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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保卫延安(七)
  南山镇战斗胜利结束,过程之轻松令人咋舌,钟松可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历史上曾经让我军吃过大亏,素以狡诈胆大著称,结果连十分钟都没撑到。
  “狗日的,鬼子倒底过不过河啊?”
  除去717、718两个主力团,王震留下了359旅大半人马等在绥德县,结果等了好几天,那边战斗都结束了,对面的第109师团还在晃晃悠悠地征集渡船,一点也不着急。
  他急啊,原以为鬼子才是大头,自己亲自坐镇就是为了打场硬仗,谁知道这一天天光看风景了,好吧,练兵也算正事。
  81杠是把好武器,在56冲的基础上提高了连射的精准度,又保持了苏系武器结构简单坚固耐用易保养好上手的优点,他和他的战士在摸到枪的第一时间就喜欢得不行。
  等待的这些日子,全旅上下玩命地训练,力征用最短的时间掌握好新装备,为此警8团和海南派来的教官成为了他们的老师,一对一、传帮带,我军的优良传统一脉相承,无论是老战士还是新兵都很快融入其中。
  越是这样,他越心急,恨不得把训练场上消耗的这些子弹、炮弹打到对岸的鬼子身上去。
  尼玛,说好的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呢,都把河防让开了,还不过来?
  可愁死王旅长了。
  “司令员,着急了?”
  “能不急吗,不是这股鬼子拖着,我们早就南下,去打李文那个烂糟鬼了。”
  参谋长唐子奇见他骂人的话都出来了,暗暗好笑。
  “阿南惟几这个老鬼子有两把刷子的,没那么容易上当。”
  王震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柱着81杠,摸摸大胡子。
  “老唐,你说,我们干脆南下怎么样?”
  唐之奇吓了一跳:“老王你魔怔了?”
  王震“嘿嘿”一笑:“他不是不过河吗,那我就不管他了,象延长县一样,把绥德的百姓向后方转移,重新安置他们,几百里的无人区,我看他们过不过来。”
  警8团团长文年生一听也吃惊不已:“延长县是为了建设石化基地,何况那里只有3万多人口,绥德全县足有14万多百姓,你知道要安排这么多人离乡,中央必须付出多大的代价吗,我就不说百姓愿不愿意迁到别处了,你在陕北上哪拿出这么多地来安置他们?”①唐子奇也劝道:“这事太大了,咱们可做不了主,中央现在全力进行反摩擦斗争,一下子增加这么大的负担,未必会同意,咱们也不应该再出难题吧。”
  王震握着手里的钢枪,重重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枪不能打鬼子,真不甘心。”
  最后研究的结果,不管成不成,上报中央军委,由组织来定夺。
  “这个王胡子,口气真大,我看他是飘了。”
  主席正好来到军委机关视察,闻言笑道:“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办法,吃掉90军,胡长官也要惦量惦量,没有老本,拿什么去当“西北王”喔。”
  老总亦有此意:“从军事的角度上讲,越快打败东路的敌人,就能越快打破敌人对边区的威胁,这一次,我们要狠狠给国民党反动派一个教训,他们才会有所顾忌,要不然,会没完没了地。”
  郭鹏接着说道:“第一次反共高潮结束之后,为了封锁边区把我们困死饿死,他们广修碉堡,花费上千万的国防预算,围绕边区建起一道封锁线,比当年华东的国防工事还要坚固,不准任何物资流入边区,这才逼得我们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结果,边区不但没有垮,反而达到了基本自给还有余力输出的地步,如今嘛,让他们封锁好了,正好我们安安静静下内功。”
  主席一挥手:“东边不亮西边亮,南风不来有北风喔,等到我们的油田投产,石化工业启动,谁求谁还不一定呢,胡长官莫要来哭鼻子就好了。”
  一番讨论,最终决定同意王震的计划,即全力迁移绥德百姓,在边区各县中,绥德是个人口大县,排名第一,第二是米脂县,两县人口都在14万以上,而人均耕地面积正好相反,全县有相当多的劳动力富余,如果正常地调整,困难重重,人离乡贱是个很普遍的观念,更不要提农村的宗族主义社会带来的影响,也只有利用外部力量,才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让百姓离开,日军的入侵就是个极好的条件。
  当然,这么大的人口转移,需要党中央发动全部力量来完成,以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为首的政府机关当仁不让,大量机关干部下到基层,本地人出身的干部更是以身作则,在政府给予耕地、农具、种子等补偿的承诺之后,面临着日军威胁的沿河村镇首先有所动作,他们赶着不多的牲口,肩挑手扛,带着家人走上离乡之路,他们每路过一个村子,都有人沿途供应热水和干柴,供他们生火做饭,有的贫苦人家还能得到一些赈济,与人们通常想像的逃难完全不一样。
  这些村庄的带头上路,起到了最直观的示范作用,按照离河防的距离远近,一个接一个的村庄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踏上离乡之路,影响越来越大,到后来,就算原本不想走的,看到旁人纷纷离去,也不得不主动上路,因为鬼子的恶行,早就被工作人员宣传到位,哪怕是地主富农,同样担心身家不保,最后,整个绥德县都动起来了,甚至影响到了一些周边的邻近县份,形成了多达15万人以上的庞大人潮,也是对我党行政工作的一次严重考验。
  史称“绥德大迁徙”
  这个结果就连始作俑者王震都没有想到,他们一边帮助百姓转移,一边严防死守,随时打算应付日军的入侵,结果毫无动静。
  看起来,日军是打算隔岸观火到底了。
  ①数据来源:曹志泉《陕西省志.人口志》,依据《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
        
第二百三十五章 保卫延安(八)
  “师团长阁下,我不明白,八路正在后撤,这很明显,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掩饰。”
  阿南惟几充耳不闻,依然紧紧贴着望远镜,黄河的平均宽度不到一公里,这一段只有五百来米,就连38枪都能够得上,他们躲在钢筋混凝土筑成的指挥部里,从狭窄的观察孔向外张望,在天气晴朗的条件下,视野相当大。
  落合甚九郎没有说错,八路正在组织沿河的老百姓转移,他们拖家带口、背上不多的家伙什儿,牵着仅有的大牲口,甚至赶着鸡鸭,如果说是诱敌,那么目地何在呢?
  他并不认为,八路真有全歼自己这个满编野战师团的能力,所以,当对面的八路守军撤出河防阵地时,阿南惟几一直在观望,这么明显的策略,怎么能骗得过自诩“军略家”的他。
  不过是想玩半渡而击的把戏罢了,当人家瞎么?
  如今可好,干脆假戏真做了,把百姓往后迁移,避免陷入战火,阿南惟几更加笃定,八路是打算骗自己过河,在渡河的过程中占点便宜,他决定不动如山。
  “重庆军确实已经过河了?”
  落合甚九郎点点头:“恩,从侦察的结果,重庆军之第90军所属三个师俱已离开驻地,河岸多处渡口建立了物资集散处,另,该部留守处在向驻地征集粮食和补给,运往对岸,综合种种,应该是已经过河了。”
  “战斗的结果呢?”
  “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以重庆军的实力,又有我们牵制对面的八路,应该轻取敌军才是,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打到延安了。”
  “对重庆军的动向,你要密切注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落合甚九郎满口应下,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延长县南山镇,李文带着军直和109师赶到了这里,而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5天,四天前,他的后方留守处找到了一个士兵,自称属于61师的补充团,从他的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共军袭击了南山镇渡口。
  由于大雨的关系,消息上报给前方的李文,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当即派出传令兵寻找第61师的踪迹,结果是明明只有20里的距离,传令兵居然没有找到一个6000人的师级部队在哪,一来一回又浪费了一天,李文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决定带兵回撤。
  好在大雨终于停了,他们也在第五天赶到了南山镇,没有共军也没有第61师,除了地面上有些战斗过的痕迹,所有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军座,出什么事了,我师进展顺利,就快占领延川县城了,怎么突然叫回来,钟师长呢?”
  第53师师长曹日晖匆匆赶过来,他的部队还落在后面,两个师的目标分别是延长县和延川县,隐隐有竞争之意,他心里有所不满也是很正常的。
  李文没有苛责,沉着脸说道:“钟师出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已经不复存在了。”
  曹日晖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
  李文带他在渡口转了一圈,曹日晖就明白了一切,这里很明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结果只有两种,钟师如果获胜,不会毫无踪迹,反过来,只有共军获胜,钟师的下落才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共军竟然能在相隔如此之近的大部人马中分离并迅速解决了一个师,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到不妙。
  “轰”
  隆隆的炮声有点像是打雷,但在行家的眼中一听就能听得出来,甚至还能从声音的特征判断出火炮的大小。
  “北方......”
  曹日晖脸色煞白,说话也有几分语无伦次:“我的部队遇袭了,是共军,是共军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部队的状态,全军接到命令向延长县南山镇方向收缩,一路紧赶慢赶,他带着警卫连骑马先到军部,大队人马落后至少8小时,这个点,说不定正在吃饭,共军可真会挑时候。
  “他们有炮!”
  南山镇外的战斗痕迹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但是听到炮声,他们还是吃惊不小,因为其中竟然有超过100毫米的重炮!
  曹日晖撒腿就跑,跑出去几步发现只有自己在动,又停下来,不解地看着李文。
  “赶紧出兵啊。”
  李文没说话,他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说道:“再不出兵相救,第53师就完了。”
  还没有得到任何反应,曹日晖大喊。
  “军......军座,救救兄弟吧。”
  李文阴着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军座,你不能啊,不能丢下弟兄啊。”
  李文一摆手:“传令,军部及109师即刻过河。”
  他的副官一愣,李文一脚踢过去:“快去!”
  曹日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气愤,浑身发抖,李文叹了一口气,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还不明白么,共军布置了一个圈套,把咱们一口口吃掉,我这点人上去,也就送个菜,钟师完了,你的人也完了,咱们再不走,全都得葬送在这里,我只怕跑得不够快,日晖老弟,你要是想不开,我不拦你,今日就算李某对不住兄弟了。”
  李文说完拔脚就往渡口走,曹日晖看着自己部队的方向,狠狠心一跺脚,快步跟上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被上方的无人机侦察到,只不过,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吃掉第53师,打援兵团和追击兵团都在20里外,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赶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文所部跑掉。
  最后,以全速赶来的王震只看到河面上一条条即将靠上岸的船影。
  “热,跑得他娘这么快,回去奔丧吗?”
  难怪他爆粗口,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清空了整个绥德县,不顾一切地南下,结果只吃掉了一个第53师,原本以为国军不可能抛下战友,至少不会第一时间跑掉,谁知道人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一听到炮响就开溜了,让他的计划落了空,这要到哪说理去?
  唐子奇喘着粗气跟上来,见他一脸的不甘心,打算安慰几句,突然听到河对面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
  王震和唐子奇诧异地对视,没想到,咱们一番辛苦,最后竟然便宜了小鬼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保卫延安(完)
  “自作孽,不可活。”
  消息传来,老总又是气愤又是心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郭鹏摇摇头:“第90军完了,日军趁他们退回河东,立足未稳发动突然袭击,他们大部被击溃,不知道有多少人活下来。”
  最后打成这么个结果,所有人都没想到,日本人与重庆勾搭不奇怪,双方配合默契也不奇怪,日本人隔岸观火更加不奇怪,但是突然转手就打了蒋军一个突袭,说明从一开始,鬼子就不怀好意。
  “我有个猜测,鬼子这么迫不及待,不像是为了击溃一个90军,我想他们看中了一些别的东西。”
  老总惹有所思地说道:“你们想,王震放开河防,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转移群众,摆明了放开大路,鬼子为什么不渡河,以他们的狂妄,怕我们埋伏吗?是不是因为我们边区太穷,得不偿失?”
  郭鹏想到了什么:“他们难道是想抢夺90军的军需?”
  滕代远也回过味来:“鬼子断供好几个月了,他们现在有些饥不择食,看中国军的军需物资绝对有可能。”
  这么一分析,事情就说得通了,况且,按照鬼子的治安肃正计划,对晋南的扫荡也是作战行动之一,只不过这样一来,蒋军成了偷鸡不着蚀把米,把家底丢了个干干净净。
  战斗一结束,我党就组织了包括苏联记者在内的新闻考察团前赴战地,让他们对被俘官兵和当地百姓进行问话,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是国军主动越界发起的进攻。
  这些报道通过电波飞向大后方,在国统区各个城市掀起了轩然大波,得到真相的广大群众纷纷上街游行请愿,要求重庆政府“停止内战一致对外”。
  第90军被歼灭的事实,让坐镇西安的胡宗南大吃一惊,又加上我军在关中一带严阵以待,他不得不下令范汉杰部缓行,以免在情况不明之下陪光了家底。
  同样,由于统战工作得力,陇东方向上的朱绍良部也没有继续深入。
  晋南方向,120师如历史上一样与山西新军合兵一处,挫败了阎锡山的反动阴谋,彻底解除了延安的危机。
  与此同时,我党在报纸、电台上接连发表公告,严正声讨重庆方面的恶劣行径,通过被俘士兵、军官的口共,有力地揭露了其对边区实施突然袭击的事实。
  完美地配合了国统区广大爱国民众的反内战运动。
  “胡宗南,无能!误党误国,误我!”
  蒋某人听到电台里的共党声明,气得跺脚大骂,军令部长t徐永昌、政治部长陈诚、侍从室主任张治中、第二处处长陈布雷等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相劝,还是蒋夫人走进来,柔声劝道。
  “共匪狡猾,又不是第一次了,何以生如此大的气?”
  蒋某人收敛怒火,气犹未尽地说道:“这次不一样,他的电讯处长竟然是潜伏的共党,仗还没打,作战计划已经摆到人家的窑洞里了,可怜我90军英勇之将士,要为他的无能白白牺牲,宁不痛哉?”
  徐永昌补充道:“美国人提醒我们,共党在我党政军机关,潜伏了一大批谍报人员,我方自查之下,最近两个月,竟然有上百人主动离职不知去处,各个部门都有,甚至就连侍从室也不例外,可怕呀。”
  张治中赶紧答道:“文白无能,请委员长责罚。”
  蒋某人摆摆手:“你才接任几天,没有你的责任,不过,接下来你要把所有的人手都筛选一遍,浙江人、溪山人也未必通通可靠。”
  蒋夫人打了个圆场:“绝大部分人还是好的嘛,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善后。”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被俘的官兵有口供,战争发生在共军的地盘,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延安不光有苏联记者,还有美国等西方国家的记者,他们用相机和笔记录下了一切,让重庆方面十分被动。
  战场上打不赢,宣传上如果再输掉,将严重威胁到国民党政府的前途。
  蒋某人还是拎得清的。
  “胡宗南误用奸人,犯下大错,让他先回重庆,当个军事委员会参议好了,风口浪尖,避一避对内外也是个交待。”
  胡长官不幸成为这个顶包者,当然,蒋对他最大的怨念并不丢了一个90军,而是识人不明。
  有了顶包的,别的事情就好办了,在不撕破脸的情况下,双方了不起相互再敷衍一回,维持一个起码的合作局面还是很容易的。
  “布雷先生,辛苦你写一篇文章,以我的名义发给毛,就说误会澄清,下不为例好了。”
  陈布雷答应下来,张治中和他退出去后,陈诚犹豫着开口。
  “第三战区那边,要不要停下来?”
  蒋某人想了想:“军令部出具一封命令,发到第三战区,准备组织一场有力的反攻,打给西方人看,让战区所有部队参加,墨三会明白的。”
  “是。”
  徐永昌和陈诚两人领命而去,蒋夫人将他们送出去,回来的时候,脸上永远优雅的笑容不见了。
  “达令,子文告诉我,美国人的要价不小,这样的条约要是签订了,你会很被动。”
  “能有现在被动吗?日本人要我的国,共党要我的命,党内那些......人不光要我的国还要我的命,美国人只不过要我的钱而已。”
  他摇摇头:“告诉子文,时间,我们要抢的是时间,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涉及领土主权,都可以从长计议嘛,滇缅公路是我们的生命线呐,我准备让经国去云南坐镇,搞不好那里才是我们的大后方啊。”
  蒋夫人心里一惊,这是要对龙云下手了?
  在举国一致和各方强烈反对下,对我党的大规模摩擦终于告一段落,重庆政府将责任推给了一些具体的参战人员,仍然是“勾通不畅、导致误会”一类的说辞,不管怎么样,边区转危为安,赢得了第一次反摩擦斗争的胜利,却是令人振奋的结果,借此机会,我党完成了两个多县近20万群众的转移和重新安置,借此将大量劳动力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为边区即将到来的“大生产”“大建设”运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生产运动(一)
  战斗接近尾声,麻烦才刚刚开始。
  为了妥善安置近20万边区百姓,中央机关号召广大机关干部战士节省口粮,支援建设,让这些百姓吃得饱,穿得嘛,夏天快到了,暖就不必了。
  这个年头,有口饭吃就是硬道理,31岁的刘玉厚身上背着自己的娃,手里牵着一个大点的,一路走来风尘仆仆。
  “当家的,你看那是啥?”
