陆日本本土以来,打得最为艰苦的一战,东京战役虽然惨烈,但也没有达到这样的结果。
  做为主攻的第10军和助攻打阻击的第40军一共伤亡了一万五千多人,两个军的野战医院人满为患,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除了补充武器弹药,就是进行兵员的更换,中央为了加快补充效率,直接以整建制的连、营为单位向他们实话整体补给,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人员补充到位了吧,日本人投降了。
  得,进攻计划取消了,作战计划要重新制订,已经准备开拔的部队回营,等候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这感觉就像是蓄势良久,好不容易一拳打出去了,裁判说你手势违规要重来,憋得那叫一个难受啊。
  “老韩,你说说,小鬼子咋想的,之前不要命,恨不得和咱们同归于尽,突然怂蛋不打了,是阴谋吧,一定是阴谋对不对?”
  许世友敞着军服,呼呼地直抽气,第40军军长韩先楚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相差8岁,都是湖北人,都出身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许世友当上军长的时候,韩先楚只是个独立营长,随后的发展可谓天差地别,韩先楚在长征和抗战初期大放异彩,一路扶摇直上,渐渐追了上来,并最终进入东北解放军系统,赶上了军改之后的首批指挥员调整,成为我党主力军军长的有力人选,并且幸运地加入对日作战第二阶段战役,为自己的履历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老许,你看看你的脚下。”
  许世友不解,踢了一脚应该是混凝土碎块的物体:“什么?垃圾而已。”
  “日本被咱们封锁了两年半,就算我们不上岛,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上船之前,前委政治部的同志告诉我们,日本人缺衣少食、没有药品,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当时我还不敢相信,来到这里之外才发现,政治部的同志不但没有夸张,而且有些保留,路上我看到的,就没几幢完好的屋子,路边的百姓个个像乞丐,比俺们村解放前还不如,广岛不用说了,冈山是你打的吧,大半个城市成了废墟,尸体在我的部队经过的时候都没有清理完,你再看看这里,我们上报给中央的战报里,你说城里最后找到的活人有多少?1000还是2000人?”
  许世友若有所悟:“2500多个活人,一半是小孩。”
  “神户战前军民加起来45万。”
  韩先楚慢悠悠地揭晓答案,许世友比他清楚,因为攻城战主要就是第10军打的,神户守军27万,市民将近20万,几乎全部死光了,有些是连带伤亡,有很大一部分竟然是守军自己下的手,废墟里到处都是全家遇难的惨像,他在清理的同时,请了随军的新华社战地记者,把这里的战场情形全部拍摄下来,那是何等惨烈的画面啊。
  就连许世友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有些受不了,这一仗,第10军伤亡过万人,损失的车辆上千,在武器、科技优势占据明显优势的前提下,他的先头团几乎伤亡殆尽,一些经历了长征,在那么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倒在了这座城市里,心疼得他直抽抽。
  然而,韩先楚想提醒他的就是,尽管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我军最终只得到了一个满是废墟和尸体的空城!
  如果前面都是神户这样的城市,我军的进展将十分缓慢,而打到最后,得到的也是更大的一片废墟,当然了,在第10军和第40军的战史上,将写下这样的神话。
  该军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全歼该地区日军上百万人,战争中的平民伤亡超过了一千万,整个京都地区为之一空。
  这个结果,我军不想要,日本的一些有识之士同样不想要,所以才会出现大量高层倒戈一击,做出背叛天皇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许世友刚是刚,并不是没有头脑,结果已然这样了,不过发发牢骚而已。
  这年头,谁还没个梦想了。
  东京战役打完,两个军的两个先头师都拿到了师级荣誉称号,打了这么多年战,中央军委一共只发出去了三个师级荣誉,这是多大的光荣啊,全军70多个军,200多个师都在憋着劲呢,本来以为,第10军抢到了先机,不论是前方的大阪还是京都,都有可能拿下第4个师级荣誉称号,现在可好,日本人直接跪了,也让他的愿望成了泡影。
  所以,许世友同志有一点点牢骚,是可以理解的。
  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日本鬼子投降了,艰苦卓绝的抗战彻底胜利了,这何尝不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更多的好消息随之而来,北集团所部各个军将马上接管京都-大阪地区,接受日本军队的投降,离得最近的就是第10军和第40军。
  两军经过友好协商(其实就是抓阄),决定由第10军接受京都地区的投降,第40军接受大阪地区日军的投降,其他地区也由北集团各部分别接管,包括朝鲜人民军第3军团在内的受降部队在日方代表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开进这片地区,新华社随军记者用数字式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个光辉的时刻。
  “观众同志们,我身后就是日本法定意义上的首都,他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是历代天皇的居所,日本人把它命名为:京都,在我们所熟悉的东京被解放之后,这里也成为日本法西斯政府继续统治国家的工具,大家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有着很多的古建筑,他们的形式与我国古代的建筑很像,实际上它们就是借鉴和模仿华夏古建筑形成的所谓“和风”,千百年来,这个国家从政治到建筑都在尽力模仿华夏,但并不是为了传承,而是超越,一旦他认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就会对我们这个“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露出獠牙。”
  徐丽英是在日本投降的消息被确定之后,获准来到日本的,与后世那个高度发达的先进国家相比,她所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废墟,如果不是穿越者,她或许还会有一丝隐恻之心,因为国内的很多记者就是这样的态度,但是她很清楚日本这个民族的韧性,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会从废墟中站起来,再一次成为发达国家,这恰恰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
  与解放得较早的大阪地区不一样,徐丽英在这里看到的日本人,表面恭恭敬敬,看到解放军的车队都会鞠躬,然而站起来之后,眼里那种深藏的不甘心便会显露无疑,一些激进份子甚至会冲军队吐口水、扔石头,在我们的战士反应过来之前,旧日本的宪兵和警察会抢先冲出去制止对方,为的是防止被我军反应过度一枪给打死,尽管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心里百感交集,历史和现实在这里交汇,让她想起的是一句很网络的话。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我们看到,在解放军行进的路上,两旁站满了日本军民,他们并不是摇着小旗来欢迎我们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不服,那又怎么样,我们是胜利者,我所在的这支部队前身是八路军山东纵队,他们在国军一枪不发放弃济南、青岛等大片国土时,奋不顾身加入了反抗侵略者的队伍,他们之前可能是农民、工人、教师、学生,许多人连枪都不会开,但依然站了出来,那个时候,没有人想得到,有一天,他们会以胜利者之姿,昂首走进日本人的心脏,我们胜利了,在这个伟大的时刻,这些奋生忘死的抗日健儿,最有资格见证这一历史。”
  “我们看到,在解放军的监视下,一队又一队日军走出营地,把自己的武器放到指定的位置,然后走向另一片营区,由日本人自己修建的战俘营,当地日军最高指挥官向解放军的接管部队指挥员交出自己的佩刀,象征权力的交接,这是第一次华夏的军人,成为这片土地的领导者,在未来一段时间,解放军将承担起维持秩序、恢复社会生活、建立良好治安环境的任务,从他们放下枪的那一刻,不光是华夏,日本人民也获得了宝贵的和平。”
  徐丽英的镜头下,许世友从小矶国照的手中接过指挥刀,近20万大军向他的5万人马投降,这里头绝大多数都是1939之后招募的新兵,他们从来没有踏上过华夏的土地,自然没有多少血债,经过斟别,大量士兵首先被释放,根据路程的远近领到路费、口粮,按照我军的安排分批次上路,因为交通工具有限,一窝蜂地全放掉,必然造成很大的混乱。
  他们是幸运的,战争结束了,他们可以活着回到家中与亲人团聚,“新日解”正在各个解放区实行土改,把财阀、大地主、官僚手中的土地没收之后发给贫民,这项举措在历史上,是美军用卡宾枪强行推行下去的,“新日解”的土改措施充份吸收了我党的经验,抓大放小,一举赢得广大中下层农民的拥护。
  第10军的防区位于日本的中心地带,这里的民众可以说是全日本最顽固的一群人,他们畏于我军的钢铁装备,不得不屈服于我军的领导,在受降仪式结束之后,“新日解”的日本同志便开始了政权的组织工作,大量旧官员被逮捕,一大批旧政府时期的军警宪特等人员被镇压,甚至引发了骚乱,好在许世友等华夏指挥员都有过军管的经验,马上应日方要求出兵,以坚决有力的姿态平息了骚乱,也极大地震摄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顽固份子。
  “新日解”方面顺势要求解放军继续驻扎各地,帮助他们实行军管,直到社会秩序基本稳定,政权建设基本完成,这样的模式也被中央定义为“日本模式”。
  在北集团完成京都-大阪一线的中日本受降工作的同时,南集团的广大部队也接到他们的任务,接受北陆、东北一带日军的投降,那是一片比中日本更加广大的地区,他们不得不以师、团甚至是营、连为单位,迅速而坚定地向各地进军,如果说,第10军与京都部队的数量比是1比4,那么南集团的各个受降部队就普遍达到了10左右,但是如此悬殊的比例也挡不住一个基本的事实。
  我军是胜利之师。
  在军委的要求下,对日作战的所有部队以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完成了这一壮举,他们一共需要接受超过300万日军的投降,接管超过40%的土地,战争结束之后,经过大致的点算,日本本土只剩下4500万左右的人口,大片国土化为焦土,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行动,最终能活下多少人?
  谁也不知道,但毫无疑问,整个日本被打断了脊梁,2000多万青壮年成为这场不义之战的牺牲品,这个比例远远超过了号称死不起的法国,可以说,近卫文麿和石原莞尔的行动拯救了日本,一点也不夸张。
  在东京,这座解放三个月的日本最大城市,日共东京市委书记尾崎秀实带领幸存的民众开始了生产自救、重建家园的行动,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城市中的废渣被清理干净,一些工厂和私人企业在政府的组织下开工生产,在共产党的组织下,各个社区、街道建立起互助组,大量的生产任务下发到各个家庭,都是可以由妇女、老人和孩子力所能及的工作,比如包装、糊纸盒、针织品等等,让所有人有个最低的收入,实在没有劳动力的,街道也会帮着分担,保证在共产党接管之后不饿死、冻死一个人。
  这些举措对于刚刚从战争中走过来的幸存人群是非常行之有效的,共产党至少在努力地做实事,人心就是这样慢慢争取过来的,到了9月份,东京市区至少已经变得干净、整洁,如果不是那些楼房只剩下半边,与之前也没甚区别。
  日本的生活水平比华夏还是高得多,幸存下来的东京人,只要家里没被全部毁掉的,多少都有些底子,一台电子管收音机不算什么,没有收音机的,也可以去听街头上的大喇叭,当天皇的声音从喇叭中发出来时,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怀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聆听来自“神”的声音。
  投降诏书播完之后,大部分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第一个人哭出声。
  尾崎秀实乘车经过街道的时候,东京市区到处都是痛哭的人群,他们或是失去了丈夫,或是失去了儿女,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自己也不例外。
  “停车,我下去走走。”
  走在街上,他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友,杳无音讯的佐尔格,还有无数为了解放日本倒下的华、日两国的战士,不知不觉,尾崎秀实的眼中饱含热泪,就在这时,街边的一个小楼窗户被人推开,一个少女探出身体,大声冲街上喊了一句。
  “终战了!”
  街上悲泣的人群顿了下,她又大喊了一声,人群慢慢骚动起来,大伙一边擦去眼泪,一边露出欢快的笑容,他们高举双臂,大声跟着喊叫,一下子就冲淡了悲伤的气氛,在尾崎秀实的眼中,简直像是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终战了!”
  无数民众涌上街头,不管认不认识都会相拥而泣,这一次是喜极,他们在街上又喊又跳,尾崎秀实也不由自主地投入其中,在这些人身上,他看到的是一个新生的日本,将在废墟上诞生。
  “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在上海,消息经过满布全城的广播系统传到每一个角落,这座与东京一样人数众多的城市顿时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人们载歌载舞自发地涌上街头,供销系统的烟花爆竹被人们抢购一空,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人们兴高采烈宛如过节一般,家家户户都打开了窗户,露出一张张笑脸。
  在青岛、济南、北平、天津、武汉、南京、广州,大后方的重庆、成都、长沙、昆明,西北的长安、延安、兰州、迪化,全国的每一个城市、乡村,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华夏人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付出的代价太大,现在终于迎来了胜利的一天。
  今夜无人入眠。
  PS:新书很快会发布,会有一个免费期,对读者朋友也算是利好,名字可能有点俗,别在意。
  
        
第2卷 风起太平洋
第一章 新农村试点
  山东省是我党掌握的第一个省级解放区,胶东又是最先解放的山东地区,青岛是我党解放的第一个大中型城市,相隔200里的莱阳县比青岛解放得还要早,是我党在山东地区建立的第一个县级政权。
  本时空的莱阳包括了莱西,是一个独立的县级行政区,并没有分隶烟台和青岛,不过他们都属于胶东地委、行署的管辖之下,这个地区行政区也是全国最大的一个,解放两年多了,中央也没有一个要调整的意思,反而不断地在这里进行各种行政试点。
  全国第一批土改试点地区、第一批城市管理现代化试点地区、第一批对外贸易试点地区、第一批地方工业化试点地区、第一批农业机械化试点地区、第一批经济作物种植和推广试点地区......
  这无数个第一的背后,是800万胶东人民对于全国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鼎力支持!
  “俗话说:栖霞的苹果莱阳的梨,招远的麦子比腰齐,俺们这片用专家的话说,就是多丘陵,气候温和,阳光充足,是果树种植的优良产区,它们不光经济价值高,而且不占基本农田,我们在引种果树的同时,也在紧抓小麦等基本口粮的精耕细作,田书记,你瞅瞅,这片麦子长得有多好,马上就要秋收了,别的不敢说,乡里的公粮比去年翻一翻,俺是敢打这个保票的。”
  “金秋麦浪,是对农民辛苦一年最好的肯定,你们乡党委一定要组织好人手,保质保量地完成这一工作,绝不能让农民的辛勤劳动受到不应有的损害。”
  胶东地委书记田中夏在莱阳县委、莱西区委和当地乡镇干部的陪同下,到附近的几个村子做实地调研,这样的调研他在来到山东任职之时,已经进行过了无数次,在他的领导表率作用下,地委和各市委的干部也纷纷下到基层,形成了每个月都要抽出几天,到不同的地区深入基层的制度,地委组织部会将这些报告在进行抽查之后存档,一但被查出来弄虚作假,这位干部也就当到头了,现在可没有什么干部终身制,最轻的处理结果也是退回原籍当农民,对于好不容易跳出“泥腿子”生涯,成为城里干部的人来说,无异于打回原形,那是比死还要难受的,因为村子里的冷言冷语,乡亲们白眼,是足以杀人的。
  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违法乱纪的行为,也别回乡了,老老实实打包去西北吧,祖国的边疆建设需要你。
  田中夏并不满意这位乡党委书记的保票,他要的是实际的数字,秋收在即,对于建国即将满一年的新华夏来说,这是最大的事情,与一年前相比粮食产量翻一翻,并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目标,胶东地区早在一年前就在进行现代农业生产建设,什么叫现代化农业?
  机械化、电气化、化肥、水利、良种、农药和科学种植技术七个条件缺一不可,再加上初级农业合作社在全地区的推广,如果最后得出来的数字达不到地委的要求,他的评分会降低,影响到将来的升迁,作为试点地区,没一个理想的结果,也会影响到一些政策在全国范围内的制订和推广。
  最起码,在共和国一岁生日的大日子到来之际,横不能给中央添堵吧。
  想到这里,他停下脚步,认真严肃地说道:“不管最后是多少亩产和总产,你们都不准有一点掺假,我防你们,你们要防下面,一层层把责任落实,要让每个监管干部在报告上摁手印,谁有问题处理谁,我只要一个真实的结果。”
  “书记放心。”
  “那哪能呢。”
  县、乡各级干部纷纷表态,他毫不理会,一指前方的村庄:“那是什么村?”
  莱西区委书记刘璋看了一眼答道:“马连庄镇孙家洼村。”
  “走,去村子里讨碗水吃。”
  田中夏也不等他们,自己大步顺着田垄往前走,一众干部赶紧跟上,更有当地的乡镇干部马上回忆,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让书记看到了,还可以马上抄近路加以补救。
  这个村子离青岛有些远,他在调研的时候没有来过,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刘璋边走边向他介绍。
  “孙家洼村是第一批土改村,当年八路军的大记者来采访过,还写成了报告登在“新华日报”上,听说中央都做了批示,他们村还是支前模范村,拥军模范村,村里在1938年就建立了各级党组织,全村一半的男人参加了咱们的队伍,前前后后牺牲了7个,都被评为烈士,女人组成的支前队最远到了大江那边,差点荒废了自家的农田,村里组织起合作社,为军属、烈属和支前模范解决后顾之忧,那会儿日本鬼子还没被消灭呢,他们村人口少,最早搞合作社、农业机械化都是给逼的,总不好让老人和娃娃套上耕牛去地里扒拉吧。”
  田中夏放慢了脚步,如果说之前只是随便点个名,有一半的心思是真得想讨口水,现在则生了更多的兴趣。
  胶东地区以不到千万的人口,为山东解放军和东北解放军贡献了57万名战士,在这个时代,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社会的主要生产力,这么多青壮年从军,势必会影响农业生产,在这种情况下,机械化也好,合作社也好,实际都是给逼出来的,这个情况让他想起了后世的留守村,男人都出去打工了,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女人,那个时候可没有合作社了。
  是不是要推行公社化,中央在思考,下面的地方也各有各的说法,胶东地区作为试点地区,是在全区都普及了初级合作社的,主要原因就是农村劳动力的持续减少。
  “村里有多少户人家?”
  “刚解放那会儿37户,不到200人,如今有48户人家,201人,增加的户口都是土改的时候分出来的,村里原有耕地507亩,经过这些年的开荒,增加土地面积200多亩,果林150多亩,他们村的西面是大沽河,原来年年发大水,乡里组织人修水坝,他们村子老少全动员,超额完成任务,受到了县里的表彰,地委应该也有材料,上了机关报的。”
  刘璋这么一说,田中夏想起来了,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前后上过几次报纸了,能不熟悉吗,只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和前面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联系起来。
  这是一个典型的胶东村庄,户均耕地面积从解放前的不到三亩(土改前土地都在地主手中,前文土改一章有载),如今达到了14亩,解放前亩产不足70斤,给地主当长工一年下来吃不饱还要借高利贷,解放后土改,每户分到了至少十亩地,哪怕亩产依然是70来斤,一年下来除去给公家交的公粮,好歹也能吃得上饭了,但只不过是饿不死而已。
  不搞现代化农业,农民依然吃不饱肚子,这就是胶东的现实。
  “现在,村里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
  刘璋“嘿嘿”一笑:“书记,不瞒你说,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是不敢乱讲的,你再等等啊,等等。”
  田中夏明白了,这是要放个大卫星啊,他也不催促,一行人说着说着走到了村口,突然看到一辆绿色的军车停在外面,村里“噼里啪拉”响起爆竹声,这是。
  有喜事?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日本投降了
  战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没有人想到,天皇在数百人的保护下,被人用枪给指住了头!
  秋山良造咧嘴一笑,他当然知道,自己也被数百把枪指着,但是一点都不在乎,因为自己的目标,是敌人心目中的“神”,换自己这么个无名之辈,那是亏大发了。
  闲院宫载仁顿感束手无策,他以为天皇出马,对面的敌人纵然不是纳头便拜、痛哭流涕,起码也该恭恭敬敬、深受感动吧,再适时地答应他们的一些条件,这场乱事也就解决了,大家伙该回营地回营,该东狩的东狩,皆大欢喜不好么?
  万万没想到,上来一个不要命的愣头青,先是出言不逊,紧接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枪指住了天皇陛下的头,他丝毫不敢去赌,在这么近距离,对方有没有一枪爆头的能力,仅仅是天皇的性命受到威胁,就足以让人抓狂了。
  “你叫什么,哪里人?”
  裕仁没有举手,也没有后退,对他来说,被人近距离用枪指着头,同样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经历,甚至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反而像聊天一样,继续问道。
  “我叫秋山良造,山梨县甲州人,家乡已经解放了,没有受到战火的袭扰,很幸运,共产党准备把田地分给农民,我的家中也会有自己的土地,生活一定会比战前更好。”
  裕仁微微一愣,又问道:“你是自愿从军的吗,以前在哪个部队?”
  “对,我是自愿从军,因为不去当兵,在家里只能成为负担,我被分配到独立步兵第5旅团,驻扎在华夏的山东,第一次出战就成为了八路军的俘虏,他们没有杀害我们,而是当成他们自己人一样对待,在共产党的战俘营里,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明白自己参加了一场多么不义的战争,我亲眼看到,“皇军”的士兵是如何杀死无辜的村民,抢走他们所有的粮食,把村子烧成一片白地的,我不愿变成禽兽一样的人,所以参加了八路军,后来又加入了共产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日本从来就不是你们的,他属于全体日本人民,看看你们干的,难道还不觉悟吗?”
  秋山良造之所以同他废话,是因为他知道,战友们正在向前运动,自己已经吸引了所有敌人的注意,这恰恰是他希望达到的效果。
  “从来没有人对朕说过,皇军在支那的所作所为。”
  “那就勇敢一点,站出来结束这一切吧,难道你还想日本死更多的人,年青人都死光吗?”
  秋山良造的话毫不客气,让那些皇族十分恼火,偏偏又不敢上前,更不敢轻易开枪,万一没有第一时间击毙,对方只要一扣扳机,他们可就把天皇给害了,但是僵持下去又不是个事,就这么一迟疑,第一中队的士兵便摸了上去,等到敌人发现,双方已经扭打到了一起。
  “呯”
  不知道谁开了第一枪,激烈的枪声一下子响起来,走在后面的原宗辰等第62师团士兵看到了一个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场景,在战场的中心位置,秋山良造双手端着枪,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他的身体先是站得笔直,突然之间颤抖了一下,整个人跪在地上,枪口却始终锁定那个身影上,然后又是一个颤抖,看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双手依然紧紧抓着枪把,眼睛里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对飞过身边的子弹充耳不闻。
  “陛下快走!”
  几个近侍冲上来要拉人,枪口突然冒出火光,81杠在不到30米的距离发挥出最大的动能,将几个近侍打得倒飞出去,身上不知道多了几个血洞,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举手,缴枪,不杀!”
  秋山良造嘴角溢血,眼睛里却在笑,他的中队全都喊着一样的口号,充份发挥出武器上的优势,根本不给敌人拼刺刀的机会,很快就解决了大部分的敌人。
  裕仁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脚上已经软得快要站不住了,他看到敌人纷纷冲上来,人人都提着一挺轻机枪一样的武器,一些熟识的皇族子弟吓得扔掉枪,按他们的要求高举双手,对方根本没有理睬,把这些人交给了原宗辰所部的第62师团士兵。
  “混蛋,杀死他!”
  朝香宫鸠彦王气得眼睛都是红的,明明打中了两枪,对方却没有倒下,天皇依然在枪口的威胁下,已经跑不掉了,他咬着牙再次扣下扳机,手臂猛得一震,打飞了,那把象牙柄镶了金的南部14皇族特别版也掉到了地上,疼得他抱着手直叫唤,尼玛,手上中了一枪都这么疼,那个家伙是怎么在身中两枪的情况情下还能打枪打得这么稳的?
  “别杀他,是个战犯,活着交给华夏人好了。”
  原宗辰抓住田村权一的枪口向上一抬,本来应该爆头的一枪,擦着耳朵飞过去,在生死之间打了个转的朝香宫鸠彦王浑身颤抖,眼睁睁地看着一名穿着与他们同样军服的士兵上前来,倒提38步枪狠狠地一托子砸在他的脑袋上。
  在晕过去之前,他脑子想起的居然是:打归打,能把伤口包扎一下不?疼死人的。
  战场上随便一个家伙都有很大机率是个战犯,所以原宗辰并不怎么在乎这位“皇族第一名将”的死活,他几个快步冲到秋山良造的身边,看到这个顽固的家伙身上至少中了三枪,鲜血不停地冒出来,拿枪的手已经在剧烈地颤抖,就快要拿不住了。
  “医护兵!”
  他一把抱住对方的身体,想要从他手里拿过那枝81杠,却是纹丝不动。
  “一......一号目......标是我中......队的。”
  “是的,我作证,一号目标是秋山部队长所获。”
  原宗辰瞟了一眼,被他指着的身影,已经落到了“新日解”士兵的手中,他们纷纷拿出一种纸牌,与真人作对比,然后阵地上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目标身份被俘虏的敌人双重确认,连同一大票的皇族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啪”,原宗辰低头一看,一直被紧握的钢枪掉在地上,怀里的人脑袋一偏耷拉下来,他摇晃着对方的身体放声大叫。
  “秋山,秋山!不要死,你的家乡解放了,父母还在等着你回家呢。”
  他的士兵打扫完战场,纷纷围拢来,两名医护兵忙不迭地为他包扎伤口,然后放到一种十分轻便的担架上,秋山良造一直抓着他的手,原宗辰不住地安慰对方,但手上传来的温度越来越低,他的心里一沉,低下头去,耳中只听到异常微弱的声音。
  “我......不行了,把我的骨灰......送回甲州,拜.......托了。”
  “在下一定送到,你要振作啊,秋山,日本解放了,你不能死啊,秋山,我们胜利了,我们抓到了天皇,这是你的功劳啊,秋山......”
  “胜利了,真想......真想......再看一次......家乡的......富士山呐......”
  “去,我带你去看富士山,秋山、秋山、秋山!”
  原宗辰放开手,担架上的人已经没了声息,周围响起低低的饮泣声,他抓起那枝81杠,大喊一声。
  “我是原少佐,战斗还没有结束,让我们继续前进,把那些挡在我们前面的敌人,通通消灭干净,为秋山部队长报仇!”
  “报仇!”
  连天皇都抓了,此时的原宗辰也好,第62师团的官兵也好都没有了任何顾忌,他们与“新日解”的部队合二为一,熟门熟路地冲进院子,结果发现躲在这里的是数百名女人和小孩,少数的几个宫内省近侍吓得举起手,一动不动地跪在边上,任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把他们捆起来。
  “我是皇后,你们把我的丈夫,你们把天皇陛下怎么了,你们杀了他吗?”
  原宗辰看了一眼那个自称“皇后”的女人,手上拿着把短刀,把一个男孩护在身后,心里毫无所动,冷冷说道。
  “你们被俘了,放下刀,你会看到你的丈夫,日本不会再有天皇。”
  良子把短刀抵在自己的颈下,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不信。”
  “不相信就刺下去好了,我们是......共产党的部队,不是禽兽一样的日本皇军。”
  原宗辰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腰板都硬了不少:“那么,你是准备自杀呢,还是放下刀,作我们的俘虏?”
  良子看着对方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看身后的男孩,终是扔掉了刀子,母子抱头痛哭起来。
  “你们很幸运,可以活着看到新生的日本,还哭个屁呀!”
  原宗辰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打断了人家的亲情倾诉,清理完院子,他马上给后方发电报,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石原莞尔。
  “第62师团先头部队发来电报,他们在御所附近与“新日解”部队会师,双方共同战斗,顺利完成作战计划,抓获包括第一目标人物在内的100多名重要战犯,具体名单还在清算中,稍后详报。”
  参谋长柴山兼四郎把译出的电文读给他听,读完之后猛然一震,像是不相信般地又仔细读了一遍。
  “他们抓获了一号目标?”
  “他们抓获了一号目标!”
  “我们抓住了天皇!”
  指挥部里一片欢腾,就连素来冷静的石原莞尔也长出了一口气,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打死打伤是常态,活捉是侥幸,他们制订这个作战计划时,并没有当真认为可以做得到,也没有强制命令士兵们一定要捉活的,没想到,惊喜往往在不经意间。
  经过去电询问,确认包括天皇、皇后、太子在内的一百多名皇族成为了俘虏,石原莞尔放心了,现在就算是全日本所有的援军冲过来,他也不怕。
  “闲院宫殿下活着吗?”
  “嗯,受了轻伤,没有性命之忧。”
  石原莞尔点点头,那个老东西曾经是他的上司,干的坏事一件都不少,生命力也是出奇地顽强,76岁的人了,这么激烈的战斗中居然都能活下来。
  问题是,活下来是好事吗?
  他抛开这些杂念,赫得站起身,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把战果电告我们的友军,并下发各部队,告诉他们,胜利已经在望,诸位今日之战斗,必将为新日本的诞生奠基,再次劝告仍在负隅顽抗之敌,他们的天皇陛下已经成阶下囚,所有的皇族近侍一网打尽,他们战败了,给自己的家人一条活路吧。”
  石原莞尔冷声道:“只给他们十分钟,十分钟后,不接受任何人的投降,要自杀的,搞快点,日本已经浪费不起时间了,更不会在这些垃圾身上浪费一秒钟。”
  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劝降通告通过一名被俘的近卫师团士兵放回去,向近卫师团的残部和军部那些大人物传达,当得知天皇及皇族重臣全部被俘后,所有人都失声了,谁也没想到,他们还在苦苦抵抗敌人的进攻,位于身后的最重要的目标,竟然先失了手,快得让他们援救都来不及。
  “消息是不是真的?”
  首相阿倍信行问道,两边相隔不远,确认也用不了几分钟,很快就被证实,天皇的御所楼顶升起了鲜艳的、令他们绝望的红旗!
  这个打击让所有人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维持心志的那股信念突然间就崩塌了,几个年青参谋放声大哭,其他人全都面如死灰,一付末日崩塌的景象。
  “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京都、大阪,我们还有东北,百万大军,数千万人口,我们要和赤色主义战斗到底!”
  东条英机跳上桌子大吼大叫,几个年青的参谋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在那里表演,寺内寿一喃喃道。
  “我们没有天皇了,拿什么战斗?”
  “那就再立一个天皇,有血统的皇室成员都可以,女人也无所谓,先把旗子立起来,天皇殉国,只能是殉国,我们要继续战斗!”
  东条英机跳脚大喝,除了几个参谋,响应者廖廖,他气急败坏地问阿倍信行。
  “阁下难道要成为第一个向敌国投降的首相吗?”
  阿倍信行摆摆手,起身向外走去,东条英机大叫道:“你要去哪里?”
  “放弃吧。”
  “什么?”
  阿倍信行回头,对众人说道:“放弃吧,我们输了,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答应石原的条件,向他们投降,总好过向华夏人投降。”
  “你......你是大日本帝国的首相,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东条英机气得浑身发抖,阿倍信行平静地说道:“我,阿倍信行陆军大将,作为帝国最后一任首相,发布最后一道大本营令,近卫师团及各部放下武器,向敌人交出防区及指挥权。”
  寺内寿一接着说道:“参谋本部附议首相,此令即刻生效。”
  “你们.......你们都是懦夫,国贼!”
  东条英机拔出指挥刀,雪亮的刀光在每个人的眼中闪过。
  “不!”
  寺内寿一和众人大吃一惊,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阿倍信行倒在了血泊了,胸前被划开,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东条......君,谢谢......你,让我......不是大日本帝......国,第一个......向敌人投......降的......首相......”
  一些人跑上去,阿倍信行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寺内寿一不寒而栗,指着桌子上的人说道。
  “抓住他,拿下那个疯子!”
  指挥部里一片混乱,有的跟从东条想要顽抗到底,有的听从寺内寿一的命令去抓人,从徒手到军刀,从军刀到手枪,当饭田贞固带着近卫师团的士兵冲进来时,里面已经倒下了十多个人。
  “饭田君,杀掉所有的人,你就是参谋总长!”
  “饭田师团长,大本营的命令,请务必执行!”
  面对双方的拉拢,饭田贞固一分钟都没有犹豫:“对不起,东条君,在下是军人,必须执行军部的命令。”
  “来人,拿下他们,反抗者,格杀勿论!”
  在明晃晃的刺刀面前,东条英机和跟随他的一小部分参谋、军官只能无奈地放下武器,一个军官倒转枪口,对着太阳穴扣下扳机,紧接着又有几个年青人步其后尘,东条英机的脚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他的双腿战战,表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顽强。
  “你呢?有胆子作乱,没胆子去死吗?”
  一些大本营的成员早就看不惯这个要成绩没成绩,要能力没能力的家伙了,见他还在强撑,忍不住出言讥讽,东条英机脸色白了又青,一咬牙倒过军刀,对着小腹插进去。
  饭田贞固摇摇头,这么个死法,疼上一天一夜也未必如愿,他一摆手:“给他包扎,其他人通通抓起来。”
  东条英机被几个士兵按住,动作十分粗鲁地拔掉刀子,拿了个纱布把伤口裹上,然后捆住手脚抬下去,这下可好想死都死不成了,他被控制住,别人也不敢再有动作,都在等着别人的安排。
  混乱平息下去,时间也所剩无几,寺内寿一成为这里最高指挥官,马上下令全军停止抵抗,派出联络军官,向石原所部投降。
  近卫师团残部及其他部队放下武器,走出自己的阵地,向石原莞尔和“新日解”的部队投降,也预示着持续了5个小时的舞鹤地区战斗结束。
  石原莞尔毫不犹豫地把指挥权交给了“新日解”第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后者在市区战斗结束后踏上陆地,与他完成了交接程序。
  “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一晃4年了,岗村君风采依旧,不管在哪一个阵营,都是头面人物,在下不胜佩服。”
  岗村宁次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在意他话语中小小的骨头,石原莞尔这话是有所指的,当初陆大毕业后,岗村宁次出任驻外使馆武官,在德国的巴登巴登温泉,与同为使馆武官的永田铁山、小畑敏四郎两人结为密友,被称为“巴登巴登三羽乌”,从而成为昭和军阀少壮派的领军人物,现在,三人一个被刺杀,一个被清理退役,剩下一个更夸张,成为了日本的叛徒,石原莞尔表面是在说他,何尝又不是在说自己?
  “新日本,还需要阁下的智慧。”
  岗村宁次诚恳地说道:“阁下此举,拯救了千万日本人,吾不能及也。”
  石原莞尔苦笑道:“此举让在下取代阁下,成为日本人最痛恨的叛徒,岗村君,你安全了。”
  这倒是,不管岗村宁次之前做了什么,也不可能比得上出卖天皇来得狠,两人商业互吹了一下下,马上投入到新的工作上来,战斗结束了,事情才刚刚开始。
  经过清点,除了一些死硬份子听到天皇被俘的消息后举家自杀外,这一仗一共抓获了一千多名日本官员、将领和有价值的人物,战犯名单上的大部分目标一网成擒,特别是一号战犯落网,等于完全摧毁了旧日本的指挥系统和政府结构,让战争的进程大大缩短。
  这么大的牌面当然要善加利用,在请天皇出面发布一道无条件投降的诏令被本人断然拒绝之后,海南的工作人员利用先进的声音采集和合成技术,在历史上那道著名的诏书的基础上,又请被俘人员中,熟悉日本诏书体制的内大臣、宫内省近侍等人润笔,伪造了一道天皇诏书,不能说是伪造,因为上面盖着真正的天皇印玺,以及真正的天皇御笔。
  这道诏书被他们送到了每一个城市、守备区、防卫厅长官的手中,同时,以广播的形式向全日本放送。
  这是有史以来,全体国民第一次听到玉音真声,所有军民都站在大喇叭下,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敬意,聆听来自于“神”的声音。
  “朕深鉴于世界大势及帝国之现状,欲采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时局,兹告尔等臣民,朕已饬令帝国政府通告华、苏等国,愿接受其联合公告所规定之条款,终止战争、还和平于民众......”