  他的婆姨坐在板车上,抱着家里不多的锅子瓢木头扒子啥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刘玉厚伸手一搭放眼望去,远处出现了一个宝塔的影子。
  延安到了。
  “乡亲们,不要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到了这里,就算是到了家了,我们会给大伙儿登记,按照具体的情况,安排你们的去处,每一个人,每一户家庭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我们党是讲话算话的,各个村、乡的党组织和积极份子请帮忙维持好秩序,不要拥挤,不要推到老人和小孩,请往这边走,后面还有登记点。”
  宝塔山下来自抗大、陕公的学生和党员干部成为安置点的主力,首先是登记。
  沿着河岸,上百个登记点一字排开,每个登记点前都排上了长长的队伍,刘玉厚带着乡亲们跟着一个年青的八路军战士来到一个空桌前,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身宽体胖的男子。
  “老乡,叫啥名啊?”
  “额叫刘玉厚,后头车上是额的婆姨马兰花,这是家里的大小子,老二,一个叫石头一个叫铁蛋,大名还没给起呢。”
  山诺为他们家单开了一户,这也是组织上的要求,在登记的过程中,拆分原有的大家族,刘玉厚成为户主。
  “出生年月,就是哪一年生的。”
  “额是大清光绪34年生人,村里登记过的。”
  “光绪34年,也就是1908年,今年31了啊,原籍呢,就是你们是哪个村来的。”
  “绥德县郝家桥村。”
  “家里分了田没有?”
  “么有,额家是贫雇农,租的村里地主家的田,要不是政府实行减租减息,哪里活得下去啊。”
  “无田,有没有什么生产资料,就是耕牛、犁扒啥的。”
  “大牲口哪里买得起,家里就一头骡子,一架板车,还是政府分的,平时能使个帮手,比不得老牛好用,算这个资料不?”
  山诺在他们的身后看了看,包裹里只怕是不多的衣裳,有头骡子还有口铁锅,这样的条件在登记的人群中已经算是上等了,许多人家连换洗衣裳都没有,更有甚者,几个人共用一条衣裤,轮流出门者也不在少数,农村的贫困,第一次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呈现在穿越者的面前,而不是统计资料上的几个数字。
  “少量生产资料,刘玉厚,按照你们家的实际情况,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分给一定的田地,自产自足,政府会有一定的帮扶政策,农具、种子等等,这些都可以以贷款的方式供给,不计利息的。”
  刘玉厚咽了一口口水,上路之前,他们就怀着这样那样的憧憬,能分到田地,不再成为租户,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否则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响应政策号召,又不是真活不下去了。
  “额能问下子,啥田不?”
  “当然不是熟田了,荒地,开出来就是好田,同样两个选择,有能力的自己开荒,算是自己的田地,也可以让政府来开,不过就是政府的土地,租给你们种,当然,会签订文书,缴纳一定的粮食作租金,只有地主租金的一半。”
  听到要自己开荒,刘玉厚迟疑了片刻:“那还有一个呢?”
  “作工,当石油工人,政府编制,吃皇粮,你的婆姨也可以随军安置,孩子送入学堂,都不要钱。”
  “作工,额只会种地,旁的不会呀。”
  “没关系,只要身体建康,会有人来教,也是力气活,不难。”
  种田固然好,可收成靠天气,累不说,一年下来未必能剩多少,作工就不一样了,只要肯下力气,直接领粮食或是钱币,收入未必比种田差,还不用劳神。
  他回头看了一眼婆姨,肚子圆滚滚地,眼看就要临盆了,开荒的话,肯定是帮不上忙的,自家的两个小子,大的也才5岁,小的只有2岁,全都指望不上。
  眼下已经5月底了,今年的收成肯定泡了汤,就算开出来,也得等到明年才能播种,这么一通算下来,真不如作工强。
  刘玉厚有点动心了。
  “这个石油工人是作啥的,要下矿不,额咋听说,挖煤的下矿,一不留情,命都么了呢。”
  “放心吧,石油工人不下矿,只是身上会有点味道,石油你知道吧,黑黑地,和那个味道差不多。”
  山诺一听有门,马上鼓动道:“只要你肯作工,马上有粮食有衣服发,政府还给组织人手打土坯,帮着一块儿盖屋子,不久就有地方住。”
  “去哪当这个石油工人,远不?”
  “延长,不远,就30里地,想清楚了,我给你记上,去后面做身体检查,身体不好啊,也是作不得工的,当然了,选不上再分田,一样没差,怎么样老乡?”
  刘玉厚鼓鼓腮帮子,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额想试试,成不?”
  “那有啥不行的,来,拿上这个去后头,有大夫为你检查。”
  山诺在登记表上盖上一个大红戳子,指指身后,刘玉厚拿上登记表,带着一家子走过去,这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一排排陕北汉子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身体,挨个走进帐篷里。
  他把婆姨安顿在路边,拿着登记表去排队,白色帐篷上画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十”字,里面的大夫也是一身白大褂。
  “刘玉厚,恩,去那边躺下。”
  女大夫?
  刘玉厚有些手足无措,女大夫对此见怪不怪,耐心地教他躺到平床上,依次按压他的四肢,用听诊器检查心肺功能,温言询问过往病史等等。
  五分钟后,“啪”一个合格的戳子盖在登记表上。
  “老乡,你身体不错,可以去报道了。”
  刘玉厚穿上单衣,高兴地问道:“额可以去做那个啥油工了?”
  “是石油工人,对,你可以去参加,具体的工种还要看后续培训,带上家人一直向右走,有人会接引。”
  刘玉厚放心了,又想到了什么:“大夫,额的婆姨要生了,能不能请你也帮着看看?”
  “行啊,在哪儿?”
  女大夫毫不在意地跟他出帐篷,没等走到地方,刘玉厚的大小子跑过来,扯着他的裤腿大喊。
  “爹,娘在喊疼,快不成咧。”
  两人大惊,赶紧跑过去,女大夫看了一眼就下令:“羊水破了,快推进帐篷,我给她接生。”
  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他的婆姨被送进帐篷,刘玉厚抱着小的牵着大的等在外头,只听到里面不时传出婆姨的哀叫声,以及女大夫的鼓励声。
  “莫担心,那是我们最好的大夫,你堂客一定会平安的。”
  一只烟递到嘴边,他下意识地接过来,竟然是那种高级的卷烟,后头还有个黄色的嘴儿。
  刘玉厚蓦然抬头,发现周围安静下来,一个从来没见过但无比熟悉的侧影出现在眼前,从容地划燃火柴送到他面前。
  “老乡,尝一尝。”
  刘玉厚抖抖索索地点燃,整个人都傻了,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直到帐篷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女大夫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摘下口罩,冲他笑了笑。
  “母女平安。”
  然后,女大夫也愣住了。
  “主席?”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生产运动(二)
  主席是来参加大生产运动的,正好赶上石化基地招收工人,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竟然碰到了现场生娃表演。
  “李文秀同志,我替我们的老乡感谢你呀。”
  李文秀毫不在意地回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很久没干过了,幸好技能没丢。”
  主席同她握握手,亲切地说道:“我听说了,你连续工作了16个小时,连饭也没顾上吃,吃不吃得消啊?”
  “没问题,当年我也参加过援非医疗队,那里的条件,比边区还要差,主席我们有个想法,借这个机会,大力开展卫生普及工作,提高咱们边区的医疗卫生水平,增加生育率,减低新生儿的死亡率,对常见的疾病做一个预防,让咱们的群众活得健康,活得长久。”
  主席很感动:“李文秀同志啊,你是大医生,还是领导的夫人,却能扎根基层,切实地为农民做卫生工作,很了不起啊,我看我们这些领导也要以身作则,把自己的夫人哪都派下去,不能只为自己一个人服务啊。”
  李文秀一愣,这是哪跟哪:“主席,千万别,您要这么做,非得让所有的领导夫人联合起来揍我不可。”
  主席哈哈大笑:“夫人们联合起来,我也是不敢得罪的呀。”
  李文秀暗自松了口气,她是真怕这事成为现实,自己可就成了众矢之的。
  接下来,主席和即将成为石油工人的陕北农民们做了面对面的交流,了解他们的顾虑,特别是收入,比起空口白话,这才是最实际的。
  “每个月真给15块?”①“还有白给的饭吃?”
  “白给衣裳穿?”
  “当然,这只是工资,就是薪水,除薪水之外,每名石油工人还享有相应的劳保福利,包括每年两套工装,从头到脚全包,每天两顿伙食,加班的话还有工作餐,伙食标准是每人每天2毛钱,保证有油水。”
  陪同主席考察的是刚到延安不久的石新睿,为了吸引百姓,石油基地实行工资制,而不是边区普遍的供给制。②15块是个什么水平呢,女作家陈学昭当时任延安《解放日报》副刊编辑,她记载了1938年秋季延安的物价情况:
  小米每斗(一斗30斤,一斤16两)3元,猪肉每斤0.5元、猪油每斤0.8 -0.9元、山羊肉每斤0.35元、绵羊肉每斤0.4元,紧俏物资白糖每斤1元。
  也就是说,石油工人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5斗=150斤小米,或者30斤猪肉。
  一天一斤肉的诱惑是相当大的,何况还包伙食发衣服,当然这只是最低的普通工人工资,技术人员和管理者的还有差别,加班和岗位津贴一应俱全,劳保服务更是前所未有,可以说,从一开始,延长石化基地的起点就是全球第一。
  在组织上的大力宣传下,许多延长县、绥德县和其他县的农民纷纷报名参加了工人的选拔,通过体检之后,还有一段时间的技能培训,以便分配合适的岗位。
  刘玉厚等入选的农民有一个特点,都是无地的贫雇农,没有田地负担,比较容易转变,而那些名下还有一定土地的中下农,则更看重田地的补偿,对此政府同样欢迎,因为他们对于开荒的积极性更高一些。
  根据当时的统计数据,边区可耕地面积在3000万亩左右,而截止到1938年底,入册的耕地面积仅有899万亩,开发度为30%左右,大量荒地的存在,主要原因就是人口的稀少,延安做为首府,人口只有4万多,其中还有一半以上是公职人员、部队战士、脱产学生、知识青年等群体,土地的撂荒率居高不下,因此,哪怕将整个绥德县全都迁来,也不愁安置。③应该说,当前形势下,实行工业化的后果就是进一步加剧粮食供应的缺口,历史上,直到大生产运动的后期,内部供应有了极大改善,边区的外贸,主要进口的还是粮食。
  计划中,延长石化基地将吞噬10万产业工人,加上家属和相关从业人员,这个数字将达到20万以上,一个延长县是不够的,再加上一个绥德县,也只能说勉强,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土地去当工人,至少在工人的待遇优势凸显之前,这个结果不会有大的变化。
  好在石化基地的建设并不是一蹴而就,第一期工程所需要的工人数量在2-3万,包括家属可能达到5-7万,这样算下来,就消化了十万人口,剩余的人口反而更好安置。
  “我们设计了一个时间表,从基础设施建设到设备安装、调试、试生产,中间大概在3个月左右,以此为参考,给新招工人的培训期就是三个月,目地是让他们达到初级工种的上岗要求,企业内部还会开展职业进阶培训,让那些有志于提高的工人有一个晋升的路径,将来,他们会是国家石化工业的种子,在自然条件恶劣的中国西北部,以此带动广大人民群众走上致富的道路,而不是死靠着那点水土刨食。”
  主席听得很认真,问得也很仔细:“我听说这个石化,对环境有很大影响。”
  石新睿毫不隐瞒:“对,石化工业是重污染行业,在后世,需要环保部门的评估才能上马,有时候啊,就算拿到了环评,市民也会反对,让工程无法上马。”
  “人民的国土,应该让人民做主,这个好,我们这个延长石油厂,也是通过了人民的允许的,不过我看了你们的宣传画,厂区环境很漂亮嘛,不像是有污染的样子。”
  石新睿解释道:“石化工业的污染主要是对水资源和大气环境,比如说,变色的水和刺激性的气体,简单说就是难闻。”
  “那样啊,我想边区人民是可以克服的,至少比起安源煤矿要好得多,矿井的空气,不是难闻那么简单,会要命的。”
  主席感概了一句:“或许到了80年后,人们生活富裕了,对环境有更高的要求,但是在这个年代啊,活下去都是一个奢望,你看到了,我们的农民,过得有多苦,石同志啊,把这个工厂建起来,带动几十万百姓生活无忧,就是功德无量的事,别的问题,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
  石新睿激动地表示:“我们一定完成中央交给的任务。”
  ①单位为法币
  ②党政机关普遍拿津帖,同时期主席的津帖是领导干部中的最高一级,一个月5块。
  ③数据来源:《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财政经济史料摘编》第一编《总论》陕西人民出版社,1981年6月版第9页。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生产运动(三)
  刘玉厚发现,自己不但当了工人,而且还参了军。
  原来体检合格只是有了申请的资格了,能不能成为石油工人,还要经过多道手续,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入伍关。
  “额叫米志高,延长人,认得额的乡亲都知道,已经入伍两年多咧,部队抽调额来这里,做啥咧,带你们学文化学知识学打仗。”
  20岁的米志高是警备团的一名排长,当兵当得好好的,眼看又要换装,没成想一纸调令来到了家乡,成为一名石化兵。
  啥叫石化?
  不俅懂,只知道那玩艺来钱咧,延长人都知道,地下的黑石油来钱,土法蒸馏就能得到煤油,煤油可是好东西啊,有钱都买不到的贵价货,一斤煤油在1923年卖到了大洋3角,也就是说,一个大洋只能买三斤煤油,汽油更贵,到了全国大部分沿海地区沦陷的1939年,已经成了有价无货的样子货。①刘玉厚等农民就算不懂石油炼化,知道它能产出个啥就够了。
  既然是生产这么贵的东西,那要入伍就可以理解了,不拿起枪,怎么保卫?
  延长石化师从一个空架子到填满只用了十天,到五月底六月初,近三万名通过体检合格的农民得到了入伍资格,经过动员,最后实在不愿意参军的人数只有百十来人,大都为家中独子,组织上自然不会勉强。
  近三万人的准石油工人,加上从部队抽调的战斗骨干,再加上海南派来的技术工人、工程师和管理人员,组成了新中国第一支集建设、施工、保卫于一体的军事工程部队,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建设延长石化基地。
  “当兵咧,不再是农民,有啥区别?部队上是有纪律的,啥时候起床,啥时候睡觉,都有规定,到了点就要执行,违反了纪律是要受到处罚的,啥,你有婆姨,天天腻歪那是不要想了,一周回去睡一天,把部队发的好东西带家去,给娃吃,让婆姨高兴高兴,让乡亲们眼馋,第二天啊,还得给我赶回来,不回来的人是啥。”
  米志高用挥手来增加自己说话的气势:“逃兵!”
  “吃得好还有肉,发这么好的衣裳,憋孙才当逃兵哩。”
  刘玉厚听到旁边一个同伴的嘀咕声,他也是一样的想法,现在还没开始干活,已经是一天两干了,别小看这个,普通的地主家也未必能有天天两干吃的。
  厚布工装,白毛巾,胶底鞋,不知道啥做的硬帽子,每一件都是亮晶晶崭崭新,让他舍不得上身,这日子就算拼命也值哩,傻瓜才想跑。
  当然,有的想婆姨,不能天天睡一起,他不想,自家那口子刚生了第三个娃,正坐月子呢,挨一块儿也睡不成,还不如不见得好。
  为了家里的三个娃,也得努力作工啊。
  刘玉厚第一次有了主动学习技术,争取成为技术工人,拿更高的工资的想法。
  农民的思想有时候很简单,你让他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他们就会死命跟你干,土地是一种,工资也是一种。
  就这样,新成立的延长石化师在六月初开进了已经搬迁一空的延长县,按照先期专家们设定的规划图,分片包干,开始了各自的建设工作。
  “打响延长石油大会战。”
  军工局副局长李强成为这个大会战的总指挥,副总指挥由中海油海南分公司经理石新睿担任,对于大会战的概念,后者比他的前辈理解更深刻。
  这是一场看不到硝烟的战争,几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无数工人风餐露宿,顶风冒雨与大自然抗争,在无人的荒地上建设起一座座矿山工厂,高楼大厦,相比而言,延长县的地理环境还算好的了,那些搬空的村庄,可以为他们提供住宿,等到条件更成熟一些,再建起自己的宿舍区,就连整个时间表都已经规划好了,只等一步步的实现。
  “炼油厂的基础已经打好,用水通道、燃料管道、成品油储备罐都有相应的安排,施工顺序、安装时间精确到了分钟,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
  李强为21世纪的科学建设方法所倾倒,疏不知,在石新睿的眼中,这只是建设一个乡镇规模的炼油厂,最大的作用不过是为将来培养合格的建设队伍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在一片荒地上建设起一个石化基地,是每个石油人的梦想,军事化管理就是为了大会战而生,从破土动工的一刻开始,他们就边学边建设,边练边施工,以无比饱满的热情,争先恐后,发扬传统,以老带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工程建设当中。
  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大生产运动正式拉开序幕,广大人民群众、部队战士、机关干部、学校学生、知识青年无不响应号召,开荒种地、自力更生,在整个边区掀起了解决供应、发展经济为主的劳动高潮。
  就连主席自己百忙之余也要抽出时间,下地劳动,这种以身作则的表现带动了每一个人,在看到延长石化基地的建设场面之后,他当即题诗一首:
  红旗招展延长县。
  革命干劲舞三边,莫道浮云能蔽日,赶走阴霾换晴天。
  与这些大场面相比,边区还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恰恰又是海南的短板,那就是,在粮食增产到来之前,如何解决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脱产工人的吃饭问题。
  ①1849年加拿大地质学家亚伯拉罕·盖斯纳首次发明煤油以来,它就是石油制品的主要价值,直到1886年,德国工程师卡尔·本茨和威廉·戴姆勒制造了一辆由汽油发动机驱动的汽车。以前,汽油只是煤油生产的副产品,煤油在旧中国被叫做“洋油”,由英国的亚细亚洋油、美国的美孚石油公司等财阀长期垄断,中国贫油论的观点,多多少少也有他们的影子在后头。
第二百四十章 大生产运动(四)
  农民进城当工人,种田的活儿怎么办?
  工业化大生产就成了唯一途径。
  绥德县,面积1878平方公里,可开发耕地面积5257500亩,实际开发201万亩左右,开发率不到50%,在全区来说是数一数二难得的粮食产区,所以人口数量全区第一。
  “本县一般海拔800-1200米,东北部较高。境内绝大部分属黄土峁状丘陵沟壑区,东南部黄河沿岸为峡谷丘陵。无定河、大理河谷地下部切入基岩,川道较宽平,为主要农耕区。气候属暖温带大陆 性半干旱气候区。年平均气温9.7摄氏度,1月均温7.6摄氏度,7月均温24.2摄氏度,累年积温3458摄氏度。年日照2608小时,无霜期165天,年降水量486毫米。”
  海南大学农学院年轻的副教授赵昊蹲下身,抓起一把黄土,土质疏松呈细沙状,大孔隙下渗性强,旁渗性弱,持水量低,遇上大暴雨极易冲刷、滑塌,是典型的黄棉土,特点就是水土保持性不强,易流失。
  他默默地背诵之前研究的本地地理特征,此时站在无定河边,感触尤其深刻,哪怕是在比较优良的灌溉区,山岭也是黄秃秃地一片,很少能看到满目的绿色。
  在上飞机之前,他心里满满地都是用大工业的思路来建设大农业,只要种子、化肥、农药跟上,各种机械一摆,粮食就能多到“谷贱伤农”的地步。
  眼下,没有后世80年持续不断改善西北环境的前提下,他发现自己首先要做的不是种地,而是兴修水利。
  先让这条无定河变成“永定河”再说其他的事。
  当然,思路也是现成的,上游拦河筑坝,下游修防洪堤,无论是什么样的工程,一要人,二要材料,三要钱。
  人是现成的,359旅主力一万5千人,警8团1500人,必要的时候还能从别的地方抽调部队。
  材料无非就是钢筋水泥石块河沙,前者要建厂,后者要人工。
  钱......
  别问,问就是社会主义优越性。
  “小水电?”
  来自八路军总部的刘文华诧异地看着他从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调出来的施工方案,刘文华毕业于柏林科技大学,学得就是水利工程,对于屏幕上的图纸一点都不陌生,他只是没想到,需要建设的并不是个小水库,而是个水电站。
  赵昊不以为然地说道:“嗯,才1万千瓦,带点农业机械就完了。”
  1万千瓦还小?
  刘文华很想敲敲他的脑袋,整个延安连1千千瓦的发电量都没有,煤油灯和蜡烛也不是人人都用得上的,如果不是电台可以用人工发电的方式运作,光是发电这一条就是个麻烦事。①为延长石化基地做配套的火电厂也在同步建设中,设备同样是淘汰的落后产能,乡镇级别的5万千瓦容量以下的“小火电”,但即使是落后产能,在这个时代也是顶尖产品,当然了,再大规模的发电机组,运输机也装不下。
  赵昊不是机电专家,不过经常下乡搞调研或是推广,对于农村“小水电”也有很深刻的认识,与“小火电”相比,这种比较环保的清洁能源反而是国家大力提倡的,甚至给予了一定的优惠价,它最大的特点就是易安装易维护,不用大的土方量也不用复杂的安装程序,以无定河的水流量,一万千瓦浪费了能量,将就先用用而已。
  “时间仓促,先拿它顶顶,等新设备生产出来,它就可以光荣退休了,放到哪个支流继续发挥余热也是个不错的路子,刘同志,电力是工业之母,未来的边区,电力建设将是一个大头,有了丰富的煤产量,将来会成为全国最光明的地区。”
  “光明。”
  刘文华出过国,深深地知道电力的重要性,西方国家早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时候就普及了电力,人家用来装饰街道,咱们却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更何况,国家还处于被侵略被压迫当中,他的专业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一直在八路军总部从事毫不相干的工作,没想到,竟然有了一个一施所长的机会,喜出望外之余,又见识了更多难以想像的事情。
  针对边区的现状,结合后世的实践经验,海南的专家组制定了一系列改善措施。
  首先就是水利建设,要知道直到1939年底,整个边区的农田灌溉面积只有7%,一到天旱时节就要受灾,而陕北本来就是干旱少雨的气候特征,粮食的产量怎么可能上得去。
  后世的新中国建立之初,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中,最立杆见影的就是修水渠,在化肥、农药、种子还没有跟上来之前,保证充足的灌溉,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恰恰这几点,海南都能做到。
  赵昊的团队负责整个绥德县的农业生产,这个县的百姓已经整体进行了迁移,就算有偷偷返回的,也失去了合法的土地证明,省了很多扯皮拉筋的事情,让他得以专心于田地的改善工作。
  “夏讯就要到了,无定河和他的几条支流的治理工作要提前,刘同志,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刘文华负责这一块儿,结束了战斗的359旅临时转为生产建设兵团,这是大生产运动中部队的主要工作,军委要求他们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减轻中央财政的负担。
  对此,赵昊很放心,因为这支部队本来就有这样的传统。
  6月初,延长县开始建设石化基地的同时,王震带着他的兵开进了无定河、大理河一带的河川谷地,从开山凿石开始,提前两年进入了他们原本的状态,而且比历史上更加干劲十足,条件也要好得多。
  ①延安第一座火电厂建于50年代,之前边区所能达到的最大发电量是300瓦,用于新华广播电台的播音设备,利用了一台从鬼子手里缴获的蒸汽机车的车头,改造之后使用燃煤为原料,各大根据地建有一些小型火电厂,用于兵工厂的运作,比如有名的黄崖洞。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生产运动(五)
  “轰轰轰”
  巨响连连,山体出现了大面积的坍塌,大大小小的石块纷纷滚落,在山脚下堆积起来。
  这不是炮兵的射击训练,而是定点爆破,在设定的几个点上凿洞,装入炸药后引爆,就形成了眼前的效果。
  “这个炸药,硬是要得咧。”
  王震用望远镜看到整个山体垮了一半,啧啧称赞。
  参谋长唐子奇也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要战士们一块一块地凿下来,现在简单了,只要搬回去,分解一下就可以用了吧。”
  “等一下,要确定所有的炮眼都爆炸了,才能确定安全。”
  负责爆破的是边区自己的化工专家钱志道,专门负责发射药和炸药的研究,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用土法炼制的酸、碱、硝铵等原料经过不断地试制,产量并不大,不过拿来炸山已经绰绰有余了。
  除了山石,还有一样重要的建材,那就是水泥。
  空运建材是很不划算的行为,反正要进行大规模的基建,不如就地取材建设边区自己的水泥厂,早在海南出现之前,边区就已经开展了土法烧制水泥的工作,过程很简单: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再煅烧成熟料后再和炼铁后剩的矿渣同磨,就成水泥了。
  在海南出现之后,建设水泥厂就提上了议事日程,普通标号的建筑用硅酸盐水泥生产过程并不复杂,建一座干法窑的成本也不算高,当然,由于电力供应不足,动力这一块需要通过人力来提供,好在边区的人力成本不高,最终影响的只是生产效率而已。
  于是,一边制作各种建材,一边开挖土方,359旅以团、营、连为单位,同时开始施工建设。
  王震本人带着旅直、炮兵团、特务团和骑兵营直奔冲积河谷,安营扎寨。
  “这个叫做03式班用野战帐篷,具有坚固易搭建易收拢,不易被发现的特点,外表有多种伪装方式,包括适用于当地地形的迷彩色,外挂本地植被的防伪装网,还有指挥部所在的专供电力的动力舱,眼下么,可以为我们提供输出的来源,用于炊事班做饭做菜以及提供饮用水、可循环式的洗澡水等等。”
  史更新向他们一一介绍,王震和唐子奇、717团团长刘转连、718团团长陈宗尧、政委晏福生等领导干部看得眼花撩乱,原以为,有枪有炮有打不完的弹药,再加上那个啥啥通讯系统已经是顶上天的黑科技了,没曾想,还有更多突破他们想像的东西,这解放军真会玩啊。
  野营都能玩出花来,喝水要喝热水、煮饭带炒菜也就算了,洗澡还要可循环,专门弄出一个炉子烧它,这世界上哪一国的军队能有这待遇?
  王震突然觉得,鬼子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安营扎寨有这么多讲究,下地干活总没啥花哨了吧。
  王旅长正打算捋起袖子下地刨食的时候,史更新带着一帮炮团的人又来了,还把十多辆牵引车和通讯车给开来了。
  “翻地,不用人力,那样太慢,效率不高,军屯的特点就是土地有相当的连续性,大家看,按照规划,这一带是绥德县的主要河谷冲积带,相当来说土壤比较肥沃,富含有机质,水土含量丰富,粮食产量高,更重要的是,它符合机械化耕种的要求。”
  史更新打开平板,调出无人机的画面。
  “我们划分了一下,一共分为102个区块,每个区块3000-4500亩左右,总面积在40万亩左右,按照这里的部队人数,人均需要处理88亩。”
  王震吸了一口凉气,全旅一共1.5万人,其中一万多人参与水利工程建设,这里只有不到五千,历史上他们在南泥湾开荒,第一年下来一共开垦荒地11000多亩,当然开荒和耕种熟地不一样,但是哪怕是熟地,一个人要侍弄88亩地,依然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40万亩的田地,只占绥德县已开垦土地的五分之一!
  更别说,还有一多半的可耕地没有开发出来。
  史更新指着一辆牵引车,王震等人发现,那辆被称为“金鹿”的四轮车有点不一样,车后面拖着一个铁轱辘,准确地说,是一个浑身长满钢刺的。
  铁轱辘。
  “请看,这是我们专门为军屯设计的翻地套件,它长2米、重720公斤,一共安装了66排钢齿轮,齿深0.8米,超过了普通曲辕犁的深度,大家都耕过田,应该知道,牛拉犁扒一次只能耕上一道垄,它一次能耕66道。”
  一边解说,他一边开着车子突突地冲进田地,沿着事先用石灰粉划出来的白线向前开,王震等人眼睛都要掉出来了,只见后头那个大铁轱辘一路滚一路翻,将土块刨出来,又辗得碎碎地,刚才还板结一块的田地马上翻了锅,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唐子奇看了一下手表,五分钟,就这么开上一道,一块千米长、2米宽的田地就耕完了。
  转弯,调头,史更新又把车子开回来,又是五分钟,他耕完了第二道。
  几个领导上前检查,土地翻得的确很深,而且很细。
  所谓精耕细作,第一道就是翻地,为了达到目地,往往一块田要翻上好几次,为的就是彻底,然而与眼前的机器相比,人工只怕再翻上几道也很难达到标准,更关键的是,它不费劲啊,难怪一个人可以耕上88亩。
  翻地只是第一道,加个拖把也只是加快了效率,与真正的机械化相距甚远,毕竟他做不到自动播种、收割,那是专业农机的活儿,还是那个问题,体积太大,运不过来。
  当然,适合运输的小型农机也在开发之中,眼下是用不上了。
  好在翻地这个最累的活有了高效的工具,王震等人已经喜出望外,他们一边劳动,一边学习驾驶技术,也不失一举两得。
  没过多久,人人都爱上这个四不像的怪车,别看体形不大,着实能干活,拉货、拉人如今连耕地都可以,唯一的缺点就是要吃油,油还是有点金贵的,如果不是需要照顾这么大一片的田地,王震根本不想动它。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生产运动(完)
  “绥德县国营农场”
  主席亲手写下这个招牌,将它送到王震的指挥部,正式宣告边区粮食生产基地的建立。
  “未来两年,我们预计,将开垦土地500万亩,占全县全部耕地面积的95%,粮食亩产量要达到300公斤,也就是说年产粮食150万吨,换算成占有量,边区人均将达到一吨之多,也就是2000斤,从而彻底解决粮食供应问题,还有相当的赢余。”
  赵昊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359旅的干部到战士大都是苦出身,对种田一点也不陌生,一亩地能打多少粮食哪能不知道。
  300公斤就是600斤,这年头,哪怕是江南上好的水浇地,一亩打的粮食也超不过300斤,更别说是在干旱少雨的陕北了。
  1939年,边区粮食亩产最高的红薯能收多少呢?
  207斤。
  小米、高粱、麦子等主食的产量就更低了,有个150斤都称得上是“大丰收”,一般都百来斤的样子。
  边区在人均占有田地8亩多的条件下,却人人都吃不饱饭,除了天灾,更大的原因就是低产量。
  这年头,粮食才是真正的硬通货,可以拿来当成银行储备金用!
  看着他们不敢相信的表情,赵昊的心里很难过,他不忍心说,300公斤的亩产,其实是个很容易达到的标准,早在2015年,袁教授的杂交水稻就突破了一千公斤,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除了耕地,山地、丘陵也有经济价值,按本地的土质特点,可以种植耐旱的经济作物,比如可以榨糖的甜菜,可以卖出高价的苹果、梨等水果树。”
  赵昊继续说道:“我们还规划了不少于20万亩的牧草耕种面积,加上天然草场,预计饲养的肉畜不低于100万头,每年出栏15万头以上,产奶30万吨,肉6万吨,皮革8万平米,到时候啊,战士们就有充足的能量供应了。”
  丰衣足食,是中国几千年以来的梦想,只要能吃上饭的朝代,都可以冠上一个“治世”的名号。
  人人有饭吃到人人有肉吃呢?
  359旅的干部战士们突然激动起来。
  “赵专家,那还等什么呀?”
  在美好的前景激励下,人人摩拳擦掌,恨不能明天就丰收。
  赵昊在心里默哀了一下下,对不起了南泥湾,以后恐怕要成为自然生态环境保护地了。
  当然,愿望只是愿望,以目前359旅的人数,对付眼前的40万亩地已经到了极限,随着机械化的普及,水利设施的建成,会慢慢扩大到全县。
  十多台“金鹿”加装了耕地套件后被战士们轮翻使用,人歇车不歇,到了晚上,打着电筒也要继续翻地,各部队之间还展开了劳动竞赛,大家伙儿想着法儿地你追我赶,进度一天天地被刷新,让赵昊都有些使料不及。
  翻地的同时,沤肥工作也同时展开,这个就要靠人力了,肥料的来源很简单,纯天然。
  虽然规划中的延长石化基地里有相当的份额留给了化肥,但产量跟不上解放的速度是肯定的,用飞机运化肥?别逗了。
  于是,开展绿化农业就成了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现实问题,禁止随地大小便,宿营地必须挖化粪池和茅厕都成了硬性规定。
  在翻地的过程中,天然植被比如杂草之类的也成为了土壤的有机质,再加上洪水过后的淤积物,肥料的问题并不大。
  接下来,就是播种环节了。
  6月份到了年中,春耕已过,秋收未到,是个不尴不尬的季节,当然也可以到明年再播种,那样一来,39年度粮食的缺口就太大了,本着地不走空的原则,赵昊准备了两种适合的农作物。
  玉米和马铃薯。
  种子直接由海南国家级育种基地培育,针对陕北的土壤和气候环境改良,空运而来。
  当然这是第一年,从现在开始,赵昊将带领他的团队在本地建立种子基地,用科学技术指导农业生产。
  “看到没有,这一个个凸起的土堆就是你们下种的地方,它是经过了严格的计算和实践得出的最优距离,将来熟练了,在翻地的同时就可以完成下种的过程。”
  他做了一个手势:“10天,大家要在10天之内完成全部耕地的播种,到10月份就会有收获,而接着可以种植冬小麦,到明年的4月份收获,中间还可以插种一季大豆,完成玉米-小麦-大豆的轮作,避免单一结构作物对土壤养份的持续吸收,破坏地力结构,这么算下来,你们说说,亩产一年能有多少?”