  京都防卫厅所在的大院里占满了军官、士兵和地方官员,近卫文麿领着他们聆听天皇的“玉音”,刚开始没多久,院子里已经哭声一片,他也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被一旁的小矶国昭暗自鄙视了一下下。
  不到三天的功夫,形势已经急转直下,就连天皇都成为人家的俘虏,他们如今才明白,为什么近卫文麿敢于当场发难,人家这是急于立功啊。
  在他的控制下,一个援兵都没有到达舞鹤,凡是积极要求去援救的部队长官,不是被关起来,就是直接给干掉了,整个中日本防卫厅京都地区被血洗了一遍,换上的都是近卫文麿的心腹、亲信,或者干脆就是日共的地下党,这个过程中,为了自己的性命和家人的安全,小矶国昭、武藤章等人也积极给予了配合,现在终于听到了战争结束的声音。
  “陛下!”
  广播一结束,近卫文麿马上伏地痛哭,一付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人又敬佩又感动,不愧是天皇的亲信近臣啊,瞧人家这表演功底,某卡欠一座小金人是妥妥的。
  “诸君,天皇诏令,战争已经结束了,尔等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如今是时候享受和平之荣光,吾深受皇恩,自当奉公守责,尽臣子的本份,尔等也须谨尊御令,约束部下,准备好与接管部队的交接,任何人如有违令,将是全体国民之敌,人人皆可诛之,本军政长官将为尔等表率,京都、奈良、大阪各地部队,皆应尊令实行,不得有误。”
  “哈依!”
  有了天皇的御旨和讲话背书,近卫文麿以中日本军政长官的身份发布命令,所属之京都、大阪等各城市的守军即日起停止战斗,向对面派出联络军官,商讨放下武器的事宜。
  不得不说,天皇的威信在旧日本军人当中是巨大的,尽管心里万般不愿意,军官们也不敢公然违抗天皇的御旨,更何况,下层的官兵早就不想打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再来一出“下克上”,否则被克掉的,多半就是他们自己。
  整个中日本防区全面瓦解,北陆、东北等地区也先后发表了听从天皇号召,放下武器、终止战争的通电,至此,日本本土全体旧军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依然占据着大半个本州岛和百万军队的旧政府,做为一个有组织的军事政权的基础不再存在,剩下的,只是一个履行的过程。
  胜利来得十分突然,以至于我党收到消息时,无论是在前线的南、北两个集团,还是对日作战总前委都有些吃惊,原本预料这仗怎么也要打到下半年去了,如今刚刚进入九月。
  日本人就投降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陛下,请把手举起来
  近卫第一师团在极端的劣势下依然表现出了顽强的勇气,饭田贞固回过神之后,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他努力收拢部队,把溃兵重新集结起来,向他们灌输“保卫天皇”的信念,随着防御范围的收缩,总算建立起了一些稳固的支撑点,毕竟这是在城市里,到处都是房屋,想找障碍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的。
  进攻方也不会像我军和“新日解”那么打,因为城里住着他们的家人,于是,战局开始焦着起来,双方喊着一样的口号,以同样的战术动作冲向对方,杀得难分难解,两军的组成中,其实多数都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菜鸟新兵,谁也没比谁强到哪里去,双方对每间屋子展开殊死争夺,都在争取时间。
  从距离上算,处于劣势的天皇近侍、军部成员和其他撤离人员更有理由相信,他们的援军会首先抵达,到时候里外夹击击溃叛乱者,把事情压下去,计划还可以继续实施,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现在更加想要离开了。
  “再给京都发电,事情紧急,请他们速派援兵,一切等平乱之后定夺,天皇诏书一时半刻无法送达,他们难道不清楚?有军部的密码,有首相的签押,有陆相和总长的联署,他们要是敢抗命,就是同谋!”
  军部一连三道电文催促,留守京都的中日本防卫厅司令长官小矶国昭大将只回了第一道,言明须得天皇诏令方可动兵,这是他们临行前一致同意的,为的是保证局势的稳定,现在反而成为了自己的障碍。
  在平沼骐一郎内阁总辞职的时候,军部推举了阿部信行和小矶国昭两名大将做为继任者,以期建立独裁的军人内阁,天皇对人选没有任何表态,于是两人按年资,陆大19期生阿倍信行出任首相,22期生小矶国昭任中日本防卫司令长官,统领京都、大阪这片地区的全部武装力量,也算是个实权职位,后者与杉山元、畑俊六两人同期,都是被誉为会在现役升上“元帅”的名将,只不过两人如今一个战死在九州,一个战死在东京,形势危急“追授”之类的举措根本来不及实行,只能搞论资排辈,对方摆明了要公事公办,军部的命令都不好使,这是极不寻常的。
  “莫非小矶司令长官也参与了叛乱?”
  众人都有这样一个想法,但却没有人敢公然说出口,因为如果是真的,事情就太大了,大到他们承受不起。
  现实就是他们无法按对方所说的,把天皇的亲笔诏书送到京都,因为继火车站失守之后,舞鹤海军基地也落到了叛军手中,乘飞机离开已经没有可能,他们必须要等待援军的到来。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给下面的部队下令好了,第28军司令官木村兵太郎中将掌握的3个师团足以击破叛军,他们离得最近,登车赶过来用不了多久,其余部队也可以依次开拔,只要有一个师团到达舞鹤,叛军便会不战而溃,希望还来得及。”
  “留守的梅津参谋次长和武藤军务局长有回复了吗,他们也联系不到?”
  梅津美治郎和武藤章是负责整个行动的具体人选,也是大本营随天皇东狩之后留下来的代表,可以起到监督的作用,以免这么大片地区的部队像多田骏那样成建制地投敌,那就太糟糕了。
  可是目前突然无法与两人联系上,留守本部就设在京都,与东日本防卫厅司令部隔了不到两条街,照理来说不可能失联,既然发生了,又是在这么微妙的时刻,众人难免会多想一层。
  东条英机所提议的木村兵太郎是受他的提拔当上军司令官的,一向视为自己人,他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小矶国昭装死,那就直接找下面的部队,以军部的名义调他们北上,第28军正当其冲,又是东条英机的亲信,他们一动,或许就能触动其他的部队,也可以看看小矶国昭究竟是不是有什么异心,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叛乱,他们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在一个钟头之前,又有谁敢相信,信石原莞尔会发动兵变呢?
  “坂垣参议官走了多久了?”
  另一方面,他们也寄希望于与叛军谈判的结果,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先谈一谈也能拖延时间,东条英机看了一下手表,从坂垣征四郎主动要求去和叛军接触,已经过去了40分钟,结果是杳无音讯。
  电报一封封地发出去,收到的好消息一个都没有,眼看外面的枪炮声愈加激烈,叛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众人都有些着急忙慌,此刻所有的撤离人员包括家眷在内1000多人聚集在一起,一些年青的参谋已经拔出枪冲出去,补充近卫第一师团的防守力量,在此之前,他们把能调动的人员都调动起来了,做为日本的大人物,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卫兵、勤杂等人员,再加上宪兵和警察,也不过增加了千把人手,叛军依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是不是请陛下出面,向叛军喊话?”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根据前线的消息,叛军打出的是“除奸”的旗号,说明天皇在他们心目中还是有份量的,此前他们已经派人向天皇传达了类似的愿望,却被宫内省的人以“不安全”为由挡了回来,天皇亲自面对叛军,这是明治之后从来没有过的局面,万一对面的人杀红了眼搂不住火,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打中天皇,他们哪里负得起这么重大的责任。
  再说了,谁又能保证,天皇出面一定能威服叛军呢?
  舞鹤守备军大都是由当地人招募组成的,他们没有人见过天皇,更没有机会得到天皇的亲自检阅,在这样的情况下,冒险就成为了必然,军部的人也只能是劝说,既然天皇不愿意出面,他们也绝不会勉强,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叛军打到了天皇的面前,出不出面都由不得人家了,但是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能想的办法全都想过了,现在只能是看结果,众人心里很清楚,哪怕第28军接到命令马上出发,赶到舞鹤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他们未必能撑得到,但是人就会有侥幸心理,他们一边继续往外发电报一边向天皇报告战局的变化,还是希望他可以出面,至少是拖延一下时间也行。
  军部和撤离人员全都聚集在舞鹤市中心一间颇具规模的旅馆,而在相距不远的另一处府邸,也就是石原莞尔为天皇安排的居处,上百名皇族也聚集在一起商讨对策,他们当中,以76岁的闲院宫载仁陆军元帅为尊,他的辈份很高,比裕仁天皇高出两辈,在座的大都是他的子侄辈甚至是孙辈,说话也很不客气。
  “朝香宫,近卫师团能不能挡得住叛军?”
  朝香宫鸠彦王是他的侄儿,闻言很没有把握地说道:“我们的对手是石原那个家伙,很难说。”
  “石原这个混蛋,竟然敢犯上作乱,你是提前过来的,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一点点端倪吗?”
  “就是,这么大的行动,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吗?”
  “我记得东条陆军次官好像说过一句,军部应该派人调查过吧,结果是什么?”
  他的叔伯兄弟七嘴八舌,似乎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朝香宫鸠彦王也有些懊恼,石原莞尔一直表现得恭恭敬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把自己的司令部都让给了后来者,这像是要造反的前奏吗?
  可事实就是这么无情,他真得干了,于是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柄,一种羞愧、内疚、愤慨兼而有之的情绪涌上来,朝香宫鸠彦王站起身打算离开,闲院宫载仁叫住他。
  “你要去哪里?”
  “我去请求陛下,带上宫廷禁卫,取石原这个贼子的头来。”
  “放肆!”
  闲院宫载仁大喝一声:“你以为是关原合战吗?就算是,你觉得你是谁?就算是猛将,又能做什么?一骑当千?笑话。”
  朝香宫鸠彦王怒气冲冲地停下脚步:“我不信,帝国的士兵,会向天皇开枪。”
  “我也不信,所以更要谨慎,如果他们是对军部有所不满,我们皇族就不能参与进去,明白吗?”
  “可是这样很危险,谁知道叛军会干什么?”
  闲院宫载仁看了一眼御所的方向,对他们说道:“事情总会有个了结,当他们谈不拢的时候,我们才能出面,能不让陛下面临危险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就算士兵的要求再苛刻,先答应下来再说,有什么账日后再清算不迟,你急什么?”
  消息从前面传回来,军部的各种办法都想尽了,结果在京都那里碰了钉子,听到援军不一定能到,这些皇族顿时坐不住了,闲院宫载仁也感到了棘手,如果没有援军就无法给叛军压力,那样的话,结果便很难说了。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得到的结论与军部并没有太大区别,小矶国昭按兵不动,也许是与军部有什么矛盾,或许以天皇的名义直接下旨更有用,只是这个建议在天皇那里却没了下文,宫内大臣松平恒雄和其他几位近侍草拟了一份电文,却不是发给小矶国昭或是其他将领的,而是留守在京都的近卫文麿,他做为华族的代表和天皇的亲信,如今已经成为天皇的代表,电报只是坐实这个名义,根据天皇的诏令,近卫文麿将出任中日本最高军政长官,统一领导当地的军民,并主持军事会议,有权力解除任何人的职务,允许任命合适的接替者,这是前所未有的职务,有点像是战国时代的关东统领、九州探题之类的职务,而他在就任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组织援军,向舞鹤地区进攻。
  此令一出,军部的大佬们一片哗然,天皇等于直接表示出了对小矶国昭的不信任,把他的权力直接给架空了,近卫文麿的资历和威望都足够,曾经两任首相,又和军方人士关系融洽,而且地位崇高,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不光如此,他在华夏人的战犯名单上排名第2,仅在天皇之后,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果然,电报发出去没多义,近卫文麿的回电就到了,他将立刻接管当地的部队,并在第一时间派出援军,争取尽快抵达舞鹤市。
  接到回电,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干革命还是要靠老同志啊,瞧瞧人家这觉悟。
  京都,近卫公爵府邸,虽然没有东京那么奢华,不过内里的装饰大都是平安、桃山时期的御赐之物,近卫家族做为“三摄家”之首的华族领袖已经传承了上千年,家底子之丰厚,只怕和天皇相比也不输什么。
  只不过,坐在满是文物古迹的屋子里,小矶国昭却是如坐针毡,因为前前后后一共有3把手枪对着自己,身边倒着一具尸体,鲜血流得倒处都是,那是他的副官稻田正纯少将,阿倍信行的女婿,只因为稍有疑虑就被打成了蜂窝煤,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他的左边坐着参谋次长梅津美治郎中将,右手边坐着军务局长武藤章少将,两人是大本营的代表,负责代表军部处理日常事务,三人是在送走了天皇之后被近卫文麿请到府上的,此刻除了用稻田正纯,他们带来的随从、卫兵也被一一处理掉,近卫府上的仆人三三两两地上前来,把尸体抬出去,然后用清水洗掉血渍,无论怎么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提醒他们三人,如果再有什么动作,这些人就是下场。
  问题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干?
  传承千年的近卫家当主,天皇的亲信,枢密院长,共产党华夏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2号战犯会投共?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如果连近卫文麿都不可靠,还不如直接怀疑昭和天皇陛下是地下党来得痛快。
  “我投共了。”
  近卫文麿拿着一把描金小扇,随意打开的扇面上赫然题着:近东の极几个字,那是明治大帝的御笔,小矶国昭脑子里顿时就是一懵,对方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
  “在下是家祖忠熙权中纳言、内大臣带大的,他亲历了幕府和维新时期,深得明治天皇信任,他曾经对在下说过,日本当时已无任何退路可言,不维新则下场会比清国这个邻邦还要惨,因为日本的体量要小得多,列强不会分而食之,只会一口鲸吞,要么是英美,要么是俄国熊,彻底西化才能强国,为此,我们放弃了自己的传统,把那些顽固的坚持不肯改变的人通通杀掉,他们都是真正的武士,却因为挡了日本的路,便成了被抛弃的棋子,明治天皇何等英明,全体国民在他的带领下,以一往无前之姿开启了近代化,付出别国根本想像不到的代价,最终打败清国、俄国登上世界的舞台,成为列强中唯一的亚洲国家,若是明治天皇地下有灵,看到他的子孙将这番基业糟蹋至此,只怕会气得从地下跳起来吧,我们又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先祖?”
  小矶国昭还是不敢相信:“这不是你背叛天皇的理由。”
  “我只是想要拯救日本,再打下去,我们的年青一代就要死光了,日本只剩下一片废墟和不到一半的人口,其中大多数都是女人,你说,这样的结果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
  武藤章怒道:“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造成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吗?”
  “说得对,我还不想死,更不想当成罪犯被人判处死刑,像条野狗一样拖出去枪决,所以我决定,站到共产党的一边,为他们做事,也是为了我自己赎罪。”
  近卫文麿坦然承认自己怕死,三人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大义凛然地痛骂对方一顿,然后像稻田正纯一样被打成蜂窝煤?
  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和近卫文麿一样,也并非当真不怕死。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
  近卫文麿把舞鹤的电文递给他,这些电文都是从防卫厅长官部送过来的,近卫文麿给他们的理由简单粗暴。
  小矶司令长官正在观看歌舞伎表演,给他们的回复电都是一个意思,没有天皇陛下的亲笔诏令,他一兵一卒都无权调动。
  实际上,小矶国昭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在天皇乘车离开京都的同时,就被近卫文麿以宴请的名义请到了这里,一直喝到现在,当他想要离开的时候,对方突然翻了脸,直接痛下杀手干掉自己的副官,也让他见识到了一个文官的狠辣。
  他现在有些好奇,近卫文麿究竟怎么掌握这么大一片地盘,他连军人都不是,如果自己不配合的话。
  很明显,对方是绝不可能放自己回防卫厅司令部的,借口也只能拖延一时,不可能永远用下去,那就是有其他办法了。
  半个小时后,来自京都的电报到了,竟然是从宫内省发出,以天皇的名义任命近卫文麿代表自己,一跃成为中日本最高军政长官,也就是在座所有人的上司。
  小矶国昭糊涂了,近卫文麿也有几分惊讶,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由于石原莞尔的叛乱,天皇已经不再信任陆军的这些将领,自己作为天皇唯一信任的近臣,相当于天皇的代表,如果对方有异议,他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执行天皇的旨意,把他们打成阴谋叛乱的异见份子。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近卫文麿直接向三人摊牌,小矶国昭看了二人一眼,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落到你手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近卫文麿又去看梅津美治郎,后者倨傲地一摇头:“我若是想投共,在辽西走廊不回来就可以了,现在应该和岗村君一样,让你们怕得心惊胆战。”
  近卫文麿点点头,也不劝说,又去看武藤章,后者叹了一口气:“在下的家人?”
  “只要你答应,你的家人可保无逾。”
  “明白了,在下愿意听从近卫军政长官的差遣。”
  他十分明确地表明态度,近卫文麿也是一点头,冲着手下打了一个手势,两名枪手上前就来捉梅津美治郎,后者一摆手。
  “我自己来。”
  近卫文麿看着他站起身,跟随自己的手下出去,出声说道:“阁下的家人,在下会妥善安置。”
  “不必了,我是大分人,家人早已死光光。”
  难怪这么强硬,近卫文麿不再多说,让人把他押下去,不多时,外面响起两声清脆的枪声,让小矶国昭和武藤章二人浑身一颤,没想到对方说杀人就杀人,一点都不给人思想准备。
  “好了,我也要去工作了,二位请在府中暂避一时,不要介意,就当是自己的家里好了。”
  近卫文麿站起身,武藤章急忙问道:“有什么在下能做的,请吩咐。”
  “会用上的,不过现在我要去组织援军,小矶司令官的指挥部,暂时由我接管好了,别着急,很快就会结束。”
  两人都是不明所以,又不敢多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扬长而去,自己却被人押到了后院,一人一间屋子关了起来。
  舞鹤方向,敌人并不知道发生在京都的变故,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援军,永远也不可能会到,只能继续顽抗下去。
  “攻击!”
  田村权一大喊一声,几名士兵跃出战壕,弯着腰向前冲过去,他们虽然是新兵,不过接受了长达一年多的训练,基本战术动作还是相当标准的,他们与老兵的区别在于战场嗅觉,如果能在战争中幸存下来,会一步一步成长为老兵,这样的老兵,旧日本曾经有上百万之多,可能绝大部分都扔在了华夏。
  他们的目标是一幢坚固的三层大楼,位于十字路口,是附近几条街道的制高点,敌人布置了几处火力点,形成交叉火力,火力点布置得十分巧妙,一般的曲射武器,迫击炮和掷弹筒都无法予以摧毁,在这个路口,他已经被挡了20分钟,牺牲十多个人,依然无法取得突破。
  “哒哒哒”
  几道火舌从大楼中冒出,将他的士兵压在地下,偏偏大楼外面是一片开阔地,无法依靠障碍物的掩护靠近,也更加谈不上摧毁,他只能让自己的机枪火力对其进行压制,可是敌人很灵活,在大楼里转来转去,让他的火力压制成为泡影。
  实在不行,只能是采取猪突冲锋,用人命来赌,他有些犹豫,带队指挥官原宗辰发现前面攻击不顺,带着人上前来,一看也是挠头,这幢大楼的位置太过突出,没有办法绕过去,两人一合计,还是只能来硬的,不然就给堵这里了。
  没等组织好突击队,从大楼的另一个方向传来枪炮声,与他们的攻击方向呈九十度角。
  “敌人的援兵到了?”
  “不可能,倒像是与我们一样,在攻击,派个人过去看看。”
  原宗辰有些疑惑,按照方位,他们这股队伍应该是全军最突出的,不应该有其他部队打到跟前都没发现啊。
  除非是相反的方向。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对方的人。
  “我们是“新日解”第一军第一师团第3联队2大队一中队所部,鄙人中队长秋山良造,请问贵部是?”
  “在下是第62师团作战参谋原宗辰少佐。”
  原宗辰大喜,马上向对方通报战情,同时把消息发回指挥部,两军在市区会师的消息,让身处后方的石原莞尔大喜,他一直在担心各地的援军会不期而至,现在敌人的援军还没有消息,自己的援军先到了。
  “把攻击目标让给友军,你们做为向导就可以了。”
  “哈依。”
  原宗辰虽然很不甘心,但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他也很想看一看,这支“闻名遐尔”的魔鬼部队,究竟是个什么实力。
  “大楼很坚固,敌人布置的火力点是移动的,压制不了,你们带了炮吗?没有炮很难攻进去。”
  他指着街角上的大楼给对方看,只见对方在纸上写写画画,随口答道:“我们上岸的时候,重火力还没有运上来,大炮是没有的。”
  “那就麻烦了。”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对方,头上的“必胜”巾倒是日本人的传统,与他们一样在右臂扎了一条红布,这也是双方战前就商量好的标志,以区别于敌人。
  “新日解”第一师团换发了全套新式装备,从迷彩作战服到81式自动步枪,与旧日本军人相比,可以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位秋山中队长的左肩绑着一个方块块,方块头上的金属天线一看就知道用于通讯。
  听完敌情通报,秋山良造按下通讯器的按钮,发布命令道。
  “各小队注意,大楼火力点不固定,一旦露头必须马上打掉,五分钟后结束战斗,开始攻击!”
  他用的当然是日语,听得原宗辰目瞪口呆,没有大炮,五分钟占领大楼,这是要堆人命吗?
  只见随着他一声令下,从各个方向窜出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与自己部下那些只训练过一年半载的菜鸟相比,同样的战术动作,使出来的效果都完全不一样,那是真正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老兵!
  大楼的火力点同时欢叫起来,那些老兵每每在刻不容缓之际躲开机枪子弹,手上的步枪打出一串串火花,连续火力堪比重机枪,比歪把子还要凶猛,这还不算,他看到几名士兵扛着一种长长的枪筒,枪筒前端安上了硕大的仿锤形弹头,在不到200米的距离上冒着白烟一头扎进大楼里,将刚刚冒出头的敌人火力点炸了个四分五裂。
  难怪对方这么有把握,光是这种程度的直瞄火力,便是这种火力点的绝对克星,原宗辰敢保证,敌人的机枪绝对没有机会转移,因为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他们只怕刚刚从地下爬起来,弹头就飞到了眼前。
  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表,离发布攻击命令不到两分钟,第一军的士兵已经呐喊着冲进了大楼,剩下的三分钟,刚好一层楼一分钟。
  基本上就是冲到哪里哪里完蛋的节奏。
  果然,五分钟后,一面红旗插上了大楼的顶端,由于这幢大楼的地形不错,秋山良造决定在这里留下一队人充当远程支援,其余的人马继续向前推进。
  第一军第一师团全部上岸,一下子打乱了敌人的阵脚,这支部队不光是生力军,而且是装备了先进武器的新式部队,老兵的比例非常高,共产党员的加入,又给这支部队注入了新的灵魂,他们充满了信仰,作战勇猛、不怕牺牲,又有丰富的作战经验,连续冲垮了好几道坚固的防线,一下子就突破了近卫师团的防御。
  在原宗辰所部的带领下,他们根本不管那些零星的阻截,直扑最重要的目标,石原莞尔为皇族准备的那个豪华宅院。
  “怎么可能,近卫师团在干什么,怎么让敌人打到这里来了,都是废物饭桶,通通应该切腹自尽!”
  “皇族第一名将”朝香宫鸠彦王大声咒骂,只能带着宫内省所属的天皇禁卫军上前阻挡,只可惜,这些禁卫军同样只不过是花架子,过去上百年的历史中,天皇还没有被人逼到这个份上呢。
  皇族的这批男子都有军校和部队的经历,不管是镀金还是别的什么,此时也都拿起枪准备进行战斗,参加过日俄战争的闲院宫载仁算是其中比较有能力的一个,看到前方的战斗情形,特别是禁卫军的士兵一个一个被打倒,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一把抓过宫内大臣松平恒雄,向他大声吼道。
  “我们还能挡一阵,马上带陛下离开,他们就是冲天皇而来的,记住,不要再管什么礼仪,换上平民的服装,立刻走!”
  松平恒雄跌跌撞撞地去向天皇报告,一直端坐其间,对外面的情形始终掌握在手的裕仁听到他的话,反问道。
  “你要朕换上平民的衣服,躲到他们的家里,然后等着叛军挨家挨户地把人搜出来,是吗?”
  “陛下,眼下形势危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先躲过一劫再说。”
  裕仁推开他站起身:“朕不相信,帝国的士兵会向他们的天皇开枪,朕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哪支部队,想要朕的命。”
  “陛下不可!”
  一旁的良子皇后、几个兄弟都吓坏了,连忙起身阻止,裕仁用严厉地神色盯住他们。
  “松平君,请你照顾好朕的皇后、太子,假使有什么不测,就按你说的办法去做吧。”
  “陛下!”
  众人伏地大哭,裕仁走过他们的身边,双手扣紧风纪扣,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门口的两个侍从陡然得见天颜,吓得手足无措,赶紧跟上去。
  “陛......陛下,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太危险,赶紧离开吧。”
  闲院宫载仁被他从后面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裕仁看到了前面的战况,敌人已经很近了,他们打着一种很奇怪的军旗,一步步向前推进,每推进一步,都有很多人倒下,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许多皇族子弟也不得不拿起枪,像普通士兵那样去战斗,但很显然,用处不大。
  “喊话,朕要问问他们,倒底是为什么?”
  闲院宫载仁知道劝不动,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试一试,他相信,天皇的真容对于任何一名士兵来说,都有非凡的意义。
  “请停止攻击,天皇陛下要接见你们!请不要开枪,天皇陛下就在这里!”
  果然,当他们奋力向对面喊话之后,枪声一下子停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传过来。
  “我们不相信,天皇在哪里?”
  裕仁不顾众人的劝阻,毅然从战壕里站起身,向对面招手,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秋山良造摸出一迭扑克牌,拿起最上面的大鬼,与远处的身影做对比。
  原宗辰和田村权一等人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天皇真得在这里,只有不到200米远。
  “那是天皇吗?”
  “样子没错,除非他们玩替身的把戏,应该就是他。”
  秋山良造把大鬼咬在嘴里,从携行具的子弹夹袋里摸出一个30发的弹夹换上,翻身就要往上跳,原宗辰大吃一惊。
  “你干什么?”
  “他不是想知道我们想要做什么吗?我去告诉他,如果我回不来,你们马上发动攻击,不要再犹豫。”
  秋山良造就这么提着枪向前走,由于天皇陡然现身,两边都有些发懵,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朝他开枪,而是让他走到敌人的战壕前,才如梦初醒般,纷纷调转枪口。
  “你为什么背叛朕?”
  裕仁很好奇,这个士兵居然不怕死,秋山良造从嘴里拿起大鬼,在近距离又做了一次对比,的确是本人没错了,他举起手做了一个示意,嘴里却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因为你背叛了日本人民。”
  裕仁发现这个士兵一点都不怕自己,要知道,就连一般的将领在得到天皇的接见时,也都会诚惶诚恐,而普通的士兵,连抬起头的资格都没有,对方却直视自己,目光坚定。
  “朕是天皇,日本人都是朕的子民,他们听从朕的旨意,这是为臣子的本份,哪来的什么背叛?”
  “看看你的国家,变成了什么样子,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如果不是害怕,为什么要逃跑,你抛弃了他们,这难道不是背叛?”
  “混蛋,这是神圣的天皇陛下,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话?”
  裕仁一阵语塞,朝香宫鸠彦王举着一把南部14大吼大叫道,秋山良造摇摇头:“我就是来确认他的身份的,感谢你的帮助。”
  说完,端起手里的81杠,对准战壕上的那个身影。
  “陛下,请把手举起来,你被俘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为了新日本,前进!
  秋山良造斜靠在船舷边,将一根红布条往右臂上缠绕,用牙齿咬住一头,打了一个死结,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白色的头巾,上面绣着“必勝”两个红色的大字,展开后平贴在脑门上,双手用力系紧。
  他的脚下是一条中型登陆艇,一次可以把一个中队的兵力送上岸,如果加上车辆,人数大概会减半,他们是“新日解”第一军第一师团第3联队2大队一中队的士兵,中队长秋山良造身上还有一个职务。
  中队指导员
  “新日解”对旧军队的改造内容还包括:大队设教导员,联队以上设政委,小队建立党小组,当然,党员人数是一步步发展起来的,第一军第一师团经过2年的改造,一共发展了200多名党员,基本上把党组织设到了中队一级,秋山良造是一名来自于延安的日籍八路军战士,反战同盟建立之前就为我军工作的老八路,他是在九州战役后因为补充兵员进入第一师团的,入役以来他的中队是全师团思想教育做得最好的一个,已经发展了40多名党员和60多名积极份子,占全中队人数的五分之三。
  因此,这次行动,他的中队拿到了一个秘密任务,秋山良造做完这一切,走到自己的士兵中间,看看这个,帮帮那个,很快就让所有人都戴上了标志,他满意地点点头。
  “检查枪械弹药。”
  “检查通讯。”
  “确认方位。”
  “对比地图,街道、地形、制高点、防御工事、布防,都记清楚,本地籍战士上前来,你们带路。”
  “是!”
  5名舞鹤籍士兵端起枪站到秋山良造的身边,他专门向这几个人请教过市区的街道等地形,籍此进一步完善由上级发下来的作战地图,没有人比这些本地人更熟悉每一条街道,在进入市区之后,这个问题要比战斗更加重要,穿插的过程中如果迷了路,这次作战的主要任务可能就会失败,那将导致异常严重的后果。
  “同志们。”
  秋山良造向他的战士做最后动员:“过去的空闲时光,你们所玩的扑克牌,上面绘制的每一个头像,今天都有可能碰得到,别的我不管,请一定要记住大鬼那张牌上的样子,就是我们的目标,这个人在过去的十多年中,把日本变成完全由财阀和军人所控制的法西斯政府,是他让你们离开村庄,从一个朴实的农民变成野兽,是他告诉你们,要用杀戮来征服一个善良的民族,把它冠之以“圣战”之名,是他让日本陷入贫困和苦难,哪怕在一个接一个的胜利面前,你们的父母依然吃不饱、穿不暖,你们的姐妹要靠出卖自己的肉体为生,对外战争只不过喂饱了那些财阀、权贵和法西斯军人,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日本如今面临着毁灭性的灾难,这样一个人,我们该不该打倒他?”
  “该!”
  “我们该不该把他送上审判席,让他得到应有的制裁?”
  “该!”
  他的中队180多名战士振臂高呼,士气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秋山良造转过身,迎着呼呼的海风,登陆艇以12节的速度向前推进,在他们的前后左右,上百条华夏人制造的079型登陆艇铺满整个海面,像是一道黑色的潮水,朝着海岸线的方向涌去。
  “第1师团全体出击,预计到达时间1个半钟头。”
  在“长门”号的舰桥上,岗村宁次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眺望,海岸线在镜头的尽处隐隐出现,敌人的观察哨会不会提前发现登陆部队,他有些担心,海军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以“长门”号为首的战列舰和其他舰只全部排成战斗阵形,将炮口转向陆地的方向,舰队中唯一的轻空母“龙骧”号在稍后一些的位置逆风加速,一排排的战斗机被升降机提上甲板,等候出击的命令。
  参谋长沼田多稼藏在身后向他报告完毕,轻声问道。
  “岩松师团长和师团指挥部也出发了,现在通知陆上吗?”
  岗村宁次“嗯”了一声:“希望石原那个家伙,一如既往地给力,沼田君,你说,今天天照大神会保佑谁?”
  沼田沼多稼藏摇摇头,岗村宁次也没有指望他会回答,他们的敌人可能也在双手合什,期望得到天照大神的保佑,答案真是令人期待啊。
  登陆船队出发之后不久,石原莞尔便接到了消息,此时他的部队已经在分发武器弹药,从市郊的各个军营出发,带队军官全是由他亲自挑选的年青人,他们狂热而勇敢,固执又自信,一旦认准了的事情,豁出性命也会去做,正是最容易忽悠,或者说是鼓动起来的那种人,至于大队长以上的老兵油子就没那么好骗了,对付他们,石原莞尔的作法也很简单,关起来或是杀掉就好了。
  在他的指挥下,舞鹤守备区的所辖的4个师团主力全体出动,如同水银泄地般地扑向近在咫尺的舞鹤市区,他的绝大部分士兵都是本地人,很多家属就在城里,军部的那些奸佞挟天子欺国民,把日本搞得一团糟,如今还要来祸害他们的家乡,是个热血青年都忍不了,“神人”石原司令官为了拨乱反正,毅然举事,当然是人人跟从,首先到达攻击出发地的是第62师团一部,21岁的原宗辰少佐被临时任命为这股队伍的指挥官,他的手下的士兵人数为三个混编的独立步兵大队,由于大队长以上的军官都被清除掉,原宗辰作为师团的作战参谋,成为官衔最大的军官,也是被石原莞尔洗脑洗得最深的那一批,对他的命令深信不疑,哪怕是这样的谋反行为。
  他们分乘20多辆卡车从军营出发,人人配发了实弹,士兵被告知将要对付的是国民之敌,为了肃清影响,他们没有打出天皇御赐的联队旗,而是取代以一种更简单的旗帜,红日跃出水面,意味着:日本的新生。
  而各个大队、中队又有自己的战旗,每一面都用黑粗的字体标出“除奸”两个醒目的大字。
  “想不到我师团编成后的第一枪,竟然是对着自己人。”
  独立步兵第13大队第2中队中队长田村权一少尉坐在他的身边,莫名地感叹了一句,原宗辰拍拍他的肩膀。
  “田村君是舞鹤人吧。”
  “嗯,在下的家乡在青叶山下,是个宁静的小山村。”
  “我的家境比你强一点,就在前方不到3公里的城区,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可是现在呢?配给一减再减,去年的冬天,我的母亲为了节省一口口粮给最小的弟弟,活活被饿死了,两个月后,因为营养不良、缺医少药,最小的弟弟也没能撑下去,要不是石原司令官体恤下属,从军部的仓库私自弄来了一批军粮,发给我们这些家中人口众多又十分困难的部下,我的父亲、两个大一点的弟弟和妹妹也活不过新年,那些没有依靠的市民呢?他们已经承受了两年!”
  原宗辰咬着牙关,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国民忍饥挨饿,依然相信政府,军部又做了什么?战场一败再败,就连东京都丢了,现在又要抛弃京都,把这么多的人民和军队扔给敌人,他们没有任何解救日本的办法,却要求每一个国民战斗至死,凭什么?”
  “日本,必须改变,不能再让那些无能之辈决定我们的命运了,田村君,我命令你,向所有阻挡我们前进的人射出枪里的子弹,不管他身着什么样的军服,说着什么样的口音,能不能做到?”
  田村权一愕然地看着他的表情,从平静到凶狠切换自如,只一犹豫,对方大吼一声。
  “能不能做到!”
  “哈依,在下一定不负所望。”
  “梭嘎,你要记住,如果你心软了,你的敌人会把从这里到青叶山脚的一切活人通通杀死,把宁静安祥的乡村烧成白地。”
  田村权一顿时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家里燃起大火,父母兄弟绝望的惨叫声。
  他猛然意识到,从踏出军营的那一刻起,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没有任何退路了,不成功便是身死卒灭,还会连累家人的下场。
  “谁挡道,通通地杀掉!”
  原宗辰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到了,去吧。”
  田村权一推开车门,大步跳下去,脸上肌肉耸动,大声招呼自己的士兵赶紧下车,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士兵跳下卡车,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迅速集结,架在车顶上的轻重机枪被人抬下来,就地布置成火力点,在他们的后面,一门门迫击炮被迅速组装好,炮手开始向前方进行手工测距,把目标的参数在军用地图上标出来,同时调整到位。
  原宗辰在一辆卡车后方建立起自己的战场指挥部,前方的防御阵地就是他们这支部队离开时留下的,根据他的观察,近卫第一师团的部队接手后没有做任何的调整,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会长久驻扎在这里,工事上的战位空空荡荡,守在阵地上的士兵连半数都不到,火力点也没有布满,几个关键性的位置,连一挺轻机枪都看不到,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表情十分轻松,直到发现他们的到来。
  这里便是舞鹤火车站,天皇的御驾到达之后,火车站已经失去了他的作用,守备大为松懈,因为所有的要人都在城里,不会有更大的人物到来,还有什么可警戒的?
  近卫第一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芳贺丰次郎中佐首先察出了不对,5年前他刚从陆大毕业就在近卫师团担任小队长,曾经亲眼目睹过当时发生的一切,看到那些头缠白巾、手臂上扎着红带子的士兵,一股热血立时涌上来。
  “站住,你们想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30年没有上过战场,他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全军戒备,而是向对方发出质问。
  结果回答他的是一排子弹,田村权一忠实地执行了原宗辰的命令,向他开出第一枪,芳贺丰次郎捂着小腹倒下,这一次,阵地上的士兵听到枪响,茫然地看过来,依然没有意识到战争已经来临。
  “射击!”
  92式重机枪发出鸡被掐住脖子的那种声音,迫击炮按照标的好的参数,把一排排炮弹打出去,原宗辰满意地看到,直到炮弹落下,把敌人的阵地炸成一片火海,对面居然不曾发出一枚反击的子弹。
  “冲锋!拿下火车站。”
  他有些无趣地下令道,石原司令官的判断真是一点都没有错,这哪是什么皇国精锐,充其量就是一帮子仪仗兵,连最基本的战场嗅觉都没有,真是丢大日本皇军的脸哪。
  田村权一听到命令,拔出指挥刀猛地下挥,他的士兵端起上了刺刀的38枪,呐喊着向前冲去,敌人的阵地终于发出了一些零散的枪声,可惜大势已去,在出其不意地打击下,第62师团一部首先突破敌军阵地,攻占火车站到良川一线,将敌人的陆上东向交通掐断,他们只剩下两条路,要么乘飞机从天上走,要么沿公路退回京都。
  在凶猛的火力打击下,阵地上几乎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他的士兵大步冲进阵地,一些负隅顽抗的家伙被当场射杀,还有不少人丢弃了枪枝高举双手,被赶到一边看管起来,剩下的人转身就跑,被一排排打倒在地,没有当场死亡的,也被追上来的士兵捅死,就这样一个大队的守军连五分钟都没有撑到,便丢掉了最重要的火车站阵地。
  “为......为什么?”
  田村权一的脚被人抱住,他低头一看,芳贺丰次郎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对不起,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了日本的将来,请阁下去死吧。”
  他挥刀下砍,将芳贺丰次郎砍得身首分离,田村权一扯掉脚上的手臂,再次挥动指挥刀,大叫一声。
  “为了新日本,前进!”
  攻击从四面八方同时展开,进攻者全都是之前的守备军,比工事里的近卫师团士兵还要熟悉地形,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发生一场像是东京或是神户那样的战争,把市区烧成一片白地,连同里面的市民一起烧光。
  因此,他们的战斗意志空前高涨,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只求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掉敌人,而近卫第一师团突然遭到打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处处告急,原因非常简单,通讯受阻。
  由于同样的原因,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架设一条自己的专用电话线,而是沿用了守备军的通讯线路,这条线路是从电话局接转的,在开战的同一时间就被切断了,一起被切断的还有电力。
  “喂喂,要步兵第1联队,什么?失联了,继续要,通讯兵派出去没有,骑马去,要快!”
  近卫第一师团师团长饭田贞固呆坐在椅子上,还没有从这一惊人的变化中回过神来,他的参谋长多贺哲四郎大佐不停地大喊大叫,得到的消息十分模糊,他们连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四面八方响起的枪炮声,让所有人一下惊呆了,要知道天皇到达舞鹤还不到两个小时,军部正为天皇的行程争论不休,如果按原计划,天皇和军部的人第一批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因为再晚下去天就要黑了,这个年代的夜间飞行可不是闹着玩的,基本上和博命一个概念,输的可能性极高。
  还有一种观点就是放弃飞机,直接坐火车离开,用时虽然久一点,但胜在安全,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走陆路的观点渐渐占据了上风,剩下的就是一个保密的问题,因为陆上要经过很多地方,不利于隐藏行踪,一旦天皇出走北陆的消息被揭露,会对京都地区的抵抗决心产生消极的影响,为了达到保密的目地,他们绞尽脑汁,提出多种方案,充分发挥出聪明才智,最终达成共识,天皇一行必须马上离开,连一个晚上都不能耽误。
  这大概是军部最有效率的一次会议,用时只有两个多小时,然而却有人比他们更快。
  “枪声?”
  军部的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一听就知道,那是38大盖、十一年式轻机枪和92式重机枪所发出来的声音,间或还有掷弹筒、迫击炮的爆炸声,陆军次官东条英机赫得站起来,如果不是军事演习,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发生了什么情况,有没有人说得清楚?”
  首相阿倍信行大步走进来,参谋总长寺内寿一跟在后面,他俩是与天皇同车抵达的,刚刚确定了新的行程,没等把计划上报天皇知晓,城里居然出事了,一出还是大事。
  “现在还不知道,与近卫师团司令部的电话不通。”
  “近卫师团出事了?”
  所有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在计划里,近卫师团是不会跟着离开的,他们人数太多太显眼,不管是坐飞机离开还是乘火车,都不会带上他们,如果这个消息泄露了,官兵有什么意见十分正常,日本人干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哪一次他们也只会对着下面的官僚,不会威胁到天皇的安全。
  问题是,这样也不行啊,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是士兵发泄的对象,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成为牺牲品。
  “是不是上奏天皇,请陛下出面,劝解官兵回营?”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们相信,只要天皇御驾亲临,士兵们马上就会偃旗息鼓,然后该干嘛干嘛,阿倍信行已经做好了准备,事态一平息就把饭田贞固这个草包抓起来,打发到后备役去。
  “有交火,不一定是近卫师团出了问题。”
  东条英机细听了一会儿,提出自己的见解:“我怀疑,是守备区的部队在闹事情,我建议马上联系近卫师团部,请他们一定要坚决地还击,同时向京都方向发出调遣令,让他们马上向舞鹤方向靠拢,陛下也最好是移驾。”
  这当然也是一个可能,众人没有反对,没等他们派人出去,近卫师团的联络参谋先到了,守备区的部队发动了“下克上”的大招,正在向市区进攻,他们熟悉地形,又是突袭,近卫师团的士兵有些抵挡不住,请求军部的战术指导。
  真相大白,众人马上用电台联系京都方面,对方回复:“需要天皇亲自颁旨,否则不予理会。”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对方是按程序来办的,不见圣旨不发兵,以免某些人野心勃勃,借机作乱,军部和天皇都认可了这个条件,结果现在变成了他们自己的阻碍。
  “马上拟旨,让陛下用印,派人乘飞机飞回去,一定要用最快的时间调集人手。”
  坂垣征四郎想起在火车站的时候石原莞尔所说的话:“军中有谣言不利于我等,士兵或许受人盅惑,做出了叛逆之举,是不是先联系到石原司令官,让他先出面,答应士兵的一切要求,把陛下安然送走再说?”
  “如果就是石原主使呢?”
  东条英机才不信呢,寺内寿一不耐烦地说道:“就算与他有关,也要先联络上,问清他要做什么吧,在这里意气之争有什么意义?”
  东条英机不说话了,坂垣征四郎主动请缨:“我亲自去见他,或许能省掉一道圣旨。”
  没有人有异议,坂垣征四郎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他带上几个人马上出发,市区到处都响起了枪炮声,给人的感觉是到处都是敌人,不用刻意去找,很快就发现了正在交火的一处阵地,他让人亮明身份,获得许可穿越火线,被一路送到守备司令部。
  看到士兵们头上的布条,还有插得到处都是的白色“除奸”大旗,坂垣征四郎心里有了底,开始想怎么说服对方。
  “石原君,你不能这样做,当年叛军作乱,杀死多名重臣,是你一力主剿,还记得当初怎么说的吗?”
  “日本之事,决不能籍由内部火并来解决,那样会开流血政变之先河,不利于国民精神。”
  石原莞尔抬起头,一字不改地背给他听,那是昭和11年“226”事变时,时任参谋本部第一部作战课长的他在军部会议上说的话,当时的军部普遍同情叛军,没有多少人主张剿灭,反而是海军最为积极,“长门”号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东京,根据地队也整装待发,只有石原莞尔一个一个地说服当时的大佬们,最后定下了坚决打击的策略,顺利解决掉事件之后,石原莞尔得到了天皇的青睐,如果不是后来在是否扩大侵华战争规模上与某些人起了冲突,现在已经是日本历史上最年轻的参谋总长了。
  坂垣征四郎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看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指挥部,正面的墙壁上照例挂上了一付大比例的军用地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部队的动向,参谋人员根据发回来的消息,不断地进行更新,那些指向市区位置的巨大箭头,和不断缩小的防御面积,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活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石原莞尔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一指自己的卫兵:“把他和他带来的人缴械,关起来,给口东西吃的就好,不要打骂。”
  坂垣征四郎根本没想到他说翻脸就翻脸,直到自己被两个卫兵摁倒在地上,突然福如心至,想到了什么。
  “你......你想投共?”
  “嗯,你比那些蠢材强,总算猜出来我想干什么,不要挣扎了,老老实实认罪,争取立功表现,共产党不会随意杀人的,最多去西北挖几年沙子,就当是锻炼身体吧,你也该减减肥了。”
  石原莞尔摆摆手,卫兵把捆成粽子的坂垣征四郎拖出去,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被堵上嘴,却始终不曾发过一言,只是一张脸白得像死灰一样。
  他明白了,对方到火车站,只是为了确定天皇什么时候到,一个大坑早就挖好了,只等他们往里面跳。
  “舞鹤要塞切实掌握,是不是在上面架设大炮,可以打到市区的任何一个位置。”
  “不必,还是少死一点人吧,否则我们何必要干这种事情呢。”
  “火车站攻克,第62师团正在向市区突击,他们的进展最为顺利,敌人被完全击溃,光是降兵就收了上千人。”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他们,第62师团可转向重点地区,配合友军完成最终作战目标。”
  “是。”
  柴山兼四朗的心情十分复杂,作战过程进行得很顺利,比他们在棋盘上推演的过程还要顺利,可是一想到目标是自己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石原莞尔也失去了平时里的轻松,很少再说多余的话。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兵变1941
  舞鹤来了好多大人物,很快就在本地的市民当中广为流传,随着一批批撤离的人员到达,再想搞什么全民警戒已经行不通了,也没有那个必要。
  “怎么他们也在名单上?”
  刚下火车的东条英机无意中看到,从前面的从挂着菊花纹饰的皇族专用车厢里,走下来几个熟人,那是在他担任关东军参谋长和宪兵司令时期认识的,调回军部之后形势逆转,他也没有心情来关心这些人的死活,没想到他们一直都在国内。
  “植田司令官奉陛下的谕旨,带他们飞回日本,又跟着来了京都,想不到连东狩这样的大行动也没有忘记他们,陛下的仁慈,我等望尘莫及呀。”
  熟知内情的矶谷廉介答道,他是东条英机在关东军任上的后继者,也是由东条英机力推拿到这个职位的,否则以他在徐州会战中的败绩,被勒令退役才是最合理的结果。
  被他们指指点点的几个人,正是日本在“918”事变后扶持的所谓“满洲国”皇帝溥仪、皇弟溥杰和两人妻子,溥杰的妻子是嵯峨实胜侯爵的长女浩,两人目前生有两个女儿,长女3岁、次女只有一岁,也是他们兄弟这一系仅有的血脉,传说中“皇帝陛下”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繁衍能力,以至于那位可怜的皇后不得不与她的侍从发生了不正当男女关系,其间曲折离奇之处,足以拍成一部宫斗大片,东条英机正好是亲历者。
  “辽西走廊”战役之后,帝国从满洲大举后撤,一路跑到了朝鲜,没能坚持几个月,又不得不过海飞回国内,当然这种特殊的待遇只有高官显爵能享受得到,满洲国的绝大部分官员都被抛弃了,只有这对兄弟得以幸存,否则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共产党判处死刑,在某个合适的时候枪毙掉,这位“皇帝陛下”的战犯排名高达第4,超过了绝大多数日本人,还真是让人妒忌呢。
  矶谷廉介多多少少了解一点这位的心态,以陆军次官之尊,他的战犯排名居然只有23,比那位经常毫不留情讽刺自己为“上等兵”的石原莞尔低了足足4位,简直是赤果果的羞辱,共产党眼瞎么?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会让人笑死,东条君此时的憋屈,矶谷廉介感同身受,对于他的无名之火,也是听之任之,不管怎么样,能够继续追随天皇陛下,已经是最大的荣幸了,谁都清楚,天皇和军部一走,京都-大阪的广大地区,百万守军和2000多万国民就算是被抛弃了,留下来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从皇族专列上下来的还有李王一家子,也就是朝鲜王室的后裔,日韩合并后,原来的朝鲜王室被特晋为皇族成员,获得相应的待遇,他们当中的几个男子都按照日本皇族成长的轨迹,最高已经做到了陆军中将,而且娶了日本皇族之女,双方进一步血脉融合,成为一段“佳话”,就连当事人也以日本皇族自居,此刻自然是要与日本共进退了。
  有了这些人打底,再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家伙就没那么意外了,原本的名单被增加了无数倍,因为要加上他们的家人,陆军原来所准备的五架飞机完全不够用,在东条英机看来,50架也未必装得完,共产党就是傻子,此刻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这究竟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办法?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问,谁不知道其中的很多人都是天皇钦点的,人家心里正是感激涕零之际,谁要是不满意,那就是质疑天皇的判断,连多想一想都是罪过。
  “哈,东条......君。”
  一个让他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东条英机心里腻歪得不行,又不得不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一步一步走近。
  “石原君,好久不见。”
  石原莞尔用眼神和矶谷廉介打了个招呼,这是极为失礼的行为,不过此时矶谷廉介连个正式的职务都没有,被人家看不起又能怎么样,贵为本地守备司令官的石原莞尔,连东条英机这个陆军次官不也没放在眼中吗?
  “我记得东条君一直在叫嚣,喔不对,是提倡“本土决土战”的中坚人士,怎么也会不战而逃呢,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被对方当面讽刺,东条英机脸色顿时阴下来,冷冷说道:“军部的计划,还轮不到石原司令官过问吧。”
  “哈哈,你们想干什么,在下哪敢多嘴,不怕被当成“非国民”杀掉,也会被宪兵捉起来,扣上一个“动摇者”的帽子,但是......”
  石原莞尔突然上前一步,唬了矶谷廉介一跳,以为他要动手,东条英机也十分紧张,在这里打架,他未必能占到优势,车站上全是近卫师团的士兵,宪兵队都在站外执勤,喊个帮手都喊不到,那也太吃亏了。
  好在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想往我头上扣帽子,你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老子在共产党那里挂了号的,排名第19,你呢?你有资格指责我吗?”
  矶谷廉介一听完蛋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东条英机气得脸色涨红,手不自觉得搭到了刀把上。
  “混蛋,你敢和前辈如此说话,上下尊卑呢?”
  石原莞尔考进陆大的时候,东条英机刚好毕业,两人没什么交集,东条英机比他高了三届,在陆军体系中,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前辈,但对于一向离经判道的石原莞尔来说,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论资排辈。
  “前辈?”
  他的讥讽之色溢于言表,丝毫不让地说道:“我倒是忘了,东条君资历颇深,就连任次官时的陆军大臣也要自愧不如呢,难怪人家说,陆军省不过是个“影子省”,次官比主官说话管用,那个时候,怎么不提上下尊卑了?”
  “你......”
  东条英机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他的陆军省次官是受当时的陆相坂垣征四郎所提携,可后者是陆大28期生,他是27生,同样是对方的前辈,结果混得要后辈照顾,在军中本来就颇多风言风语,人家现在当面指出来,他又能拿什么来回应?
  眼看一场决斗不可避免,幸好同为两人好友的坂垣征四郎从车上下来,一口将他叫住。
  “石原君,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对上坂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以“后辈”自居。
  “是的,听闻阁下到来,在下十分欣喜,已经备好薄酒,请务必光临。”
  坂垣征四郎顺势扶了他一把,将两人分开,与石原莞尔走到另一边。
  “你们二人都是帝国的栋梁,为何总是水火不容?”
  “在下不才,也不堪与此人并称,国家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像他那样的蠢材充斥各部,如今大厦将倾,你们一走了之,这是极为不负责任的。”
  坂垣征四郎拍拍他的肩膀:“正因为事态紧急,我们可不能全都死在这里,大日本要撑得够久,才有可能等到转机,以你的才略不应该想不到这一点,天皇怎能落入华夏人之手,难道像蒋某人一样,在法庭上被人剥得体无完肤,带着羞辱和不名誉处决掉吗?”
  石原莞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而说道:“阁下家人何在,不如一起去鄙居,你我痛饮几杯如何?”
  “石原君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可不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石原莞尔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阁下身为天皇近侍,自然是走不开的,是我唐突了。”
  “是啊,我们要随时以备征询。”
  从他的嘴里,石原莞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天皇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必须等在这里,听候安排。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注视着车站的情况,一列列火车驶进站台,从上面下来的都撤退名单上的人和他们的家属,石原莞尔认得其中的绝大多数人。
  “中岛今朝吾?不是那个偷盗财物被勒令退出现役的家伙吗,他为何也有资格跟随天皇东狩?”
  “名单是天皇陛下亲自拟定的,经宫内省和军部核实确认,他当年也算是有大功于帝国,此时能够得此信任,方显陛下仁厚之心,别说他了,就连与我们一起经营“皇道乐土”的几个满洲人,也有资格离开,你看是不是这样?”
  石原莞尔感叹道:“陛下还是心怀将士的,都是一些蠢材害了国家。”
  他一句话把天给聊死了,坂垣征四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此人自视甚高,在军中看得上的人没有几个,得罪的人更是不计其数,让人家整成了边缘人物,都是这张嘴给害的。
  两人曾经是密友,关系相当之好,但是后来观点渐渐有了分歧,特别是后者看上了东条英机这样的“蠢货”,也就慢慢减少了来往,坂垣征四郎心知肚明,现在当面冲突,未必就是相互看不惯,纯粹是为了意气之争么?
  他心里一动:“军中是不是有什么流言?”
  “阁下指什么?”
  坂垣征四郎一指站台:“他们怎么说天皇此行?”
  “抛弃了他的子民,重用倿臣,昏庸不堪,还想听吗?”
  坂垣征四郎愕然:“你千万不要在东条君前面乱说,否则这个站台都出不去。”
  “他敢当场拿下我?那倒要高看一眼了。”
  石原莞尔满不在乎,都要跑路了,他就不信这些人敢节外生枝,不怕守备军出乱子?
  他看得很清楚,目前到达舞鹤的武装力量,只有百十来个宪兵和一个近卫第一师团,近卫第一师团是个三联队制的师团,总人数不到两万,战斗力嘛,只能呵呵。
  坂垣征四郎说得不错,他在守备军里已经做通了思想工作,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天皇要跑路,军部和权贵也跟着一起跑,对于绝大多数来源为农村的陆军底层士兵而言,这就是赤果果的抛弃和背叛,可以说,就算没有与“新日解”勾结那回事,军营里也是遍地火药,只差一个火星子而已,他怕个屁。
  当然了,不管两人再怎么相互看不顺眼,也不可能在站台上打起来,石原莞尔进站前是交了枪的,东条英机也只有一把军刀,坂垣征四郎完全看不透对方,这个时候挑事情,不是摆明了撕破脸吗?
  不过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也有些恼火,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站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大量人员坐火车到达舞鹤火车站,石原莞尔一一记在心里,不得不说,“新日解”的地下工作干得十分出色,竟然把这么多要人全都赶到了舞鹤这个小小的地方,如果这个时候来一架飞机往火车站扔一堆炸弹,基本就能瘫痪掉日本的指挥机关。
  但他还在等,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站台上突然跑上来大队士兵,把所有人往后赶,以非常密集的队形把站台隔离开来,就连东条英机、坂垣征四郎这样的大人物也无法靠近,石原莞尔马上反应过来,最大的目标到了。
  果然,一列蒸汽火车吐着白烟缓缓驶入站台,虽然车身没有挂上任何标志,不过人人都争相踮起脚,一脸激动的模样,停稳之后,石原莞尔看到首先下来的是天皇的那些近臣,宫内省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身传统服饰,让人想认错都难。
  紧接着是首相阿倍信行、参谋总长寺内寿一等军部首脑,他们下车后马上肃立两旁,石原莞尔远远地看到,一个身穿戎装的瘦小身影跨出车厢,向人群挥了一下手。
  “板载!”
  在他的前前后后,无数只手臂挥舞起来,他也跟着喊了几句口号,石原莞尔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感觉手心里全是汗,无论之前筹划得有多么详实,此刻看到眼前情景,他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此刻,舞鹤外海不远处,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海上待命,为首的巨舰犹如一座小山矗立水面,正是联合舰队的旗舰“长门”号。
  在其宽敞的作战指挥室里,司令长官及川古志郎与第一军司令官岗村宁次有些争执,消息在源源不断地发过来,情报显示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而且比他们推演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龙骧”编队全体出击,怎么判断第一波离开的机群里包括了目标座机?万一只是引诱机,被我们击落后,他们就再也不会起飞了,或许会采取其他方式离开,比如说陆路,虽然远一点,安全性更高,我甚至怀疑,飞机只是个幌子,一号目标可能会直接走陆路离开,如果把他们放跑,去了北陆、越后或是东北地区,再要想找到就会更加困难,战争也会因此而持续下去,这绝不是我们制订计划的初衷吧,华夏方面也不会答应的。”
  岗村宁次此次带来了他的第一师团,全部装载在后面的运输船队上,以战列舰第一战队为核心的战斗群浩浩荡荡铺满水面,其中只有一艘轻空母“龙骧”号,搭载机也以舰战为主,主要任务就是争夺制空权,原本的计划是使用舰载战斗机对目标实施拦截,争取将其击落,岗村宁次听到之后马上表示了异议,认为这么干有碰运气的成份在里头。
  “岗村司令官有什么好建议?”
  “那就要看石原那个家伙,是吹牛逼呢?还是当真那么神。”
  及川古志郎沉默不语地盯着舞鹤市及周边地区的地形图,海上自不必说,虽然我们没有露过面,但是敌人也不可能蠢到坐船让我军一窝端掉,相反他们的谨慎和小心,出乎了我军的意料,连续的假动作让包括地下人员在内的情报人员,很难判断目标究竟是不是到了舞鹤,如果不是有近卫文麿和石原莞尔这样的大人物参与,仅仅是确定目标的行踪,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从京都发来的电文总算是获得了可靠的消息:鱼已入网,接下来就要看舞鹤这边做进一步确认,是不是真得到达当地,是不是真得坐飞机离开?
  这次行动最初是由海军主导的,只是希望用一次干脆利落的拦截打掉目标的座机,连军部都不是主要目标,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军部要与天皇一道离开,他们有了将整个日本中枢机关一锅端掉的好机会。
  到了今天,事情又起了变化,原来离开的并不是少数人,变成了一大队人马,根据陆上的消息,前前后后到达的火车一列接着一列,连人员带家属很快就过了千人!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的只是天皇离开,变成了所有的日本高层全部离开,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行动,岗村宁次敢肯定,舞鹤基地根本就没有做好完成这么大量的人群离开的准备,换句话说,即使之前他们的计划是走空中,现在也极有可能重新改变计划,目标实在太大了。
  及川古志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有自己的忧虑。
  “你如何保证,你的士兵在得知目标身份后,依然保持原来的战斗力?”
  岗村宁次坦然答道:“我不知道,所以要等石原君的电报。”
  为了隐藏行迹,他们离海岸线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么大的一支舰队,无论如何也是藏不了多久的,好在陆上的外围守备都在石原莞尔的掌握中,否则什么计划也不好使。
  等了没多久,岸上发来新的消息,目标到达舞鹤,指挥室里一片欢呼,岗村宁次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忙乎半天目标又跑掉了,他们不是白折腾了,这次行动以“新日解”部队为主,原因很简单,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并不希望天皇出现在审判席上。
  “池谷君来报,石原莞尔亲眼目睹目标到站,但无法确定其是否入住预定的屋子,也不能确定离开时间及方式,舞鹤基地所有的运输机都做好了起飞的准备,随时可能行动,他们并不确定目标的动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的确已经到了。”
  及川古志郎有些恼火:“什么都不能确定,怎么制订作战计划?”
  他的舰上还没有安装先进的对海对空雷达,搜索范围有限,一旦失去踪迹,再想靠目视找到几乎不可能,所以需要精确的情报,时间、航向缺一不可,现在的问题更大,就算发现了也难以判断是否就是目标座机,给这次计划蒙上了一层阴影。
  “岗村司令官,你有什么想法?”
  时间不允许他们再浪费下去,岗村宁次一指舞鹤市的地图:“很简单,打掉它,石原君一定有当地的布防图,第一师团上岸,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舞鹤,海军负责给予远程炮火支持,截断敌人的援兵,只要石原君没有吹牛逼,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至于能不能消灭目标,我想海军本来就没有打算让他活下去吧。”
  及川古志郎的神色有些尴尬:“死掉或许更好一些。”
  岗村宁次摇摇头:“审判是很丢脸,不过华夏人需要他做为胜利的标志,两国之间打到了这个份上,付出几千万人的代价,如果没有一次彻底的清算,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友好邻邦,相反,天皇被制裁,华夏人出了一口气,新日本才能轻装上阵,我们不能再顾及自己的面子,让日本背上沉重的包袱了,凭心而论,日本走到今天,他难道没有责任吗?”
  屋子里鸦雀无声,不管怎么样,那个人都是影响了在座众人一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神”,这里头的所有人都出身于旧军队,早就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他们所痛恨的一直都是军部这样的目标,现在突然要亲手毁掉这个“神”,没有纠结是不可能的。
  “岗村君说得很对,我们想错了,杀掉他起不到尽快结束战争的目地,反而有可能引起更大的动乱,让这个人承担起战争的责任,才是对国家最负责的做法,海军决定改变计划,配合陆军完成作战,请岗村君主持好了。”
  及川古志郎亲眼看到华夏人的海陆军之间配合默契,取得一个又一个的战果,因此在新的海军中,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海陆之争,当然百年传统又岂是能轻易消除的,他也只不过是尽量压制而已。
  像这样公然让陆军主导战事的做法,换作旧时代,被人暗杀掉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换到现在,依然还是会在广大海军官兵中引起议论,好在引入华夏人的政委制度后,大量的政工干部会帮助他稳定官兵情绪,倒也不怕会出什么乱子。
  回到自己的指挥部,石原莞尔发现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干脆全都脱下来,扔在架子上,看到他的样子,参谋长柴山兼四郎吓了一跳。
  “出了什么事吗?”
  “那个人到了,我发现如果我的士兵发现要对付的目标是他,很可能掉转枪口给我们一枪,现在想一想,“新日解”之所以制订伏击的计划,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执行任务的战机,应该不会知道他们要打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人吧。”
  柴山兼四郎无语,石原莞尔虽然狂妄,但同样是受到法西斯洗脑教育成长起来的一代旧日本军人,而且他在陆大毕业生中是“军刀组”的次席,受到过天皇的亲自接见和赐刀,心里会一点荣誉感都没有吗?
  那怎么可能。
  “你有什么打算?”
  “联络那边,把这里的事情都告诉他们,有些事情让别人来做决定更好一点吧。”
  联络官池谷半二郎负责双方的通讯,在岗村宁次的授意下,向他透露了“新日解”一方的打算,从伏击改为强攻,从主要目标变成一窝端掉敌人的指挥中枢。
  “这个家伙还真是狂妄啊。”
  石原莞尔摸着光脑壳,把自己的担心告诉那边,回电很快到来。
  “最大目标交给第一军。”
  一共9个字,石原莞尔却从中看出了对方的霸气,第一军全部由旧军人组成,比他的部下受到法西斯思想的荼毒还要深,如果对方连天皇这样的目标都能应对自如,那只能说明,共产党的思想教育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石原莞尔松了一口气,对于接下来的计划也有了更大的把握,毕竟,敌人的底细他这些天摸得一清二楚,连他们换班的时间、吃什么口粮都掌握在手,以有心算无心,成功的把握很大。
  “马上制订作战计划,第一,战斗一旦打响要立刻切断市区的电力、通讯和交通,让敌人无法做出最快的反应,第二,各部的口号是“清君侧”,我们是为了打倒那些控制国家的蛀虫,把日本从政客、蠢材和疯子手里解救出来,第三,行动的部队全部在右臂绑上红色布条,头戴白色“必胜”巾,做为标志,第四......”
  石原莞尔一条一条地发布命令,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场面,那是昭和11年(1936年)2月26日,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在“新干线”还没成为构想之前,日本的铁路网从明治时期开始规划,是日本从封建时代进入近、现代化的标志性工程之一,而京都火车站建于明治十年(1877年),是近畿骨干网的中心站点,上通北陆下连关西、大阪,东连东海、关东大平原,西......随便啦,反正很牛逼就是了。
  当然了,建于上个世纪的火车站,从外面看更像是一个庭院,此时这个古色古香的火车站被宪兵和近卫师团的士兵警戒得水泄不通,他们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荷枪实弹,从站台到大半个市区都被隔绝开来,市民被要求不得随意上街,也不可随意打开临街的窗户,如此严格的禁令,不由得让人浮想连篇。
  “此次计划得以顺利施行,军部居功至伟,近卫公爵居中调停,也功不可没,陛下让我转告阁下,此间不可留,还是一起走吧。”
  内大臣汤浅仓平对前来站台上送行的近卫文麿说道,他仍是一身白衣的宫内侍卫官员服饰,后者则是惯常的西式洋服加英伦小高帽,手持文明杖,闻言恭谨地答道。
  “陛下待臣,山高海深,臣无以为报,只能留下来督军,为陛下战至最后一刻,这里拖得越久,陛下在东北就越安全。”
  “阁下果然忠肝义胆,陛下也说过,近卫公爵乃朕最信任之臣,有他在,朕才能放心东狩,只是太过凶险了些,要是有机会,还是走吧。”
  近卫文麿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内大臣提醒,他日有机会,一定请尊驾到府上,悉心讨教。”
  两人你说我答,看起来都是没有营养的片汤话,其实当中大有内涵,翻译成白话来说,就是天皇有些担心,这一路并不平坦,如果自己离开,会不会让国民丧失抵抗精神,近卫文麿大义凛然地表示,自己愿意代替天皇留下来,监督这里的军民,也包括军部,天皇依然担心,军部这个不掉的大屌瞎鸡薄乱搞,最后把屎盆子都扣到老子头上,近卫文麿安慰他,他们敢瞎搞,老子就搞他们,天皇表示满意了。
  一番套话说完了,近卫文麿心里一动,最近几天,他天天要到站台上来站一会儿,等到几列火车发车后又原路返回,明显是为了混淆视听,刚开始他还担心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纯属就是军部那帮傻子瞎搞,他们不仅想要瞒过敌人,也希望瞒过自己人,近卫文麿很积极地参与其中,帮助他们演戏,每天都要驱车到此,在众目睽睽下进站又返回,再加上一干近臣,今天是汤浅仓平,明天是木户幸一,反正就是给人一种天皇出巡的印象,火车站被严密封锁,寻常人等根本不能靠近,又加深了这种神秘感,但在近卫文麿看来,依然是在瞎鸡薄乱搞,难怪就连能力平平的裕仁天皇也表示出了明确的不满,尼玛,折腾人不是?
  要折腾也行,总要有个头吧,近卫文麿给出的对策就是将计就计,第2次演完戏回府之后,一些流言开始在军中、民间流传,先是京都,然后又传到了附近的县市,很快就连大阪等地也开始盛传。
  军部与天皇之间并没有那么和谐,双方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大,军部权大难制,甚至开始压迫皇权,天皇步步退让,双方矛盾难以调和,被迫出走,军部大权独揽,一手遮天,就像倒幕之前的幕府一般。
  本来这种程度的流言并不算什么,双方之间也不像看上去那么和谐,天皇在臣子之间玩平衡,本来就是应有之义,当这种不满到了一定程度,换个人组阁就是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海军势微,陆军一家独大,从一年前开始就形成了事实上的独裁政权,国家也完全成为了军部的附属,五相制度名存实亡,大本营会议也不过是军部的自说自话,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天皇对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敌人大举压境,国家朝不保夕的形势下,一些矛盾只能压制或是视而不见,本来都习以为常为了,突然被人掀开,让依然在苦苦支撑的广大军民发现,原来天皇竟然已经身不由已,那不是摧毁他们的信念么?
  “这样的把戏还要弄上几回?”
  阿倍信行有些恼火,制订下来天皇转进东北的策略之后,军部马上派出宪兵和近卫师团控制了舞鹤市这个关键节点,过程十分顺利,一干人等都被蒙在鼓里,完全达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趁热打铁,马上安排行程,让天皇一家子顺利上机走人吗?
  结果参谋本部和陆军省搞了一个所谓的“影武者”计划,说是要迷惑敌人,敌人在哪里?
  但是本着“小心总没有错”的心思,他也不会提出什么异议,直到现在流言满天飞,就连军部限制天皇行动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挥,在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国内一直营造天皇乃是“神族”的氛围,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已经深入人心,现在流言直指军部大权独揽,天皇的人身都受到了限制,简直比倒幕之前还要夸张,已经受到多年教育的日本军民当然不能忍,他们现在之所以还在抵抗,就是因为心里头有一个保卫天皇的信念,流言一下子打在了日本政府的软肋上,到了不得不应对的局面。
  “是谁散出如此恶毒的流言,一定要查出来,不管涉及到哪一个,都必须严惩,情报部对此毫无反应吗?”
  东条英机非常愤怒,计划是他大力支持的,为的是迷惑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但这话不能明说,他也提不出什么有力的指控,为了保证天皇的安全,他把京都的宪兵队调去了舞鹤,造成本地情报力量的空虚,可是宪兵其实主管的是治安,情报工作有专门的部门来负责,参谋本部下面的第2部承担这个功能,部长樋口季一郎少将可谓受到了无妄之灾,在本土被封锁之后,情报部下属的各个课基本上失去了原有的功能,主要的工作全部转移到了国内方面来。
  “国内又没有像满洲那些地方一样设立特务机关,我的人只能和当地警视厅合作,指导他们的工作,宪兵接管了大部分的工作,对我们的情报并不重视,现在出事了,又怪我们不上心,这样的指责,请恕在下不能接受,也会寒了广大官兵的心。”
  东条英机见他想把祸水泼到宪兵的头上,那是他一直力主的行为,马上爆发了:“岂有此理,情报部门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碌碌无力又毫无担当,还想推卸责任,简直岂有此理,情报部的工作成果是我们的判断依据,如果不是你们的无能,在华夏地区有什么变化就发出警告,又怎么可能变得如此被动,依我看,帝国落到如此的境地,情报部门要负上主要责任,现在,连控制舆论这样的小事情都做不好,我更有理由怀疑,你们是否真得为了天皇而努力工作。”
  樋口季一郎站起身,愤然说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指控,陆军省次官无端怀疑情报部门的同事,无视他们在战争期间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在下请诸位长官想一想,这是否公平?”
  见两人有针锋相对之意,参谋总长寺内寿一不得不开口制止,以免歪楼歪到了天上。
  “樋口部长、东条次官,两人都请冷静一下,现在的问题不是相互指责,那样毫无作用,其实我倾向于东条次官的判断,如果说之前严格执法,让国内环境有些不尽人意,现在看来,这种忧虑并非毫无道理,在我们当中,始终有那么一撮人,在不断地扯后退,甚至是当间谍,他们根本不是心向天皇,我们的敌人并不少,越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越不能内部的人起争执,你们是嫌麻烦不够多吗?”
  阿倍信行也摆摆手:“好了好了,寺内总长说得不错,我们要一致对外,马上决定怎么解决问题,东条次官,你的办法继续执行,眼下我们不能放松,只能收紧,否则国民的那根弦就要断掉,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在下明白,一定不负所望。”
  东条英机听到首相认可了自己的办法,没有再去争执,阿倍信行又对寺内寿一说道:“参谋本部的那个计划是梅津次长在执行吗?”