  原来是这么回事,轮作不是什么黑科技,早在古代中国的农民就发现了这个规律,用不同的作物保持地力的持续性,同时也是增加产量的主要办法。
  特别是在北方,要知道,眼前的黄土高坡,放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关中富庶之地,再往前推一千年,那就是膏腴丰沃的帝王基业啊。
  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依托,加大内部产出,丰富边区的物产,无论是粮食还是石油,都是这个年代中国急需的紧俏物资,再加上边区传统的外销商品食盐,是未来打破敌人经济封锁的三大利器。
  这就需要一条通畅的贸易通道了,然而在这条通道上,却有一个基本的问题需要解决。
  货币。
  为此,中央特意成立了对外经贸局,由政治局委员陈云兼任局长,白工部部长、西北财经工作委员会主任贾拓夫、边区银行行长朱理治任副局长,吴明远担任主任级顾问。
  “是时候废除法币,让我们的人民币提前十年流通起来了。”
  他的提议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视,这不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将意味着,在实际上与重庆决裂,但是在目前已经接近破裂的双边关系中,又不得考虑到许多实际的问题,毕竟,合作抗日依然是国内民众的主流愿望,因此,是不是马上实行,需要更谨慎地考虑。
        
第二百四十三章 苏联特使
  一架里2客机在地面的引导下缓缓停在东关机场,机身上没有任何图案,显得十分神秘。①一行高鼻子蓝眼睛的白种人从机上下来,好奇地打量这个还在建设当中的机场,特别是那些高大威猛、线条优美的工程机械。
  震惊:下机就见黑科技!
  彼得·巴菲洛维奇·弗拉基米洛夫是从赤塔经停乌兰巴托通过内蒙进入陕北的,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受到国府的干扰。
  他的公开身份是塔斯社记者,秘密身份则是共产国际驻中共区联络员和苏军情报部情报人员,这一点我党早就通过史料掌握了,但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
  此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斯大林同志的特使。
  驻共产国际代表任弼时交给斯大林同志的材料,并不是全部,对方心知肚明,当时苏方已经通过“拉姆扎”小组掌握了日本本土被封锁的消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材料的真实性。
  因此,斯大林同志才会下定决心,一战解决远东问题。
  这就需要一个权衡了,国民党政府虽然与苏联签订了《互助协定》,但双方有着根本的分歧是不争的事实,处于一个随时可以撕破脸的境地,就像是412那样。
  把一个统一的中国和远东交到这样的政权手里,与日本人的威胁有多大区别?
  斯大林同志考虑得很实际,既然国民党不可靠,我党又表现出了一定的实力,抛弃前者拥抱后者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他需要一双眼睛,来判断这个事情的真假。
  “达瓦里希,欢迎你。”
  “感谢你的热情,总书记同志。”
  洛甫的俄文很好,地位也合适,接待工作便由他来主持,不过怎么谈,是由中央掌握的,他要掌握的是说话的分寸。
  弗拉基米洛夫与他一握手,就有些迫不及待。
  “斯大林同志托我向你问好。”
  “我也代表中国共产党中央,向斯大林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贵党对于中国抗击日本法西斯战争所做出的支持。”
  弗拉基米洛夫一愣:“总书记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弗拉基米洛夫同志,你多虑了,我们现在代表的是两个独立的政党,不是普通的朋友。”
  “我以为,国际共产主义是一家,不是吗?”
  洛甫微笑着接道:“共产主义思想是一家。”
  苏联人耸耸肩膀,洛甫也不管他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将他们一行人带到招待所,老毛子对于在山上挖一排洞住人很感兴趣,东看看西摸摸十分好奇,弗拉基米洛夫却拉着他走到一边,悄悄说道。
  “共产国际可以全力支持你,成为中国共产党唯一的核心,就像1932年那样。”
  洛甫摇摇头:“事实证明那样的做法是错误的,我们党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请转告斯大林同志,中国共产党的核心只能有一个个人,那就是主席,如果,斯大林同志希望中国起到应有的作用,请全力支持毛的工作,我会在下一次中央全会上辞去总书记一职,这个结果我们将第一时间通报给莫斯科,弗拉基米洛夫同志,请将我的话原文转告斯大林同志,谢谢。”
  “我会的。”
  弗拉基米洛夫明白了,对方说的是通报,而不是请求共产国际批准,那也就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将成为一个独立发展的政党,与苏联党成为平起平坐的兄弟党,而不是儿子党。
  这是他到延安第一天了解到的马上就通过电台报告给了克里姆林宫,一个小时后,收到回电。
  “按照第二方案与之接触”
  洛甫将这一切向中央作了汇报,没有丝毫隐瞒。
  “斯大林同志还是想试探一下啊,不过这样也好,再来一个共产国际特使,我们吃不消喔。”
  主席微笑着递给他一根烟,表达了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王稼祥有些担心:“这不光是试探,而是试图再次控制我党,我认为要有一个坚决的态度,是不是让弼时同志,给克里姆林宫提出一个正式的抗议?”
  “不要不要咯。”
  主席吐了一口烟,连连摆手:“斯大林同志没有通过共产国际下命令,已经很有进步了,我们不能得寸进尺嘛,毕竟啊,我们还不是执政党,腰杆子木有那么粗喔。”
  主席说得风轻云淡,吴明远听着却暗暗心惊,这是我党与苏联党或者说是共产国际的第一次平等对话,主席的决定充分说明了双方相处的基调是“斗而不破”。
  这件事情只是个小插曲,今天的中央会议的主题是经济工作。
  主持对外经贸局的陈云继续做报告:“最近一周,边区政府在分界线附近抓获了不少可疑人物,有些是试图潜入我边区的特务,有些则是胆大的商人,值得一提的是,有商人反映,他们在西安城见到过一些特殊的商队,特殊性在于,这些商队手上有大量的法币,却没有多少实际的货物。”
  吴明远是学金融管理的,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
  恶意套购物资!
  法币发行于1935年11月,当时的汇兑比率是一法币兑一银元,应该说,直到抗战前,法币还是很坚挺的,但是抗战的失利,国土的沦陷让国府的财政危机加剧,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用大量印制来应付,这就造成了法币的持续贬值。
  如果说这一切只是战时经济的必然结果,那么对于边区的经济斗争,国府采取了一种极为不光彩的手段,用大量印刷的纸币在边区套购物资,以加剧边区物资的短缺,造成人为的供给困难,从而达到封锁之外的另一重目地。
  发国难财。
  这一招,在当年对付中央苏区时就曾经使用过,不过当时苏区政府有自己的货币体系,这种手段很难奏效,但是现在,边区还在流通法币,就给了敌人以可乘之机。
  要对付这种手段,最有效的莫过于废除法币在边区的使用。②陈云说完,主席首先点了吴明远的将。
  “明远同志啊,你是专家,说说看,应该怎么应付啊。”
  ①美国DC3客机的苏联授权生产版。
  ②1941年皖南事变后,国府停止供应八路军和新四军的军饷,为了解决财政困难,边区政府于1941年1月28日通过了“发行边币﹑禁止法币在边区内流通”的决议。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民币
  吴明远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从身上掏出一张大红纸币。
  “我先说说海南的战时配给制,现在的海南省,与边区有一个共通之处,就是物资短缺,而人们的购买力又十分充沛,如果放开供应,要不了多少天,市面上就再也看不到食品、日用品这样的生活必需物资,后果是什么?社会动荡,经济困难,甚至是崩溃。”
  他将纸币放到桌子上给大家看。
  “这是我国发行的最大面值的人民币,100元,也是第五套最新版的,具有当时最高水平的防伪技术,就连我们海南省现在也无法完美复制,这样的货币在银行和群众的家里有多少?真不好说,无线支付普及之后,实物货币的流通量大大减少了,各大银行的保险库里,还有千亿以上的现金,我们却拿不出同样价值的商品来满足,所以就只能暂时冻结他的流通,转为配给制,除了无劳动能力的人以外,所有人用劳动换取商品,目前在政府的大力宣传下,这个政策已经渐渐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相当于,所有人站在一个起点上,这要得益于我们党和政府在群众当中的良好信誉,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兑现这些货币,因为不管在什么时代,党的信誉都是无价的,就像长征途中,我军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打下的借条,到了解放全国的时候,依然全数给予了兑现,这就是货币发行的基础。”
  他轻蔑地笑了笑:“国府总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为了从人民的身上搜刮财物,不断地透支这种信誉,疏不知,最后断送的是整个江山。”
  主席拿起那张纸币,这还是第一次看到80年后的货币,有点新鲜,几名领导也凑过来,陈云发现正面的头像有些熟悉。
  “这是主席呀。”
  吴明远点点头:“对,是主席。”
  “要不得,以后我们要做一个规定,领导人的头像啊,不能印在货币上头。”
  主席敲敲桌子:“要写进党章里。”
  吴明远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主席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啊,国民党失去江山,经济问题也是一个很大的原因,特别是在我党在解放区执行了坚决的土改工作之后,民心基本上就到了我们这边。”
  “说得好啊,中国是个落后的农业国,谁能够争取占全国人数绝大多数的农民,谁就能取得政权,他蒋某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啊,一心想要依靠什么江浙财阀、英美列强,他以为自己是曾国藩,把我们当成太平天国,疏不知,这是完全错误的判断,怎么能不失败呢?”
  陈云赞同道:“现在国民党在战场上吃了亏,就想用这种办法扳回来,我们研究了一下,眼下可以提前结束法币的流通了,明远同志建议我们,用人民币代替法币在边区流通,慢慢地推广到所有的解放区,首先在边区和山东解放区做试点,如果每一张纸币都能做得这样精美,我想,边区群众一定会接受它,甚至会在边区以外的相邻地区流通起来,前提就是我们能保证它的信誉。”
  “有具体的发行方案吗?”
  陕甘宁边区银行行长朱理治回答:“有,为了避免出现历史上准备不足,发行仓促,导致边币发行初期出现的混乱现象,我们预备在三个月内,全额兑换边区内的所有法币,一期准备量为一亿元,面额从一分到50圆,第一步,是兑换目前所有的光华券,金额在214万元左右。”①“在这个基础上,让群众形成使用习惯,再进一步完成法币的兑换工作,吴明远同志认为,以海南目前的印刷水平,咱们的新币敌人是完全无法仿制的,这种特殊性可以为新币的信誉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开始得越早越好。”
  老总提醒大家:“那样的话,国府一定会停发我们的军饷。”
  这是个现实问题,因为它涉及到八路军和新四军两只队伍,编制上是一共6万人(八路军4.5万,新四军1.5万),一年也有个几百万法币,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钱的价值也在不断地缩水,但好歹是笔巨款,就这么没了有点可惜。
  主席只考虑了一只烟的功夫,扔下烟头断然说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既然迟早要走到这一步,早走比晚走好,我们表决吧,同意按边区银行的发行方案,尽快实行自主发行我们的货币,请举手。”
  方案全票通过,最后确定的货币名称直接沿用了它的原称。
  人民币
  这个名字,也代表了本次的币制改革,并不是为了应付当前的经济危机,而是正式确立起与国民党政府分庭抗礼的政治格局。
  形成决议之后,我党在第一时间通报给了苏联特使弗拉基米洛夫。
  同时各级政府开始在群众中进行宣传,为正式发行做舆论上的准备,只等海南将第一批新币印刷完成后送过来,就开始正式的兑换工作。
  6月上旬,就在两地紧急地为这一工作做准备时,一个意外的消息从国统区我党地下战线传回来。
  国民党第三战区准备对沦陷区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反攻,要求新四军配合。
  具体指令是,军部及直属部队从云岭山区向江南移动。
  “贼心不死啊,这是打算来一个提前发动的“皖南事变”吗?”
  中央当即去电东南分局及新四军军部,要求他们擦亮眼睛,严防敌人的偷袭。
  然而,经过几次电报往来,主席发现,主持分局及军部工作的项英并没有放在心上。
  麻烦了。
  ①全称为“延安光华商店代份券”,发行的目地是因为法币配给边区的小面额币种不够,特别是分、角一类的低值币种严重不足,人民群众使用不便,不得已用这种商店的代价券来做为补充,到41年时的总额度为423万,这里取其半值做为39年的额度,不一定准确。
        
第二百四十五章 皖南危局
  消息传到海南的时候,总理正在省委机关印刷厂观看他们制版。
  “人民币纸张主要成分是短棉绒,用95%的棉短绒和5%的木桨制造的印钞纸,采用一类一级棉短绒,印钞纸未加增白剂,在紫光灯下不会有荧光反应,其特点是:纸张光洁、坚韧、耐折、挺度好,并有一定的抗化学腐蚀性,可以在较长的时间内使用而不易损坏。”
  厂总工向他介绍道:“纸张的问题我们可以通过试制解决,质量上不会有太大的差异,但是油墨和印刷技术需要攻关,这三个月来,我们组织技术力量制作了15批次的样品,很遗憾,都没有达到理想中的合格率。”
  省委办公厅主任张建亚问道:“降低技术标准呢,去掉一些高科技的防伪手段,能不能达到设计要求?”
  总工摇摇头:“您看,这是最好的一批样品,色泽不均匀,都不用上手摸也知道是假的。”
  总理拿了一张真币和样品做对比,果然差距明显。
  “总工同志说得对,这是要通行很多年的货币,不能马虎,质量上应该提出高要求,现在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总工有些为难,张建亚催促他:“有什么办法,快说。”
  “那我可说了,其实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省里已经找来了最好的印刷专家,但他们谁都没有印过人民币,当然这是废话,除了造币厂的技术人员谁会有这方面的经验呢?”
  张建亚露出一个思索的表情:“你该不会说,那些制作伪钞的犯罪份子吧。”
  “我就那么一说。”
  总理也听出来了:“没关系,现在是特殊时期,只要有技术,我们可以适当地宽大嘛。”
  见他都发了话,总工也不再犹豫:“的确有这么个人选,因制造假人民币获刑20年,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得到了两次减刑的机会,还有十年就刑满释放了,不过出狱后也上60岁了。”
  也就是说,目前这位服刑人员已经50岁了,总理和张建亚交换了一个眼神。
  “特事特办,如果他的确能帮助我们改善技术,先借调过来,等到出成果了,再给予一定的宽大。”
  事情决定了,说干就干。
  海南省琼山监狱。
  “1028号!”
  “到。”
  49岁的唐宋下意识地回答,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笔直地站在印刷机旁。
  狱警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个政府工作人员。
  “就是他,我们监狱经常会接到一些印刷的活儿,他的技术最好,工作也认真,两次减刑申请都被批准了,人不错就是走了歪路。”
  工作人员对照档案看了看本人,与刚入狱相比老了一些,不过精神还行。
  “就是他了,签字吧。”
  唐宋愕然地看着他们办完交接,被人带到外面,两名武警将他押上车,一路驶向海口,进了一家国营印刷厂,他本以为是监狱接了什么活儿需要自己的技术,万万没想到,会是自己的老本行。
  “报告政府,我有罪,我一直在监狱里反省自己的罪行,再也不敢去想那些犯罪手段,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从来没有。”
  看着吓得浑身发抖的他,众人都是啼笑皆非。
  总理上前一步,和蔼地说道:“你叫唐宋吧,能认识到自己的罪行这很好,这次是我请你来的,来帮一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啊。”
  唐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眼前这个形象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求助般地看着张建亚,后者冲他无声地点点头。
  “扑通”
  唐宋一下子跪倒在总理脚下,哭得声泪俱下:“我错了,我一定好好改造。”
  “好好,改好了,还是一个好同志嘛。”
  总理扶起他,耐心地安慰了一会儿,唐宋收声擦了把眼泪。
  “我干,您说吧,让我干什么?”
  当得知需要调配专用油墨时,唐宋仿佛又想起了当年凭着一台旧式单色机,印出足以欺骗点钞机和荧光验钞机的假钞。
  如今,政府集全省之力为他提供了梦寐以求的条件,他有信心做出比当年更优质的假钞。
  不,这回是真钞!
  劳累了一天,刚刚回到办公室,总理就得到了中央转来的消息。
  “不行,不能再让历史的悲剧重演一次,9000多战士的血绝不能白白流逝。”
  总理想起云岭之行,那些战士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于铮和新加入总前委的张浩从医院赶来,共同商量这个棘手问题。
  于铮开口说道:“怎么会这样,皖南事变不是要到41年才发生吗?”
  “看来是我们的反摩擦斗争,触动了蒋某人的神经啊。”
  张浩在医院里尽研究党史了:“我想,第三战区这次的行动,一定是冲着新四军来的,皖南的军部处在敌人的重重包围当中,如果不动会面临敌人的围攻,如果象江北移动,就会如历史一样陷入优势敌人的围追堵截,中央没有警告项英同志吗?”