  “是的,还有陆军省的武藤局长,我们都不知道实情,东条次官的顾虑,没有什么依据,除非是这些人主动泄露。”
  东条英机本能地就想张口反驳,阿倍信行马上抢先说道:“那就让他们迅速实施吧,该迷惑的也都迷惑过了,如今需要一个稳定局面的举措,否则这样的流言是抓不完的,就算找出那个散播的主使,影响已经造成了。”
  这倒是实情,众人一时间皆是无语,列席会议的参议官坂垣征四郎说起另外一件事情。
  “大本营是留下来,还是跟着过去?”
  “当然是跟随了,天皇才是我们的最高统帅,没有天皇的主持,大本营会议毫无意义,现在国民已经在怀疑军部有独走倾向,如果我们把天皇送走,自己却不过去,岂不是坐实了这个流言?”
  坂垣征四郎的疑问,也是在座很多人的疑问,别看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其实心里头都知道,留下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战争的结果已经不可改变了,英美鞭长莫及,日本无论如何也撑不到西方大军饮马日本海,横扫太平洋了。
  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拖延,等待奇迹的发生,但很显然,京都-大阪-名古屋这一片是敌人的攻击重点,很快就陷落,到时候再想跑,可真得跑不掉了。
  阿倍信行向他们通报了与天皇商议后的结果:“为了减少暴露的风险,一次不能全部走,第一批过去的人数不宜过多,经过讨论,首先是天皇及直系亲人,包括天皇、良子皇后、明仁皇太子一家人,以及秩父宫雍仁亲王与王妃节子、高松宫宣仁亲王与王妃喜久子、三笠宫崇仁亲王与新婚的百合子王妃,再加上宫内省的服侍人员,一共15人,搭载一架三菱公司的Ki57-II运输机,另一架同型运输机,将搭载大本营的15名成员,与天皇一起转道北陆去东北,至于成员名单,将由天皇陛下亲自拟定,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知道。”
  大正天皇一共生了四子,全部活到了成年,只是很可惜,到目前为止,四兄弟只有裕仁天皇一人生下了儿子,也就是年仅9岁的明仁皇太子,也正是这个原因,加上宫内省的内侍,一架运输机就能直接装完,省了多少事。
  按照计划,第一批是天皇一家加上军部的成员,也就是日本当前掌握权力的那些人,他们将在东北继续带领国民坚持下去,第2批则是其他的皇族,也就是天皇的旁系亲属,比如上一任参谋总长闲仁院载仁、军令总长伏见宫博恭王等人,他们的数量就要多得多,一共达了120多人,需要十多架运输机才能装得完,如果加上物资就更多了。
  他们都很清楚,华夏人绝不可能坐视他们的行动,极有可能在第一批人员离开之后,就会引起华夏人的警觉,后面的撤离人员无疑将承担更大的风险,所以阿倍信行希望这个行动尽快实施,以免风险成倍增加。
  在实施所谓的“影武者”的欺骗行动当中,陆军也对三菱公司的这批运输机进行了细致地试验和改进,没有人想看到天皇的座机在日本的土地上因为机械或是别的故障坠落,那比被敌人击落还要丢人。
  直接负责的梅津美治郎和武藤章以这个原因向军部作出解释,多少赢得了众人的理解,这事本来就比天大,谨慎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但是现在出现了流言,也只能加快速度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军部决定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天皇,让他决定什么时候实施,而有哪些人获得第一批的机票,也将由御笔朱批,他们的前途命运,都将由被日本人奉为“神”那个小个子来决定,而民众却还在宣扬他们大权在握,欺凌皇权,这上哪说理去?
  京都一间历史悠久的寺院后厢,主宰他们命运的“神”,裕仁天皇也很作难,要说最信任的大臣,军部那些粗鲁的家伙他其实一个都不喜欢,而皇族中的那些叔辈,又在哭哭啼啼地哀求自己,希望能早一步脱离京都这个绝境,早一步走早一步安全,哪怕人人都知道,华夏人绝不可能放过东北地区,能拖一时是一时,万一奇迹出现呢?
  “卿不愿意离开?为什么。”
  天皇在这么为难的形势下,居然还想要多搭上一家人,要是只挤一个近卫文麿的话,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问题是近卫一家人人数可不少,只怕再增加一架飞机都未必能装下。
  近卫文麿露出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陛下的恩宠,臣愧不敢当,军部有军部的考虑,陛下目前还无法离开他们的帮助,这些人跟着去东北,比臣有用,京都毕竟是日本的首都,如果听到天皇和军部全都走掉了,民众势必失去抵挡的勇气,臣多少有些名气,又是陛下的近臣,出面告诉他们,天皇没有抛弃他的子民,一定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板荡识诚臣,朕很有运气,总算没有看错卿,真乃一件幸事。”
  近卫文麿哽咽道:“有陛下的这个评价,臣死而后已。”
  天皇见他说得有道理,也只能让他留下,这样一来,近卫文麿就成为了超脱于众人的一员,因为不涉其中,天皇反而愈加信任他,找他来的目地,也不是为了商业互吹,而是交给他一个重要的工作,确定此行的随行人员。
  换句话说,阿倍信行等人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他的笔下。
  尽管执行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天下又怎么可能有不透风的墙,近卫公爵的住处立马门庭若市,无数人打着各种各样的口号上门来探听内情,弄得他家人不胜其烦,近卫文麿本人却毫无感觉,从寺院回来之后就乐呵呵地。
  “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一下,贵方究竟需要哪些战犯了。”
  回到内宅,从那边过来的联络人东京军管会商务课长袴田里见端坐其中,这样公然登堂入室,让他对对方的能量刮目相看,要知道这里可是法西斯的核心地区,到处都是军警宪特。
  “想不到,天皇竟然如此信任你,我们的意见不变,这一次行动,务必要把法西斯政府的首脑一网打尽,尽快解放全日本。”
  “这样啊,我来想想,哪些顽固不化脑袋和石头一样硬的家伙,就让他们往生极乐吧。”
  近卫文麿努力回想,军部那些家伙一直趾高气扬,把日本拖进战败的深渊,又要搞什么“一亿玉碎”之类的勾当,他如果不是华夏人战犯名单上的第2号人物,肯定也会恨之入骨。
  他不由得想起岸信介、吉田茂那些人,他们曾经希望自己出来主持大局,把战局提前结束在1940年底的,那样的话,至少也能少死个一千万人,如今日本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果却依然是遥遥无期,不管他现在做什么,日本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再回头。
  “坂垣这个家伙,是个死硬的扩大份子,他排老几来着?”
  “12”
  “他必须要上机,东条呢?这个家伙狂妄自大,得罪了不少人,应该也是个残暴的人吧。”
  “23”
  “有没有高一点的?”
  “闲院宫载仁,第5,本庄繁,第9,松井石根,第13,朝香宫,第16。”
  袴田里见帮他想名字,两人狼狈为奸,勾勾搭搭,把一个个对日本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优秀将领划进了名单当中,闲院宫载仁已经76岁了,本庄繁和松井石根二人被编入了后备役,后者连个正式的职称都没有,基本上已经赋闲在家,也被他勾入了天皇侍从武官的名单中,给出的名义就是他们居功甚伟,又都在华夏人的战犯名单上,不应该被国家抛弃,他的理由经有心人流传出来,反而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认为他有情有义,是个“仁厚”之人,而他也十分谦虚,只说这些都是天皇的恩德,这一下,就连天皇也不得不认可这份名单,于是,一大堆有资格的没资格的边缘人物挤进了撤退的名单中,他们不像天皇这么敏感,得到通知以后,马上带着家人搭火车到达舞鹤市,准备排期登机。
  “基地那边传来消息,又有几架陆军的飞机降落,总数已经达到了五架,全都是人员运载机,飞机很新,应该是最近半年内造出来的。”
  舞鹤警备司令官石原莞尔的指挥部搬到了城外的村子里,他直属的部队分别沿几个方向驻扎,市区的防御全部交给了近卫第一师团,只不过在这里经营了四年多,他就算不在城里,消息一样源源不断地送出来。
  参谋长柴山兼四郎口中所说的“基地”,是指舞鹤海军基地,其中包括了一个海军航空兵的训练学校,当然有仓库、有跑道、也有其他的一些设施,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敢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
  虽然整个基地被宪兵接管,不过一些海军人员还是被留用了,否则基地的运作都会出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每天有什么消息,自然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石原莞尔在一张纸上写写划划,柴山兼四郎看到,那是一张布防图,近卫师团的每一个工事都没有落下,他们使用的其实还是守军之前所布置的那些工事,军营的位置、工事的火力点安排,也都延用了之前的安排,根本没有时间做出什么改变,他在舞鹤基地的位置画了5个飞机的标志,这些飞机都是一周以来飞到舞鹤的,作用不言而喻。
  正主儿就要到了。
  又过了两天,一大批撤退名单上的人到达舞鹤市,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怎么瞒也很难瞒得过有心人的眼睛,只是天皇依然呆在京都,而且与首相阿倍信行一起检阅了作战部队,并对英勇的帝国士兵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鼓励他们血战到底,为保卫日本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个场面被在场的新闻记者拍下来,马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原来天皇一直都与他们在一起,那些流言不攻自破,双方相处融洽,军部对天皇恭敬有加,人民爱戴、军方拥护,一切都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在巨大的舆论攻势和严密的控制下,流言渐渐减弱,不过远没有到消失的地步,万一是作戏呢?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检阅完部队,天皇连一身戎装都没有换下来,便驱车赶往火车站,车子直接从出站口驶上站台,神不知鬼不觉得钻进一列普通火车,而不是那辆拉风的专列。
  “陛下,臣不能送你上机,只能在这里告别了。”
  早就等在这里的近卫文麿其实已经先看到了皇后良子带着皇太子明仁,以及天皇的几个兄弟一家人的身影,马上明白今天就是D日,搞了好多天的“影武者”计划,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他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不安,这次行动基本上可算是一把梭哈,输赢不是华夏人的,而是他们这些人自己的。
  “卿一定要保重,万一事有不谐,卿可搭乘任何工具离开,这是朕的旨意,你无须向任何人解释,朕实不愿你落到残暴的共产主义者手中,受到非人的折磨。”
  “臣明白,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臣一定用御赐宝刀结束自己的生命,绝不给敌人羞辱的机会。”
  听到他一语双关的嘱托,近卫文麿心里头唯一的一点不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用饱含热泪的深情语气向天皇立誓,君臣抱头痛哭,场面感人至深,让所有在场人员都为之深深地感动,仿佛下子变成了大型哭诉表演现场。
  近卫文麿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暗暗打量车厢里的人数,除了皇后和皇太子,天皇的三个兄弟加媳妇儿都坐在后面,宫内大臣松平恒雄带着一些人为他们服务,车厢两头是宫内省警卫局的武装人员,人人都是皇族或是华族子弟出身,三代根正苗红,忠心可靠,不过战斗力嘛......
  正主儿登车,这场戏也就该落幕了,天皇对于前来送行的人员抚慰了一番,他也非常知趣地起身告辞,站在月台上恭恭敬敬地垂首目送列车缓缓开动,直到驶出车站消失在尽头。
  “这次是真的?”
  走出车站,近卫文麿突然间觉得天空都好看了许多,从开战以来一直压抑的心情一下子放下来,真是轻松无比,以至于袴田里见扮作他的侍从走过来都毫无察觉。
  “嗯,真的,妻儿兄弟一个不少,一家人嘛,最重要就是整整齐齐。”
  他带着袴田里见走向自己的座车,临上车前突然说了一句。
  “告诉那边,鱼已入网,可以上菜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大鱼海棠
  “石原那厮,不会把我们抓了去向共产党邀功请赏吧。”
  东条英机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阿倍信行没有去理会他,而是去看从陆相转任军事参议官的坂垣征四郎大将。
  “坂垣参议官,你与石原君关系甚笃,对于东条次长的指控,有什么意见吗?”
  东条英机愕然,被问到的坂垣征四郎也是一脸的错愕,这意思不就是不相信石原莞尔的操守,怀疑他与敌人勾结吗?那可是非常严重的指控,对于一名日本军人来说,足以爆发决斗之类的单挑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石原莞尔和东条英机之间的决斗?
  他们的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阿倍信行扳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们糊涂了,好在没过一分钟,对方就换了一个表情。
  “开个玩笑,不过东条君说得并非完全没有道理,现在是最艰难的时候,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个人的操守上面,必须有更有用的保证。”
  寺内寿一摸着下巴琢磨:“接管舞鹤市?”
  “正是。”
  东条英机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太纯洁了,这些大佬一个比一个阴,三言两语就把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变成了可行性方案。
  几个陆军军人在五分钟内完成了整个方案的制订到修改,让他们如此高效的原因只有一个,华夏人或者说是叛军的飞机,真得已经飞到了他们的头顶,尽管只是扔纸片,但是谁又能说得清,下次会不会是炸弹呢?
  为了天皇的安全,一定要马上实施撤离,不,是转进计划。
  方案在参谋本部一帮昭和参谋努力下立刻变成了命令书,又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发送到了相关部队的长官手中,最先开拔的是四方谅二麾下的宪兵部队,他是从东京宪兵队长的任上被东条英机带到京都的,马上接任了京都宪兵队长,是个满脸横脸只知道蛮干的家伙,这是近卫文麿心里的评价,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给四方谅二留下的印象也很不错,至少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还给了他一个笑脸。
  宪兵部队只是打前站,负责接收这座城市,并对危险进行清除,随后跟进的才是天皇的禁卫军,日本的常备师团之一的近卫师团,这个师团上一次参加战争还是日俄战争时期,之后再也没有离开过本土。
  当然,随着国内的扩军工作展开,近卫师团也扩大到了5个,其中三个在东京战役中被消灭掉,只有近卫第1师团跟随天皇来到京都,近卫第3师团驻守大阪,是天皇最信任的部队,只有这样的部队控制下的地区,才能被认为是安全的。
  舞鹤是个港口城市,华夏人拥有制海权,他们在本州岛的北面没有展开攻势,但是谁又说得准呢,先把部队派过去控制住局面,是最稳妥的做法。
  并不是他们真得怀疑石原莞尔,不管舞鹤的指挥官是谁,这都是必要的程序。
  在派出部队时,也没有告诉对方,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大队的宪兵突然到来,让舞鹤市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与当地的宪兵司令对接,马上接管了当地的治安、交通和主要的建筑,从石原莞尔的司令部窗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宪兵们是按照实战的要求来布置的,他们在街上设置街垒,架起一挺挺歪把子,一些楼顶的制高点安排了观察哨,其中既针对市区的方向,也有其他不同的方向。
  “别这么直接看,小心被人认出来。”
  石原莞尔提醒了一句,窗前的男子转过身,赫然便是第11军作战参谋池谷半二郎中佐,他连军服都没换,只是去掉了“新日解”的一些标志。
  “事情泄露了?”
  “不知道,泄露了也很正常,毕竟我们要反对的,是绝大多数日本人心目中的神。”
  池谷半二郎点点头:“我一直不敢相信,前辈你会这么做。”
  “所以,那些蠢货也绝不会想到,我石原又要发动一次下克上了,哈哈!”
  石原莞原尔笑得很欢乐,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如果我被他们干掉了,你马上去找田结司令官,他手上的海军士兵虽然废材,对付下面的那帮蠢货还是有点用处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嘲讽海军呢,池谷半二郎“嗯”了一声,一名副官跑进来,向他报告了最新的消息。
  近卫第一师团的先头部队,坐着火车到达舞鹤,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队伍到达,石原莞尔终于收起了说笑的表情,与池谷半二郎交换了一个眼神。
  “难道真得泄露了?”
  他决定战场起义是在三天前,“新日解”派来了池谷半二郎作为联络人,双方已经商定好细节,在第一军到达之前,石原莞尔还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诱骗,不对应该说是拉拢更多的部队,如果主官不从,他连主官一块儿干掉,手下的几个师团长就被看管起来,池谷半二郎跟着这个家伙,亲眼看到他是如何说服那些狂热而年青的参谋,亲手处决不肯附逆的军官,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的样子,难怪会被人家称为“神人”。
  旧日本的军队,参谋是个神奇的职位,不管什么军衔,权力大得惊人,而石原莞尔是所有参谋人员的偶像,号召力惊人,这个家伙搞起破坏来,真是无往而不利呀,池谷半二郎自己就是个参谋,当然知道他们的心理,不得不说,在他的蛊惑下,换成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对方的一边,因为那是为了新日本的将来。
  多么高尚的口号,把投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而又能面不改色的家伙,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石原莞尔此时正与他的参谋长,另一个神人参谋出身的柴山兼四郎少将在地图前面嘀嘀咕咕。
  “近卫师团,师团长还是饭田贞固那个白痴吗?”
  柴山兼四郎习惯了他把陆大的高材生称为“白痴”,点点头说道:“他可是东条参谋次长的陆士同期,和他一样加入了永田铁山的二叶会,是最顽固最反动的那一批人。”
  “哼,能成为东条上等兵的同期,还真不是普通的白痴啊,一个白痴带着天皇仪仗队,跑到舞鹤来做什么?八幡秋日祭么?”
  池谷半二郎被石原莞尔不停地嘲讽笑到了,人家近卫师团是没怎么打过仗,好歹也是天皇的禁卫军,装备和训练都是一等一的,却被他称为“仪仗队”,简直是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了。
  两人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同时抬起头,大眼瞪着小眼,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池谷半二郎吓了一跳,心想不是打算要把老子交出去当祭品吧,那可太冤了。
  “额操!”
  石原莞尔嘴里吐出一个粗俗的汉语单词,眼珠子鼓鼓地大叫一声:“天皇要来舞鹤!”
  他这一声喊,把池谷半二郎黑到了,只见石原莞尔拔脚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
  “马上告诉岗村司令官,最大的鱼到了,请他务必耐心一点,不要过早地开展行动,把鱼给吓跑了,柴山,赶紧去我们的部队,通知他们取消计划,你亲自坐镇,别出什么乱子。”
  柴山兼四郎答应了一声:“你呢?”
  “我去火车站迎接那个白痴,看看是不是猜中了,真是迫不及待呀!”
  说完一溜烟就没影了。
  指挥部的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哥,你要不要这么高调,咱们可是反贼。
  反贼诶!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妒火会让人失去理智喔
  石原莞尔驱车赶到火车站的时候,这里已经被近卫师团的士兵接管了,他的中将守备司令官身份,也只能等在站外,近卫师团的先头部队是近卫第一联队的一个大队,大队长芳贺丰次郎中佐神情倨傲地挡在他身前,被他一句话破了防。
  “喂,你的,哪里人?”
  芳贺丰次郎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近卫第一联队的编成地是:东京。
  石原莞尔一点也没打算放过他,直接上手拍打他的脸,继续问道:“长官问话,你的,不会回答吗?”
  “报告长官,我是日野町人。”
  “喔,东京都的乡下啊,我记得这个时节,有很漂亮的枫叶看,对不对?”
  “是的,长官,我们那里会举行隆重的“枫叶祭”,有很多东京人会来观看。”
  “梭嘎,说得这么轻松,真令人向往啊,那么,家人都接出来了吧。”
  芳贺丰次郎低下头,之前的傲气不翼而飞:“没有,他们不知道现在怎样。”
  石原莞尔放开他,对周围的近卫第一联队士兵说道:“努力吧,你们的战斗,会让家人感到光荣地,不过,千万不要让共产党知道,会被送到西伯利亚种土豆去的。”
  这里的所有士兵全都是东京人,他们又没有打过仗,没有进行过异地补给,每个人听了他的话,心里都不是滋味,家里人已经落到了共产党的手里,传说他们凶狠残暴,毫不留情,如果知道家中有人还在顽抗,家里人岂不是危险了?
  芳贺丰次郎也没心情同他争,他没有动作,手下的士兵自然视为某种默许,等到发现不对,石原莞尔已经进了站台,刚好看到一列军车进站。
  “噎,那不是石原司令官吗?”
  近卫第一师团参谋长今井龟洽郎大佐从车窗上看到站台上一个无聊的身影,石原莞尔长期在参谋本部工作,又是国内有名的风头份子,很多人都认识他,师团长饭田贞固中将也朝下面看了一眼,还真是那个家伙。
  “看来东条陆军次官的猜测不太准,有小人之心的嫌疑啊。”
  一位身穿大将制服的男子,胸前挂着一排金光闪闪的勋章,看到石原的身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这个笑话已经传遍了京都,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是东条参谋次长因为石原莞尔当年看不起自己,当面嘲笑他只能当个上等兵,故而因爱生恨,一有时机就会打击报复,如果不是华夏人强势崛起,早就被赶出现役去乡下教书了。
  这次行动,所有人都同意,只有东条英机阴不阴阳不阳地刺了一句,还好阿倍信行首相把话岔过去,否则传到石原莞尔的耳中,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话生出来,但话已出口,又不可能收回,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趣事。
  “亲王......阁下。”
  石原莞尔也没想到,第一个从军官专列里走下来的,竟然是号称“皇族第一名将”的陆军大将、军事参议官朝香宫鸠彦王。
  “石原司令官,你亲自来接,真是堵了多少人的嘴啊。”
  石原莞尔很辛苦地装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从饭田贞固那个白痴嘴里套出实情,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朝香宫鸠彦王跟着的近卫第一师团赶到舞鹤,肯定是为了天皇的到来打前站。
  “亲王阁下,你能来到舞鹤,实在是军民之幸,我们已经把城里最好的屋子收拾出来,供阁下享用,请不要嫌弃。”
  “石原君果然是公忠体国,拳拳之心,吾已经感受到了。”
  朝香宫鸠彦王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城里最好的屋子在哪里,马上交给近卫第一师团负责警戒,我是个军人,不需要奢华的享受,只要住在军营里就好。”
  石原莞尔马上送上马屁:“阁下以亲王之尊,竟然与士兵同住,一定会让帝国的勇士战力翻翻,打败不可一世的华夏侵略者,保卫日本的大好河山。”
  他的谄媚让同行的饭田贞固等人也感到感有些受不了,这货之前不是这么没下限的啊,难道大军压境,形势危急,让人的性格也会有所改变吗?
  就这样一路吹棒,石原莞尔亲自用车将他们送到城里最奢华的建筑,一座安土时期的外样大名府邸,古色古香又有现代的设施,让朝香宫鸠彦王十分满意,而大小更是合适,足以装下一大家子人,可以说是最适合的地方。
  难得的是,石原莞尔从头到尾都没有问一句,准备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
  见他十分满意,石原莞尔马上将屋子的警戒权交出去,连同附近街道的驻军也全部撤走,全部交给饭田贞固的近卫师团士兵,这样的举动再一次赢得朝香宫鸠彦王的好感,以前怎么就没看过来,这个家伙如此有眼色,又有很强的能力呢?
  他已经决定,推荐石原莞尔担任京都地区的守备,如果能活下来,下一任参谋总长的位子,就是他了。
  “怎么样?与大名鼎鼎的石原君相比,东条那个没什么战绩的家伙,是如何爬到陆军省次官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来的?我看有必要清查一下,是不是存在某种利益交换。”
  把石原莞尔送走,朝香宫鸠彦王用肯定的口气说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饭田贞固作为东条英机的同期兼密友,不得不出口分辨道。
  “东条陆军次官也只是口嗨,并没有什么恶意的,他俩相爱相杀已经好多年了,我想其实是惺惺相惜吧。”
  朝香宫鸠彦王看了他一眼:“指认前线部队长官有异心的话怎么可以随便乱说?石原君在华夏人那里挂了号,是第19号战犯,仅比本王低了3号,东条君才多少号?怕不是妒火烧错了头,让他失去了理智吧,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从他或者说你们的嘴里,说出毫无证据的严重指控,伤了忠心帝国的良臣之心,我是不答应的,天皇也会震怒,明白吗?”
  “哈依!”
  两人赶紧立正答应,心里都在腹诽,石原这个家伙,果然不愧是第一“神人”哪,这样下作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守备司令部,石原莞尔回到自己的地盘,忍不住跑到洗手间干呕了一阵,实在是太贱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司令官回来了?”
  池谷半二郎拿着一份电文,看到他一边擦嘴一边摇头,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喝多了?
  “嗯,岗村司令官的回电吗?”
  “是的,根据我们内线的消息,天皇极有可能经舞鹤转道北陆去东北避难,时间就在最近这几天,近卫第一师团应该是来打前站的。”
  石原莞尔也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两相对照,答案呼之欲出,现在要想的是该怎么办?
  池谷半二郎告诉他,“新日解”打算在天皇一家登机之后派出战机截击,将他们击坠在北陆的山区,舞鹤方面只需要把飞机起飞的准确时间打探到就可以了,这是最简单也是代价最小的办法。
  “杀掉?”
  石原莞尔不解:“华夏人不是把天皇列为一号战犯吗,直接杀掉,岂不是有违他们的初衷?”
  池谷半二郎告诉他:“虽然我等已经成为他们眼里的叛徒,但是让天皇站在法庭上,被人一层层地扒皮,“新日解”的很多人也有顾虑,反正不过是死罪,直接杀掉好了,华夏方面也不好说什么,天皇一家人和全部的皇族,应该足够补偿华夏人的愤恨吧。”
  石原莞尔明白了,这个计划并不是华夏人的意思,而是“新日解”自己的想法,杀掉天皇一家,或许还有直接取缔天皇制度的意图在里头。
  “如果只是杀人,没有必要出动飞机,他们即将下榻的屋子,我有很多办法装上炸药,保证炸得尸骨无存。”
  池谷半二郎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说笑呢,还是当真的。
  五天之后,近卫第一师团所有部队赶到舞鹤,石原莞尔主动把守备区的部队撤出市区,就连自己的指挥部也让给了朝香宫鸠彦王,进一步赢得了对方的好感,后者经过一番巡查,确信整个舞鹤市区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方才向京都发出“一切安全”的信号。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们连电报机都没用,而是派了一架飞机往回赶,除了保密兼有验证舞鹤上空是否安全的作用,而发生在舞鹤的那些事情也被好事者传回京都,一下子变成了军中趣闻,要知道在当前如此高压的社会形势下,能够有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也是很难得的,否则人都要闷死了。
  “石原莞尔这个没下限的家伙,连朝香宫的屁眼都能舔,看来赋闲的这两年,的确是开窍了。”
  陆军省军务局长武藤章少将和参谋次长梅津美治郎中将负责这次行动的细节,不免也会聊到这么好玩的新闻,从华北第一军司令官位置上退下来的梅津美治郎本来被勒令退役,好不容易利用自己的关系谋到了这个位子,自然是想要做出一番成绩,要知道这么大的计划,本来应该由陆军省次官与他对接,结果只派来了一个军务局长,原因就在于陆军省次官东条英机中将被气得生了病,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工作。
  梅津美治郎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分明是朝香宫鸠彦王阁下对石原莞尔的印象大好,在报告里一定说了不少后者的好话,让东条英机之前的言论成为笑柄,分明不敢再出来丢人而已。
  梅津美治郎在陆军中卓有名望,当年陆大第23期毕业时,硬是把赫赫有名的永田铁山压到第2名,拿下军刀组首席的傲人成绩,同期中还有前田利为侯爵,曾任参本演习课长的藤冈万藏中将,筱冢义男,陆军三羽鸟之一、皇道派中坚小畑敏四郎这样的精英人物,其实力可想而知。
  已经有传闻,这一届次长之后,未来的参谋总长就是他了。
  然而,在新鲜出炉的传闻中,朝香宫鸠彦王却更加看好石原莞尔这个家伙,希望推荐他出任新一届的参谋总长,多多少少也打击了一下梅津美治郎的傲气。
  “是啊,这个家伙,拍皇族的马屁拍得震天响,也真是不容易,不管怎么样,舞鹤看来没什么问题,华夏人一时半刻还不曾注意到它,那就马上实行吧,华夏人的战机每天都要飞临我们的上空,他们一定是在寻找天皇的居所,我们不能冒一点点险。”
  梅津美治郎不敢拿天皇的安危开玩笑,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十分佩服石原莞尔的敏锐,因为直到目前为止,至少在明面上,军部并没有通知舞鹤当地的长官,不管是守备司令官石原莞尔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为了严格保密之用,很显然,在聪明人面前,这些所谓的保密根本不值一提,以石原莞尔的能力,如果能被瞒过去那才是奇迹。
  又让这个家伙装到了。
  梅津美治郎恨恨地想,但表面上还不得不作出一付佩服的样子。
  “要不要直接通知他们,反正也差不多挑明了,有守备部队的协助,我们更有把握,万一,我说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也有个背锅的不是?”
  武藤章的计划正中他下怀,但梅津美治郎还是留了一手:“原则上没问题,只是我认为,天皇的专列出发和到达的时间,沿途的停靠时间都必须严格保密,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明白,就照你说的办。”
  武藤章心领神会,先把事情告诉那边,让他们先紧张起来,但什么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就能把责任推给下面的人,而功劳却是自己的。
  第二天,已经搬到郊外的石原莞尔在新的指挥部正式接到军部的命令,告诉他们天皇即将亲临舞鹤地区视察防卫状况,并对当地的守备部队进行抚慰,届时将在军营举行阅兵式云云。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在自作聪明,什么慰灵式什么阅兵式,通通都是烟雾弹,只怕我带领部队在大太阳底下暴晒的时候,天皇一家子已经登上了飞机,前往他们认为的安全区吧。”
  如此拙劣的伎俩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神人石原”,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目标什么时候到达舞鹤。
  “他们居然从昨天开始,每天都会对开一列火车到舞鹤,与天皇的专列涂得一模一样,车窗不准开,也不允许客人上下,就是为了迷惑所有人,据说,知道真正时间的不会超过三个人,两个直接责任人,一个首相,大日本帝国把保密工作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柴山兼四郎有些担心:“说不定天皇已经到了,明天一早就会离开,怎么办?”
  看来,为了天皇这次行程,上上下下已经不惜一切代价,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演戏,真真假假迷惑人心,石原莞尔也失去了说笑的心情,自从确定天皇的住所,那幢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被赶出去,换上了从京都过来的人,每天的采购都在继续,每天的量都是一样,但是很显然,根本不足以判断天皇是否到来,甚至于,这幢屋子最终会不会是天皇的临时居所都不一定,很有可能就是个幌子,因为石原莞尔如果自己来制订计划,根本就不会有在当地休息一晚的内容。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革命了?
  京都府舞鹤市,海军在此地设立了四大镇守府之一的舞鹤镇守府,因为随着日本势力的不断扩张,特别是在日俄战争之后,日本本土已经被满洲、朝鲜、台湾等地区屏蔽,海上要塞的作用日趋减弱,这里的地位渐渐开始降低,与陆军的舞鹤要塞一样,最终都沦为了安置即将退休高级将领的闲职。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日本本土很快陷入了封锁当中,本土开始组建大量的防卫厅和防卫部队,海军的势力被削弱,舞鹤的位置却日益重要,等到北海道沦陷,“新日解”开始登陆作战,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舞鹤做为京都的北方门户,又有现成的海防要塞为依托,马上成立了守备司令部,由原来不过闲职,等着到点赶进预备役的要塞司令官石原莞尔中将担任守备司令官,他履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率兵拿下舞鹤镇守府,把所有的海军控制起来,军官被监禁,根据地队被收编,虽然这里比不上其余的三大镇守府那么强横,好歹也是有编制的,该有的东西都有,只是不那么精锐罢了。
  “田结君,一向可曾安好?”
  石原莞尔带人走进一个小院,门口站着他的宪兵,里面住着一户人家,身穿日本人传统的和服,跪坐在自家门厅的榻榻米上,与另一名男子对弈,听到脚步声,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被人无视,石原莞尔也不计较,把人留在外头,自己走上前去,盘腿坐在中间,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棋势,黑白两子犬牙交错,正杀得难分难解。
  “弃子取势,杀地求活,这盘棋胜负很小,一个劫争就能改变,先手也很重要啊,黑子可能贴不出目,真是有些难以判断。”
  “这一手要么是胜负手要么是疑问手,要想一想了。”
  “应对得倒也不差,就是平常了些,若是先扳或许更好。”
  ......
  两人终于被他的絮叨话影响到了,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一齐转过头去,石原莞尔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向他们一摊手。
  “继续啊,别管我,很精彩的对局。”
  “不下了。”
  执黑的男子正是舞鹤镇守府司令官田结穰海军中将,他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撒,指着对面的男子说道:“这是镇守府参谋长志摩清英少将,39期的。”
  “幸会,我是石原莞尔陆军中将,舞鹤守备司令官。”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神人石原”,在下幸会。”
  志摩清英向他低下头去,石原莞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什么JB神人,吾在华夏人的战犯名单上排名第19,仅次于一干在南京立下“殊功”的帝国精英,这等评价,方是在下骄傲之处,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田结穰微微一愣,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
  “你看到了,我们一天除了下棋什么也做不了,还不放心吗?要不然,你把我们关到牢里去好了,陆军想做什么,还有谁能管得着,只希望,敌人打到舞鹤之时,你们能撑得久一点,不要辜负你的名气。”
  石原莞尔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挪揄之处,继续说道:“取缔海军镇守府,羁押你们是军部的命令,我只能服从,谁让你们海军当了帝国的叛徒呢?”
  “那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要处决我们吗?”
  田结穰和志摩清英都不太相信,但是陆军会干什么,又有谁能想得到呢,他们也只能把事情往坏处想,这里位于本州岛中部,华夏人从两个方向进攻,应该没有那么快打过来,而且,华夏人的主要目标是大阪和京都,这里并没有多大的军事价值,也不是工业基地,既没有政治目标又没有经济利益,怎么看也不划算。
  虽然被陆军羁押,不过并没有严格地执行隔离制度,他们还是可以打探到一些消息的,舞鹤守备府和其他城市一样,也编成了几个师团,归眼前的这位石原长官管,当然全都是新兵,战斗力存疑,只怕还没有他们之前的海军根据根队部队有用处。
  这么一想,两人多少以为自己猜到了一些,舞鹤镇守府所属的几支根据地队,有的还被抽调到华夏去做过战,算是国内难得的老兵,这个石原司令官多半就是看上他们了。
  石原莞尔却没有管他们想什么,开口说道:“如果华夏人打来了,为了不让你们与他们勾结,少不得是要杀掉你们的,神户被他们攻战之时,守军也是这么做的,不过现在嘛用不着这么做。”
  “那你想要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敌人已经很近了,神户一丢,京都大门洞开,敌人的大军正在集结,很快就会发起进攻,名古屋也快沦陷了,敌人两面夹击,会师上洛,日本的失败就在眼前,如今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加入“新日解”,我们的敌人只会更加强大,军部刚刚给我命令,把舞鹤市和周围的城市里所有的男子都组织起来,年青女子也要编成挺身队,老人孩子也是一样,要以决死之姿战斗到最后一刻,毁掉这里的每一幢屋子,只能留给敌人一片白地,同样的命令还发给了其他地区的守备司令部,你们可以想一想,我大日本的精华地区,从神户到名古屋,京都、大阪、近江、歧阜这么多的城市,全部都要变成白地,2000万人口死于非命,军部是要毁灭日本,我想救。”
  两人愕然,这话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可是他们不敢相信,因为眼前这位,是陆军精英中的精英,所有参谋的偶像,被认为是最不可能背叛之人。
  田结穰摇摇头:“你做不到。”
  “我一个人当然做不到,所以需要更多人一起来干。”
  田结穰还是摇摇头:“太难了,现在军部的那些人,都是最狂热的顽固份子,他们知道自己逃不过华夏人的审判,根本就不会在乎性命,你能怎么办?”
  石原莞尔说道:“先不管做不做得到,你们愿意加入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新日解”,告诉他们我们的打算,他们现在一定在为突破前方的重重防线伤脑筋,我们能为他们提供一条最快的路,打开前往京都的通道,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石原莞尔没有再与他打哈哈,直言不讳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舞鹤到京都距离不远,交通便利,铁路、公路发达,非常适合华夏人的机械化部队进军,他在拿到了军部的守备司令官之后,马上着手编练新军,把一些自己的亲信安插进去,手上好歹有了自己能掌握的力量,否则一个光杆要塞司令,就算有想法也没有什么意义。
  两人还是不敢相信,这家伙是陆军的一面旗帜啊,一向忠于党国,忠于天皇,“226”皇道派的兵变就是他坚决下令镇压的,对付自己的同僚丝毫不留情面,那叫一个杀伐果断,现在可倒好,公然举兵反叛,依然是那样的杀伐果断 ,毫不拖泥带水。
  说完,把一把南部14拍到棋盘上,一人看了一眼:“干,还是不干?”
  与此同时,北集团已经接到了总前委和中央军委的指示,加快了前线部队的兵员补充和物资输送,又应“新日解”的提议,让负责后勤的朝鲜人民军第3军团进驻冈山县,替下了在此执勤的“新日解”第1军。
  正打算将他们用于正面战场的北集团指挥部,突然间得到“新日解”传来的最新消息,一个有份量的人物打算弃暗投明,为他们打开京都的大门,不得不说,石原莞尔选择了一个最好的机会,正面战场抵抗得愈加激烈,我军正愁进展太慢,想要另僻犀境。
  经过联系,对方愿意交出舞鹤地区的控制权,帮助他们打开一个口子,从背面直插京都。
  这个任务顺理成章地交到了第一军的手上,岗村宁次看到上面发下来的作战计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石原吗?”
  沼田多稼藏点点头:“从资历上看,应该就是那个石原。”
  岗村宁次悠悠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了革命啊。”
  PS:下面还有一章,时间太紧了没码出来,估计也来不及,我先发一章别的文占个位子,争取尽快把它给换了,读者不要着急,明天看也是一样的。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共同进退
  日本古都奈良有不少历史悠久的建筑,其中建于公元8世纪的东大寺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向为历届幕府或是政府所重视,历经千年依然保存完好,正殿所供奉的卢舍那佛造像庄严,浑身金光闪闪,在不断升腾的香火中显得异常神秘。
  近卫文麿无比虔诚地合什下拜,嘴里喃喃自语,他的侍从将大殿封锁起来,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包括本寺的僧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跪坐在蒲团上,望着大佛出神,直到声音传入耳中。
  “公爵阁下,我受尾崎先生所托,希望您还记得自己的承诺。”
  “尾崎他......”近卫文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好吗?”
  “尾崎先生如今是东京市军管会主任,很忙,百万民众要收拾,国家已经成废墟,我等面临之形势,比明治维新之前犹有不如,若是战火继续下去,中日本地区这片最后的精华将化为灰烬,按军部的计划,2000万人玉碎,到时候,整个日本只剩下不到4000万人口,男性的比例很可能连3成都不到,我们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他们这么做,将成为日本的罪人,公爵先生,你当初一力主战,是为了日本的未来,如今也应该站出来,担负起这个历史的责任,不是吗?”
  近卫文麿怎么可能被他两三句话挑起自己的情绪,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在华夏人那里是第2号战犯,听说他们连打扑克牌都在用我们的头像,我做不做,做什么,结果又有什么两样呢?”
  “华夏方面的承诺是有大功者,减罪,死刑变无期、无期变徒刑,都是有可能的,不如你去劝劝天皇陛下,让他号召大家放下武器,华夏人保证不杀。”
  近卫文麿惊讶地抬起头,华夏人明文把裕仁天皇列为头号战犯,因此军部一直以“士可杀不可辱、天皇怎能上法庭”为理由,号召大家玉碎,现在仗打到这份上,人人都知道到了最后的关头,在“保卫天皇”的口号下,全都变成了不顾一切的炮灰,一个个城市连同上面的人被毁灭,每天都有上万的日本人,不分军民消失在各个战场上,日本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失,而且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整整一代日本青年就这样损失掉了,战前本土高达7000万的人口,如今已经不足5000万人,如果中日本这片广大区域的人全部死光,日本的人口将会降到3000万这个危险数字上,他突然间不寒而栗,自己毫无疑问就是这一切的缔造者,一个万死莫赎的罪人。
  如果说之前只是想要留下一个退路,现在应该是时候认真地考虑,该怎么结束这场战争了。
  “尾崎君有什么建议?”
  “以公爵如今的地位,天皇信任、军部也倚为干城,你想搞什么情报,不用费吹灰之力,如果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阁下难道没有自己的看法吗?”
  近卫文麿有几分犹豫:“我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军部的人转变思想,主动停战,天皇也不会甘心成为战犯的,不杀和判罪有什么区别,他们一定会为了这个原因,把仗继续打下去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华夏人现在急于结束这场战争,日本战场上牵制了他们50多万部队,还有海量的物资,这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如果能早一点结束,他们愿意让你摆脱战犯的身份,但是如果连天皇都赦免,只处置那些狂热的家伙,这场战争的意义就会大大缩水,这是华夏人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结果,别忘了,他们已经胜利在望,不可能做出太多的让步,最多就是晚上几个,多牺牲一些人,你不会以为,他们死不起人吧?”
  近卫文麿明白了,这个时候,讨价还价的余地其实不多,他自己是2号战犯,如果想要得到赦免,一定得立下大功才行,假如这个时候,天皇脑子抽了主了动接受无条投降的条件,那么无疑这个大功就到了天皇的头上,华夏人将保证不会杀他,自己这个2号战犯还有什么可以立呢?只能是代替天皇,成为华夏人法庭上那个需要向全国人民交待的人。
  这是一个残酷的选择,要么自己承担一切,要么就立下不世之功,他的机会不多,就连时间也非常紧。
  他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近卫文麿不是军人,没有自己的队伍,他的优势在于,军部和天皇都很信任他,所有会议都可以参加,军部的任何命令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新日解”看中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些条件,而是有着更深的目地。
  平沼骐一郎内阁倒台之后,大本营进行了改组,陆军大将阿部信行组织起战时内阁,这个内阁完全以陆军为主,海军大臣和军令部被取消,其他的一些阁员也被精减,所有的目地都为了战争而做了调整,随着形势的恶化,这个内阁主要的作用变成了征兵、训练和生产武器弹药,其他的功能基本上都形同虚设。
  东京失守,对日本法西斯政府的打击是致命的,就连最死硬的军国主义份子也意识到,无论怎么样的堡垒,都难以阻击华夏人的脚步了,失败只是个时间问题。
  然而,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的思想越是疯狂,如果说之前的所谓“一亿玉碎”只是个激励人心的口号,现在可以把它变成现实了,当然了,他们所控制的日本国土和人口,都离着一亿相差甚远,到了1941年9月初,直接控制的地盘只剩下了两块,一块是京都到大阪、名古屋之间的地区,一块是东京以北到北海道的所谓“东北地区”,后者地方更大,但人口要少得多,经济也远不如前者那么发达,因此,对于这片地区,“新日解”认为可以采取政治诱导的方式,一步一步地让他们主动投降。
  对于前者,当然是武力打击为主,双方有一个共识,只有消灭了法西斯政府才能彻底瓦解敌人的斗志,在这种情况下,这些人已经开始为最后的所谓“本土决战”进行准备了。
  “神户守备军全体玉碎,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结果,我们应该大力宣传,让所有的国民都认识到,共产主义对于日本只有毁灭的作用,活下来又能怎么样,我们是天皇的子民,那些抛弃了传统的“叛徒”,只能每天活在红色恐怖当中,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梭嘎,我们要把所有的城市都变成堡垒,让敌人在地狱的烈火中烧成灰吧,大和民族绝不投降!”
  陆军省次官东条英机中将杀气腾腾地说道:“宪兵应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把那些说出丧气话的人揪出来,给予严厉的惩罚,让他们到第一线去当“肉弹”,给其他人一个警醒。”
  参谋总长寺内寿一大将被认为是对华夏战绩良好的有功之臣,阿部信行奉诏组阁后,由他顶替皇族闲院宫载仁亲王担任参谋总长,也希望他的经验可以给战争带来好的结果,但是事实粉碎了这个朴素的愿望,日本在战争中节节败退,一个又一个城市落入敌人的手中,就连东京那样的被认为是不可能被征服的超大型城市也没能撑过48个小时,50万守军全军覆没,百万市民伤亡惨重,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连同东京在内的整个沿东京湾工业带全部落入敌人之手,共产党在他们认为绝不可能被战胜的地方,硬是虎口拔牙拿下了日本最硬的一块骨头。
  从这一天之后,不断地有部队或是地方政府主动向“新日解”和共产党华夏投降,许多地方兵不血刃倒向了敌人,到了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发生了像是多田骏这样的高级将领带着成建制的部队连同城市一起倒戈的恶性事件,眼看再这样下去,都不用打仗,已方一阵接一阵地开始崩溃,他们开始动脑筋想办法。
  最后想出来的办法很简单,把前线部队的家属集中到一起,名义上是为了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当成人质扣留起来,这个措施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前线的投降潮被有效地遏制住了,毕竟那些军官投降的本意就是为了让家人活下去,如果结果是相反的,他们还不如选择战死。
  这个结果首先反映到了神户战役当中,日军打得异常顽强,几乎没有抓到多少俘虏,我军的损失也相当大,为了保持战斗力的持续性,中央不得不出台新的举措,整体替换受损过大的部队,但是不得不说,越是接近敌人的核心地区,战斗越激烈,这个结果让这些死硬份子深受鼓励,开始变得变本加厉起来。
  “名古屋方向的华夏人攻势也很猛烈,他们得到了海军叛徒的支持,向市区发射了上千发大口径炮弹,守军的工事受到了极大的破坏,对士气的打击更大一些,他们对于城市的设施毫不在意,就算是在巷战中也敢于使用直瞄火炮,我们的守备无法在地面上与他们抗衡,只能通过地道或是更加隐蔽的工事,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经过多次战斗的经验表明,敌人在城市中所依靠的战车,对于我们的威胁极大,华夏人的装甲车辆数量相当大,既有重型战车,也有可以搭乘步兵的中型装甲车,敌人似乎对这样的战车进行了专门的强化,我军准备的武器很难摧毁,肉弹攻击的效果会好一些,不过敌人的步兵协同能力很强,往往在接近之前就要面对密集的火力网,许多英勇的士兵就是这样战死的,据生存下来的部队总结,猪突式的冲锋,已经无法对华夏人产生太大的伤害,反而能让他们的火力优势发挥出来,他们建议取消这样的冲锋,代之以个人的自发式的攻击,让敌人疲于奔命。”
  经过这么多年的打交道,日军对于华夏共产党的战术也是在了解和不断改进的基础上越来越有针对性,为了对付我军的海空优势,他们甚至搞出来了假目标来吸引火炮,地下的工事也是越挖越深,就跟老鼠打洞一样,与城下的下水道系统连了一起,这样搞的结果是一下子多出不少出口,战斗的激烈程度大大增加了,再加上城市中的民居,日本的民居以木结构为主,一烧就是一大片,在巷战中反而容易成为另一种阻碍,有时候守军会主动点燃民居,让大火来阻挡我军的攻势,只不过这一切的代价是先毁灭自身,以本伤人而已。
  仗打到这个地步,双方都投入了最大的力量,我军在北面和南面的双重攻势,压得敌人喘不过气来,就算是像神户那样的恶仗,共产党也毫不畏惧,他们的后勤补充能力让这些死硬份子又羡慕又嫉妒,华夏人仿佛有着打不完的炮弹,而双方国力上的差距正在越拉越大,守军不得不以血肉之躯对抗敌人的钢铁火力,往往要以十倍以上的交换比,才能换来一个战果,而且他们还有超越这个时代的野战医疗资源,只要不死往往就能救回来,要杀死一个华夏士兵,变得越来越困难,他们的办法无非就是那几种,拼上一条命远远不够。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无比沮丧,如果达不到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目地,那么玉碎的目地又在哪里?
  此时的大本营,人人犹如困兽一般,明知道打不过,又要不停地给自己鼓劲,给这个政府鼓劲,气氛无比压抑,而被他们所拥戴的天皇,已经很少开口,每次出现也难得见到玉颜,反而是他身边的内大臣木户幸一、汤仓浅平和枢密长近卫文麿表现得更加活跃一些。
  至于其他的阁员,包括外相、藏相、工商、文部、农林等等在内,不过都是凑份子的而已,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与天皇近侍的沉默寡言相比,近卫文麿话又多一些,基本承担起军部与天皇之间沟通的责任。
  “陛下对诸公的努力都看在眼里,不过敌人越来越接近,京都、奈良、大阪都不安全了,对此各位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很重要?”
  再怎么狂妄自大,这些人对于天皇的安危还是非常关注的,听到他这么说,当然以为是天皇在担心敌人的进度过快,他们的地盘被一再压缩,马上就要无路可退了,国民玉碎也就玉碎了,天皇要是被端掉,国民的精神就垮掉了,仗还怎么打得下去?
  就连东条英机也不敢说,要把天皇留下鼓励士气,几个人一合计,眼睛盯到了尚在控制之下的东北地区(指本州岛北部的那一块)。
  “是不是请陛下移驾,尽快离开京都,这里快要不安全,敌人的飞机只怕就要到了。”
  “怎么走?东京失陷,这条路上已经不安全了。”
  “走北陆,转道越后到东北,目前这一带还没有倒向敌人,如果再拖下去,就不好说了。”
  “天皇一家都走吗?”
  “皇族也得走,军部要不要过去?”
  “人都走了,谁来指挥这里的战斗?”
  众人七嘴八舌,没有退路,不会有那么心思,一旦有了新的想法,小心思就会多起来,挑起这个话题的近卫文麿不动声色地任他们争辩,寺内寿一凑过来,小声问道。
  “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谕旨?”
  “国家陷于战火,陛下日日忧心,欲与子民共进退,若是没个章程,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寺内寿一皱眉道:“公爵阁下可有良策?”
  “一起走吧,先到舞鹤,从那里上飞机,京都离神户太近了,他们的飞机随时都能飞过来,要是一颗炸弹落下来,日本还有希望吗?”
  近卫文麿不慌不忙地说出自己的建议,在寺内寿一听来,就是天皇的口谕。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对日作战要提速
  安南党中央在给共产国际发出调查报告的同时,也送了一份给延安,再加上南洋局对事件的汇报,以及共产国际最终的结论,摆在中央案头的,一共有三份文件,说得虽然是同一件事情,起呈转合却是完全不一样。
  “自作聪明,真是自作聪明呀!”
  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胡服气愤不已,中央秘书长任弼时刚刚看完南洋局的文件,见他的表情不悦,拿起他那份,只走马观花地看下来,就知道了原因所在。
  同一件事,南洋局只是客观阐述,安南的说法就成了一出跌宕起伏的宫斗大戏,起因是一小撮激进主义份子过度理解了共产国际《上海决议》的指示精神,在未经安南中央许可的情况下擅自出击,搞出了这次事件,直接影响到我军在缅甸的战略意图,也让中南半岛本来大局已定的形势有了新的变化,他们对此事的处理不可谓不迅速,交出了直接责任人,连同一名政治局委员、三名中委被定为“路线错误”,基本上失去了政治前途,搞不好还要负上刑责,但正因为如此,推出替罪羊,急于平息事态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整篇文章翻译的意思就是。
  我们都委屈求全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要是还不依不饶,那就太过份了?
  “消消气,安南同志这是把我们当成了苏联同志在糊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很害怕,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他们理解的华夏共产党是一个形象,现在他们心目中的华夏共产党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极端的形象,试探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把自己的主力部队抽调出来交给我们指挥,摆出如此的低姿态,让其他国家的兄弟党怎么看我们?真是好算计啊,临死了也不忘记阴我们一把。”
  任弼时还没有发表意见,吴明远首先开口说道,他在政治局里成员中的年纪排在前几名,说话一直大胆直接,主席也很重视他的意见,哪怕这话有损两党关系,此时却没有谁觉得过份,本来就不是正式会议,要是连这种话都能传出去,那也太小看我党的保密工作了,主席眉毛一挑,却没有说什么,从任弼时的手里拿过安南的文件,顺手把共产国际的那份结论递给他们。
  三份文件在众人手里快速传递,由于不是正式会议,没有进行联线,身在长安的总理、沈阳的于铮、南洋局的张浩、董老都没有与会,任弼时笑道:“明远同志这嘴呀,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共产国际的调查小组让他们以为会对安南党进行大清洗,一急之下做些出格的事情,我们也要理解嘛。”
  这个时候,主席把三份文件全都看完了,首先抽出一根烟递到胡服的手上,又给了吴明远一根,一边点火一边说道。
  “还是弼时同志厚道,这件事情我们就算要追究,也不会想他们想像的那样,真得全部换掉扶持一个听话的安南党中央,那就成了我们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喽,安南党员怎么看我们?安南人民怎么看我们?其他国家的党组织又会怎么看我们?老子党,霸权主义,帽子一顶接一顶,我毛润之头小戴不下哟。”
  胡服气还没有消,摇摇头说道:“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死了一个,抓了四个,这是中央层面的,下面的还不知道抓了多少人,他们哪怕一句话不说,在别人看来,全都是我党逼迫所为,苏联同志虽然始终站在我们一边,但是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这件事情,他们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让共产国际的调查小组去处理,人一死,就说不清楚了。”
  “你怀疑,他们是有意杀掉此人的?”
  任弼时在文件上的“黎德清”几个字上掐下一个指甲印,这是他的工作习惯,从南洋局调查的资料来看,此人也是穿越者之一,手上掌握着安南海军唯一的一条现代化潜艇,在对法战争中表现突出,多次击沉法舰,功劳卓著,此人的性格比较孤傲,对老一辈人不太礼貌,主张构建“印支联邦”,扩大安南的影响,属安共中的激进派,所以才会擅自行事,干出主动挑起战争的行为。
  他们并不是想跳想反偷袭我军,而是为了造成既成事实,把暹罗拖入战争,因为谁都知道我军已经没有余力再开辟一条战线了,那么只能把主要的工作交给安南方面,哪怕我们知道这个结果,也只能默认这个事实。
  这样的算计,才是让人生气的主要原因,而事后的处理,又是如此地刻意,简直把我党的蛮横无礼摆在了桌面上,安南党反而成了委屈求全的一方,你说可气不可气?
  主席的神气始终都是淡淡地,语气更是淡淡地:“安南这个政治局会议,是黎笋主持的?”
  “从会议纪要上看,应该是的。”
  “也就是讲,黎德清是在他主持会议上被枪杀的,安南中央开会,能带枪吗?”
  老总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个,我党很早就对会议制度有过详细的规定,与会者不能带武器是个基本措施,会上一言不合吵起来互拍桌子的场面又不稀奇,真到了火上房,那还不是有什么掏什么,连这一点都想不到,出事情也就是个早晚的问题。
  任弼时不愿意阴谋论,开口说道:“会议纪要上说,他是因为掏枪被卫兵击毙的,在场的人都有证实,应该可信吧。”
  “所以这件事情才显得不合情理,抓捕身份如此重要的领导人,为什么非要到现场宣布,还允许他带枪,我们不能说人家一定是故意的,这个结果只能认下,阮爱国这个同志我们有很多同志都认识,是个坚定的革命者,长征、黄文欢、洪水这些同志也一向支持我们的党组织,有不少的安南同志帮助我们对抗反动派,双方理应成为与苏联一样的兄弟党,倒是这个黎笋,像是一直在国内搞地下工作,思维方式上与他们不一样,这些事情都是他提出来的,而且自己也主动承担了领导责任,依然还留在安共政治局,能力和手段都要高出一筹啊。”
  吴明远说道:“所以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他们埋下了一个尾巴,心里头肯定还是不甘心的。”
  主席摆摆手:“不要紧,只要在现阶段不再出什么幺蛾子就可以了,安南这么低的姿态,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我们手头上的牌面又大了一些嘛。”
  老总疑惑道:“安南愿意交出5个师的主力部队由我党指挥,应该不会打什么折扣,这支部队是经过了长期武装斗争,又使用我们的武器装备起来的,后勤方面可以统一供给,要是直接用于印缅战场,倒是可以减轻我们的负担,叶挺那里只有一个半军,英军又不敢靠近海岸线,如果要主动发起进攻,兵力上不太够,安南的这支部队首先在环境上很适应,倒是比我们从国内调去的更合适一些。”
  主席问道:“安南方面有没有确定谁来领兵?”
  徐向前是与安南方面联系过,回答道:“洪水同志。”
  主席点点头,这就是安南方面显示的又一重诚意了,洪水与我党的关系极为密切,是个不折不扣的“亲华派”,由他领军,至少在配合方面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任弼时笑道:“阮爱国同志还是很用心的,这份聘礼不轻呐。”
  主席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人家也有补救的措施,我们还是要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对于安南同志继续以前的态度,双方的贸易往来要进一步扩大,他们松了口子的事情,也可以着手推动一下,两国可以根据与苏联方面的做法一样,在合适的地点建立合资企业,一起学习进步好了。”
  主席不愿意提起阮爱国来延安与我国女子结婚的事情,众人也不想多说,不管怎么样,对方的处理已经足够,甚至远远超过了人们的预料,总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打回去重来吧,既然无法改变,只能坦然接受,主席想得很开,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取得这场世界大战的胜利,别的任何事情以后再说。
  安南方面比我党还要着急,双方推进很快,一方面阮爱国本人亲自带上代表团经广州转道延安,名义上是为了求娶他心仪已久的一位华夏女子,另一方面,安南抽调的第一个主力师已经在金边集结待命,随时可以登船启行,安南方面正式组建“国际纵队安南第一军”下辖5个师4万多人,归南洋局和印缅战役前委直接指挥。
  这也是继西班牙“红色师”之后,第二支直接由我军直接指挥的国际纵队部队。
  这次事件也暴露出一些问题,我党的摊子铺得太大,后勤和资源都跟不上,才会让人想钻空子,目前最大的一摊子还是日本,本州岛的抵抗虽然不如九州那么激烈,但人口多地方大兵力雄厚,疯狂的法西斯政府把每一座城市都变成了战场,把每一个平民都编入了军队,越是打到最后,越是丧心病狂,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华夏战场上犯下的罪行,更加不会甘心失败,西方国家的加入又给了他们一个虚无飘渺的希望,再加上百年的洗脑教育,顽固不化者居多,认为死亡是一种荣誉者居多,而像多田骏那样的人是少数中的少数,从名古屋到神户的广大地区,如今已经成为日本法西斯最后的地盘,也是他们最后的疯狂,双方在这片土地上寸土必争,战争进入了彻底的白热化。
  “对日作战前委及北集团指挥部传来的最新战报,第10军在第40军的配合下解放了神户,全歼敌守军27万多人,全城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事后他们点算,城里找不到一幢完整的屋子,连带的平民伤亡不会小于十万,两军自身一共伤亡了一万五千多人,其中4000多名战士牺牲,他的一个先头团伤亡超过五分之四,基本上打没了,许世友报告说,敌人的援军从三个方向不要命地朝神户扑来,第40军的阻击阵地前,至少倒下了3万具敌人的尸体,日本海军的航空兵来来回回轰炸了多遍,也没有让敌人知难而退,他们的弹药补充了三次,最后的战斗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大爆炸中结束的,此役竟然只抓到了2000多俘虏,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的,因伤实在无法自爆才落入了我军之手,本次战役的规模之大,过程之激烈,都超过了以往,就连“新日解”的指挥员岗村宁次事后到现场参观,也为之震撼不已,战后总结里写道:我们的炮火一刻不停地向敌人据守的房屋、工事发射,往往把目标摧毁了,经过的时候,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敌人的士兵,他们或是以手雷扔向坦克、装甲车,或是以身为弹扑向最近的目标,只求与我军战士同归于尽,如果不是战场救护得力,我军的伤亡还会更大,最多的时候,野战医院里人满为患,一名外科大夫要同时对三名重伤员实施手术,到后来,不得不实行预诊制度,一些被判断为救治难度太大的重伤员,只能先放着......”
  总参谋部作战处长李涛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一场败仗,但其实他们以两个军约十万人的兵力,全歼了27万守敌,阻击战中也取得了至少3万以上的战果,自身损失还不到五千,伤员也就一万出头,但却是第二轮作战部队上岛以来的最大伤亡数字,敌人想方设法不顾一切地阻挡我军的脚步,他们想出了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办法,以便抵消我军在火力和科技上的优势。
  “第10军的车辆损失严重,装甲车的防护还是差了一点,不过正是凭着这些车辆,战士们才能与敌人周旋到底,少牺牲了至少一万人。”
  徐向前感慨道:“南集团粟裕、张震他们发来的消息也差不多,多田骏的投降让日本法西斯大为吃惊,也让他们更加疯狂地控制起前方的军队,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家属全部被送到了京都附近,可想而知,以后很难会有这么大规模的投降了,张仁初的第26军在海军的支援下对名古屋发起的总攻,到现在也没有解决战斗,情况应该和神户差不多。”
  也就是说,伤亡小不了,以上万人的救治人数,给予随军医生的压力将是空前的,很多战士可能根本轮不到手术室,就会撑不住,我军的野战救助起步很早,从红军时代起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深受中央领导的重视,建国之后的每一次整军,野战医院和军医都会有所增加,根据一轮部队反馈回来的经验,其实在二轮队伍出发的时候,野战医院这一块又有了长足的发展,39车系甚至专门增加了一个野战救护车,可以迅速将伤员转移至最近的野战医院,但军医的数量只有那么多,同一时间能展开的手术也有一定的限制,并不是单纯增加军医的数量就可以的。
  不管怎么样,战士们的伤亡都会让领导揪心,一万人的后面是一万个家庭,他们把自己的子弟送到部队,当然不希望最后收到一封阵亡通知单,也不会希望自家门口的牌子,从“军属”换成“烈属”。
  “一定要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总政要与当地的民政部门一起,上门向老人家报信,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子是最优秀的战士,他们无愧于我们的解放军,他们是在与最疯狂的敌人战斗中牺牲的,这样的敌人一旦来到华夏,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伤害?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华夏的人民免遭炮火,这样的战斗具有崇高的意义,我们应该为他们而感到骄傲,敌人的疯狂只能证明他们的失败,已经不远了。”
  主席向罗荣恒做了专门的指示,总政治部担负着为牺牲的战士核算战功、确定抚恤、安抚家属的工作,建国之后,大量的工作都需要他们来做,包括抗战老兵的统计和生活费用的发放,工作量大、难度高而且繁琐,但是又不能不做,这是可以直接提高战斗力的法宝,也能使战士们在战场上更加英勇无畏,特别是在医疗手段有了极大提高之后,对于伤病的救治达到了新的高度,基本上只要不是当场牺牲,活下来的希望都很大。
  目前两个集团的十多个军分布在一南一北两条战线上,同时向着京都-大阪这个中心地区攻击前进,为了这十多个军50多万人的后勤补给,华夏和“新日解”使出了最大的力量,每天都有数百条货船往来,把无数的物资运到前线,东北军工基地生产的弹药往往刚下线就会打包装船,前前后后不到两天的功夫,已经到了战士们的手中。
  也唯有如此,才能支撑得起,如此激烈的战事。
  “为了保证前线部队的战斗力,从现在开始,不再进行传统形式的兵员补充,而是代之以更加灵活的方式,命令第三轮轮换部队,全部拆开以团、营、连队为单位进行一对一的对位交换,把伤亡过大的连队直接换下来,最好是留下原来的主官,帮忙新到部队迅速熟悉战场,如果伤亡比例过大,也可以整营、整团甚至整师对换,一定要保证前线的部队具有可持续性的战斗力,要把敌人的疯狂气焰彻底打压下去,告诉彭、左、林、李、粟、张他们,不要害怕伤亡,敌人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我们的胜利了,现在,中央希望他们克服一切困难,彻底解放全日本,完成这一光荣的历史使命。”
  主席的指示马上送到了对日作战前委指挥部,总指挥彭德怀看完了交给参谋长左权。
  “原文照抄下发两个集团,告诉他们,中央希望我们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进一步缩短战争进程,国家的负担太重了,现在又要承担起苏联大后方的责任,已经容不得我们按部就班,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地啃,联系一下“新日解”的同志,我要日本天皇的具体位置,向他们发出最后通碟,无条件投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也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从现在开始,我们的战斗将持续不断地进行,各个部队的人员补充直接上报前委,由我们统一安排,集团指挥部的任务就是突击,不断地突击,我要求后勤部门,不惜一切代价保证前线弹药和其他物资的供给,绝不能让他们断绝供应!”
  我军的要求与“新日解”的配合息息相关,正是由于日方船队的加入,才有加快这一进程的可能,否则仅凭我国的那点吨位,只能像之前一样补充一段时间,打上几天,再补充一段时间,根本无法满足连续作战的需求。
  在双方的努力下,运输量成倍增加,新的航线不断被开辟,日方货船更加熟悉这条海路,他们生往可以直接把物资送到离前线最近的港口,大大提高了补给的效率,此时日本大部分地区临海的特点总算发挥出它最大的作用,哪怕只是一个不大的渔港,也能让普通的货船靠上来,再通过简单的机械运送上岸,发放到部队手中。
  “如此高效的后勤补给,难怪华夏人战无不胜。”
  岗村宁次不仅想起,当年日军在华夏是如何地艰难行军,不要说国内的物资了,就连在华夏征集或者说是抢掠到的东西,要想畅通无阻送到前线的士兵手中,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后勤部队是华夏游击队最喜欢的目标,既有战果又有物资可得,后勤部队的战斗力也远远不能与一线部队相比较。
  到最高的时候,陷入华夏战场的日军总数达到了80多万,哪怕军粮可以靠本地征集而来,弹药枪械也要靠国内运来,日军的作战能力只能欺负更差的国军,与后勤不给力有很大关系,炮兵往往只能打上半个基数,炮弹有多精贵?不是他们不想用,而是真得用不起,造价贵、运费更贵。
  自从跟了华夏人,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弹药从来没有缺过,炮弹的用量也增加了整整三倍,每次战斗,华夏方面都会为他们备足补给,从来没有在这上面克扣过,因此,“新日解”的士兵虽然绝大多数来自于旧日军,经过这么几轮下来,多少也认同了华夏方面的优势,跟着他们打仗,军粮足、弹药足、医疗条件好上了天,思想上不可能不被触动,越来越多的士兵从被迫变成了自愿,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变化,岗村宁次的感触犹其深。
  “他们本来是想用那些顽固的死硬份子练兵,现在看来,是不打算慢慢玩下去了,这样也好,日本打了太久的仗,人也要死够了,赶紧结束吧。”
  第一军参谋长沼田多稼藏了解他的心思,这仗打到现在,双方已经杀红了眼,该投降的差不多都要投降了,剩下来的全都是死硬份子,基本上属于无药可救的那一类,岗村宁次现在最烦的就是这样的日本人,拖延下去,对日本有任何一点好处吗?
  根本没有,还不如把他们尽快通通消灭掉,让活下来的人进入新生活为好。
  既然现在华夏方面有这个想法,他也愿意参与其中,与华夏人一起,打完最后这一仗,从而在新政府中取得更好的地位,要知道,打完日本,只不过是战争进程的一小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
  老是打内战,人家也会烦的好不好。
  岗村宁次是个实干派,想到了就会去做,他的要求也很简单,把第一军目前的防区交给朝鲜人民军第3军团,至少可以解放出来20万部队,全部投入最后的进攻中,对于华夏肯定会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双方一拍即合,第一军马上与朝鲜人民军交接防区,迅速向神户方向挺进,他们被纳入了华夏的后勤补给体系中,又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生力军,战斗力在换装我军装备之后十分可靠,而且比我军战士更加熟悉当地的环境,林育蓉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最少也能让我军的战士少一些牺牲吧。
  好消息不只一个,就在“新日解”第一军加入最后战场的同时,被我军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的战场上传来了新的情况,敌人的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出现了重大的裂痕。
  在我军猛然提速的重压之下,终于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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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节日快乐!祖国昌盛!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还是请华夏同志来指挥吧
  华夏的船队到达南威岛附近海域,安共中央马上做出决定,向华夏移交包括南威岛在内的南沙诸岛,华夏接管部队帮助他们将武器装备等物资运上船,全部撤回国内,华夏方面止步南沙群岛,没有向安南海岸线靠近。
  但也没有撤回去。
  当然,华夏方面给出的理由是例行巡逻,并不针对任何国家,这话安南方面就不敢当真了,事情还没有结束。
  “本土派”的领军人物黎笋从阮爱国的住处回来之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会议上,很久没有露面的几位安南老党员长征、黄文欢、洪水和国防部长武元甲赫然在座,在这次会议上,黎笋做了一份关门报告,向安共中央检讨之前工作上的失误,这个结果让在座的众人大吃一惊,从监禁状态放出来的长征等人这才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是激烈的争论,几派相互指责,希望把责任往对方身上推,主持会议的黎笋想到阮爱国对自己所说的话,如果说之前做这样的报告只是迫于形势,现在多少又有了一番新的解读,现在的安南没有任何资本横跳,自己的内部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纲领,拿什么和人家去争?
  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当与会者都吵得精疲力尽时,从南威岛撤回来的总参谋长阮曰顺到了,黎笋也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用低沉的语调宣布了他和阮爱国之间达成的协议。
  “鉴于此次事件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安共中央总书记阮爱国、政治局委员黎笋向中央提议如下。”
  “一、解除黎德清同志的军职,并由内务部门羁押审查,希望该同志不要有抵触心理,如实交待自己的错误,做出深刻检讨。”
  黎德清并没有感到危险的降临,在他想来就算真得打错了,写份检查交待一下,组织上给个处分,也就过去了,哪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更没想到第一个巴掌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不公平,我没有犯错,你们不能这样......”
  他惊恐地发现,几名卫兵冲进会场,上来就直接抓人,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子,他下意识地去拔枪,又吓到了一旁的阮曰顺,后者是从南威岛赶回来的,刚刚知道共产国际来人的事情,还没有从懵圈中回来神来,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他和黎德清一样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也没有意识到究竟严重到了哪一步,竟然就到了动枪的地步吗?
  “哒哒哒”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枪声就在耳边响起,黎德清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汨汨冒血的胸膛,手枪掉在地上,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慢了一步的阮曰顺只来得及将他托住,急忙大叫道。
  “医生,快去找医生!”
  在座的所有人全都站起来,有的甚至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长征等人也站起来,参加过长征的洪水更是警惕地后退一步,手抓在椅子上,武元甲也和他一样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卫兵,他们手上拿着原装的华产56冲,火力十分凶猛,要对付屋子里这些人,两枝就够了。
  “出去一个,找医生来。”
  黎笋镇定自若地摆摆手,一名卫兵转身跑出去,剩下的依然端着枪,指向阮曰顺和他怀里的黎德清,后者已经失去了神智,嘴角不住地抖动,一张就是一口血。
  “为什么要反抗呢,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嘛。”
  黎笋走过去,捡起那枝枪,一付遗憾的表情,医生很快到来,不过检查之后冲他摇摇头,示意人已经没救了。
  “中央政治局会议,竟然有人带枪,还试图武装反抗,这件事情非常严重,我们都要吸取教训,还有谁带了枪,马上交出来,不要再产生什么误会。”
  黎笋说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阮曰顺,后者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把自己的佩枪连同枪套一起解下来,放到桌子上,马上就被卫兵给收走了。
  “为什么?”
  他红着眼睛瞪着黎笋,后者叹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中央只是想要他写一个检讨,把事情担下来,让我党在共产国际那里有个交待,他可倒好,当众拔枪,如果不加制止,是你受害还是我受害?”
  阮曰顺哑口无言,他当时离得近,也看得最清楚,黎德清的确是自己拔的枪,虽然这很可能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保动作,但是在卫兵看来,肯定是极为危险的,因为屋子里坐着的全都是安共中委以上的领导人,打中哪一个都不得了,人家开枪有错吗?