  “警告了,他不听。”
  张浩默然:“他领导敌后游击战多年,养成了刚愎自用的习惯,作为工人出身的领袖,又有些作风粗暴,我去吧,一来我和他共过事,彼此很熟悉,二来我身上有共产国际特派员的招牌,他吃这个。”
  总理不同意:“你的身体还没有养好,不宜长途跋涉。”
  “我好多了,早就可以出院了。”
  张浩想争取一下,总理不由分说地按住了他:“张浩同志,对中央的指示阳奉阴违,这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我们不能用私人友情去化解,更不能拿共产国际的牌牌去压,我去,以南方局书记的名义亲自督促他执行,我就不信了,项英同志会公然搞武装分裂!”
  于铮吃了一惊,赶紧表态:“这怎么行,太危险了,国民党肯定会动手,就算现在出发,也可能来不及了。”
  总理平静地说道:“我看到在建国的过程中,那些曾经的挫折和失败,最可惜的就是9000多新四军战士,他们大都是经历了多年敌后游击战争的老兵,在那样残酷的环境下都坚持过来了,最后,没有牺牲在抗日的前线,却死在国民党顽固派的枪口下,项英同志或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我相信他还是一个忠诚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他的错误可以通过检讨来总结,但不能白白赔上这么多战士的生命,我是南方局的书记,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拍拍于铮的肩膀:“我相信,你们一定有办法把我送到云岭。”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从天而降的总理
  海口到新四军军部所在的泾县云岭地区空中直线距离1453公里,最容易想到的交通工具当然是直升机了,但哪怕是直8的最新型都飞不到。
  直20?
  对不起,海南没有装备。
  在排除让总理空中跳伞的可能性下,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这是我国在1968年开始自行研制的第一代水上巡逻机,由于不可明说的影响,直到1986年才研制成功,被命名为水轰五,服役后南海舰队航空兵装备了一个中队,用于海岛间的巡逻和救助等工作,21世纪初,随着新装备的入役,这些老家伙陆陆续续退役,一部分被改装为森林灭火机,继续发挥余热,咱们只剩了这两架,算是保养得比较好,经常开出去接待游客啥的,也算是军民融合的项目吧。”
  经常扒拉垃圾的张怀秋是在三亚的一个民营性质的水上飞机基地里找到他们的,兄弟俩个头太大,太显眼,在一众轻型水上飞机中太过突出,想不让人发现都不行。
  在拆除了武备之后,随机的老式雷达和电子设备还进行翻新,虽然用得是民用设备,但先进性提高了不只一个档次,不到20年的机体也算正当年,主要是它的航程大,原本装备的涡桨5甲涡桨发动机,也就是咱们海南正在攻关的那一款,翻新后人家直接上了更先进更省油的型号。
  “我们拿到手以后,对航电和发动机进行了更换,包括换装涡桨5的最新型WJ5E,电传系统、新型进口气象雷达、搜索雷达等等,花钱不老少呢,目前它的指标在原有的基础还有所提升,最大航程增加到5200公里,载重接近10吨,满载航程超过了3000公里,我们把武器舱改造成了客货两用舱,在坐上10个人的情况下还能装上3吨货,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安全,有个小水库就能降落,一般大点的河流、湖泊问题都不大,起飞滑行距离不到450米,降落需要长点,820米,要求是不是很低?”
  张怀秋直接打断他的自夸,指指背部的一个凸起:“我记得这里是个炮塔?”
  “对,您记得不错,原本这里是个23毫米旋转炮塔,自卫用的,这不转民用了吗,买来之前就给拆掉了,客人如果有兴趣,可以爬上去看风景啥的,也算个卖点。”
  张怀秋“嗯”了一声:“机组成员还在吧,驾驶技术怎么样?”
  “放心,部队退下来的老驾驶员,原来就是开它的,熟得不得了。”
  张怀秋还是有些不放心:“成,把人找来,带上我飞回海口,两架都带走。”
  借着返回海口的机会,他亲自验证了这两架飞机的各方性能,老是老点,飞行起来还算平稳,起落都很顺利,看得出两名飞行员的确都是部队出身的老手。
  海口省委大楼,于铮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我们可以送补给,送武器弹药,帮他们打开通道,用不着您亲自冒险。”
  总理坚定地摇摇头:“你送东西过去,只会更加促使他们更加犹豫,这一趟我必须要走,张浩同志。”
  他转向张浩:“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接任代表团团长,代替我在这里的工作。”
  张浩没有再争,总理说得没有错,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性质已经与四支队高敬亭所犯的错误相仿,由于项英的级别摆在那里,他去真不一定好使,可以说总理是唯一的人选,甚至比主席还要合适。
  于铮也明白过来,他马上打给赵宏伟。
  “我要求你们制订多个预案,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做出判断,允许出动任何一种装备,保证总理和9000多新四军指战员的安全。”
  “请组织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各种预案,预定地域距离我方机场在1400公里左右,距离北上舰队青岛基地空中直线距离720公里,双方已经保持好通讯,必要时,长沙舰会移动到江浙外海海域待命。”
  “具体怎么做你来指挥,我只要结果。”
  听到军方有准备,于铮多少放心一点,按照计划,两架“水轰五”将搭载两个班的战士,一是护卫二是为接下来的作战做通讯保障。
  5分钟后,电台与云岭那边联系上,利用无线电波做地面导航,是二战就有的技术,一切准备就绪。
  “什么,周书记要来?”
  东南分局书记、新四军副军长项英有些吃惊,总理2月份才离开,当时说是去桂林,就算是从桂林出发,赶到这里也需要好些天,何况还要通过国统区。
  “周书记这次过来,是不是与中央的指示有关?”
  政治部主任袁国平有些担心,项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我们有现实的考虑,中央也不能不考虑实际困难嘛。”
  领导了三年的敌后游击战争,项英在这支以南方游击队为主的队伍里威望极高,可以说是一言九鼎,特别是军部直属的9000多人,全是由闽西老红军团组成,战斗力不俗,也是他敢于在国民党重重围困下坚持的底气。
  两人正说着话,参谋长周子昆跑进来:“叶军长回来了。”
  说完,一身笔挺黄色将官呢、高筒皮靴的叶挺走进来,项英为他倒了一杯水。
  “希夷,长官部怎么说?”
  叶挺是应第三战区长官部的邀请参加军事会议去的,像这种与国民党打交道的事情,现在是名义上的军长叶挺的主要工作,一方面他是党外人士,另一方面,他与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副司令长官兼第32集团军司令上官云相两人是保定军校的同期同学,出面更加方便。
  叶挺接过水杯,却没有往嘴里送,面色也有些不好。
  “对皖南局势,上官谈,蒋责顾电到战区后,顾对进攻我迟疑不决:一因无完全把握消灭我军。二则估计如皖南动手,则我对苏北必彻底消灭韩。上官也从中表示,即把皖南新四军杀光,亦不能解决整个国共问题状况,未必因此顾仍无所顾忌,还是想以和平方式求得解决皖南问题,缓和苏北问题,但战区中黄埔系少壮派则颇有主张即打者。”①项英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说还未到最坏时刻。”
  叶挺顾虑重重地说道:“我这个老同学,一向说话留三分,这次推心置腹,我反而有个不祥的预感。”
  “你是说他们会动手?”
  “不可不防,我建议咱们马上向北转移,他们没有开始动起来之前,离开云岭,渡江北上。”
  “再看看,再看看。”
  项英神色复杂,坐倒在凳子上,叶挺忍不住再想劝,参谋长周子昆拉了他一把。
  “还是等周书记来了再决定吧。”
  “恩来要来,这个时候?”
  叶挺大惊失色:“已经在路上了,还是刚出发?”
  “几个小时前刚出发。”
  “那就来不及了。”
  叶挺很失望,众人沉默下来,打破这个平静的是一个浓厚的四川口音。
  “国民党要动手了,你们咋子嘛,还在这里扯皮拉筋,等等等,黄花菜都凉喽。”
  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指挥、一支队司令员陈毅走进来,气呼呼地嚷道,如果说新四军还有人能对项英不客气,他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因为两人共同经历了残酷的三年敌后游击战,不过党内地位,远不如项英那么高。
  “陈毅同志,你也是来等恩来的?”
  陈毅一愣:“恩来要来,这咋个得行,太危险了。”
  “中央的决定,我们还是等吧。”
  除了新四军江北指挥部指挥和前委书记的张云逸,新四军所有的领导都在这里了,为了下一步行动,各抒已见,谁也说服不了谁,眼见就要无果而终,一个意外的消息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什么,已经到了,这不可能,插上翅膀飞来的吗?”
  ①这是历史上叶与上官交谈后报告给中央的原电文,文中的上官指上官云相,顾指顾祝同,韩指韩德勤所部,处在我江南部队包围下,由陈毅指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掀桌子
  青弋江流经云岭镇的这一段,水流平缓,水面宽广,适合渡船往来。
  6月上旬的一天,两架巨大的飞机飞临上空,吓得当地百姓躲避不及,人人都以为是日军飞机来轰炸了,早早得到消息的新四军战士赶紧招呼他们不要害怕,把木船、竹筏子收拢到岸边,将水面清理一空。
  “二号机准备降落。”
  一号机上的省委警卫局副局长杜子明下令,二号水轰五压低机头对准河道的方向,开始减速下落,襟翼升起,细长的船形底部接触水面,拉起一道白色的浪迹,30多米长的机翼两端的浮筒同时落水,起到了平衡的作用,在两岸百姓和新四军战士们的注视中,缓缓滑行停在河道的一侧。
  “降落成功,一号机准备。”
  杜子明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机舱中间的总理面色平静,与战士们亲切交谈。
  匆匆赶来的项英、叶挺、陈毅、袁国平、周子昆等领导正好看到一号机降落的全过程,他们当中,只有叶挺和陈毅认出了那是什么。
  “中央竟然有了这么大的飞机?”
  “怎么看出是中央来的?”
  “呶。”
  陈毅眼尖,指指机身上的“八一”标志,叶挺看到那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一号机同样顺利降落,停在江心中,舱门打开后,总理出现在门口,向他们招手致意,两岸欢声雷动,也打消了他们最后的一点顾虑。
  几名老乡撑着竹筏子将他们一一接上岸,为了不让他们好奇,杜子明和警卫局的战士全都换上了旧式的新四军军装,当然是道具服,只是武器就没办法了,这年头想找几支能打响的汉阳造或是38大盖也不容易。
  “项英同志、叶军长、陈毅同志、大家好啊。”
  “周书记。”
  “恩来。”
  与他们一一握手,总理向战士和乡亲们招招手。
  “我代表中央来看望大家了,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啊,党中央在陕甘宁边区的反摩擦斗争中取得了一个很大的胜利,一举歼灭国民党顽固派两个师一万3千多人咧。”
  项英没想到他下飞机伊始就宣布了这个消息,一直以来,他们身处第三战区的中心地带,四面都是国民党军队,与他们如何相处,是他这两年来的主要工作,发生在华北的反摩擦斗争,他收到的只是粗浅的通报,对真实情况不甚了了,但中央三番五次提醒他要提防国民党的阴谋,他也并不觉得有多严重,原因很简单,得益于叶挺与第三战区的良好关系,双方一直相安无事,对于新四军的粮饷,只要叶挺出面,都能及时清账,这些现象造成了一个错觉,国民党也许只是希望新四军军部北上与日军拼消耗,并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这次叶挺与上官云相见面,也证实了他的判断。
  既然打算要走,不妨多要些好处,从中央与他的往来电报表明,“拖延”以达到获得更多军援的目地,并不是项英的一相情愿。
  很显然,总理这次突然赶来,一定是发生什么重要的变故。
  带着这种心思,他们将总理迎到军部,果然,一进门,总理脸上的微笑就不见了。
  “中央决定,你部马上渡江北上,在江浙一带开展游击战争,不再依靠国民党,独立发展武装,一到两年内,人数要突破20万。”
  项英震惊,叶挺愕然,陈毅不敢相信,袁、周二人面面相觑。
  总理毫不理会他们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是中央政治局正式决议,项英同志,有什么困难,现在就可以提出来了。”
  谁也没料到,一向以温和著称的总理直接掀了桌子,项英完全没有准备,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
  “我服从中央决议,但是......”
  总理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等说完,马上打断:“很好,项英同志、叶军长、陈毅同志,袁周二位同志,我宣布,马上成立北进总前委,我们这些人都是委员,由我担任书记,项英同志担任副书记,叶军长负责军事指挥,请周子昆同志马上召集营以上干部会议,向他们传达中央指示精神。”
  一环接着一环,项英发现总理的三言两语,自己就被驳夺了军政大权,在座的所有人当中,叶肯定支持,陈毅也是一样,袁周二人也决不可能为了自己抵制中央决定,他不由得有些气馁,更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患得患失之间,总理以总前委的名义发出一道又一道命令,每一道都有极强烈的针对性,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趁着召集干部开会的一个间隙,他忍不住将总理拉到一边,向他问出心里的疑问。
  “中央不信任我了吗?”
  没想到,总理的回答风马牛不相及:“经过调查,已经证实,当年出卖瞿秋白同志的是时任福建省委书记方志诚的妻子徐某和收发员郑大鹏,张亮同志和周月林同志都是清白的。”
  项英惊呆了,因为张亮就是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儿一女,因为被怀疑出卖我党早期著名领导人瞿秋白并导致他的牺牲而成为叛徒的嫌疑人,为此,项英甚至没有与刚刚分娩的妻子相认,而是直接赶走了。①“中央打算如何安排我?”
  “一是接替任弼时同志担任驻苏代表团团长,二是去边区担任边区政府主席,林老年纪大了人,边区事情又多,需要一个有经验又有精力的同志主持,主席亲自点了你的名。”
  意思很明显了,项英心里也很清楚,可他还想再争取一下:“我还是希望留在敌后打游击。”
  “没关系,等我们安全突围了,你再慢慢考虑吧。”
  总理安慰他:“你比较熟悉情况,这里的同志,要怎么安排,由你来决定吧。”
  一系列变故,不光当事人项英无法理解,叶挺做为受益人也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他又是党外人士,突然被委以重任,就更加疑惑了。
  “恩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希夷啊,国民党要对新四军下手了,他们和你所说的话,全都是在麻痹你们,以达到暗中调兵遣将包围你们的目地,这个时候,包围网说不定已经完成了,我没有时间解释,只能当机立断,你,也不要多想,好好打这一仗,不要有所顾虑,等一下的干部会议上,我会宣布这个决定,我们的同志,一定会听从指挥的。”
  接下来召开的营以上干部会议,果然波澜不惊,就是项英本人也平静地接受了一切,这都要得益于总理多年以来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特别是在中央苏区的那段时间,始终以最高三人团之一的地位出现,算是广大老红军心目中最高领导人。
  稳定了干部战士的心,接下来就是制订作战计划,叶挺与参谋人员研究决定,由驻地出发,经茂林、三溪、旌德,沿天目山脚附近的宁国、郎溪,绕道苏南的溧阳,待机在镇江以南渡江北上。
  这也是历史上他提出来的突围路线。
  ①传闻项英一怒之下拔枪杀妻,根据其女项苏云的记载,纯属子虚乌有。
        
第二百四十八章 针锋相对
  第三战区反攻的计划还真不是凭空捏造的,39年4月,第九战区制订了收复南昌的作战计划,与第三战区协同作战,只是形势变化耽搁下来。
  原本用于此次作战的第32集团军奉调皖南,与驻防于此的川军第23集团军交换防区。
  原因是顾祝同对于杂牌部队不信任,更相信同为保定军校第6期的同班同学上官云相。
  此时的第32集团军下辖三个军9个师的庞大兵力,是第三战区的一支劲旅。①安徽徽州,第三战区长官部特意把战前会议安排了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
  与会者众,除了用于主攻的第32集团军各部军官,还有配合其行动的川军第23集团军司令长官唐式遵,第二游击区副指挥冷欣(总指挥由顾祝同亲自兼任,冷实际负责)及所部高级军官等人。
  “子晋兄,纪青,容庵,来来请坐。”
  “顾长官。”
  三人不敢托大,各自敬礼后坐下,顾祝同待所有军官坐定,开口宣布。
  “委员长训示。”
  刚坐下的众人又站起来,挺得笔直。
  “国家危亡,然戡乱之务,亦不可放松,要时时以《剿匪手本》为准则,牢记于心,“防、融、限”三字是对付辖区内共组织之要务,切记!”