  黎笋一摆手,医生带人把地上的疑似尸体状物抬走了,大摊大摊的鲜血让屋子里的空气很不好闻,也平添了一股子紧张的气氛,没有人想到,才开了不久的会,居然发生这么严重的枪击事件。
  “我提议,以后再开类似的会议,每个人先把枪交出来,任何人不得带枪进会场,大家举手表决一下。”
  黎笋自己先举起手,他的支持者也跟着一个个举起手,惊魂未定的与会者,甚至有人都没有听清他的提议内容,也赶紧举手生怕落后,长征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样举手表示同意,不管怎么样,带枪都没有任何意义。
  “阮曰顺同志,你的意见呢?”
  阮曰顺被黎笋问到,马上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满屋子只有他一人还没有举手:“我,我同意,我没有意见。”
  他就是没有听清那一个,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黎德清被打成筛子的那一幕,实在太过震憾了,恐怕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虽然他并不怎么待见那个时不时就发发牢骚的家伙,可是同样的穿越背景,已经让他们结成了一个事实上的同盟,外人也是这么看他们的,穿越派目前掌握着全部的海军力量和陆军的中高层,航空兵里面也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穿越者,因为他们的知识水平最高。
  “大家都坐吧,我们继续。”
  黎笋若无其事地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众人再次坐下,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果然,接下来的话又让所有人提起心来。
  “我们刚刚宣布了阮爱国同志和我的共同提议,还没有来得及表决就被意外事件打断了,这次事件非常恶劣,我们要写下详细的材料交给阮爱国同志审核,杜绝这类事件的再次发生,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二项提议。”
  “鉴于黎德清同志犯下的严重错误,我们提议组织一个调查小组,对其进行深入的调查,其生前所在部队的官兵,暂时不再执行任何任务,由内务部的同志进行斟别和审查,希望他们可以交待出更多的犯罪事实,这次事件,不只是他的个人行为,海军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我们提议,暂停陈英治同志海军司令员的职务,由专门人员押送回国,接受组织审查,同意的请举手。”
  阮曰顺心里一个激灵,这是要搞清算了,先是黎德清,接着是陈英治,然后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只不过,满屋子的人,一个又一个举起手臂,又变成所有人看着他的局面,阮曰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只能无奈地举起手,黎笋扫了一眼,点点头。
  “全体通过,马上去电海口,通知代表团和还有华夏同志,如果有必要,可以请华夏同志出面,不要搞出什么意外来。”
  屋子里的气氛愈加凝重,就在阮曰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时,黎笋出人意料地转移了打击目标,一连点出了三个中委的名字,其中还有一个老资格的政治局委员,此时的安南政治局一共才6个人,地位相当于华夏的五大书记,黎笋能够把持中央,也是在排除掉阮爱国、长征这两个老牌政治局委员之后,才在党内的政治斗争中占据了上风,现在一连点出来的这三个人,全是他的政治盟友,这样的举动,不光阮曰顺惊疑不定,重新出山的长征等人也是大惑不解,不过他们也算是久经斗争的老党员了,略略一想就明白过来,应该是与阮爱国同志达成了某种妥协。
  “......以上同志在这次事件中,犯下了不同程度的错误,做为主持中央工作的负责人,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会向中央做出检讨,现在进行最后一项表决,关于阮爱国同志与华夏籍女同志林依兰的结婚请求,同意的请举手。”
  阮曰顺愕然抬起头,中央会议上讨论这种事情合适吗?
  却不知这件事情早在两年前安南还没有完全解放时就在政治局会议上讨论过一次,当时所有的政治局委员都不同意,理由是阮爱国自己曾发誓,安南不解放他就不娶妻,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其实是所有人(包括亲华派)都不希望他娶一个华夏妻子,从而让安南打上更深的华夏烙印,如今安南已经建国,这个理由不成立了,又是由黎笋亲自提出来,问题已经很明显,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作为阮爱国回归并揽下这个烂摊子的前提条件,必须答应他与华夏女同志的结婚请求。
  要知道,当初就连长征这些亲密战友都一致反对,现在包括阮曰顺在内的所有人,却是齐刷刷地举起手,通过了这项或许是安南政治局最重要的决议。
  至此,黎笋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为阮爱国的回归扫清了障碍,为什么要郑重其事地表决最后一项,因为阮爱国要用这个作为由头,前往延安面见主席,以彻底地消除这件事情的影响。
  还有什么,比两国联姻更能表达诚意的呢?
  当然,这只是由头,真正的诚意是之前的几个处理意见,也就是阮爱国要求他交出来的几个人,有身份有份量并不是什么临时工,再加上黎德清这个直接责任人的人头,以阮爱国对华共一代领导人的认知,应该足以打动华共中央,不对安南赶尽杀绝。
  发生了黎德清被当场击毙这个事实之后,会议上被点到名的几个中委都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地跟着卫兵离开,被严加看管起来,长征等人发现,经过这么一番清理,政治局和中委的席位上面,双方大致取得了平衡,再加上阮爱国这个总书记一把手,局面又重新回到了“国际派”一方,但并不像之前“本土派”加上“穿越派”那么优势明显。
  后者的势微是显而易见的,穿越三巨头一死一拘,剩下的这位估计也会失去实权,果然,阮爱国回到中央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议增补阮曰顺进政治局,补上那位被点名的倒霉鬼,同时出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
  地位还在武元甲之上。
  同时,“胡伯伯”也在私下里对他进行了安慰,让他不要担心,黎德清之死只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来得非常好。
  “华苏一起发难,这是安南建国以来最艰难的时刻,应对不好就是天大的麻烦,你们不了解苏联人,我在莫斯科呆过很久,亲眼目睹了他们对自己同志的清洗,那是毫不留情的,他管这叫“纯洁队伍”,我们没有这样的经历,本来就存在破绽,我也好、黎笋同志也好,都不赞同流血式的清洗,犯了错误的同志可以先去学习,等到有了正确的认识还可以出来工作嘛,你是知道历史的,我有没有说错?”
  阮曰顺点点头,安南在这一点比包括华夏在内的所有共产党国家都做得好,基本上没有搞过肉体消灭,包括黎笋独裁的那些年,正因为如此,安南在世界局势变化莫测中始终保持了比较稳定的政局,国内的舆论宣传也控制得相当好,即使立场转来转去,民间却没有出现多少混乱,简直是个奇迹。
  “总书记,请相信,所有的人民军战士都是忠于你,忠于党的。”
  “我相信,你也不要有什么包袱,黎德清的事是他的事,他未必真像你认识的那样,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消除这件事的影响,我们是非常看重你们这批同志的,国家建设离不了,以后还要多提意见,帮助我们正确地认识国内外形势。”
  阮曰顺激动地站起身,向他敬了个礼:“是,我一定听从你的命令。”
  黎德清手上只有一条潜艇,满编制不过60人,陈英治作为海军司令员,掌握着安南最强大的两条导弹护卫舰和一些海警船,手下倒是有个千把人,拿下也就拿下了,当然,为了稳定军心,海军至少在一段时间以内不会出海,得先对这些穿越人士进行思想教育。
  海军人数少没啥关系,陆军就不一样了,总不能把所有的军官都抓起来吧,所以对阮曰顺采取的是安抚,他们并不想把“穿越派”完全清除掉,有了前面的例子,再慢慢进行换血就足够了。
  就这样,在黎笋和阮爱国的共同努力下,安南迅速统一了党内思想,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向共产国际的调查小组交上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效率前所未有地高,而报告中给出的处理意见,甚至比起调查小组估计的还要好,至少从表面来看,第一责任人得到了最严重的处理,相关责任人一个也没跑,就连海军总司令这个已经跑到海口去进行磋商的军方负责人,同样被撤职、关押、等候处理,一个政治局委员加上三个中央委员,这样的诚意无论怎么说都足够了。
  当然了,华夏方面也没有想过真得清洗掉安南领导层,换成所有的亲华人氏,这样干,就该其他国家的共产党组织不满了,苏联人也会犯嘀咕,在政治上是很丢分的事,我党怎么可能这么做出这样的蠢事?
  于是接下来,共产国际的调查小组继续乘船向海防港前进,阮爱国先是以私人名义与总理取得联系,向他报告了安南政治局会议的处理结果,比共产国际调查小组拿到正式报告还要早。
  “人没有救活吗?太可惜了,请向他的家属带去华夏的慰问,他的错误归他自己,家属还是无辜的。”
  “我们一定转告,感谢华夏同志的理解。”
  阮爱国知道,华夏方面这是在委婉地提醒他们,不要再牵连家人了,穿越人士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大都结婚,很多人还有了孩子,黎德清也不例外,否则组织上怎么可能放心,把这么强大的武备交到他的手上。
  接下来,对于阮爱国请求去延安,面见主席并向华夏提出与一名广州女子结婚的要求,总理略微有些意外,倒不是没想到他要来延安,而是这个理由真得很强大。
  跨国婚姻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延安的马海德和周苏菲就是一桩佳话,人家现在直接入籍成为真正的华夏女婿,我党领导人也有一些娶了外籍妻子的,她们或多或少都在为华夏服务,与阮爱国相交多年,总理当然知道他的那段情缘,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公然提出来,而且还是经过了安南政治局会议表决的。
  从另一个方面,安南已经显现出自己最大的诚意,连联姻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这是当真害怕了。
  “哈哈,林依兰同志我知道,是个好同志,既然双方都有意思,我个人认为是一桩好姻缘,这就向中央报告,阮爱国同志,我建议你可以先到广州,我们派出的医疗队在那里为你做一个全面的体检,在这个期间你可以与林依兰同志谈一谈,按照华夏的习俗,你是要到人家女方家里送礼求亲的,我们不能搞政治强迫喔。”
  “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如果贵方同意,我想尽早起程,就按你说的办,先到广州,等待主席的消息。”
  总理反应极快,这么做可以不露痕迹地让事情从解决一个政治事件,变成一桩跨国爱情长跑终成眷属的佳话,又能给中央做出决策留出时间,阮爱国也是老党员一听就明白,自然是赶紧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他多少松了一口气,总理虽然还没有把话说死,但已经基本上表达出了华夏方面的态度,事情到此为止,不再追究,但是下不为例。
  他不禁有些后怕,华夏的领导人包括他最熟悉的总理,都与之前自己认识的有所不同了,那就是考虑问题更多的站在各自党组织、国家的立场上,个人感情已经淡化了许多,以后再要打交道,自己这点面子恐怕已经用完了。
  想到这里,对于黎笋等人的行为,阮爱国又生出了几分恨意,本来多好的局面哪,全被这些短视的家伙给毁掉了,自己的个人前途也就罢了,安南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他们多年的梦想,遗憾归遗憾,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来后悔,马上便要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与总理的通话很短暂,阮爱国听出了更多的言外之意,华共对安南的作法是不满意的,现在的做法虽然得到了对方的认可,但并不足以消除双方之间的嫌隙,婚姻也不过是个由头,在国家间的博弈中毫无意义,他必须做出更加有用且能立秆见影的动作,迅速地打消双方的这种嫌隙,使之回到之前两小无猜的大好局面上来。
  尽管也许不太可能了,但他必须要试一试。
  在他离开河内前往广州的前一天,阮爱国主持召开新一届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向安南中央提交了一项重大提议。
  “我记得共产国际“上海决议”我们是投了赞成票的,会议当时决定成立国际纵队,直接支持对帝国主义的正义战争,我们安南也是有过承诺的,要出动一定的兵力,交给华夏方面指挥,现在我要求,中央马上落实这项承诺,抽调出我们的精锐部队,加入到对英国殖民地的战斗中去。”
  国家副主席、政治局委员长征问道:“目前我们的主力部队正在柬、老两国作战,抽调多少才合适呢?”
  阮爱国问刚刚进入政治局的阮曰顺:“总参谋长同志,你的意见呢?”
  “金边方向上,我们已经取得绝对优势,柬共在我们的帮助下已经成立了自己的政权,我们可以至少腾出2个师的兵力,老挝方向最多一个师,否则会影响到后续的作战计划。”
  3个师,安南一个师只有7000-8000人,三个师不过2万多,阮爱国有些不满意。
  “既然共产国际不同意我们的要求,两国的军事行动暂停吧,老挝方向的部队撤加国内,金边方向至少抽调五个师,交给华夏同志指挥,他们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必须无条件听从,任何违背者,撤职调回国来,造成严重后果者,送交军事法庭,从严从重处理。”
  阮爱国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余地,继续说道:“海军也要加入这次行动,问一问华夏同志,把我们的船编进去,人家收不收?”
  “我同意。”
  黎笋第一个举手,长征马上跟上,阮曰顺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也顺势表示赞同。
  “那就这样,组织一支由多兵种参加的混编部队,还是交给华夏同志来指挥吧,你们下会后马上确定具体方案,我到达延安时,一定要看到详细的方案。”
  紧接着,阮爱国又提出,既然华夏同志有意参与安南北部的矿产开采,那就与他们谈,引进技术,或是像苏联那样搞合资都可以,这是之前他们一直顶着的事情,现在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同样是因为这件事情,众人渐渐明白了,阮爱国想用无法拒绝的条件,消除两国之间的嫌隙,哪怕为此损失一些利益。
  果然,这些决议向华夏通报之后,马上得到了热烈的响应,华共中央向安南中央总书记发出了访问延安的正式邀请,私下里,主席答应为他做证婚人,婚礼就在延安举行。
  阮爱国用最生动的语言,向安南政治局的成员示范了如何取得华夏的信任,进一步巩固了他在安南党中央和国内的威信,也正式成为安南当仁不让的一把手。
  在他启程前往延安的同一天,共产国际代表组成的调查小组终于到达了海防港,他们在下船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安南方面的处理意见,并在船上进行了讨论,一致认为安南方面是有诚意改正自己的错误的。
  阮爱国离开前通过的新决议,又让他们大开眼界,这是把自己洗干净了主动送上案板,任人宰割啊,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华夏方面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于是,调查小组到达河内后召开双方座谈会议,会上认可了安南方面的处理,对已经在押的责任人分别进行审理,拿到他们写得非常深刻的检查,人人都从思想深层进行了自我剖析,对于在共产主义事业中产生个人方面的私人行为做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并表示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处罚,姿态放得这么低,让摩拳擦掌打算要大干一场的苏联人也不得不承认,安南同志是有认识和改正错误的觉悟的,不应该一棍子打死。
  根据这些报告,调查小组做出了最终结论,安南党的路线问题,只是一小撮混入革命队伍中的不稳定份子的私下行为,安南党中央迅速觉察并解决了这些人的问题,做出的补救措施真实有效,造成的后果也得到了控制,暹罗虽然是中立国家,可是接纳纳粹军舰,并对他们加以庇护的行为,本身也并非毫无瑕疵,况且他们在国内排华、反华的行为,是要被谴责的,基于以上原因,对于事件的处理结果,共产国际表示可以接受,希望安南党中央充分认识到其中的经验教训,不要再重蹈覆辙。
  至此,闹得沸沸扬扬的“暹罗事件”终于落下帷幕,但后续的影响并没有完全结束,反而在慢慢发酵。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政治很残酷
  截止1941年8月底,还在安南人控制下的南沙岛礁一共有5个,以南威岛为中心,最近的相隔不到5公里,肉眼就能看得清楚。
  时隔两年多,3901舰再一次驶近南威岛,心情已经截然不同,华夏向安南发出正式外交照会,要求对方履行两党之前达成的协议,归还全部岛礁,南威岛也在其中,而且将是第一个。
  “可算等到今天了,以前咱们想打这儿过都被刁难,渔船被狗日的扣留,渔民被殴打,吃了多少亏,更别说在咱们的海域挖石油,这么多年抢了多少资源,和他们做邻居,简直是倒了血霉,不知道感恩的狗杂碎。”
  夏东海对安南人的怨念,严砺非常理解,要说与他们打交道最多的,莫过于南海的海警部门,一般有什么小冲突,海军不方便出面的,都是由他们来处理,无非就是咱们的渔民被驱赶、扣留,甚至是殴打,他们去交涉,见惯安南人的嘴脸,还要顾及外交问题,往往会以息事宁人为主,把咱们的渔民安全接回来,损失啥的只能自理,憋屈也只能闷着,哪有今天这么扬眉吐气,安南人看到咱们的军舰,屁都不敢放一个,岛上的所有武器都冲着相反的方向,哪怕只来一一条海警船,哪怕舰上的武备还是老式的斜发导弹,除了吨位有点唬人,也只剩下唬人了。
  3901舰是从中南太平洋回来的,轮值期间,他们在当地执行了一年半的护航和反潜任务,回到海南之后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装,让这条船越来越接近军舰,改装完成后的第一次任务,就是配合我军接收南沙群岛中被安南人借用的那几个岛礁,他的船上搭载了一个连的守备部队,来自于永署岛,我国在南沙群岛所控制的7个岛礁上都有守备部队,最大的美济岛经过人工吹填,陆地面积高达6平方公里,已经超过了曾经最大的太平岛,当年为了实际控制这些岛礁,第一代守岛战士在人工搭起的高脚屋上升起五星红旗,一守就是20年,直到国家经济发展了,有钱搞人工吹填了,战士们的生存环境才变得好了一点,付出的代价就是天文数字的人民币。
  “我们真得要放弃这里的一切吗?”
  阮曰顺没有回答手下的疑问,如今他已经贵为安共中央委员、总参谋长,在穿越派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安南人民军的骨干全部来自他的部下,也就是之前那将近6000人的守岛部队,大部分岛礁还给华夏人其实是个无奈之举,在那个时候他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本,更不敢触怒华夏人,也明白华夏人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些岛礁的主权的,之前没有,现在就更加不会了,他们其实早就做好了打包回家的准备,但当这一天真得到来,多少有些不甘心,这些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片海域属于安南,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要说服他们并不容易,况且连他自己也是心有不甘。
  有了穿越者的安南混得比之前还要惨,能甘心么?
  安南的解放运动与华夏同步甚至更早,国内也没有国府这样的反动派政权需要对付,法国人军事实力远在日本人之下,只不过他们的实力也远在我党之下,在穿越者出现之前,安共被法国人摁得死死的,一些重要领导人不是在华夏就是在西贡的监狱里,地下组织被破坏殆尽,历史上要等到二战结束才在美国人的扶持下发展起来,对,一开始是美国人,之后才是苏联人,最后是我党不惜一切、勒紧裤腰带地帮助他们,结果养出了个白眼狼。
  在这种形势下,穿越者必然成为安南革命的骨干力量,特别是武装部队,以6000守岛部队为主力扩充起来的安南人民军,贡献了绝大多数的中高层军官,他们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队伍,与老安共党员天然就有隔阂,特别是在处理与华夏的关系上面,虽然华夏的强大让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跳,但是指望这些人从此服首帖耳,紧跟我党的步伐,那也是扯淡,正因为了解了后世华夏的做法,他们才敢于做出一些试探之举,以华夏的包容和大度,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道个歉,只是他们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苏联。
  安南的这批穿越者年纪最大的也不过404来岁,在他们成年的时候,苏联这个国家已经处在解体的边缘,安南随后东摇西摆,一直在东西方之间左右逢源,与华夏也是虚与委蛇,话说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他们始终强占大部分南沙岛礁、大量开采石油资源的事实,因此,这一代成长起来的安南人,特别是军人,被灌输的中心思想就是,华夏仗着国力强占了他们称为“东海”的南海海域,一直在欺负他们。
  如今这种思想更是通过他们传播给了整个安南的武装力量,即使一些对我党友好的人士有所警惕,也无法阻挡这样的趋势,他们在我党支持下建立起的武装,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都在整个人民军中占据下风,造成目前的局面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没有人想到,他们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为什么是苏联?
  阮曰顺想不通,这个时候的苏联还有功夫关心东南亚?
  南威岛是安南人当成堡垒来建设的,目地当然不是坚守,而是拖延,至少拖延到已方的战机和军舰到达,以21世纪的标准,武备当然充足,雷达显示,华夏人只来了一条船,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军舰,他们很熟悉。
  废话,常年你来我往的,能不熟悉吗。
  也就是说,华夏人是来正常接收的,不是武力接收,他们依足规矩,先通知了河内,然后告诉安南方面自己哪一天要来接收,现在就这么来了,阮曰顺不知道该怎么办,交出去好像太轻晚了,不交难道开战?
  没有人比安南的穿越者明白,双方的悬殊有多大,他们只没有想到,这个华夏和后世的那个华夏,区别怎么那么大呢?
  又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打掉了一条纳粹德国的军舰,至于翻脸吗?
  阮曰顺突然感觉好委屈,凭什么压力都在自己身上?
  “要河内,请示应对办法。”
  他并不知道,河内比南威岛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有伞兵空降市区、坦克冲进街道,但是共产国际发来的一封电文,让安共政治局一下子麻了爪爪。
  电文措辞十分严厉,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脱离正确路线,正往邪路上奔了。
  路线问题在21世纪已经成了一个历史名词,华夏干华夏的,朝鲜干朝鲜的,安南干安南的,大家谁也不会再去指责对方是修正主义啥的,但是在1941年,却是一件足以致命的大事情。
  他们这才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一个“共产国际”这样的组织。
  华夏做为轮值主席国,根本不用亲自下场,自然会有其他代表帮着摇旗呐喊,而苏联第一个跳出来,也就决定了任何决议都将会通过,安南人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安南这些刚刚掌握了国家政权,正在畅想着建立“印支联邦”甚至是“中南联邦”的美梦的领导人们,一下子就傻了眼,他们脑海里冒出来的,是苏联大清洗时代的那种恐惧,过去也没几年啊。
  毫无疑问,如果是苏联人主导,一定会采取这样的措施,清洗掉不听话的他国党组织,这一点,不光被称为“国际派”的阮爱国等人明白,以“本土派”头面人物被军方拥戴的黎笋同样清楚,抛开立场,这是一个绝对的实干家,信仰坚定、能力突出、有头脑也有手腕,他是印支共产党成立时的首批党员,一直在国内从事地下运动,多次被逮捕,从未离开过安南,在本土党员和群众当中有着很高的威望,也是穿越者选中他的一个主要原因,相比而言,阮爱国身上的华苏气息太过浓厚了些,并不是他们所愿。
  他们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反出共产国际的阵营投奔英美,真要这么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就是黎笋,在风起云涌的国际局势中为安南攫取更大的利益,才是这些人集合在一起的主要原因。
  这是最后的机会,可能也是唯一的机会,等到柬、老两国摆脱殖民统治真正建立起自己的国家,一切就太晚了。
  只是可惜,这事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上就没有通过,不光没有通过,反而被怀疑安南共产党的路线出了问题,要怎么应付这种局面,“穿越派”没有任何经验,“本土派”不知所措,被他们联手排斥的“国际派”则失去话语权,能不乱吗?
  “他们要求我们三天之内给予答复,三天后,共产国际的调查小组就会赶到安南,对我们的组织进行审查,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到河内。”
  虽然极不情愿,但总要有人说出真相,事件的始作甬者黎德清听到这个结果,阴沉着脸说道:“他们凭什么这么干?”
  中央委员、财政部长范文同说道:“共产国际“上海决议”不是说了不再直接指挥各国共产党的工作吗?”
  “但是他们也说了,对各国共产党的路线方针仍具有指导意义,这一次就是打着这样的幌子来的。”
  “我们的路线有什么错?在东南亚掀起武装斗争的高潮不是早就决定的吗?”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人家说了,不同意我党关于在法属印支殖民地范围内建立起一个民主的联邦政府的请求,说什么需要在革命胜利之后,由柬、老两国人民自己决定未来的政府组成形式,这不就是为了限制我们的发展吗?”
  众人都是愤愤不平,然而谁也提不出一个有用的解决办法,这里的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大都是支持黎笋的“本土派”,另一名中央委员、副总理范雄出言说道,让所有人一下子闭上了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做出反应。
  他们都很明白,共产国际给他们的时间,其实就是从上海到河内的行程,如果不能给对方一个满意的交待,接下来就会是一场政治风暴,谁都无法幸免。
  黎德清的脑海中闪过了武装反抗的念头,但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因为这里的人说来说去,全都是要怎么应付对方,而没有一个人指责他们做得对不对,“共产国际”在很长时间内都是各国共产党的指导机构,对他们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不听话的后果最轻也是被开除出党,严重的甚至会直接解散当地的党组织,早期的朝鲜共产党就是这个下场。
  这个时代的共产党员,没有人敢于轻视“共产国际”的决议,他们可以埋怨但绝对不敢反抗。
  还是21世纪好啊,哪有那么多破事。
  黎笋烦得一逼,华夏人的确像穿越者所说的那样,分别通过外交部和其他渠道与安南进行会晤,如果没有这一茬,或许就能连拖带蒙把事情糊弄过去,反正华夏人不可能开第一枪,安南也不会傻到主动去挑衅,可是谁知道,共产国际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来得这么快。
  他看了黎德清一眼,很想问一句:“巴地.头顿”号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路上把他们搭的那条船干掉?”
  可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问出来的话变成了这样子。
  “如果我们不同意,华夏人会不会当真出兵?”
  黎德清顿时感到了压力,回答“不会”两个字很容易,但是如果错了,后果会很严重。
  没等他想好怎么说,来自南威岛的请示电到了,黎笋看完扔给黎德清,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这一定是个假的华夏,黎德清的表情阴得能滴下水,共产国际前脚出发,华夏人后脚就到了,而且毫不客气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一个早就达成的协议,他们甚至忘了自己签过这么一个协议,直到华夏人找上门来,才突然记起,那已经是两年半以前的事情了,签字者正是安共中央总书记阮爱国。
  现在的问题就是,共产国际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或许都没有三天,总不可能在人家到达之后再拿出办法吧,那不是等着被找茬吗?
  华夏人更狠,已经等在港外,是打算要看着他们打包滚蛋吗?
  “岂有此理,他们只有一条船......”
  黎德清的狠话被众人的目光扼杀在喉咙里,华夏来了一条船,但并不是只有一条船,果然,几分钟后,南威岛再次发来电文,华夏人后续的舰队到了,不多。
  12条船,其中5条军舰、7条登陆舰,军舰的型号中,有他们十分熟悉的052D驱逐舰,一条能打整个安南海军的那种!
  如果说之前的一条海警船只是为了接管南威岛,那么后到的这支舰队就有说道了,安南目前占据的5个小岛都不大,每个岛上放上几十人就了不起了,7条登陆舰,哪怕只是中型的,一条装上一个营也毫无问题,难道是为了武力抢岛?那不是杀鸡用牛刀么,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想干嘛?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有人都生出了同一个念头,华夏人这是在武力威胁啊!
  安南的海防......
  由于华夏海军表现出了统治性的实力,整个南海海域一直到马六甲海峡,都不存在能威胁到安南的海上力量,因此,安南建国之后,根本就没有搞什么海防建设,无论是河内还是西贡的海岸线,都属于有海无防的境地,法国人殖民期间,远东殖民地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入侵,因此,整个印支海岸线上,只有一些属于文物概念的古老炮台,上面的大炮都是前膛实心弹的那种,能不能打响都难说,指望它们还不如指望民兵来得靠谱些。
  再说陆军,目前安南的主力部队一路在金边,一路打进了老挝,安南国内的正规军廖廖无几,只有一些民兵武装做为治安力量,怎么也不可能是华夏人的对手。
  华夏人不敢进攻安南?
  穿越者黎德清都不敢信,因为人家真得干过,差点连河内都给操下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黎笋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知道了答案,他不敢再耽误一点功夫,起身便往外走,15分钟后,他的座车停在河内的一座西式小楼前,小楼是个庭院式建筑,原主人为法国人,现在则是安南一号人物的别野。
  门口的卫兵都是他的人,基本上只忠于他一个人,对于这个时候的阮爱国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当然,目前阮爱国在安南的威望可能都没他本人高,不然黎笋又怎么敢做出之前的试探。
  “总书记,我代表中央来看你了,身体可好了一些?”
  进去之后,穿过前厅看到此间的主人正躺在一座凉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眯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喔,是黎笋同志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阮爱国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连站都没站起来,黎笋也不以为意,仍是一付恭恭敬敬的表情,在他身边坐下。
  “我想把中央最近的工作内容向你作个汇报。”
  阮爱国仍是不言不语,黎笋当真做出了一付汇报工作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说起安共中央当前的一些工作,国内的经济建设、政治建设,国外的反法斗争等等,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华夏身上。
  “......截止上个月,今年我们与华夏的贸易又有增长,预计本年度涨幅将达到33%,华夏方面希望与我们共同开发鸿基煤田和红河的铁矿,以改变目前人工采掘,产量难以增长的局面,中央议了一下,认为直接从华夏购买机械,请华夏方面指导我们改进技术的办法更加可行,此外,华夏还对我国的其他一些矿藏感兴趣,包括谅山地区铝土矿、顺安广昌等地的钛铁矿、班福的镍矿、黑河一带的铜矿等等,他们的探矿人员效率非常高,很快就能确定矿脉所在,对储量和品质也有精确的分析,这些地方的开采条件各异,有些矿区在地下一百多米深处,需要大型机械的帮忙才有可能实现,华夏方面希望与我们合作,一起开发这些资源,党内同志有不同意见,认为我们也要发展自己的工业,双方应该向苏联和华夏的合作方式一样,进行资源换技术,如果总书记有其他意见,我们也会充份予以考虑的。”
  阮爱国听得很仔细,等他说完了,并没有故作矜持,很快开口说道:“你们一边警惕华夏人,一边又离不开华夏人,这个度很难把握吧,安南对于华夏的确很有用,我们的矿产、大米都是他们需要的物资,在华夏建国以前,我们是唯一能向他们提供上述这些物资的国家,双方的合作很愉快,就连你们这些表面上不服气的同志,也不得不认同这一点,这是安南第一次进行平等的交易,他们给出的价格要比殖民者高得多,从来没有刻意压低过价格,在交易的时候,提供的物资也都是合格品,你们心里很清楚,华夏同志是真得把我们当成兄弟,而你们不是这么想的,你们想要占更多的便宜,并且指望不管怎么样人家都不会翻脸,对吧。”
  黎笋尴尬地挤出一个笑脸:“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南。”
  “我理解,所以现在还能和你说话,印支联邦,你想,我也想,但不是这么做的,太过明显,让人家都知道你们的野心,人家就会提防,你首先要和华夏人做朋友,成为对他们有用的人,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付出的代价越大,最后得到的东西就越多,你们不知道华夏人这一代领导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只知道蛮干,现在想起我来了,晚了。”
  阮爱国落寞地说道:“他们有原则,有底线,还有很强的警惕性,如果花上十年二十年,矢志不渝地与他们交朋友,或许真得可能达到我们的目地,现在呢?你们还是那样,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我娶一个华夏妻子你们都反对,这不是赤果果地告诉人家,你们在警惕华夏人吗?这么蠢的同志,我现在甚至希望,他们来一场苏联式的大清洗,安南或许才有未来。”
  被阮爱国当面数落,心高气傲的黎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们的确表现得太过明显,人家华夏人又不是傻子,被忽悠了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总书记,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顾不上阮爱国话中的骨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些事情阮爱国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得一惊。
  “那个黎德清,是在自掘坟墓,而且打算把安南党一起拖下水,你们在做之前,为什么不知会华夏一声。”
  阮爱国撑起身体,自己站起来,皱着眉头说道:“马上把那几个岛移交给华夏,这是本来就达成的协议,我们建国之后应该主动履行的,现在要让人家来摧,已经没有道理了,让我与华夏的周总理通电报,希望可以取得他们的谅解,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不交出一些人,这件事情我也解决不了。”
  阮爱国站在他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黎笋犹豫道:“真要这样做吗,我们并没有做什么,那不过是一条纳粹的军舰而已。”
  “你觉得这个解释,人家会接受吗?共产国际会收回他们的决议,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幼稚!”
  黎笋愕然地看到,被他们一直当成老好人的“胡伯伯”怒火中烧。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次至少要交出4个中委,再加上直接责任人,才有可能把事情交待过去,那个黎德清,还有海军司令员陈英治之外,你再选两个中委一个政治局委员,我去向华夏方面解释,只有先取得他们的谅解,才能在共产国际那里过关,一旦他们松口,我要立刻飞延安,只有这样事情才不会出现反复,你是不是抓了长征、黄文欢、洪水和武元甲他们几个?”
  黎笋真得有点慌了,事情显然比他想像得严重得多,并不是说他舍不得交出几个人,而是这件事情之后,亲华的那些人上位之,自己这一派肯定会被边缘化,甚至于自己将亲手葬送当前的大好形势,成为“本土派”口中的叛徒。
  眼前这个瘦弱、矮小、一脸和蔼的“胡伯伯”,终于露出了他狰狞的一面,一出手就是杀招啊。
  阮爱国背着手,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知道,哪怕黎笋铤而走险,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们还得攥着自己这张牌,以便在危急关头用上呢。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安南党是托派组织吗?
  南沙群岛由一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岛礁组成,其中露出水面有一定形状和大小的共有50个,其中的一大半28个都在安南人的控制之下,我国虽然拥有无可争议的主权,可是实际控制区域,就算包括了海峡对岸也只有9个,如果在地图上显示出来,用颜色加以区分,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的,全是安南的标志,为了站住脚,我们不得不付出“吹沙填海”这样的高昂代价,把一些根本不适和人类居住的珊瑚礁,硬生生地建成人工岛,在上面修建机场、机库、军营、码头等设施,插上我们的国旗,以示主权依然掌握在华夏的手中。
  在那个时候,每一个守岛官兵都必须枕戈待旦,因为他们的四周全都是敌人。
  收回南沙群岛及其海域,与收复台湾一样,是新华夏有志之士做梦都想完成的目标,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可以说上一句,国家完整了。
  海南穿越的同时,也把这些岛礁和上面的守军带到了新时空,经过两党协商,安南方面将会向我党移交所侵占的南沙诸岛,不过在夺取政权之前,允许他们继续使用一些岛礁做为后方基地,其中包括了面积最大的南威岛(安南人称为长沙岛)。
  这个岛是安南人所侵占南沙诸岛的统治中心,上面修建了可借军机起降的永备跑道,还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机库,储备了不少油料、弹药等物资,岛上安装有购自苏联的大功率对空对海雷达,只是他们的电力只能靠陆地,之前在九段线万安滩盆地以内竖立起的那些石油钻井平台,承担起了很大一部分能源供应的责任,现在根据双方的协议,这些平台都被我党拖回了海南,因为即使不管,失去维护保养功能,它们也难以安全运行,平台上的俄罗斯工程师、管理人员基本上作为一个整体加入了华夏,而安南工人和技术人员则被安共接收,成为他们军队和党政干部的一部分,可以说,目前的安共人民军,其骨干就是这些穿越人士,安南守岛部队近6000人撑起了安共人民军的架子,也让这支部队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尽管安共在阮爱国等人的带领下有了一些地方基础,但是很显然与已经成形的安南海陆军相比,注定将成为少数派,目前的军队领导层当中,阮爱国身兼安共总书记、国家主席和国防委员会主席三职,影响力肯定是有的,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了,至少在穿越三巨头的心目头,他们是不如自己的,这些事情,在还没有取得革命胜利的时候,会被人忽视和掩盖,但是解放了安南全部领土,成立新的国家之后,不可避免地就会逐渐凸显出来,这并不是普遍的例子,因为其他国家没有这么多的穿越者,也没有一开始就这么强大的武力,但这个问题又非常严重,因为发生在安南,离我们的核心地区,被中央多次强调延安也不如的海南太近了。
  从21世纪的第一十年开始,华夏的综合国力不断增长,军事科技开始得到了重视和倾斜,海军终于有了一批可以与西方相抗衡的装备,其中很多都部署了南海,因为这里被侵占得所剩无几,再不加强国防力量就晚了。
  于是,开始有了“南海堡垒区”的说法,从海南到西沙、中沙慢慢推进到南沙,与被侵占的那些岛礁犬牙交错地挨在一起,海军、海巡、海警各个单位频繁光临,用定期的巡逻制度彰显我国对这片海域无可争辩的主权,这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在没有实力之前,什么历史依据、桌上谈判都不好使,也只有把军舰开过去了,让那些人亲眼看到,华夏可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了,那些人才会真正坐下来听你的声音。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有可能把主权主张变成实实在在的领土范围。
  穿越确认之后,海南方面马上与中央取得联系,建议立刻实行军事接管,一是避免穿越人士的扩散,给历史带来无法预料的影响,二是快刀斩乱麻,一举拿下这个顽疾,免得又留给后人,这些岛礁上的守军分散而且失去了补给,也没有什么上级可以依靠,在当今的历史中,他们连个独立国家的依据都找不到,可以说是最好的时机。
  中央也央很快同意了他们的方案,在绝大部分人还没有了解到穿越这个事实之前,就控制了九段线以内所有的天然岛礁和人工建筑,也就是那些石油钻井平台、穿梭油轮或是其他船只。
  根据协议,安南方面向我党移交一部分岛礁,还剩下的几个也只是暂借,协议由双方签字,并在上海的共产国际大会上向执委会做出展示,让所有的他国共产党看到,我党即使处于绝对的强势,也没有去占兄弟党的便宜,哪怕安南当时还没有成为国家的主人,依然以国家对国家的身份与他们进行了平等的交流,用未来的收益保障双方的经贸关系,每一笔交易都有案可查,全部都是良心价,这种形式的援助已经可以称得上鼎力相助了,要知道,当年苏联对西班牙共和政府的军火援助,也是收了钱的,派出去的军事人员,并不是无偿的志愿人员,相比而言,华夏这种单纯的经贸关系,其实更得与会者的认同,因为这种纯粹的商务来往,华夏方面严格遵循国际贸易准则,甚至有些偏执,给了与会者一个很大的启发,那就是党与党的关系,国与国的关系,越是简单越好,所考虑的问题,也不会只是路线、思想上的问题,华夏人用他们的所作所为,向这些共产党人展现出一条不同于苏联的道路,他们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国家建设,固然倾向于军事工业,但同样把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发展社会经济放到很重要的位置上来,他们的土改政策、公私合营、改造资本家、容忍小手业工者、鼓励商品流通等等举措,都是全新的探索,而在这种制度下所爆发出来的勃勃生机,更是让所有人看到社会主义道路这种政治制度下,工人和农民有着与资本主义国家截然不同的生活面貌,他们开始以国家的主人参与到建设当中,并成为受益者。
  “社会主义大生产的目地是什么?是攫取的利润用于国家建设、改善人民生活水平当中,而不是满足于个人财富的增长,成为腐朽的堕落的资产阶段一员,我们的工人积极性更高、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更低、技术含量更高,理应获得更大的利润,对于资本主义敌对阵营,我们就是这么做的,对于中立阵营,我们会有新的政策,而对于友好阵营呢?我们给予优惠政策,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友好阵营发生改变,他变得不友好,甚至是敌视了呢?”