  顾祝同背完训辞,摆摆手让他们坐下。
  “据此,我战区亦有相应部署,请黄参谋长为大家讲解。”
  刚刚自军政部高参出任战区参谋长的黄伯韬起身为他们讲解战役部署,他指着一幅挂图说道。
  “据侦察,敌盘踞之云岭山区连非战斗人员在内约有万人,战斗部队9000左右,分为1-2个支队,团级,军直等,有数量极少的小口径迫击炮,马克沁重机枪,捷克式轻机枪,没有山炮、战防炮,因此,此战我拟动用上官司令长官之第32集团军大部,唐司令长官之第23集团军一部,冷副总指挥第2游击区所部,十万之众做完全歼灭之打算,故参谋部制订如下之计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上次军事会议,叶挺提出北渡路线,走茂林、三德、宁国、溧阳一线与江南之陈毅所部汇合,战区指复照准,此路线正在我三部防区之内,正面及侧面由第32集团军担任攻击。”
  上官云相起身答道:“是。”
  “背面由第23集团军负责堵截,第2游击区负责监视溧阳陈毅所部,并拦截有可能突围之残敌。”
  唐式遵、冷欣二人双双答道:“是。”
  上官云相笑道:“容阉老弟怕是要无事可做了,我不相信,区区9000人,能从我第32集团军6万之众全力围堵下脱身。”
  冷欣微微一笑回应:“如此甚好,弟在此先恭贺纪青兄了。”
  唐式遵也客气地向他祝贺,上官云相有理由得意,虽然说是合作,可计划中他是前敌指挥,参战部队全部受他约束,黄伯滔有心提醒他们两句,却被顾祝同的眼色给制止了。
  结束会议,他忍不住抱怨。
  “且不说他们是否一定按此路线走,就算当真,这些共军都是老兵,又熟悉游击作战,战斗力绝不可小觑,诸位长官如此轻敌,职部担心......”
  顾祝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上官纪青头脑火热,你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不合时宜的,他也未必肯听,所以干脆不要说出来,焕然,有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各自尽力便是,仗就让他们去打好啦。”
  黄伯滔愕然,这是战事还未定,已经打算要推托责任了?
  同样看不惯的还有第23集团军所属第50军军长郭勋褀,出门上马,他便向长官唐式遵吐槽。
  “明明答应人家让路,还以啥子“政治人格”担保,一转眼就要下黑手,小心生儿子末得屁眼喔。”
  唐式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你郭翼之聪明?人家也不傻,上头下令,我们照做就是了,你们五十军负责后路,一定要把口子给老子扎严了,免得战事不利,你我都要吃瓜落。”
  “打鬼子拼光也不含糊,这打得啥子鬼仗嘛,麻批。”
  “唉,收收你那张嘴嘛,生怕人家抓不到辫子咩?晓得你和刘伯承交好,救过陈毅的命,就差在脑壳上盖个红党的戳戳了,哎呀我求求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子形势,翼之老弟,人家为啥子单点了你五十军?这个道理还不明白吗,你要拉稀摆带,信不信上官云相一转头就能连你一起收拾了。”
  郭勋褀“哼”了一声:“老子们草鞋出川不是来打内战的,就算要打,也摆明车马好了,搞这种阴谋诡计,我心里头臊得很。”
  见他如此嘴硬,唐式遵干脆不做指望了。
  “算了,你找军医开个病假条去长官部后方医院泡病号,我让唐明昭代你指挥,俅磨明堂。”
  144师师长唐明昭是他的堂弟,也是预计中参与围剿的第50军主力部队,由他代行指挥之权,郭勋褀并无二话,一回到驻地,当真找军医开了假条,跑到后方休养去了。②
  云岭新四军军部。
  以总理为首的战役总前委也在下达作战命令。
  “茂林一线,敌人必然布置了重兵,往那里走,不是一头撞上了包围圈吗?”
  副参谋长周子昆不解:“既然要打,为什么还要走老路?”
  叶挺解释道:“因为我们的四周本来就是重兵云集,我判断,在召集我去参加军事会议时,就已经在部署了,至少相关参战部队的移动应该已经基本到位,这与军特务团的侦察相符,敌人的兵力我们大致掌握了,你们来看。”
  “茂林一线,敌人放了第32集团军最能打的第49军三个师,该军近三万人枪,是我军的三倍有余,硬打肯定吃亏,但是我们完全不从这里走,他们一定会知道改变了作战计划,这个49军就会直扑过来,云岭就这么大,敌人甚至不用搜山,困也能把我们困死。”
  总理插了一句:“他们不会围困我们的,因为舆论压力,会使重庆督促第3战区速战速决。”
  周子昆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大张旗鼓走茂林一线,是为了麻痹敌人?”
  “对,我选择的突破口在这里。”
  叶挺指着青弋江上的一个渡口:“章家渡。”
  “章家渡,川军第23集团军第50军的防区。”
  “嗯,目前驻防的是第50军之第144师,师长唐明昭,我和他打过交道,他们的战斗力一般,战斗意志嘛。”
  “不过那样一来,是能突破敌人的包围圈,但路也绕远了。”
  众人热烈讨论,总理看到杜子明站在门口,朝他一招手,后者跑进会场,将一个平板交给总理。
  “这是......”
  叶挺离得最近,瞅到上面显示出很奇怪的图形,总理没有时间解释,直接说结果。
  “敌人已经防到了我们的计划,章家渡方向不只一个第144师!”
  ①比41年发动皖南事变时还要强大,当时只有两个军加一些地方部队,不得不从23集团军抽调了一个军来帮忙。
  ②历史上皖南事变前也是如此。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共军有飞机
  云岭镇渡口,那两架大飞机还浮在水面上,成为百姓的热议的话题。
  “又会飞又会游,好怪喔。”
  “没文化,什么怪,那叫飞机,没见过鬼子轰炸吗?”
  “见过,鬼子飞机没这么大个。”
  “也不会游水。”
  “那说明,咱们的飞机更先进。”
  除了随的两个警卫班,每架飞机上还装载了三吨货物,在总理说服项英,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新四军的战士也在忙着下货,由于飞机浮在水面上,没有特殊的码头直连,他们只能使用土办法,用木船和竹筏子一船船地往岸上远,乡亲们在看热闹之余,也争着帮他们搬搬抬抬。
  “这是啥做的,不像铁皮,又不像是木头。”
  “里头装的啥?沉手咧。”
  “别问了,不是长枪就是短枪,说不定还有机枪呢。”
  每个箱子都长条形,适合扛在肩膀上,也可以两人一起抬,有轻有重,战士们纷纷脑补,挎一支使一支、扔一支还有一支的美好生活,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它不是枪,尽管长得很像枪,它全称叫做69式40毫米火箭筒。”
  杜子明心里怪怪的,自己身为国家12级干部,21世纪高端复合型指挥人材,居然还要向普通人解释这种老掉牙的玩艺。
  红箭它不香吗?
  为了援助山东军区和保卫党中央,海南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库存,拿不出多少成建制的武器了,在军工生产还处于启动阶段的时候,剩余的现代化装备也只能省着用。
  翻来翻去,只找到了这些老家伙,目前的新四军最缺乏的就是攻坚力量,大炮又装不下,怎么办呢,在6吨有效载荷的限制下,只能尽量多带一些轻便好用的老式装备。
  被誉为21世纪三大游击神器之一的“40火”便成了主要选择。
  它的发射具重2.7公斤,弹体重2.97公斤,虽然发射筒是40毫米口径,可是弹体却是超口径的85毫米,对付二战的装甲目标和普通工事绰绰有余。
  “85!”
  一支队司令员兼一团团长溥秋涛惊呼,三团团长黄火星等人也是一样,这口径都能当重炮使了,国民党的75山炮就是这么用的。
  关键不是威力,而是使用十分简单,在300米的有效射程内,一个老兵只要稍加练习就能上手,有些天赋不错的,甚至很快就能达到精准射击,直喵有时候不需要多少计算,完全凭手感都能打得很准,要不怎么能称为“神器”呢。
  连包装在内,一共运来了100具发射筒和500发火箭弹,重1.8吨,7000枚67式木柄手榴弹,重4.2吨(单枚重600克),无一例外,二者都受到了战士们的热烈欢迎。
  杜子明和警卫班的战士负责教他们操作,实弹没办法打了,不过打打教练弹还是可以的。
  “重量有限,只能送这么多过来,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这些都要分到先头团,做为攻坚之用,我们的战士会随同你们作战,提供一定的帮助。”
  傅秋涛紧紧握着他的手:“杜同志,感谢中央想着我们新四军,送了这么多弹药来,我们一团一定为全军打开缺口,突破敌人的围困。”
  6月10日,新四军军部和直属部队迅速集结,为了行军方便,扔掉了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包括修械所的那些笨重机器和印刷机械,所有文职人员编入教导总队,以一支队突前,二支队断后,特务团和教导总队与军部在中的队形,迅速向章家渡的方向前进。
  同来的两架水上飞机也没有空返,挤进了60多名女兵,客舱坐不下就挨在货舱里,总理坚决拒绝了同机返回的建议,坚持要与新四军一起走。
  为了迷惑敌人,指挥部决定派出一名联络副官与茂林方向的敌49军接触,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了老红军、副官处副官刘厚总的头上。
  “为啥是俺?”
  “因为你是老红军了,战斗经验丰富,出什么状况可以快速脱离。”
  刘厚总很不满,但是没有办法,只能骑马前往茂林,项英有些可惜。
  “刘副官的枪法很准,作战顽强,我打算让他去教导总队带兵的。”
  总理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在组织转移的工作上,项英的确做得很出色,当地的乡亲对新四军的离开极为不舍,纷纷拿出家里不多的东西送到部队上,放下就走。
  “老乡,这是你家留着过节的猪,现在就杀了多可惜啊。”
  “括民党要回来了,保不保得住都难说,与其便宜了那帮狗日的,还不如送给你们打打牙祭咧。”
  总理干脆和项英商量,把咱们领到的最后一批军饱饷留给乡亲们,让他们藏起来也方便。
  经过精简,全军都达到了轻装的标准,人人背上煮熟的粮食袋,打好绑腿,井然地序地下山出发。
  星潭隘口,扼守着北上的交道要道,几处制高点全都被国军占领,挖好了掩体和火力点,等着我军扑上来。
  守卫该处的是49军105师315旅629团,团长于泽霖上校听到新四军派来了联络员,有些好奇。
  “带进来。”
  刘厚总被人带到团部,向他说明了来意。
  “你部先头团什么时候到?”
  “3、4个钟头吧。”
  于泽霖察言观色,突然拔出枪,顶在他的脑门上。
  “你撒谎。”
  “我......我只是个联络官,该说的都说了,还要回去复命。”
  “不用了,我猜你们共军已经知道消息了吧。”
  刘厚总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分辨:“什么消息?”
  “要是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去死吧。”
  于泽霖推动保险,将手枪拔到待击发状态,刘厚总吓得脸色发白,“扑通”跪倒在地。
  “别,别杀我,我说,我都说。”
  于泽霖没想到,随便一吓就招了,有些鄙夷地松开手:“说。”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要伏击的消息,派我来就是打个幌子,其实全军已经直奔章家渡去了。”
  “章家渡,果然不出长官所料,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伍豪同志前几天突然坐飞机来了云岭,与叶军长、项副军长他们商谈后,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于泽霖一听,猛然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谁来了。”
  “就是我党南方局周书记。”
  于泽霖喜出望外,抓起桌上的电话打出去。
  “请接师部,对我是于泽霖,师座,好消息,大好消息啊,我们抓到新四军一个联络副官,他供认,党国2号要犯,目前就在云岭,是,马上出发,务必堵住,卑职明白。”
  放下电话,他想着有什么不对。
  “你刚才说,周是坐飞机来的?”
第二百五十章 突破章 家渡
  章家渡离云岭镇只有七里地,一团二营营长徐赞辉很好奇地看着一名警卫局的战士摆弄手柄,从四方盒子里放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飞机,“嗡嗡”地飞向空中。
  几分钟后,显示屏上出现了前方的空中图像。
  “敌人已经严阵以待,1、2、3道封锁线,正面是第144师,其后是新编第7师,他们都是川军第50军的部队,最后一道是中央军第52师,看来是后调上来的,一方面监督川军,一方面算是最后一道屏障,看,他们正在挖掘战壕,说明刚到不久。”
  战士向他介绍情况,徐赞辉有些挠头,三个满编师最少2万人,比起茂林的敌人也不会差哪里去,唯一的好处就是前面的川军,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不一定有那么强。
  在皖南事变之前,新四军与川军第50军之间还是相当和谐的,军长郭勋褀虽然不是我党人士,却心向我党久矣,与刘伯承、陈毅都是故交,特别是后者,两人在同驻皖南后经常接触,我党在第23集团军和第50军安插了多名党员,最高甚至做到了第23集团军少将参谋处长。
  因此,选择这里做为突破口,就有统战的因素在内。
  负责对第50军统战工作的是军部秘书夏育群,他自告奋勇前往144师联络,这是郭勋褀起家的老部队,与我军的联系最为密切,果然,不多时,他就带回来一个人,时任第144师少校参谋的李炳文,我党的地下工作者。
  “你们来得太好了,我本来打算去找部队的,因为被监视走不开,国民党对50军和144师不放心,派来了很多特务监视,第50军政治部主任陈以惑就是军统安插在川军内部的特务头子,他亲自在镇里督战,逼川军打内战,引得部队中很多军官反感,但是又不得不遵从,因为川军没有地盘,一切开销都要通过战区长官部,这就是蒋某人控制杂牌军的手段。”
  徐赞辉问他:“有没有可能争取川军中立?”
  “很难,郭军长目前不在这里,说是休病假了,走之前暗示过我们,让我们马上离开部队,现在负责指挥的是144师师长唐明昭,他是唐司令的堂弟,一个公子哥儿,打仗不怎么样。”
  李炳文看了眼二营的队伍:“人太少了,不可能冲得过去。”
  “冲不过去也要冲,别的地方更难过。”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端了川军的指挥部,让他们陷入混乱,我再以参谋部的名义发布错误命令,让144师不战而溃,冲击后面的新编第7师防线。”
  他又补充道:“第23集团军的参谋处长吴剑波是我们的同志,如果他在集团军总部发布一道命令,效果会更好。”①吴是苏皖特委一线的情报人员,联系他要多费一道手续,徐赞辉只能往上报。
  负责突前的一支队司令员傅秋涛很快回复他们:“不宜与川军血拼,可以突袭为主。”
  李炳文很高兴,主动请缨带他们去镇里的指挥部,考虑到双方还没有正式交火,少量人员以联络的身份进镇问题不大,徐赞辉也同意这个方案,打算派四连长李元带上几个人去完成这个危险的任务。
  李元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没等他动身,一直在操纵无人机的警卫局战士突然出声。
  “找到了,这里应该就是敌人的指挥部。”
  李炳文诧异地一看,好家伙,位于镇中的指挥部被人家从空中拍得清清楚楚,屋顶的天线和院子里的马厩、防御工事暴露了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吗?”
  “对,就是指挥部。”
  警卫局的战士说道:“那就简单了,摧毁它,不需要派咱们的人去冒险,我们有别的办法。”
  战士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秒杀。”
  为免引起怀疑,李炳文独自离开回到镇子里,暗中联络了一批地下党员,让他们随时准备行动,自己去了镇中的指挥部。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我受集团军长官部派遣,负责前敌指挥,陈主任,你凭什么干涉?”
  “就凭我受第3战区长官部派遣,够不够?唐师长。”
  陈以惑轻蔑地看着这个纨绔子弟,本事不大,就凭着与唐式遵的亲族关系混到现在,他连唐式遵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
  唐明昭被他怼得气愤不已,却又不敢发作,因为当初被派到第50军时,唐式遵就向他交待过,千万不要去惹这些人,一待被他们盯上,事情会很麻烦。
  气氛一度十分微妙。
  正尴尬的时候,李炳文进来拉着唐明昭就往外跑。
  “龟儿子先人板板,莫拉我,我要找他理论,哎,老李咋子嘛,跑愣个远,怕他俅?”
  李炳文也不知道该跑多远为好,不由分说拉着他一直跑到了两条街口,站在那里听着唐明昭不耐烦地自吹自擂,眼睛却盯着指挥部的方向。
  “哎哎,你傻了唆,还怕他派人来抓咩?”
  唐明昭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起了好奇之心,也跟着去看。
  只见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影疾速下落,很快就与指挥部所在的大院重合。
  “轰!”
  一声巨响,指挥部的位置升起一大团火花,滚滚浓烟翻着个地席卷而上,镇子里一下子就乱了套。
  “老李,老李,咋回事,安?”
  “唐师长,你知道我是从那边来的,两军一向相处不错,那边托我带句话,川军抗战有功,不要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白白消耗在内战中,今天,他们会从144师的防区上通过,希望唐师长网开一面,日后定有报答。”
  唐明昭看着一片废墟的指挥部,腿肚子都在转筋,好险哪,要不是李炳文拉着自己跑出来,这会儿只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能造成这种破坏的,只有可能是重炮,有了重炮的新四军?
  他一瞬间就想通了:“兄弟就不说谢字了,这样你们先开枪,我也朝天放几枪,然后带着弟兄们撤,144师不打内战,更不会朝友军下手。”
  李炳文掏出一块怀表:“按约定,我们会在爆炸后十分钟展开进攻,唐师长赶紧去做准备吧。”
  镇外,徐赞辉也在看表,耳边传来警卫局战士的声音。
  “可惜了,用一架少一架啊。”
  这就成了?
  他看着远处升腾的浓烟和隐隐传来的爆炸声,都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管他呢,十分钟很快就到了,他毫不犹豫地下令。
  “突击章家渡,为后续部队打开通道!”