  洛甫在“七大”上当选政治局委员,同时从总书记的任上下来,专值担任共产国际轮值主席,一直任到下届大会的召开,上海代表大会之后,大多数代表先后返回国内,开展独立自主的武装斗争,当然,共产国际并不会像之前那样,在遥远的上海对他们的行动指手划脚,各国共产党会根据本国的情况,制订出切实有效的发展策略,共产国际会给予经费或是其他方面的支持,成为他们坚强的后盾。
  不当大家长,并不是说,对于各成员国就毫无约束力,责任与义务是相当的,接受援助一转眼去投了敌,难道也不管不顾吗?当然了,如果你啥都不求,全凭自己猥琐发育,那就硬气得很了。
  对于他的话,苏联驻共产国际代表米高扬心领神会,并且马上旗帜鲜明地表达了苏联方面的立场。
  “这是不能被允许的,当前我们面临整个西方帝国主义、法西斯和资本主义的围攻,所有的共产党员都应该团结在一起,为我们共同的事业而奋斗,苏联人民已经动员起来了,他们在各个战线与敌人浴血厮杀,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绝不允许后方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联共(布)中央让我代表钢铁同志在这里说一句,我们坚决赞同华夏同志为共产主义事业所做出的远景规划,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它,否则将是世界革命的敌人!”
  留在上海的执委会成员除了华夏、苏联还有朝鲜、南美的智利、阿根廷、欧洲的希腊、德国和英国、非洲的埃及、南非等国代表,当然还有安南。
  安南代表突然间抛出一个“在暹罗开展旨在推翻封建独裁政府的革命行动”的提案,刚开始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因为类似这样的提案在过去的几个月中比比皆是,共产国际会根据当地党组织的要求,进行全面评估,以决定是不是可以搞,怎么搞,需要多少钱来搞、搞到一个什么程度等等,类似于后世的可行性报告,都会进行广泛的讨论,并最终形成决议,然后给予一定的支持,这样的支持会在革命成功之后,以其他的方式,比如会费什么的返还,把共产国际变成一个协调机构,是华夏出任主席国之后的重大举措,也是一次有益的尝试,无偿的东西往往没有人珍惜,如果花得是自己的钱,他们才会精打细算,哪怕是预支,于是在共产国际的主持下,革命变成了一个可以计算、可以预见、有一定目标的事业,甚至会根据形势的不同,给出一个成功的概率,一下子就赢得了各国共产党的鼎力支持,谁不希望多年革命开花结果,从被通缉的要犯,变成国家的领导人啊。
  安南的提案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共产国际的宗旨本来就是“输出革命”,但是这个提案的提出者,并不是本国的共产党人,而是中间还隔了一个柬埔寨的安南,这就有些迷惑了。
  共产国际执委会自然会听取暹罗共产党的意见,而暹罗共产党的领导者又大都是我党派出去的人员,其中多数人的组织关系还在“海工委”,暹罗共产党本身正在猥琐发育,因为暹罗这个国家目前执行的是中立政策,并没有站到敌人一边去,华夏与他们之间的贸易也在正常地展开,因为华夏的崛起,暹罗改变了在日本影响下的仇华排华政策,国内环境有所松动,本来正好可以利于暹共的发展,而这次事件,却给两国关系蒙上了一层阴影,暹罗方面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华夏人所为,并通过新加坡、马来亚等中间方向我党提出了抗议,同时其境内的军队开始向边境,调动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表面上,暹罗的动作正好给了我们一个介入的借口,安南代表趁机提出,安南愿意派兵帮助暹罗人民从压迫中解放出来,目前他们已经解放了大部分柬埔寨的国土,扶持起一个亲安政府,法国人和他们支持的柬埔寨王室成员逃往北部山区,并在安南的打击下继续向老挝方向逃窜,同时,安南从另一个方向攻入老挝,胜利已经指日可待。
  在这种情况下,安南的目光投入了相邻的暹罗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还在共产国际到处散播将原法属印支三地区做为一个整体来对待的言论,其意思不言而喻。
  安南代表说得理直气壮:“苏联人干得、华夏人干得,凭什么安南干不得?”
  对于这种言论,当事者华夏还没有发话,苏联代表首先发飙了,米高扬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苏联也不是别人可以随便指责的国家。
  “苏联一向遵循的是民族自决原则,所有加盟共和国都是以自愿的形式加入的,如果我们要搞帝国主义霸权那一套,芬兰、波兰就不应该存在,我们尊重小国的意愿,与他们签订了平等的和平条约,哪怕他们对苏联有着重大的威胁,这是一个共产主义大国的担当,安南在法印殖民地的所做所为,哪一条符合我们的主张了?柬、老两国的人民是否愿意与你们组成一个国家?至少也要到解放之后,以投票的形式决定,如果你们用武力逼迫他们,那就违背了共产国际所提出来的关于世界革命的正确主张,我们绝不会承认一个这样的国家,我的提议是,在完成解放任务之后,所有的外国军队应该主动撤出该地区,把政权交还给人民,这才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应该做的,当然如果该国有强烈的意愿,可以在共产国际执委会上予以讨论,但绝不应该自做主张,把意愿强加于人民的头上!”
  苏联的影响力其实还要大过华夏,米高扬的话马上得到了执委会其他成员国的响应,因为这本来就是共产国际一贯的要求,朝鲜驻共产国际代表朴宪永发言道。
  “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成立的过程中,共产国际特别是华夏兄弟党给予了倾力的支持,他们直接出兵帮助我们赶跑侵略者,并派来了医生、护士和宝贵的药品救治我们的人民,把一场可能是毁灭性的疫情消灭在爆发的前期,拯救了上千万朝鲜人民的生命,朝鲜成立之后,他们马上撤出了绝大多数的军队,只在釜山保留了一个旧日本遗留的海军基地,为的也是对日作战,并且承诺,在对日作战结束之后,将基地移交给我们,这才是无私的国际主义精神,我想请安南代表想一想,如果,华夏也和你们一样,要求按照苏联模式,在朝鲜解放之后举行投票,我想,朝鲜劳动党是无法阻止朝鲜成为华夏的一个省的,但是他们并没有那样做。”
  菲律宾代表也说道:“菲律宾共产党可以说是由华夏兄弟党一手扶持起来的,他们现在还在帮助我们建立自己的军队,菲律宾解放之后不久,他们就全部撤出了菲律宾,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认为,安南的指责是毫无道理的,所做所为也违背了共产国际“上海决议”的精神,不应该成为我们提倡的做法,暹罗人民有权力选择自己的道路,他们如果希望用武装暴动推翻现政府,也应该由他们自己提出来,因为他是一个中立的主权国家,我们至少应该遵循基本的国际法则,允许其他国家的人民自主选择自己的未来,而不是把一个陌生的思想强加到他们的头上,这样做只会增加他们对于共产主义的反感,并不利于扩大我们在世界上的影响力。”
  他的发言得到了与会者的掌声,安南代表也不得不尴尬地一起鼓掌,否则就太过突出了,一个个执委会成员上台发言,基本上都持反对意见,因为他们并不想看到这种做法在世界范围蔓延,特别是在自己占据弱势的情况下,那样所得到的解放,几乎肯定会成为一个傀儡,华夏人所提倡的正是让他们成为国家真正的主人,哪怕因此而要经过流血牺牲。
  等到所有人发完言,洛甫不慌不忙地总结道。
  “安南同志的革命热情是值得鼓励的,在法印殖民地的解放斗争中,你们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对此,共产国际给予很高的评价,但正如苏联、朝鲜、菲律宾和其他委员所言,我们是解放者,不是霸权主义搞新殖民地,各国人民有自己选择道路的权利,不能强迫,更不能造成一个既成事实,再来强迫我们承认,共产主义首先应该是公平的,我们的革命是为了全体人民谋幸福,不是为了让他们换一个身份做牛做马,那样做只会失去人心,刚才安南代表提到了华夏,华夏在东南亚的解放战争中,没有强迫任何一个群众加入华夏,实际上,我们的国籍并不那么容易获得,相反,我们还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支援一些人口稀少,需要劳动力的新生政权,这就是苏岛自治政府,这个政府是在我们的帮助成立的,一些领导人也曾经是我党的干部,但是他的主体是荷印殖民者从华夏的沿海地区拐骗来的华工,他们在共产党的宣传下觉醒了,拿起枪与白人殖民者进行了殊死的斗争,建立起自己的国家,这个国家在建立初期,由于大量的人口外逃,全国总人数不足五万人,土地面积却达到了57万平方公里,同志们呀,这样一个人口过于稀少的国家,怎么生存得下去?如果那些人没有被反动政府的宣传蛊惑留下来,那么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让他们打出五星红旗,苏岛自治政府未来何去何从,将在适当的时候,由共产国际派出监察人员,举行全国公民都能参与的公投,以自由的意志决定他们自己的未来,华夏保证不对这个过程施加任何影响力,并接受最终的一切结果,请问这样,能不能解释我们在东南亚所做的一切? ”
  在1941年,公投还不是一个国际通用的准则,华夏主动提出来,已经充分表明了诚意,这样的结果,也彻底堵住了安南代表的嘴,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按照这一个标准,安南人根本没有把握实现自己的目地,还不如闭嘴为好。
  他不说话,米高扬却没打算放过他,苏联现在处于一个很困难的时期,需要华夏和其他国家的共产党全力支持,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后院起火,华夏在东南亚的攻势,可以帮助苏联吸引英国人的兵力,根据最新情报,原本已经在伊朗上岸的英国第8集团军,就因为缅甸方向上的压力,而转向了印度,华夏即将发动新的攻势,进一步加大英国人的压力,结果在这个要命的当口,安南人跳出来整事情,绝对不能忍啊。
  这个时候的安南,还不是可以利用来牵制华夏人的小强,在苏联人的心目中,连个跳蚤都算不上。
  “苏联提议,共产国际应该立刻派出调查团,对安南党组织进行......业务指导,以免他们失去方向,这样的行为,有点像托洛茨基这个叛徒提出的二次革命论呢,我看有必要统一一下我们的思想,主席认为呢?”
  洛甫当然知道,米高扬的原话是对安南党组织进行审查,这是之前共产国际的最主要的工作,也是对各国党组织最直接的控制手段,换个领导人和换个普通干部没什么两样,在大清洗的时代,直接由内务部来做,后果可比现在大得多,听到翻译过来的发言,安南代表脸色苍白,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决议的后果,哪怕米高扬换了一个说法,也掩盖不了其背后的腥风血雨。
  洛甫真得很心动,有了苏联的支持,决议通过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百,托派在目前是一个相当严重的罪名,可以直接予以消灭的。
  共产国际的决议传回延安,中央也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样的处理,等于逼着安南党组织自证清白,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同意,那就是另外一个性质,相当恶劣的性质。
  共产主义运动的叛徒。
  “总参谋部对于最坏的结果有没有什么预案?”
  老总首先想到的是军事问题,徐向前马上回答:“有,我们与南洋局军委参谋部的同志做过推演,可以在24小时内,解决河内和西贡两地的驻军,控制安南的国内局势。”
  老总知道,徐向前的估计偏保守,但也足够了,首先要有军事解决的把握,才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中保证主动权,这是我党一贯的做法,把结果往最坏里想,把过程往最好里干。
  “还是一步一步来,先收回我们的南沙群岛,解决掉自身的威胁,相信这个时候,安南党的同志也应该看清楚形势了,要给人家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嘛,我看,共产国际可以把这个决议做为最后的手段,先发出一个指示,请安南党政最高领导人来上海做出解释,不要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会吓坏小朋友的,我们一直希望共产国际成为共产主义者的大家庭,出了什么问题,在这个框架内协商解决,我的意见是不要轻易地打破这个良好的氛围,安南的错误在于,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作用,又过低地估计了我们的态度,犯了错误打屁股是有必要的,杀头嘛,目前看来还用不着。”
  主席并不赞同采用暴力手段,至少目前不合适,只不过,共产国际并不是华共的附属组织,华夏共产党也不希望它像过去在苏联一样,变成一个执行工具,华夏党中央的意见只能成为建议,而不是必须遵守的决议,共产国际的决议一旦通过,就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洛甫已经在着手组建由各个成员国驻共产国际代表组成的调查团了,收到中央的建议,马上去和米高扬商量,最终决定调查团的行期不变,不过希望安南党先进行一轮自查,把问题找出来,等到调查团到了再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等于给了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也是最后的机会。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该从咱们的领土上滚蛋了吧
  暹罗局势的突然变化,给我军在缅甸的行动增添了一些变数,也让已经到达仰光的部队更加谨慎,决定作战计划之前,要考虑因素更多,而他们的上级南洋局,则是解决这个问题的直接负责机构。
  “他们这么做,是延续的后世安南人的思维,以为我们还是原来的华夏。”
  做为资深的海航飞行员,赵宏伟从服役起就在海南一带驻防,周边国家哪一个没打过交道,安南这个打着红旗的地区小强一直上窜下跳,时不时地给咱们添点恶心,国内的大规模反华排华风潮更是由来已久,一说起他们,赵宏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张浩来得久,多少也能理解他们的感受,况且得知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没有人不会生气,虽然现在大家称兄道弟,但关系分得很清,国家行为就是国家行为,别来我说利益你说感情,大家鸡同鸭讲那一套就好。
  负责统战工作的董老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历史,对此说得更加直接:“我看要直接与他们对话,搞清楚原因,这不是个小问题,我们不能在前方打仗,后面有个什么......喔对,不稳定因素,那是打不好仗的。”
  他的资历够老,又是参加了长征的坚强党员,来到海南之后直接执掌人大这个关键性的岗位,却没有人有想法,无论哪个时代的干部都非常尊重,也是中央敢于让于铮入京的主要原因。
  南洋局是中央的派出机构,有着与中央一致的下属配制,军委、参谋部、经济部门和外事部门一样不少,省委外事办承担起这个责任,在一般情况下,与东南亚各地区之间的对外事务都是他们负责,出了这样的事,外事办主任方源达也被召来旁听,以供领导征询意见。
  “方主任,你们的意见呢?”
  南洋局第一书记张浩直接点了他的名,方源达站起身说道:“事出突然,我们与国务院外交部沟通之后认为,这次事件,极有可能是下面的部队自行所为,他们也在处理此事,如果与他们沟通的话,其中分寸如何掌握?首长们有没有什么指示?”
  这就是外事部门的特点了,虽然有五项原则的存在,但具体问题非常多,在大方向下要如何争取,就是很复杂的过程了,其中最主要的是体会中央意图,只有把握住了这一点,最终的结果才不会跑偏。
  此刻在长安,外交部长陈毅正在约见安南驻华大使范文同,我国驻安南大使也在河内与对方的外交部门会面,这是国家层面上的,同打红旗的执政党,还会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上海的共产国际执委会常委会议,此刻也在讨论安南提交的关于在暹罗发动武装革命的提案,南洋局做为党的执行局,将担负起与安南党直接对话的任务,比起外交部门,方源达能拿到的权限更大,程度也更深,也就是说,他是不需要外交辞令的,也没那个时间,南洋局需要他们解决问题,因为战争耗不起。
  方源达的问题很直接,也很尖锐,南洋局三大巨头都沉默了,中央的指示给了南洋局很大的权力,自然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在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心目中,安南党是兄弟党,是并肩作战的同志,本能地就会往好了想,有没有事都会为他们着想,而经历过历史的人,当然会多想一层,至于谁更接近真相,反而不是当务之急。
  前委等着他们解决问题呢。
  参谋长郭鹏举起手,赵宏伟一指他:“老郭你说说。”
  “各位首长,我其实一直就有个疑问,南洋局管辖的范围太大,东南亚和中南太平洋隔得这么远,相互之间很难呼应,需要我们统一指挥,那么问题来了,共产国际上海会议所做出的决议,是由我党领导这片地区的殖民地解放运动吧,为此,菲律宾、苏岛、马来亚、新加坡以及之后的缅甸、印度都将接受我党的领导,没错吧,安南呢?我党是否对他们的行为有明确的约束权力?”
  这个问题的意思就是,安南是否应该向我党交出指挥权,以统一东南亚地区的军事指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发生暹罗那样的突发事件。
  目前已经解放的各个地区,菲律宾派驻了军事代表团,除了帮了助菲方建立起自己的武装,菲律宾共产党领导人在共产国际大会上明确表示,菲律宾人民军将派出相当数量的部队,接受我党的指挥,苏岛自治政府也是一样,苏岛红军一直接受南洋局的调遣,新加坡战役结束之后,新组建的马来亚共和国和新加坡-婆罗洲华侨自治政府也都明确表示,愿意接受我党的统一指挥,并向我军开放军事基地、沿海港口和其他设施,新加坡的樟宜海军基地就在南海舰队的直接控制下,一些军用民用机场在我军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起降,这就是东南亚一盘棋的体现,并不是我党恃强凌弱,逼着他们开放领土,因为不打倒英美帝国主义,他们的国家随时会被反攻倒算,在这个过程中,我党既没有让他们冲在前面当炮灰,也没有要求他们无条件提供物资和人力,就算真有什么需要,也是当成正常的商贸往来在做,种种举动,都赢得了这些地区领导人的好感,让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了华夏这个正在崛起的大国,有着与西方殖民者截然不同的胸怀和公平公正的做事办法,恰恰是后者,让这些小国安心,并增加他们的信心。
  安南之前其实也是一样的,他们有自己的穿越者,而且掌握了一些新式武器装备,只是缺乏后勤保障,海南可以提供的,与他们所缺乏的正好互补,双方从一开始就是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来相处的,安南在北圻发动武装起义,掌握了当地丰富的煤铁资源,这些资源都可以在海南换成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是第一批歼一的海外客户,我党愿望向他们提供武装装备,就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可以竖立起另一个自力更生发动武装起义解放全国,建立起社会主义国家的榜样,实事求是地讲,安南干得还是不错的,在短期内建立起自己的武装,不断地打击法国殖民地军队,一步一步地把他们赶出安南,与华夏前后脚成立自己的国家,让社会主义阵营又增加了一个生力军。
  因此,他们的行动,基本上我党都没有加以干涉,法国人的殖民地政府跑到了金边,新生的安南政权也在当地党组织的帮助下,继续向柬、老两地进攻,并取得了一次又一次胜利,法国殖民统治摇摇欲坠,很快就会被清除出东南亚地区。
  于是便发生了暹罗事件,安南人出奇不意地潜入暹罗军港,干掉了德国人的袭击舰,暹罗人把这事算到华夏的头上,我们又不能揭露这事是安南人干的,相当于是华夏在帮他们背锅,这事地不地道先不说,也违反了统一指挥的原则,要是各国都各行其事,岂不是乱了套,那在大会上的决议就成了盲动的信号,将给世界共产主义事业带来难以想像的损害,这并不是耸人听闻,也不是夸大其辞,它的负面影响已经产生了,那就是暹罗政府对华侨的政策又开始收紧,他们的军队开始往边境上调动,由于领土横跨马来半岛,暹罗与缅甸和马来亚都是邻国,这样一来,就连马来亚和新加坡也开始紧张起来,我军的补给线更是暴露在暹罗的打击范围之中,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要消除这个威胁,一头摁住安南,一头摁住暹罗,南洋局的动作还要快,郭鹏提出来的,就是问题的核心,安南必须要被纳入统一管理中来,做什么事先要知会我们,才能杜绝这类事件的发生。
  涉及到两党关系,南洋局只能向中央征询,中央决定,邀请安南党政代表团访问华夏,第一站就定在距离很近的海口。
  这个安排是有深意的,一来凸显我党的态度,那就是先谈,在海口谈不拢就去上海谈,上海谈不拢就去延安谈,不管怎么样先谈了再说。
  二来,表面上只是个普通的国事访问,对内对外都有交待,可以最大程度地消除不利的影响,第三,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必须要开诚布公,这才刚开始呢,要是开头就有了嫌隙,对于日后的两党两国关系发展肯定是不利的。
  有问题解决问题、有意见提出意见,就是我党的态度。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外交部发出的邀请很快得到了安南方面的回应,日期也定在了最近的一天,两地相隔很近,飞机不到一小时,水路也就几个钟头,南洋局负责接待的外事办人员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为了表示重视的态度,南洋局第一书记张浩带人亲自去码头迎接,结果发现,安南党的总书记阮爱国不在代表团的名单中。
  代表团团长是安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国家副主席孙德胜,同行的还有安共对外联络部部长黎德寿、海军司令员陈英治等人,华夏熟悉的几位领导人阮爱国、长征、黄文欢全都不在其中。
  最大的问题在于,之前总理亲自出面邀请阮爱国出访,安南方面也是答应了的,现在却没有来,让人不禁有些疑问,对此孙德胜的解释是身体问题。
  张浩面露关怀之色:“严重吗?有需要的话,我方可以派专家去河内,如果还不行,也可以派出专机,把阮总书记接到海口,这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科技,一定能保证总书记的健康。”
  同行的方源达发现安南代表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对张浩的关心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感谢华夏同志的关心,阮总书记正在恢复中,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他本人因为身体而耽误了这次访问深表歉意,并托我向贵国总理和其他友好人士表示感谢,在身体康复之后,一定会找机会来华夏,弥补这一次的遗憾。”
  张浩不动声色地含笑答应下来,没有再追问下去,双方各自介绍,安排车子、食宿、定下欢迎晚宴的时间,并对随后几天的行程做出安排,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中央收到南洋局的报告也很吃惊,本来已经准备动身去机场,赶往海口与阮爱国相见的总理在上飞机前收到中央的消息,又折返回来,当即召开视频会议,研究这件事情的影响。
  这一次人到得更齐,前往东北调研的中央书记处书记、政治局常委于铮也在沈阳连上了视频,总理回来前,他正在向中央汇报自己调研的情况。
  “我在沈阳第一机械厂(沈阳兵工厂)呆了一周,这个厂的规模很大,只能算是走马观花,不过可以看出很多问题,首先是国有大型企业的体制僵化问题,企业干部又是国家干部,干得好升职进入部委或是转任地方,干得不好,降职甚至是平职进入部委还是转任地方,只要完成国家下拔的计划,考绩就能得个中平,想要出彩的话,搞搞突击生产,或是抓几个劳模典型,写上一篇有份量有影响力的文章,只要被中央领导看到,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他们最怕的是什么?出现生产事故,影响上级对自己的看法,那么这样的企业领导人,必然会以求稳为主,没有上级的指示,不敢越雷池一步,没有任何动力推动生产技术的进步,开发新产品,主动寻找销路,把一切都推给国家,按照计划来生产,根本不愁销路,现在是建国初期,人民群众刚刚从敌人的侵略中解放出来,从压迫中站起来,他们身上有着强国的意愿,有建设的热情,愿意奉献出自己的青春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甚至是牺牲自己的一切,这样的热情,还能持续十年,这十年就是国家建设的黄金时期,毫无疑问,即使我们什么都不改变,就这样子发展下去,国家也会有大幅度的进步,到我们的第2个五年计划完成之际,新华夏一定会成为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强国,因为这一切已经被证实过。”
  主席捻着烟的手向屏幕一指:“说但是。”
  “但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到了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工人,他们与新华夏一起成长,已经习惯了祖国的变化,工作成为一种谋生的手段,没有人再讲主人翁精神、奉献被人嘲笑、偷懒耍滑成为习以为常,人人的收入平等,干好干坏一个样,工人的身份成为终身制、铁饭碗,厂领导无权剥夺,只能调离,随着退休人员和家属的数量越来越大,企业的利润被吞噬一空,往往还入不敷出,更加不可能有多余的资金进行技术研发,一条生产线用上20年、30年,直到被世界潮流远远地甩在身后,连破产清盘的价值都没有,只能靠贱卖资产和土地,一次买断工龄等办法结束这一切,而那些一辈子在工厂里工作的工人和家属,就会被直接甩到社会上,让他们依靠自己的双手来生活,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和最下层的群众,在来到东北之前,我曾经很乐观地认为,有了我们的经历,只要吸取教训,就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现在我已经不这么想了,没有一个有效的机制,我所说的这些一定会再现,而且不会太久,因为现在我已经看到了苗头,我们的厂领导,却提不出解决的办法,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于铮一连说了两个非常,以表明对事情的态度,他说得其实是一个干部能力的问题,提前十年建国,党组织的数量和质量都比1949年要差上许多,以企业干部为例,他们在成为厂长之前很可能连这个工厂是生产什么的都不清楚,而有技术的干部首先得去搞技术,因为太缺了,这就导致一个问题,这位厂长根本不知道企业应该怎么发展壮大,只能听从国家的安排,让他怎么干就怎么干,国家又怎么可能去管每一个企业的具体事情?那要这个厂长有什么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鞍钢所发明的“两参一改三结合”的管理体制,其实就是缘于干部本身能力不足,不得不群策群力的结果。
  他说的那些后果,主席和其他领导人已经从视频、书籍中看过了,而这些事情正是发生在东北这个老工业基地的真实事件,现在的东北还不是老得落后要被迫转型的淘汰地区,相反,它目前是共和国的主要工业生产基地,负担着“一五”计划中最重要的工业生产和人材培养工作,党和国家对它寄予厚望,也让这里的干部身上有着极大的压力,于铮从热火朝天的表面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并在政治局会议上提出来,当然首先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对东北的干部同志提出批评意见,因为这并不是他们的责任,正相反,于铮在东北看到的,是干部们勤勤恳恳努力工作的情景,是工人师傅们加班加点、不计报酬的奉献精神,他内心非常感动,这些场景在后世很难看到了。
  正因为如此,他不希望这一切在十年后就消失掉,站在省委书记的位置上,他的眼睛里是全省的未来,站在中央领导的岗位上,当然要对国家的整个经济建设做出自己的判断,中央政治局会议不是吹棒会,而是要找出问题、解决问题,有些事情抓得越早越有效果,等到积重难返,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新华夏未来必然会以公有制经济为主,如何让公有制经济富有活力,就是于铮正在研究的课题,这是一个崭新的课题,后世的经验只能起到参考作用而不是照搬,因为国际国内环境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在做任何决策之前都必须要充份地进行调研,是中央在“七大”上确立的一个基本工作原则,调研制本身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主席在参加革命之初就曾不遗余力地进行地方调研工作,从而最终确定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思想,已经被历史证明是完全正确的。
  “我现在想到的办法,是从两方面着手,一是推行全面质量管理,落实生产责任制,解决一个生产标准化的问题,二是工会不能只是发月饼发猪肉发水果搞相亲会的边缘组织,他应该成为领导与工人之间的一个桥梁,而且它应该成为工人的代表,并不是说社会主义国家就不需要工会来对抗资方了,我们说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人是工厂的主人,从哪里体现呢?工会组织,他应该是由工人选举出来的代表自己利益的一个正式的官方组织,我们不提倡搞罢工,那么如果工厂领导出问题怎么办?这种事情不是个例啊,相反一定会出现,而且危害极大,工人与领导如何平衡?只有工会,他必须不能轻易被收买,能够充份地为工人说话,在防止领导阶层的蜕变方面,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于铮心里想的远不只此,政企分离、在国企中推行职业经理人制度、给予企业更大的自主权、对企业所属的第三产业进行整合、推行招投标制度、进一步优化计划经济下的生产任务分配、对全国企业进行分级等等一系列的举措,中心思想就是打破企业僵化的环境,让他们始终处于一个竞争的平台之上,要拿到国家计划,他们必须表现得更有竞争力,而不是靠施舍。
  但是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工业化才刚刚开始,不能太过超前,步子大了会扯到蛋的。
  这些问题过于专业,大部分时候,主席和其他领导人都是以倾听为主,口头报告之外,于铮还会准备正式的书面报告,用更加浅显易懂的语言来阐述自己的看法,并以大量的数据做为论据,一份枯燥的报告如果配上翔实的数据,看起来就会更加容易明白。
  当总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联上视频之后,于铮也刚好结束自己的汇报,开始听取南洋局关于安南问题的报告。
  重点不是他们在想什么,而是阮爱国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代表团的名单上,很显然,没有人认为他当真生病了,因为之前总理亲自发去了邀请,那就是正式的国家级的访问,哪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行动受限?”
  都是老革命了,所有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总理当初负责南方局的时候,亲自处理的安南关系,虽然没有什么确切的内情,不过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北圻是不是还有我们的同志在那里?”
  张浩回答:“嗯,煤、铁、大米三种主要外贸产品的出口口岸都在海防港,我们在那里有一个办事处。”
  “恩来,你怀疑安南国内发生重大事件?我们的大使馆也无法拿到确切消息,要通过旁敲侧击来推断?”
  “现在不好说,心里有点不托底,我是想知道越共的政治局组成有没有什么变化。”
  总理没有说为什么大使馆搞不到,而远在海防港的一个商业办事处却有办法搞到,张浩马上吩咐下去,没过多久,一些新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华夏与安南的贸易在他们建国前就开展得如火如荼,这种紧密的联系,要比一般的外交关系还牢靠些,以海南干部的手段,哪怕没有任何目地,也会自然而然地做一些工作,总理很清楚这一点,结果也证明了,他们的效率相当高,这些消息在几位中央领导手中传了一遍,于铮发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也是安共新当选的政治局委员、国防委员会副主席。
  黎笋
  到穿越之前的2019年,这货早就做古了,不过留下的影响无处不在,而且是安南人心目中的英雄,在两党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方曾经委婉地提醒过,要留心这个人,但不管怎么样,那也是人家党内的自己事,最终怎么处理的,安南方面也没有向我方通报过,现在看来,这个人还是混进了领导层,当然他的能力在一干安南领导人当中相当突出,有毅力有手腕,否则也不会登上高位。
  于铮向众人介绍了一遍,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安南人民军的骨干是以穿越者为主,海军司令员陈英治、总参谋长阮曰顺都是来自21世纪的现役将领,他们心目中倾向于谁?我认为黎笋的可能性更大,甚至于,武元甲同志很可能也被架空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话,“暹罗事件”就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违反命令、擅自行动,很有可能是某种试探,试探我党对安南调整领导结构的反应。”
  于铮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那就太阴谋了,假设穿越三巨头有了自己的心思呢?
  事情很麻烦,麻烦并不在于安南人未经通报袭击了一个中立国家的港口,也不是阮爱国这个精神领袖失去自由,而是安南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在明面上对着华夏去,双方的经贸往来一切如常,代表团正在海口访问,共产国际执委会里的提案,在任何人看来,也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推进世界革命而已。
  因为他们内部更换领导人,华夏就大兵压境,来一出“河内之春”?
  我党在1979年差点就完成了这一壮举,然而最终依然没有这么做,安南人恰恰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会是这样吗?
  与会人员都在思考,主席一支烟吸完,又接上一支,用剩下的烟屁股把它点燃,却没有往嘴里送。
  “安南是不是还占着我们的岛屿?”
  “嗯,根据两党达成的协议,在他们进行武装斗争期间,可以暂借一些岛屿做为训练和出兵的基地。”
  “现在他们已经建国,我们完成了自己的约定,是不是按照协议可以把那些岛屿收回来了呢?”