  ①真事,不过有资料说他是第50军的参谋处长,皖南事变前被顾祝同逮捕后牺牲。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又是杂牌军
  战斗打响了。
  就在一团发动攻击,突破川军防线时,后续跟进的教导总队、特务营也到达了章家渡外围。
  教导总队队长冯达飞拿着望远镜向远处观看,我军已经占领了章家渡镇,正在向纵深发展。
  “战况如何?”
  叶挺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到他身边,冯达飞摇摇头:“看样子突破第一道封锁线了。”
  “我们也暴露了意图,如果不迅速撕开口子,敌人会像疯狗一样扑上来。”
  叶挺想起了当年的三河坝,南昌起义军就是在与敌人的纠缠中无法摆脱,最终走向失败的。
  “不行,我不放心,还是我带特务营上去,你照顾好恩来同志他们。”
  “那怎么行,我带人上去吧,你坐镇指挥。”
  两人争执不下,总理和项英、袁国平等领导与军部赶上来,纷纷劝阻。
  “军长怎么能打冲锋呢?”
  “就是,这里更需要你呀。”
  总理很了解他的心思,轻声劝道:“希夷,革命尚未成功,日寇犹自横行,你没有必要着急。”
  叶挺早年间担任过孙中山的铁甲车队队长,听到他用中山先生的遗言鼓励自己,心里十分感触。
  项英也劝他:“老一团的战斗力我很清楚,傅支队长的能力你明白的,给他们一点时间。”
  他有些担心后路:“第49军只怕要咬上来了,不知道黄火星他们能不能顶住。”
  副参谋长周子昆也有同样的顾虑:“49军不比川军,不好打,老黄他们的压力肯定不小。”
  前面、后路同样响起密集的枪炮声,前路一时突破不了,后路又被咬住,敌人蜂拥而至,总理想起自己在海南看到的那些历史资料,心情十分沉重,这一次的敌人比两年后更强大,也更疯狂。
  “给我一把枪。”
  叶挺、项英等人俱是一愣,总理坚持道:“所有人都要准备战斗,有没有多的手枪,给我一把。”
  “用我的。”
  杜子明解下自己的佩枪,连枪套一块儿交给总理,总理接过来,熟练地上膛,在手上比划了一下。
  “嗯,这枪不错。”
  杜子明悄然后退,向一名带着通讯器的警卫局战士问道:“接通没有”
  “于书记、赵司令员、张司令员都在线上。”
  “我是杜子明,书记,情况不太好,我需要空中支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放下通讯器,没等向总理汇报,后路的方向上出现一声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让众人停下议论,纷纷向后望去。
  云岭镇外的小路两旁,战士们埋伏在草丛、山石、树林里,三团团长黄火星、参谋长谢忠良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悄悄往外张望。
  这里是通往云岭镇的必经之路,敌人要么不来,一来就一定会走,他们看到,几名警卫局的战士带着工兵排在路上忙忙碌碌,把一颗颗地雷埋进土里。
  远处不时地响起爆炸声,也不知道哪个敌人这么倒霉,黄火星他们只觉得暗暗好笑,其实三团到目前为止,根本就没有和敌人接触过,他们下山后一路走一路埋,每隔上一里地左右埋几颗,也不管能不能炸死人。
  目地只是为了迟滞敌人的进攻。
  果然,一诶触雷,敌人就必须停下来扫雷,他们埋的是老式的触发雷,没什么技术含量,用磁性扫雷具很容易扫出来,不过再怎么容易,连扫带排雷也要费上不少功夫,老三团就这样慢悠悠地把敌人拖住,不费一枪一弹。
  何况,扫雷简单,排雷就不那么简单了。
  “轰!”
  49军105师315旅629团团长于泽霖气得直想骂娘,共军实在太狡猾了,地雷到处乱埋,以为排完了,走几步又会炸响,不到五里地,他被炸死了7-8个弟兄,这倒也罢了,就算找到埋雷的地方,排雷的时候同样会出意外。
  看似普通的地雷下头,竟然连着诡雷!
  他的工兵被炸死了一半,搞得人人自危,再也不肯去排雷,无奈之下,他只能用手榴弹采取远程引爆的方式消除隐患,这样一来,时间又给耽误了,从315旅旅长卢广伟到105师师长王铁汉全都在催促,他们师是49军的先头师,责任很重大。
  “团座。”
  于泽霖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共军留下一封信,指明了给团座及旅座。”
  于泽霖纳闷,新四军想搞什么鬼?
  “105师全体同仁钧鉴:国难当头,贵军皆为东北子弟,当更感家国之痛,奈何悍然调转枪口,指向无辜之友军耶?
  忆昔日西安一晤,余与张司令长官相见恨晚,深为东北军之义举振奋,于国家何其有幸,两党揩手遂有今日相持之局面,日本未除,兄弟阋于墙,岂不为外人笑尔?
  王师长、卢旅长并于团长,皆为抗日之英雄,难道今日要为某人一已私利,冒天下于大不闱,史书昭昭,将来如何落笔?诸君可有想过。
  吾军奉蒋委员长亲笔指令北上抗日,如若于众目睽睽之下为贵军所阻,舆情汹涌,诸君有何面目对国人,又有何面目对自家兄弟,事情必有败露一天,到那时,诸君功过,自有有司鉴别,须知:飞鸟尽、良弓藏,野兔死、走狗烹,宁不为已留一余地乎?
  三思
  新编第四军军政委员会主任周、军长叶等敬告。”
  于泽霖手指颤抖,这封信清楚地表明,大鱼就在前头,为了鼓舞士气,国民党对叶挺开出了十万法币的悬赏,项、袁都是5万,而周该有多少?
  105师是由东北军改编的,虽然渗进来大批中央军校的年青军官,但也改变不了他是一支杂牌部队的前身这个事实,在这种战斗中达到消耗两个宿敌的目地,其中的心思是昭然而揭的,但即使知道又如何?
  位于629团后方的旅长卢广伟和师长王铁汉接到前方密报也是为难,629团是105师的先头团,105师又是第49军的先头师,后面押着军部和118师、预9师等大批部队,他们夹在中间又能怎么办?
  王铁汉一把撕碎了信纸,断然下令。
  “电告于泽霖,限期1小时突破雷区,否则军法从事。”
        
第二百五十二章 飞豹出击
  海南乐东机场。
  歼9师25团一大队大队长高云翔中校和他的搭档武器官武荣浩中校一齐走向座机。
  “终于又有新任务了,这两个月,可把我憋得够呛。”
  武荣浩手里拿着任务简报,“噎”了一声:“皖南山区?”
  高云翔“嗯”了一句:“轻载地优配置,只挂两枚格斗弹。”
  武荣浩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轻载,那就是要航程了,只出动一个双机编队,载弹量够吗?”
  他们的座机停在钢结构的机棚里,几名地勤人员正在上下忙碌,一辆弹药车就停在边上,上面堆放着几枚粗胖粗胖的航空炸弹,两名地勤小心翼翼地操作液压升降机,将其中的一枚挂到机翼下的挂点上,另外几人在给车上的炸弹安装导引头,他认得那是国产的第二代激光制导炸弹,雷霆2。
  这是一种半吨级别的中型弹,可更换多种弹头,武荣浩认出至少有三种,应该是对应不同的任务目标。
  不多时,6枚雷霆2就装载完毕,他爬上串列后座,对武器进行了检验,满意地朝地勤伸出一根大姆指。
  加上翼尖上的两枚格斗弹,载弹量才3吨半不到,的确是轻载,紧接着,地勤人员又推来一个胖胖的保形油箱给他们挂在中腹上,大大增加了航程,与之前的远程侦察任务相仿。
  与此同时,高云翔也完成了自检程度,各项指标正常,地勤收起工具和登机梯,一辆通勤车拖动战机来到跑道上,一排排雄鹰已经整装待发,武荣浩注意到,066号僚机从二号机棚里拖出来,停在相邻的跑道上。
  “塔台,塔台,洞陆伍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洞陆陆准备完毕,请求起飞。”
  “6号、7号跑道已清理,目标空域天气状况良好,风速20节,风力4级,可以起飞,祝你们一切顺利。”
  高云翔推动节流阀上的油门手柄,两台“WS10B”瞬间启动,冒出蓝色的火焰,推动20多吨重的机身缓缓前行,随着发动机的动力逐渐加大,速度越来越快,2000米长的跑道一闪即逝,两架歼16腾空而起,展翅飞向蓝天。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团的歼轰7A接二连三地起飞,在空中形成一片网格状的黑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目标空域直线距离1400多公里,正好在歼轰7A的作战半径以内(1650公里),因此以它为主力就显得顺理成章。
  由于要延长使用年限,最近两个月,现代战机的出动率被严格限制,高科技的预警机更是极少出动,广大的海域几乎全部依靠地面雷达和海警船来警戒,像今天这种规模的出击,还是头一次。
  原因很简单,皖南战局已经到了不得不出动的地步。
  章家渡以西3公里的汀潭,国府设下的第三道防线,第52师7000官兵进入阵地,该番号多次设立又多次重建,最近的一次在37年底,由暂编第3师顶替了这个番号,成为国民党中央军嫡系部队,目前隶属第25军,归第2游击区指挥。
  与钟师一样,全师不设旅部,师直以下辖三个主力团,精简编制加强指挥。
  师长唐云山出身黄埔一期,根正苗红,此前曾出任侍从室组长,堪称委座亲信,此次指挥出山指挥剿共,更是踌躇满志。
  身材不高的副师长孙启人(黄埔三期)拿着一顶35年式德盔走过来,递到他的手上:“师座,还是戴上吧。”
  这玩艺国府在与德国人交好的时候,一共进口了10多万顶,除去几个德械师消耗了几万顶,目前还有一部分库存,暂3师编成之后,第一任师长同为黄埔一期生的冷欣靠着他的面子从国防部军械局弄来了一批,使得第52师看上去更加精锐。
  唐云山也没有拒绝,接过来脱下军帽换上钢盔,继续从掩蔽部的瞭望孔里往外看。
  不知道为什么,共军的攻击异常顺利,前方第一道防线基本上没起到任何作用,第144师就把至关重要的章家渡给丢了。
  而第二道防线上,同为川军的新7师也没好到哪里去,打着打着突然就崩溃了,两师一万多溃兵冲着他的阵地而来,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以重机枪和迫击炮将之驱散,此时共军只怕已经衔尾冲进了他们的战线,到那时,他连打电话求援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指挥部早有准备,在他的身后,第25军的另一部,第190师已经补上了他的侧翼,总算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
  宽大的掩蔽部里,各种电话的交谈声不绝于耳,特别是参谋长曹天戈(黄埔四期)那一口浓浓的浙江话。
  “搞什么搞,杂牌就是杂牌,我怀疑,第50军已经被共匪完全渗透了,他郭勋褀说不定就是共......”
  唐云山一把摁住话机,打断了曹天戈的话。
  “宣麾老弟,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讲了,川军如何我们管不到的,让上头去撕扯吧,共军就要上来了,督促一下各团,做好战斗准备。”
  “师座放心,已经进入阵地了,共军不来则已,只要从咱们这里过,一定让他们碰得头破血流。”
  “恩,只要咱们的口子扎紧了,上官司令长官的部队就会围上来,区区万把人,插翅也难飞过江去。”
  不得不说,这支嫡系部队的素质还是不错的,短短几个小时,阵地已经布置得似模似样,各种轻重火力点布置合理,战壕前后相连,散兵坑间隔有序,基本形成了比较坚固的防御阵地。
  傅秋涛带着老一团轻松突破新7师的阵地,来到汀潭外围,观察了一阵,一边研究突破口,一边向敌军派出信使,一名被俘的新7师军需官。
  “环形阵地,交叉火力点,布局合理,没有明显的弱点,除非我们有压倒性的炮火优势,不然很难打开缺口。”
  这种名叫“无人机”的侦察手段已经被一支队的上上下下所接受,在攻击新7师的阵地时,就是利用空中的侦察,迅速找到了弱点,又加上川军内部我党情报人员的努力,才使得战斗异常轻松,基本上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
  然而这一次,几名指战员都有些挠头,我军一向最忌讳的就是攻坚战。
  “能从侧翼绕过吗?”
  “不行,你绕道,要留下多少人马来监视第52师,何况第190师已经赶来了,堵上了川军留下来的缺口,没有给咱们留下可乘之机。”
  “这个第52师,中央军,不好打啊。”
  “不好打也要打,后头的第32集团军更难对付,老三团的压力肯定不小,我们打得越快越坚决,大部队就越安全。”
  议论声中。
  “呯”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众人一齐转头,敌人的阵地上出现一个被捆住的身影,在枪声中缓缓倒下。
  正是他们放回去的那名军需官。
  没有任何侥幸了,傅秋涛毅然决然地说道:
  “同志们,这次是生死之战,一团哪怕全体拼光,只要大部队得以通过,就是胜利!”
第二百五十三章 长眼睛的炸弹
  一团三个营加上特务连、团部警卫排一共1500人,面对的敌人在四倍以上,又有坚固阵地,傅秋涛依然毫不犹豫地组建了突击队,力求打开一个缺口。
  二营长徐赞辉抢到了突击队长的位子,由500名党、团员组成的队伍列阵于前。
  每人一支长枪一支短枪,身背大刀,胸前挂着四枚67式手榴弹,全都是经历了三年游击战争和两年抗战的老兵。
  “同志们!”
  傅秋涛刚喊出一个称呼,就被人打断了。
  “傅支队长,可以将攻击推迟一会儿吗?”
  警卫局副局长杜子明亲自赶到一线,傅秋涛认得他是总理的警卫队长,以为是前委的命令。
  “推迟多久?”
  “半个钟头。”
  时间不长,傅秋涛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有点疑惑:“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等什么?他没有问出口,以为和之前一样,要靠敌人内部的我党情报人员施加影响,总理在情报战线的作用,早在大革命初期就广为人知,深为蒋某人忌惮,否则也不会列为与朱老总同等的二号重要目标。
  杜子明看着这些视死如归的战士,在历史上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包括二营长徐赞辉在内都牺牲在这片土地上,即使在那样被动的局面下,依然有近2000人突围而出,成为新的新四军骨干,战斗力可想而知。
  如果说八路军是运动战之神,这些战士就是当之无愧的丛林游击战之王!
  傅秋涛看到,他带来了一架体积更大的“无人机”,比起之前巴掌大小的四方块,这架足有上百公斤重,四个人抬着放到空地上,它有着六个悬臂,每个悬臂都有近半米长的旋翼,底部的立式撑架平稳地架在地上。
  这是国内某民营公司为公安系统设计的警用无人机,不需要起停的外部辅助动力。
  杜子明指挥手下为它换上了一个特殊的模块,一部国产的低功率激光指示器。
  在众人的注视中,无人机升空向远处的汀潭阵地飞去。
  半个小时很快到了,傅秋涛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
  “既然敌人的火力点都在我们的掌握中,为什么不马上发起进攻,有了你们送来的小炮(指40火),我有信心突破敌人核心阵地。”
  杜子明回答:“那样的话,伤亡会很大,没有必要。”
  “时间到了,我们究竟在等什么?”
  杜子明指指上空:“你听,来了。”
  第312团副团长邓光锋少校(黄埔六期)扒在战壕边上向外张望,这里是一线阵地,也是整个汀潭防线的最外围。
  他的同乡副官徐培仁挨在身边,嘴里嚼着一根野草:“团副,咱们干嘛非得和他们过不去啊?”
  “因为他们不服从校长。”
  “可前两年打小日本,他们和我们在一个战壕里作战,也没有违抗过命令啊。”
  邓光锋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听令行事就完了。”
  徐培仁嘟嘟嘴:“弟兄们都在议论,放他们过江,去和小鬼子打不就完了,何必非得赶尽杀绝呢。”
  “你懂个屁,他们只会越打越多,到时候就不只这点人马了。”
  徐培仁不服气,想说越打越多不好吗?倒底也没说出口,对面的共军一直没有动静,停在了第二道防线,也没看到集结的迹象。
  邓光锋和他都听到了一种“嗡嗡”的声音从天上来,抬起头发现两个黑点出现在空中,两人皆是骇然,国军的飞机所剩无几,而且不可能布置在第三战区这种靠近敌区的地方,难道是日本人的“与地面联系正常,数据传输中。”
  导航员兼武器官武荣浩打开数据总线,将地面信号接进来,计算机马上开始处理新的数据。
  “无人机图像已送达,传输稳定。”
  “目标分析中,选择弹药。”
  “地面目标已确定,打开一号挂架,投弹准备。”
  “激光照射较准,开始投弹,弹体下落中,保持持续照射。”
  “无人机接管,目标脱离。”
  1400多公里,2倍音速只用了30分钟赶到,为了节省燃油,高云翔转入高亚音速经济巡航,在战区空中5000米的高度盘旋,并且利用机载雷达,为后到的“飞豹”机群提供初期预警。
  不到10秒,双机编队飞过汀潭核心阵地的范围,为了保持持续照射,他们把制导权交给了地面。
  “那是......咱们的飞机吗?”