  总理眼中一亮,我党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又不可能兵戎相见,那就换个方式好了,这是阮爱国代表安共签署的协议,现在拿出来,正好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可以限定一个时间,让他们在期限之内撤离,南洋局去谈好了,这么长时间,也该从咱们的领土上滚蛋了吧。”
  主席把烟扔进嘴里,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地。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准备好了就去做吧
  1941年之前,东南亚唯一的独立国家只有夹在英法两个殖民地帝国之间的暹罗,它能保持这样的地位并不是国家有多强大,不过与荷印东印度殖民地一样,是多国妥协的产物而已。
  由于这个原因,在南洋的750万华侨中,暹罗一国就达到了三成的比例,也是东南亚华侨数量最多的地区。
  东南亚的巨变,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这个国家,由于日本人没有机会染指,一向与日本关系密切,就连军队编制和武器采购也深受日方影响的暹罗,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一些突然出现的搅局者来。
  除了华夏,还有更近更加咄咄逼人的安南。
  “海工委”并没有因为暹罗是个独立国家而无视对他们的工作,这个国家之前与日本人紧密的联系,表现出一种强烈的追随其脚步的倾向,而且很快付诸行动。
  “銮披汶.颂堪政府上台后积极推行“泛逮主义”,拉拢与逮族人同一语言的马来人、高棉人、老挝人和禅人,打压具有强烈宗族意识的华侨,1935年国内还有242所中文学校,到了39年已经全部被取缔,1939年5至12月,当局以华文学校进行救国工作,有违暹罗外交政策或按私立学校管理条例办理不善为由,陆续强行封闭242所华文学校。限令所有适龄华侨子女必须接受逮文教育,违者轻则罚款,重则监禁,致使数千名华校教师失业。10多家华文报纸关的关停的停,也几乎绝迹,大批参与援华的华侨被驱逐或是关押,他们还划分居住地,强制华侨迁出家园,由于华侨掌握着国内的大部分工商业,銮披汶.颂堪政府试图通过强制性地措施收购或是并购华人企业,以便降低华侨在社会上的影响,当局与日本政府相互勾结,应日本人的要求,对华人社会的限制和打击有逐渐加深的迹象,1940年日本在华夏大陆的失败,让暹罗政府有所收敛,一些侨领被释放,华侨的行动限制也有所松动,苏岛战役时,就有不少暹罗华侨前往参加,苏岛自治政府成立后,来自暹罗的华侨占苏岛全部华侨总数的大半,比荷印华侨还要多,就是害怕暹罗政府的进一步迫害,或许是看到华夏在东南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暹罗政府慢慢改变了敌视华侨的政策,更希望他们主动离开,据当地地下党估计,两年以来,前前后后离开暹罗的华侨有20多万人,只不过大部分都去了马来亚、新加坡和缅甸,他们不光害怕暹罗政府,也害怕共产党,这些华侨还有一部分被国府残军招募,成为我们的敌人。”
  布鲁介绍道:“早在大革命时期,我党对南洋地区的党组织发展就有过规划,暹罗共产党领导人伍治之、刘漱石、黄耀寰、李华和丘及等都是我党派过去的,他们在华侨爱国人士当中发展组织,建立起地下情报网,先后多次被暹罗政府通辑、抓捕和驱逐,经过我们的营救,一些同志得到了释放,他们在当地的工作卓有成效,我们基本上掌握了暹罗国内的政治、经济、军事等情报,该国有一支人数庞大的陆军,达到了60多万人,最基本的编制单位是团,全军分为6个军区,可以算是6个军级单位,一支在亚洲比较有实力的近海海军,其主力舰大都出自日本人之手,最大的军舰2000吨左右,是日本人帮他们制造的重型浅水炮舰,空军方面比较驳杂,英、美、法、日、意、德各个国家的飞机都有装备,数量在120架左右,他们的主要假想敌是法国殖民地军队,因为双方之间有领土纠纷,经常在边境线上发生摩擦,1939年底的时候差一点就打起来了,当时安南同志在印支殖民地搞得热火朝天,法国人应接不瑕,只能向暹罗妥协,满足了他们的一些条件,稳住这个虎视耽耽的邻居,现在安南革命形势的发展一片大好,安南人民军在多条战线上取得优势,柬、老两国的共产党也在共产国际的支持下纷纷发动起义,法国殖民者的统治摇摇欲坠,失败就在眼前,安南同志提出了效仿苏联加盟共和国的方式组建“印支联邦”,提案正在共产国际执委会进行讨论,我方的意见是按民族自决的原则,不搞强制捆绑,安南同志又提出,在暹罗搞武装暴动,掀起中南半南岛革命的新高潮,推翻反动的銮披汶.颂堪法西斯独裁政府,当地的党组织也有这样的打算,分歧在于是引入外部力量呢,还是支持他们自己来干,我党认为,在打倒英法殖民者之前,不宜再多树一个敌人,暹罗的位置横跨马来半岛,能够直接威胁到我们的缅甸补给线,这是一个没有必要的变数,中央与安南同志沟通,希望他们先不要急于挑起战争,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布鲁这么一解释,霍振东和王雨田就明白了,我军并没有在暹罗湾部署军舰,而安南海军有几条现代化的舰只,包括一条基洛级常规动力潜艇“巴地.头顿”(HQ187)号,如果想要完成这种程度的突袭,毫无难度。
  那么问题来了,安南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汉斯.朗斯多夫海军上校也有同样的疑问,当然,他连事件是谁做的都不知道,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等他们听到动静跑上码头,自己那条16000吨的装甲袭击舰“斯佩伯爵海军上将”号已经坐沉在海港中,只剩下主桅和一部分上层建筑露在水面上,顶端飘扬着帝国海军的铁十字“卍”海军旗。
  让人不解的是,这里是暹罗海军的军港,防卫森严自不必说,里面停泊的也远不只一条“斯佩伯爵”号,还有十多条暹罗人的大小舰只,从150吨的海岸巡逻艇到2000吨的“吞武里”级海防重炮舰,敌人是如何在这么多军舰中选中了自己的船,并一击即中的呢?
  要知道,鱼雷可不长眼,真要偷袭肯定是一炸到底,把这里端了不香吗?
  上校和“斯佩伯爵”号是6月份转移到暹罗港口来的,当时德国人还没有下场,但英德之间不再敌对,他们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目标,又要维持舰队的运作,根本没有继续生存的希望。
  法国人委托日本人维修的那9条战舰,被日本人一再以尊重合同守信誉为由扣押在长崎,当时他就有些预感,自己怕是回不去了,日本人不会放过9艘法舰,华夏人也绝不可能放过他的军舰,人家又不傻。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把船开到中立的暹罗港,华夏人不会干不宣而战的事,更不会对中立国家下手,至少手下的生命有保障,与国内联系之后,海军总司令邓尼茨同意了他的做法,船扣留也就扣留了,人员一定要回来,他们在暹罗等到了德国对苏联开战,整个欧洲卷入战争,他的大部分部下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回到了德国,只剩下了少数人留在这里,朗斯多夫是应暹罗政府的要求留下来的,因为两国经过一番谈判,决定把德国的几条军舰全部转让给暹罗,他和其他一些军官负责人员培训。
  这是无奈之举,交易的对象包括“斯佩伯爵海军上将”号装甲舰、武装货船“阿尔特马克”号、4条U型潜艇以及上面所有的武备,除了德国人的通讯密码机和航海日志,连自卫用的MP18都留给了暹罗人,德国人留下了一个技术团队对暹罗人进行培训,朗斯多夫上校是他们的负责人。
  他的副官于根·瓦滕贝格少尉(Jurgen Wattenberg)惊愕不已:“究竟发生了什么,是鱼雷吗?”
  “恐怕要打捞起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朗斯多夫有些遗憾,多好的军舰啊,曾经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居然这么不明不白地沉没了,他更倾向于某种自杀式的袭击,德国海军的U47号潜艇,曾经偷袭英国的斯卡帕湾军港,一举击沉英国人的“皇家橡树”号战列舰,成就了U艇的赫赫威名,那可是英国人的本土舰队驻地,防卫比这里强上百倍,不也没有任何发现吗。
  但问题是,暹罗目前还是个中立国家,并没有介入任何一方的战事,德国人的军舰交易也是个秘密,对外是以扣押直到战争结束为止,这是符合国际惯例的,因此发生这样的事情,暹罗方面首先不干了。
  “斯佩伯爵”号是他们得到的最大吨位的军舰,价格肯定也是比较优惠,本来有希望成为地区海军小强,没想到还没爽过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这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44岁的首相銮披汶.颂堪身穿一身陆军少将礼服,剃着一个西式短发,面相与东南亚人种有些区别,反而有点像华夏东南沿海的居民,事情一出他就从官邸乘车而来,想要亲自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军方如临大敌,宪兵接管了基地的守备,正在对值勤的军官和士兵进行盘问,海军一些主力舰升火出港,毫无目地地在他们认为的可疑海域进行大肆搜捕,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结果只不过是徒劳。
  在沉没的地点,一些潜水人员背着氧气罐子往下跳,德国的技术人员在岸边负责指导,他刚好听朗斯多夫说的最后一句话,于是开口问道。
  “上校,只能打捞起来才能判断出是什么武器袭击了我们吗?”
  “看损害程度吧,要让“斯佩伯爵”号这么快沉没,至少需要三条重型鱼雷,而据码头上的士兵称,他们只听到了一声爆炸,那么它究竟在哪个部位爆炸的,又造成了多大的损伤,都是我们需要了解的,潜水员毕竟只能看个大概,无法做出准确的分析,要是能打捞出来就更好了,毕竟它只是沉在了港口,水深有限,打捞难度不算太高,如果有可能还能修复重新使用呢。”
  銮披汶.颂堪心里一动,双方已经签署了协议,交易就算是达成了,德国人留下来是为了履行协议内容,要是连船都没了,不有什么协议可言?
  虽然暹罗的技术能力不够,不过做为中立国家可以寻找其他的渠道,无非就是多花一些钱,再贵还能贵过买一条军舰?
  潜水员经过一番努力,最终搞清楚了爆炸的位置,也让他们的侥幸不翼而飞。
  他的“斯佩伯爵”号被不知道什么武器炸断了龙骨,基本上失去了修复的价值,捞上来也只不过拆废钢铁而已。
  这个结果,让銮披汶.颂堪气得脸色发青,这是赤果果的战争行为,对暹罗王国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样的武器?哪一国生产的,我要最直接的证据!”
  潜水员被他们一批批地赶下水,在沉船的四周努力寻找武器的残片,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些碎片,通过仔细地研究和分析,应该是一枚重型鱼雷的残片,而根据雷体上一些微小的标记,它来自于苏联!
  暹罗政府集体沉默了,谁都知道苏联正和西方为敌,他们是不是真得派来了潜艇到东南亚搞事情?这个时候也没有愿意去追究,因为那就意味着要选边,如果暹罗靠着欧洲,那说什么也不能忍,问题是现在华夏人在东南亚掀起了大规模的解放战争,中南半岛上又是安南人在四处搞事情,他们已经把法国人赶到了绝境,很快就将取得最后的胜利,暹罗被夹在当中可谓四面皆敌。
  “我们不可能向苏联政府发难,他们也不会承认,或许这就是他们要达到的目地,以一次袭击事件,把暹罗拖入战争。”
  内政部长比里.帕侬荣不无担忧地说道:“我们之前与日本走得太近,在苏联方面看来,或许正好需要一个借口。”
  “难道就这样忍了吗?”
  教育及文化部长銮威集.瓦他干是个狂热的民族主义份子,一直主张对华侨强硬,也是个很有名的反共人士,在他的班子中属于“鹰派”,是军方的一个喉舌。
  “你想怎样?”
  “至少要对苏联和华夏提出严重抗议吧。”
  帕侬荣问他:“证据呢?”
  “不是他们干的还会是谁?这要什么证据。”
  暹罗官员无不是点头称是,东南亚就这么些国家,苏联人太远未必真得是他们,但华夏人就在这里,又占据着战略上的优势,看到暹罗人与德国人眉来眼去地不舒服想搞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暹罗人看来,就算没有达成交易,德国人的这些军舰扣押在自己的手中,也不是别人可以随随便便搞沉的,这是严重侵犯了国家主权,如果一声不吭,岂不是默认了自己理亏?
  只是两国没有建交,他们只能通过华侨代表为中间人,向华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非常不满意这次突然的袭击事件,指出这是要把暹罗推到敌对的阵营,要求华夏方面做出解释。
  事情自然传到了南洋局,张浩、赵宏伟、董必武等领导人马上召开了会议,并现场连线仰光的前委,向他们询问有无此类行动计划,回答自然是没有,我军有任何行动又怎么可能不请示、不汇报呢?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干的,于是才有了上面布鲁的那番话。
  涉及到了两国关系,南洋局做为一个地方派出机构就不够份量了,需要向中央报告,中央对此十分重视,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影响到了之前制订的战役计划,暹罗的位置非常重要,正好横跨两大洋(印度洋和太平洋),如果他们有异动,可以直接威胁到前线的补给线,平白无故多一个敌人出来,虽然这个敌人未必有多强,但终归是个不利的变数。
  ““海工委”分析,极有可能是安南的同志所为,是不是约见一下安南大使?问问他们。”
  总参谋长徐向前的提议中规中矩,老总默不作声,主席也只是一只烟接着一只烟地抽,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徐向前不明所以,等了一会儿,二部部长曾希圣走进来,递上一份情报。
  事情还真是安南海军所为,而且安南政治局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也在自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巴地.头顿”号策划并实施了这次行动,没有上报安南中央,也没有告知安南海军司令部,目前该艇已经回到西贡,艇上官兵正在接受审查,或许是出于保密原因,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向我党通报。”
  曾希圣是从哪里获得的情报,没有人关心,但是情报的真实性毫无疑问,主席弹了一下烟灰,开口说道。
  “它们这一打,把形势搞复杂了,可以想见,西方人一定在其中推波助澜,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啊。”
  “嗯,曼谷各大使馆的外交人员走动频繁,应该与此事有关。”
  老总问道:“暹罗的军力情况,根据“海工委”的消息,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啊。”
  “在这种情况下,高兴的只能是英国人,安南同志这么干,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主席摆摆手:“无非是看到我们一路高歌,坐不住了。”
  没过多久,主持中央日常事务的胡服带来了上海方面的消息,安南代表正式向共产国际执委会提出动议,要求在暹罗开展武装革命,解放这个反动的法西斯国家。
  事情昭然若揭,安南已经基本完成了法属印支殖民地的解放工作,希望承担更多的国际义务,用这种方法挑起战争,革命的烈火烧到暹罗,这有错吗?
  当然没错了,但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又没有与我党协商,那就有说道了,我党是绝不会这么干的,就算要在暹罗发动武装革命,也会正大光明地亮出旗号,更大的可能性是支持暹罗人民的自觉行为,而不是包办此事,打下来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政府。
  胡服也颇有微辞:“暹罗不是殖民地,暹罗人民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应该由他们自己决定,他们没有加入帝国主义阵营,我们不能用阴谋手段逼他们加入,然后再加以消灭,这样一来,岂不是连性质都变了?”
  ““海工委”的意见呢?”
  “南洋局转“海工委”的意见是,暹罗国内民族主义思潮泛滥,现政府之前有过排华倾向,后来迫于形势有所改变,这件事情一出,恐怕又会回到以前老路上,现政府很有可能是想通过这件事把民众鼓动起来,为战争做准备。”
  “岂有此理。”
  老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们一定会把气撒到华侨身上,二部要密切注意这方面的情报。”
  曾希圣答应下来,总参情报部目前可不只是破译密码一个功能,解放军的军方情报网也将是其最重要的功能,与改名为“国安部”的原社会部功能并不重叠,他们所涉及的都是军事方面的情报。
  现在,暹罗方面已经在向华夏提出抗议,指责我方不宣而战,侵犯他们的主权,外交部虽然拟发了声明,表示并不知情,然而形势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重大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把安南推出来,向世界公布真相?
  那样的话,除了让共产主义阵营自己乱掉,又有什么作用呢?
  恼火归恼火,我党也决不可能因此与安南翻脸,事情还要继续下去,让安南与暹罗互相保持压力,又不至于马上动武,就需要一些技巧了。
  “外交部应该严正指出,我党一向对海外华侨的生存状况表示关切,不允许任何国家以不公平的方式迫害我国侨民,一旦发现此类行为,华夏绝不会坐视不理,我党严正声明,将采取一切手段维持华侨的正当利益,也请相关国家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华夏的底线,迫使我们选择不愿意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胡服记下主席的建议,马上与长安的总理通话,如今两地的有线和无线通讯都已经建成,联系起来十分方便,军委指挥中心更是具备了光纤实时视频通话的能力。
  “主席呀,老总、胡服同志、向前同志,你们好。”
  总理隔着屏幕与大伙打了个招呼,双方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延安的数据处理中心就建在中央军委大楼的隔壁,因为这里的警卫工作最有力,放到这里最安全。
  当然了,目前的总体数据交换量并不大,即使带宽有限、处理器性能一般,也能达到非常流畅好用的效果,而以海南的库存和技术实力,还不足让所有的国土都实现数字化通讯,只能保证一些重点地区,首都自不必说了,上海、东北工业基地和其他一些地区,目前已经建立起简易的数字网,主要是用于工业化大生产,通讯只是个附带功能,而在延安,无线通讯也在小规模普及中,数字式对讲机、通讯器、无线电话机都用在了部门通讯和日常应用当中,为的是提高中央的反应速度。
  像这种两地之前的视频通话就是非常有用的,可以实现不同地方的实时视频会议,就像是面对面一样,而且随时随地都可以召开,不用像以前一样,把人家从窑洞里叫起来,走上几里山路,好不容易才开上一个会。
  “恩来,你在工地上?”
  从画面上看,总理的身后是即将建成的国务院办公大楼主体建筑,为了赶进度,工程24小时三班倒,差不多两三天就能盖上一层,如今主体建筑已经封顶,正在进行外墙、管线和其他设施的安装,可望在国庆之前竣工。
  “嗯,有一些问题,要与下面的同志作一个交流,工地上比较吵,我进帐篷来好了。”
  光线一暗,总理进入了办公的帐篷,关上帐门,胡服向他传达了中央对于此次事件的意见,共产国际在上海的会议意见,以及安南方面的打算。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想阮爱国同志应该是不知情的,不过到了现在,他的意见也不可能完全推翻安南中央的集体决议,明面上,我想这样办,请外交部陈部长约见安南大使,向安南方面转达我们的意见,私下里,我想与阮爱国同志谈一谈,两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未经协商,要靠事后来补救的事情,那样是很不好的。”
  “正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都分别成立了自己的国家,国与国之间有分歧是很正常的,没有什么不能谈得嘛,如果安南方面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与我们协商,希望这样的事情呐,不要再发生喽。”
  会议很简短也很高效,主席交待完,马上向军委建议。
  “南洋局张、赵、董并转前委叶、周、霍、王各位,暹罗事件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变化,要对马来半岛暹罗境内的军队调动、武器装备情况进行密切地关注,并随时保持警惕,现在看来,不能完全排除暹罗突然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当然,我们会尽力降低这种突袭的可能性,望在今后的作战指挥中,加强警戒,进一步完善作战方案,如果准备好了就去做吧,军委相信你们的判断和执行能力。”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存在舰队
  经过不懈的努力,第52军的所有人员和装备全部送上了仰光海岸,这支解放军主力部队的到来,也让当地的人心更加稳固,特别是那些战车、大管子在城里头转上一圈,华侨无不是欢欣鼓舞。
  第29师虽然也是解放军,可他们是空降部队,没有多少重火力,早先到达的苏岛红军就更不用提了,第52军的火力配置其实在解放军中也只是第二等,区别在于军中没有59中坦的配置,装甲车的数量也比别的部队少,炮兵以牵引火炮为主,自行火炮没有相应的配备,主要原因并非是他们的前身是起义部队,还有战场环境的因素,东南亚地区多山地、热带雨林,道路交通情况比较糟糕,机械化的程度就要打上一个折扣了。
  即使不是头等主力,那也要看和谁比,余汉谋心里很清楚,主力是打出来的,有机会就要把握住,菲律宾战役强度不高,美国人跑得太快,他们的战果相当有限,现在有机会对上英军主力,这就是机会。
  菲律宾战役一结束,他就交上了入党申请书,解放军是党的部队,党指挥枪是原则问题,要想继续干下去,入党是必然的,从日本回来的张自忠、傅作义、卢汉三人都已经被批准入党,这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他才45岁还不想去地方上养老。
  当然,我党不是想入就能入的,要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从思想上接受共产主义,需要一个认识和学习的过程,参加组织生活,向组织上汇报自己的思想变化,从他递交入党申请书那一刻起就成了日常,在政委彭显伦的帮助下,他和军中其他一些要求进步的军官一起组成了学习小组,刚开始还有些不太适应,慢慢习惯下来,那些枯燥的理论竟然也能融会贯通,写起思想报告、学习心得来变得得心应手,这些点点滴滴的变化,其实就是从心里开始认同共产主义的过程。
  在小组会议上,他开始主动进行自我检讨,让人监督改变以前的一些不良行为,有些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而本人并不自知,经过他人指出,最终意识到错误,就这样,哪怕最开始只是为了留在部队里,多少带着投机的思想,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再加上亲眼看到解放军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国家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变得越来越好,他所担心的那些极端行为并没有发生,甚至就连对付自己曾经的敌人,蒋某人这种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头子,共产党也是采取了公平公正的公开审理,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定下他的罪,并且在死后的处理上表现出极大的人性化,这一切都深深触动了余汉谋的心,让他想起年青时的自己,曾经也是一名有理想,希望打倒列强,让华夏强大起来不受人欺负的热血青年,现在共产党所做的一切,不正是他们当初的理想吗?
  “老彭,这个国家很多和尚啊。”
  出发前,南洋局给部队发放了写有注意事项的小册子,大都是战区里一些民族、宗教方面的介绍,缅甸国内佛寺密布,僧侣更是随处可见,他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街道上,与普通民众一样对解放军部队入城感到好奇。
  彭显伦“嗯”了一声:“东南亚各个地区的宗教习俗都有所不同,这里崇佛,我们的战士行军、打仗的时候都要注意一些,尽量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这些和尚有可能被殖民者收买,不过看到咱们来了,多少会收敛一点,与他们打交道是地方政府的事情,咱们只管打仗好了。”
  余汉谋最满意共产党的就是这一点,军队没到,地下党就把战场摸得一清二楚,一些情况细致到了极点,这样的仗打起来如何不轻松。
  现在是在境外,本以为到处都是敌人,他们在菲律宾打仗的时候,当地的地下组织不太给力,很多事情要部队自己解决,特别是口粮,不像是国内,可以组织起支前大军,百姓把做好的饭菜送到阵地上,让战士们吃饱喝足了去打仗,境外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后勤要靠国内送过来,漂洋过海支撑起大军的作战,遇到风大浪大翻了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太平洋上的作战有个特点,准备时间要占作战周期的绝大部分,精心准备三个月,往往只能打上一个星期,越是现代化的军队越是消耗大,更不要说机械化什么的,光是油料的供应就是个极大的数字。
  他们从新加坡船运仰光,一条运兵船要跟着五条物资船,可能打上一仗就没了,了为此,在第52军从菲律宾启程时,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这里,让他们一下船就能得到充份的补给,甚至超出了预期。
  先期到达的前委已经接管了当地的指挥权,第52军的各个部队有条不紊上岸进入准备好的营区,最后到达的重装备成为点睛之笔,余汉谋看到战士们不光有屋子住,而且很快就送来了大批口粮,第52军战士大都是南方人,送来的口粮也符合他们的饮食习惯,有饭有菜还有肉,比他们平时吃的也不差多少。
  余汉谋十分好奇,后勤部门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第52军三个师加军直属部队超过了5万人,每天的供给不是个小数目,光是一日三餐就足够伤脑筋了,要是时日拖延,这么长一条补给线,还是海运线,将是一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南洋局派来了外贸部门的同志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把后勤补给变成了商品输出,你们看,一条载重2000吨的海船,如果运粮食不过是2000吨大米,可供部队两周之用,如果换成商品,以丝袜为例,足可以装上50万双,每双最低也能换100公斤大米,结果就是5万吨之多,当然一时间未必消化得了这么多丝袜,不过我们还有其他的商品,都是高附加值的工业品,很容易在这里打开市场,拿来购买当地的特产,以我们这么大的购买量,价格还能压得更低,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们以期货的形式兑现,一点风险都不用担,你们说,怎么可能打不开市场呢?”
  布鲁代表地方与他们接洽,顺便回答了余汉谋的疑问,听得二人目瞪口呆,这种操作还真是出人意料,在他们集结到来的这段时间,外贸部门的同志已经占领了大半个缅甸,没有涉及的也不过是一些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把这个地区的大部分稻米产量包下,就连即将到来的秋收也给包圆,不光如此,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将体会到更多的惊喜。
  感情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大军的补给,不光是口粮,还有适应当地环境的用具,轻薄的连体雨衣、药品、驱蚊水、防虫液、多功能砍刀等等,这里的环境与菲律宾又有所不同,大面积的热带雨林、河流沼泽山地纵横,一到雨季更是汪洋一片,天气比敌人更难对付。
  亲眼看到战士们吃上了热乎饭,余汉谋和彭显伦总算放下心来,马上驱车前往前委指挥部所在的村子,见到了叶挺等指挥员。
  “地下工作显示,印度调来了一个第8集团军,人数不少,而且都是白人,像是从欧洲调来的,蒋匪的残余部队同时离开,去向不明。”
  “情报表明,过去一个月里,由印度调入缅甸的英军部队达到了5个师,加上原驻军的4个师又2个旅,总数超过了12万人,其驻军情况、兵力部署、武器装备都有详情附上,我想英军的指挥官都未必有我们知道得详细。”
  “远东舰队呢?”
  “原本一直驻扎在亭可马里的,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距离太远,侦察比较困难,当地应该装备了雷达,具有一定的预警能力,海军拟调用潜艇进行抵达侦察,报告打上去了,还没有回音。”
  霍振东没有想到,缅甸战场会突然间变成主战场,英国人的远东舰队一直在躲避,从新加坡躲到锡兰的亭可马里,把距离一下子拉长了许多,由于失去威胁,他一时间根本没有顾得上,要不是战略方向变更,他都忘了英国人在远东还有一支舰队存在。
  没办法,这支舰队的存在感几近于无,哪怕我军以少量部队出其不意地拿下仰光,都不曾出现过,似乎只是为了保持一个威胁的存在。
  现在是时候要解决这个威胁了。
  “远东舰队驻防新加坡期间,我们拿到的情报是,他们一共下辖战列巡洋舰“胡德”号、航母“光辉”号、4艘殖民地级轻巡“斐济”号、“冈比亚”号、“尼日利亚”号和“肯尼亚”号、以及7艘驱逐舰及其他辅助舰只,再加上原来的一些老舰,总数在20艘左右,本来我们制订了一个突袭计划,在计划实施前他们突然跑掉了,英国人屡次被我们教训,又有美国人的提醒,应该对我们有所警惕,没有把握是不可能主动与我们交战的,要抓到他们,只有先确定他们还在亭可马里,否则大海茫茫要找到并不容易。”
  众人默然,新加坡战役在“七大”之前,如今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两个月时间,英国人不可能什么也没做,锡兰是个岛,与陆地的情况不一样,情报人员很难把消息送出来,“海工委”做了一些工作,但成果并不明显,敌人显然加大了反侦察的力度,一些早期打入的情报人员失去了联系。
  现在得到的消息是岛上全面封锁,没有一定的背景根本上不去,锡兰成为英国殖民地在18世纪末期,之前是荷兰人在亚洲的重要据点,两代殖民者的不懈努力,使得这个6万5千平方公里的大岛成为一个坚固的堡垒、海军军港和重要的物资集散地,英国人在岛上修筑了机场、军营甚至是雷达站,扩建改建了原来的设施,使之能够停泊大型军舰,并具有一定的修理能力,这些消息都是之前打探到的,在远东舰队进驻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我听说,外贸部门的同志发展很快,已经进入了印度境内,是不是向他们打听一下?”
  参谋长安恩溥一到这里就对仰光郊外的那一大片仓储区产生了兴趣,他和其他人一样,都无法理解这种后世司空见惯的商业行为,更加让人不解的是,英国人明明知道货源来自于华夏,难道没有一丝警惕吗?
  事实让他大跌眼镜,一个多月以来,生意越做越大,竟然从缅甸做到了印度,换回来大量的粮食、肉类、水果和其他特产,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下子就解决了大军的供应问题,别说一个军了,就算再来两个军十万人,这里也完全供应得起,多余的粮食还可以往国内运,或是与其他地区互通有无,一下子把整个东南亚地区的商业全部盘活了。
  与这个目地相比,情报获取反而成了顺手之举。
  布鲁摇摇头:“没有那么快,他们现在最多只发展到东孟(东孟加拉邦),离锡兰远着呢。”
  “既然等不了,那就干一次,我带两舰去。”
  邱耀平主动请缨,霍振东问他:“你准备从哪个方向接近?”
  “东边,穿过安达曼群岛过去,在300公里距离左右放飞侦察机,顺便看看岛上的防空力量和雷达的性能。”
  安恩溥有些担心:“两舰是不是少了点?”
  叶挺和周士第都有同样的担心,他们看到的我军军舰队除了“霍去病”号吨位较大,其余各舰都很一舰,主炮口径也不出众,英舰拥有战列舰级别的大舰,又有航母、陆基航空兵做为依托,300公里必然进入航空兵的作战范围,跑得最快的军舰也比不上飞得最慢的飞机,一旦被黏上很难摆脱。
  他们在抗大学习过海军的基本理论,并不是完全无知,不过海军战术还是要以霍振东他们的决定为主,两人不会贸然发表意见,霍振东对着地图琢磨了一下。
  “是有点冒险,我们不知道岛上的情况,也承受不起任何损失,要动就动主力,遇到什么麻烦也能从容应对,我看也没有必要搞什么侦察了,直接打掉它好了。”
  霍振东的意思是把一次侦察行动变成一次战术突袭,而且是在情况不明的条件下,动用舰队全部主力压上去,把握当然要比只出动两舰要大。
  这么做的目地是消除英国远东海军的威胁,避免我军的后勤补给线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或者需要大量的军舰和飞机来保护它,如果不消灭他,我军的行动始终有一个后患在那里,因此,海军此战的首要目标就是英国远东舰队,不管它是否增强或是有所改变。
  战役决心还是要前委来下,叶挺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们是否要打一场登陆战?如何要占领锡兰,需要动用多少人?如果不占领,如何保证完全摧毁,而不被敌人继续使用?”
  这就是海陆军将领思路上的不同,打一场突袭战和打一场登陆战是完全不一样的,涉及到的问题各不相同,动用的兵力也有所不同,锡兰是个大岛,英国人驻军情况如何?我军需要动用多少兵力完成占领,都需要考虑进去。
  叶挺说得有道理,如果空袭的效果达不到,就算打掉了主要目标,只要设施还能用,威胁就会存在,那么这一次空袭的目地达到了吗?
  占领锡兰,就要为驻军提供补给,又是一个问题,因为它不像仰光,可以靠岸行驶,锡兰位于印度次大陆的下端,距离印度非常近,离我军的补给线非常远。
  说到底还是可用的舰只太少了,从马来半岛、苏岛以西进入印度洋,需要的军舰数量可想而知。
  对于锡兰,后世习惯叫它:斯里兰卡,两人所知道最多的就是泰米尔猛虎组织,一直在和政府军打游击战,这个小国与相隔很的印度不对付等等,其实这种形势也是英国殖民者搞出来的,哪怕最后迫于形势放弃其殖民统治,也不忘在各个国家中制造矛盾,不过现在这些地方还在英国人的统治下。
  换而言之,那个岛上也是多民族矛盾丛生的地方,不管是谁来都不得安生,解放军如果登陆,要对付的可能不光是英国人。
  在第52军到达仰光之后,前委所辖的部队达到了两个整军(第15军、第52军)和两个志愿步兵师,从数量上并不逊于英国人,再加上海军南海舰队、陆基航空兵部队等等,他们需要马上制订出一个可行的计划,至少先确定一个方向。
  第15军军长杨勇倾向于曼德勒方向,英军的大举集结正中他的下怀,根据情报,目前英军沿公路和铁路线展开,向仰光方向排出了一个防御的阵型,9个师以曼德勒为中心,相互之间排列紧密,防区紧紧挨在一起,如果在他们的身后来一家伙,切断印度到缅甸的通道,就可以把这一大坨敌人留在缅甸。
  当然,问题在于,要动用多少兵力才能达到这一目地,叶挺现在面临的两个选择从表面上看都具有相当的冒险性,他一时间有些不把握,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帮助前委做出判断。
  另一个方向上,英国远东舰队也面临选择,他们知道华夏人的海军通过马六甲海峡,已经进入了印度洋,而下一步就将对这里发起攻击。
  “那是第8集团军的运输船队吗?”
  锡兰首府科伦坡以西的海面上,一支船队正朝印度海岸线的方向驶去,船队中的大部分运输船都是美国人造的形状十分丑陋的简易货轮,除了价格便宜没有任何优点,至少英国人的眼里是这么看的。
  “应该是回程的船队,上面都是华夏人,”
  参谋长阿瑟?帕里泽少将了解一些内情,菲利浦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船上装着什么人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第8集团军是从北非调来的,本来准备用于中东方向,现在调来印度,只能说明远东联指对于守卫本地信心不足,而海军也面临同样的问题。
  “美国的第14航空队还驻在加尔各答吗?”
  “联指的消息,他们也将随华夏人转往伊朗方向,不是德黑兰就是大不里士,准备加强那里的攻势。”
  这个消息让菲利浦斯有些不舒服,英国在远东最薄弱的就是空军了,海军好歹还有条“胡德”,有艘“光辉”,空军一直使用国内淘汰下来的旧飞机,美国人的援助重点也在欧洲,远东空军成立之后,总算开始重视起来,以志愿人员为骨干组成的美国第14航空队就是第一批入驻印度的新式空军,新加坡战役给了英国人一个惨痛的教训,没有制空权地面部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陆军如此,海军也是一样,菲利浦斯不可能指望一条“光辉”号上的舰载机编队就能撑起一片天,实际上,“光辉”号的舰载机可以用落后来形容,鱼雷机用得还是双翼的剑鱼,战斗机也没好到哪里去,好歹勉强用上了海飓风,而他的对手早就证明了科技上的优势,因此,整个新加坡战役他连出击的念头都不敢有。
  远东舰队的存在就是一种威胁。
  这是菲利浦斯无奈之下的选择,联指不知道为什么也认可了这种判断,至少唐宁街再也不愿意听到“胡德”号或是“光辉”号被击沉的噩耗。
  但是华夏人的海军出现在马六甲以西,亭可马里已经不安全了。
  为了印度的安全,联指和他一样都在向上面要求派来更加强力的空军,美国第14航空队并不是首选,但总比没有强,现在随着第8集团军的进驻,与之配套的空军部队也会到来,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第一支战斗机中队已经进驻达卡空军基地,他们全都经历了对德国人的空战,是经验丰富的老手,装备美国人提供的新式战斗机,后面还有7个中队陆续到来,科伦坡也有一支,我看看。”
  帕里泽翻看了一下备忘录:“是第60大队的85中队,另一个中队第87中队驻亭可马里。”
  菲利浦斯了解了一下,这两个中队都是从国内调来的战功卓著的英雄中队,其中不乏王牌战斗机飞行员,这样的安排让他多少有几分心安,剩下的就是更换舰载机,并进一步加强远东海军了。
  英德和解之后,本土形势好转,编制庞大的本土舰队一下子空出来,他多次表示希望能再调来一些主力战舰,远东海军的实力还是过于薄弱了一些,以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强大,在华夏人面前也没能讨得了好,何况是他这支不大的舰队,出于对敌人实力的估计,唐宁街没有追究他避战的行为,远东战场的急迫性,也让他们开始认真地考虑菲利浦斯的提议。
  实际上,目前英国的所有主力舰和航母都在本国的船坞中接受现代化改装,新型舰载雷达已经成了标配,美国人研究出来的大型拖曳型声呐装置,也在一些反潜功能突出的巡洋舰和大型驱逐舰上配置,只不过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他们的心里也没什么底,说到底,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覆灭给了西方国家当头一棒,其影响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声无息。
  所有的海军将领都知道,新的时代来临了,科技优势可以让旧时代的军舰毫无还手之力,变成一击就沉的铁棺材,美国人和华夏人走在了前面,他们所推出的一项又一项新装备,最终还是要别人来验证。
  菲利浦斯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按照美国人的经验,华夏人最强大的是他们的潜艇部队,可以说用神出鬼没、防不胜防来形容,于是,亭可马里军港的反潜设施空前强大,反潜网、声呐浮标、巡逻艇构成的一道道防线,简直要把整个海岸线全部包裹起来,再加上强大的防空设施,大量美国人在这个岛上工作,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两样他们不知道的科技,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第8集团军和配套航空队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华夏人还在遥远的仰光,他们的舰队也隔着大片海域,看起来局势正趋于平静,只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下子打破了这种平静,让所有人又陷入了紧张当中。
  德国人那条跑了大半个地球,曾经搞得英国人焦头烂额又无可奈何的装甲袭击舰“斯佩伯爵”号,在新加坡战役时躲入了中立国暹罗的港口,暹罗人还没有来得及决定是否依照国际惯例扣留到战争结束,结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鱼雷击沉了,自始至终,暹罗人都没有发现潜艇或是别的什么船只的踪迹,也不知道袭击来自于哪一个国家,不过英美都倾向于是华夏人所为,尽管他们马上发表了否认的声明。
  这个结果,让菲利浦斯为自己的旗舰“胡德”号担忧起来,毫无疑问,这个目标要比德国人那条小小的“斯佩伯爵”号要醒目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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