  傅秋涛等干部伸长了脖子,怎么也看不清飞机的样子,只有两个飞快移动的黑影,在蓝天白云之间异常醒目。
  杜子明已经顾不上答话了,半吨重的弹体正在以滑翔的姿态下落,因为风速的影响,必须随时进行风偏纠正,无人机的激光头牢牢锁定地面的目标,位于核心阵地当中的最大号掩蔽部。
  雷霆2以每秒22米的速度下落,到了1000米高度,地面已经能看清它的样子。
  “炸弹!”
  邓光锋大声喝叫,阵地上的士兵纷纷躲避,他也躲进散兵坑,只见那个黑乎乎的炸弹飘过阵地上空,朝着后方飞去。
  800米
  600米
  400米
  100米
  他惊讶地看到,那个炸弹就像是长了眼睛,直直地对着师指挥部所在的掩蔽部撞去,那是阵地上最厚的工事,顶部足足覆盖了一米厚的土层。
  然而经过最后修正的弹体由偏到直,尖锐的弹头破土而入,带着巨大的惯性钻进去。
  在外面的人看来,中弹后足足多等了四分之一分钟,没有任何动静。
  以至于,邓光锋都以为那是一枚哑弹了。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大地就像被人狠狠跺了一脚,邓光锋下意识地撑住战壕壁,以免坐倒。
  远处一朵橘红色的蘑菇云滚滚而起,红红的火光在黑烟中不时闪现,整个掩蔽部被轰上了天,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到震动,威力可想而知。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炸弹,竟然像长了眼睛一样!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绝命断后
  空中打击到来的时候,副师长孙启人正前往第312团的防线督战。
  剧烈的冲击波将战壕里的士兵尽皆推倒,他也仆倒在地,爬起来转身一看。
  师部已经飞上了天!
  孙启人惊赅莫名,甚至都忘了叫人去营救。
  当然,还能不能救下什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打击从天而降,一颗颗炸弹准确地落在阵地中那些自以为最坚固的工事上。
  包括他打算前往的312团指挥部。
  阵地上火光冲天,士兵们四处乱跑,只一瞬间,第52师就失去了成建制的指挥系统!
  “不要跑,不要跑,快回去,共军就要上来了!”
  孙启人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成为阵地上的最高指挥官。
  然并卵,他的努力成了徒劳,纵然能凭借职务和军衔抓回几个人,也阻止不了这么大范围的整体崩塌。
  师部、团部、营部、后方的炮兵阵地,空中的打击来得又快又准又突然,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
  失去指挥的阵地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中。
  就在他以为这是日军的飞机时,远处传来嘹亮的军号声。
  “嘟嘟~嘟嘟~嘟嘟嘟”
  参加过苏区围剿的孙启人无比熟悉这个旋律,那是他曾经的恶梦!
  果然,随着这声音的响起,312团阵地前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灰色的身影,他们动作灵活,身手矫健,一往无前!
  副团长邓光锋还沉浸在团部被炸的惊骇中,徐培仁一把抓住他。
  “跑,快跑吧。”
  他一下子回过神来,茫然四顾:“机枪,机枪,反击,挡住他们!”
  一挺轻机枪在他的指挥下向外射击,他又跑向别处,试图恢复外围防线。
  徐培仁摇摇头,赶紧跟上去。
  “哒哒哒”
  沉寂的阵地上突然冒出火舌,一名冲在前头的突击队员中弹倒下。
  眼见冲锋的势头被打断,突击队长、二营营长徐赞辉大叫一声。
  “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拖上来!”
  好吧,他指的是战前刚刚配备到位的40火。
  两名警卫局战士一前一后装弹,在200米左右的距离上,瞄准了远处正在喷火的机枪阵地。
  点火、发射,一道白烟过后,6斤重的弹体飞出发射筒,拖着尾焰以近乎直线的方式一头扎向目标。
  “轰”
  徐赞辉惊喜地看着,敌人的机枪哑火了,他大喊一声:“冲啊!”
  一手盒子炮一手大刀当先冲上去,一枪将一名步枪手撂倒,身后的突击队员潮水般涌上来,很快就淹没了敌人的外围阵地。
  为了达成突破的效果,在突击队中,傅秋涛放了整整20具40火,占全部军援的5分之一。
  甭管机枪也好,敌人的步兵小集群也好,瞅着不对就扔一发过去,虽然射程不远,但胜在灵活机动,跟着突击队简直是完美搭配。
  邓光锋感到了绝望,空中的打击已经让人崩溃了,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能组织起抵抗,已经是相当有素质的表现。
  然而共军的冲锋打破了他所有的努力。
  空地之间配合得如此默契,让他想不明白都难,那种堪比掷弹筒一样的轻型重火力,又让所有的有组织抵抗土崩瓦解,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整条战线完全崩溃了,活下来的士兵要么不顾一切地往后跑,要么,扔下枪举手投降。
  毕竟不是对付日本人,没人愿意血战到底。
  眼看躲不过,邓光锋没有举枪自戳的勇气,和部下一样,扔下枪举手站在那里。
  奇怪的是,大队共军旋风一样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徐赞辉没有丝毫停留,团里给他的任务只有一个,突击,再突击,直到打穿敌人的核心阵地!
  收容俘虏?
  开什么玩笑,那是别人的事。
  跟在他们身后的团主力一面扩大战果,一面收缴俘虏的武器。
  汉阳造、中正式、水连珠、DP28转盘机枪,这可都是好东西。
  至于俘虏,一支队政治部主任江渭清看着他们,严肃地说道。
  “本来,你们不顾国难当头,悍然对抗日友军下手,应该当汉奸来处理的,考虑到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代表新四军给你们一个警告,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类似行为,我军将严惩不贷!”
  邓光锋和他的部下们万万没想到,人家竟然就这么给他们放了。
  “副座,咱们该怎么办?”
  徐培仁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
  邓光锋惨然一笑:“你们只是士兵,上面不会怎么样的,我就惨了,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徐培仁劝慰他:“比起团座、师座,咱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是啊,能在共军这么猛烈的打击下活下来,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收缴武器就地释放,是事前就决定的俘虏政策,当然,有意加入我军的另说。
  就这样,以突击队为箭头,第一团迅速攻进了汀潭核心阵地,早已失去有效指挥和炮兵的敌军根本无法抵抗。
  孙启人只能带着溃兵且战且退,慢慢地就变成了真正的溃败。
  一溃千里。
  “一团已经突破汀潭阵地,第52师全线溃败,我军打穿了章家渡防线。”
  副参谋长周子昆接到战报喜出望外,军部与教导大队、特务营还在几公里外,并没有看到战况,对于能在这么短时间突破敌人的三道封锁线,根本没想到。
  只有总理心知肚明,平静地说道:“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敌人很快就会围上来。”
  在叶挺的指挥下,中路军加快速度跟上去,断后的黄火星第三团却被敌人死死给咬住了。
  “东北军发什么病了吗?明明知道蒋某人不怀好意,还打得这么凶?”
  参谋长谢忠良也是不解,他们主要是以袭扰,沿途布置了大量地雷,第105师本来也很配合,一路上边扫边磨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积极起来。
  他们不顾一切地往雷区里趟,有时候甚至是以士兵的生命为代价。
  这么英勇,早TM干嘛去了,东三省能丢吗?
  两人不停地腹诽,战争就是战争,既然对方一意孤行,那就只能见真章了。
  在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之后,第105师终于突破了地雷阵,离第3 团越来越近,直至双方交上火。
  在上官云相的不断严令督促下,第32集团军像疯狗一样死死咬着我军,攻势一阵比一阵猛烈,眼见无法摆脱,黄火星一咬牙。
  “你带二营三营撤,我和一营留下打阻击。”
  “那怎么行,我留下,你带二营三营走。”
  谢忠良想要争辩,黄火星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这是命令,执行吧。”
  见他不舍,又劝说道:“老谢,三团依然是断后,你我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听到他们的对话,一直跟在身边的警卫局战士忍不住插嘴。
  “不用牺牲,俺们上头有银。”
  两人俱是一愣,很严肃的时刻好不好,气氛呢?
  “啥银?”
  “你们听?”
  两人凝神细听,高空传来一阵“劈啪”的声响,像是闷雷般一阵接着一阵。
  飞豹团到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超低空突防
  重载状态下的歼轰7A速度达不到那么快,因此晚了20多分钟。
  “报告武器状态。”
  “还有两枚格斗弹,一发雷霆2,副油箱放空,要扔掉吗?”
  高云翔询问了一下,双机编队扔掉了大部分激光制导炸弹,负重大大减轻,相应的续航力也有所提高,现在他们担负起了战区空中指挥的责任,为后到的飞豹团做导航。
  “洞陆陆,你负责一大队。”
  “洞陆陆明白。”
  两机分别带领一队飞豹,这个团原本一共24架歼轰7A,因为南海战役损失了一架,目前缺一架。
  23架飞豹分为两队,一前一后在突围部队的上空掩护。
  “2大队注意,目标已指示,进入攻击线。”
  飞豹是海航独立支持研制的机型,要求就是速度快、航程远、载弹大,以应对南海辽阔的海疆。
  在歼16入役前,它是海军仅有能执行远程作战的飞机,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怎么说也撑起了一代人的海域天空。
  哪怕是坠机率,海航飞行员也比空军要少得多。
  严格来说他并不是舔地机,但在海航飞行员的操控下,一架架飞豹从高空下降,切入065号机设定好的攻击线。
  于泽霖带着他的团激战正酣,为了突破雷区,他拿枪逼着手下趟雷,许诺金钱土地妻儿养老啥的,好说歹说,才让一帮有着过命交情的弟兄把命卖给了他,死得死残得残,好歹冲开了一条血路,为此还得到了上面的嘉奖。
  口头。
  为了不让弟兄们的命白丢,把这嘉奖落到实处,他不得不奋力向前,死死贴着共军的后卫部队。
  “入他娘,咱们团都快拼光了,后头的人怎么还没来?”
  抱怨归抱怨,他一点也不敢露出后撤的念头,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共军也邪性,不是说一帮穷鬼么,怎么手榴弹不要钱地往外扔,还一炸一大片。
  偶尔上去一个火力点,没压制两分钟就被人给端了,他看过现场,一个大坑,这是炮弹才会有的效果。
  共军有了82毫米以上的迫击炮?
  这个认知让他不寒而栗,直到亲眼看到一个一挺轻机枪被直瞄火力摧毁,尼玛,这不科学!
  “姓刘的,你不是说你们没有重火力吗?这是什么。”
  他揪着刘厚总的衣领往前拖,后者抖抖索索地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
  “这好像是飞机送来的,听他们摆弄过,可没见过怎么打呀。”
  于泽霖敏锐地听出了东西:“他们是谁?”
  “就是跟着周书记一块儿来的人,挺有本事的。”
  “是中国人还是苏联人?”
  “华......中国人。”
  于泽霖又问了几句,没有什么有意义的答案,看来此人也不是什么机密要员。
  现在探究共军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援助已经不重要了,后方的105师在催他,后后方的49军军部在催105师,后后后方的第32集团军长官部又在催49军,或许第3战区乃至重庆的军政部、大本营都在层层督促,要是让共军跑了,这一层层地压下来,自己一个杂牌军的团长?
  于泽霖一狠心,将手里的预备队派了出去。
  他的629团团部也差不多顶到了最前沿,就快冲上去拼刺刀了。
  前线犬牙交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自空中的尖啸声不期而至。
  于泽霖蓦然抬头,一架鹞鹰般的飞机飞速地下扑,与他所见过的前头顶着个转子的体形臃肿的活塞机不同,该机有着尖尖的机头,修长的体形和后掠的机翼,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尽管如此,机身上鲜艳的“八一”标志还是清晰地进入眼中。
  他脑海中,想到的竟然是918之后,日本人轰炸锦州的情景,用得还TM是东北军当年花了重金从国外买来的战机!
  “避弹!”
  于泽霖大喊着仆倒在地,与此同时,飞豹长机已经下掠到了500米的低空,通场速度依然达到每小时700公里的高速,超过这个时代所有的活塞机。
  空速表的指针还在往下转!
  “洞玖幺,洞玖幺,高度太低,快拉起来!”
  在高空指挥的高云翔吓了一跳,不停地呼叫飞豹长机,这个状态,像极了坠机事故的模样,要知道,除去机械故障,65%的事故都是因为低空低速突防,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这功能。
  说话间,飞豹长机已经贴到了200米的超低空,从监视屏上看,几乎与地面重合,他忍不住摒住呼吸。
  与高空监视呈两个极端,在地面上的第49军105师315旅629团的士兵看来,一股强大的气流挟着尖利的啸声扑面而至,就像刀子刮在脸上,让他们站立不稳,耳膜发痛眼睛都睁不开。
  趴在地上的于泽霖奋力睁开眼,巨大的阴影有如泰山压顶,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到,一串黑影从机腹落下来,扔在他的阵地上。
  一枚250-4杀伤子母弹在空中迸开,天女散花般地洒落,在一瞬间覆盖了整个地面。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中,他的团死伤惨重,特别是炮兵阵地,不知道什么炮弹殉爆了,“噼噼啪啪”地炸成一片。
  无数士兵倒在地上,惨叫声不绝于耳,刚刚还兵强马壮的队伍不复存在,只留下满目疮痍。
  那架巨大的战机呼啸而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
  “黄自强!你是27团的团长,不是刚出航校的愣头青,你在开什么?俯冲轰炸机吗。”
  “哈哈,过瘾,真过瘾。”
  飞豹团团长,37岁的黄自强上校大笑的声音穿透了数据链,高云翔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各机注意,按照长机的指示发动攻击,注意不要过界,咱们的队伍就在下面。”
  高云翔发现,长机的攻击简直教科书一般完美,恰好扔在敌人的阵地上,再稍稍靠前一点,就是双方焦灼的战线。
  他明白了,只有这种超低空突防才能做到尽量精确。
  “谁说它老了,谁说它不能舔地了,咱们是最好的歼轰7飞行员,没有之一!小伙子们,干起来。”
  黄自强骄傲地发出命令,二大队十二架飞豹依次切入攻击线,将下面的敌人阵地炸成一片火海。
  老三团的战士们正在浴血厮杀,突如其来的空中打击让双方都有些发愣,被提醒过的团长黄火星兴奋地大喊大叫。
  “狗日的,让你们不分好歹,炸死活该。”
  “团长,赶紧脱离接触吧。”
  参谋长谢忠良头脑冷静,提醒他,黄火星马上反应过来,赶紧下令我军战士脱离战斗,追着主力部队撤退。
        
第二百五十六章 空中走廊
  从空中看去,我军的队伍像一条蜿蜒的长蛇,在青山绿水之间穿梭。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的国军也在疯狂地围追堵截。
  其中的主力,第32集团军的三个整军依次从后面、左右两个侧面压上来,川军第50军则负责正面,并且受到中央军第25军的支援或者说是帮助。
  “彻查,一定要彻查!哪个丢了阵地,就地法办。”
  为了这次行动,上官云相把指挥部放到了离云岭不远的黄庄,一排排的电台在昼夜不停地呼叫,以便随时掌握实时战况。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加上了双保险的章家渡防线竟然在几个小时内就被突破,无论是川军还是中央军都没有起到作用。
  新四军什么时候拥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了?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总共万把人,还有大量的非战斗人员,他不信能飞到天上去。
  于是,上官云相一面下令彻查战败责任,为日后开托,一面调兵遣将,将第25军剩余的最后一个师第40师调上去,同时调动冷欣的第2游击区所属部队参与围剿,包括挺进第2纵队、独立第33旅、省府保安第3、4旅、忠义救国军第7游击大队等武装近3万人。
  收到第105师的报告,他根本不相信。
  “什么战机,共军哪来的战机,如此荒谬绝伦之理由,分明就是是托辞,严令该部马上追击,如果丢失了共军的踪影,该部负有全责,让他们自己思量清楚。”
  在他的严令下,第105师不顾伤亡惨重,不得不以残余的部队继续追击,不顾一切地跟着我军后卫,甩都甩不掉。
  “快快!跟上,别掉队,都快点。”
  突破了章家渡防线,新四军一分钟都没有停留,各部队在首长的催促下不断加快行军步伐,以求摆脱敌人。
  跟在总理身边的杜子明不断地向叶挺、项英等领导汇报战况。
  “敌人动作很快,前面又堵上了,左右两翼的距离也不足2公里,身后的东北军倒是停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追上来了。”
  “自作孽,不可活。”
  总理痛心不已:“本来念及同为抗日队伍,我们手下留情,给他们一个教训就算了,现在看来,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叶挺和项英、袁国平、周子昆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这次的战斗已经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6吨的武器弹药援助都算不了什么,天上竟然还有咱们自己的战机!
  这分明是鬼子才有的待遇啊。
  “接到命令,为部队开道。”
  高云翔把命令下达给飞豹团,他们刚刚完成了一轮攻击,气势正盛。
  “没说的,交给我们。”
  全团再次一分为二,23架飞豹在部队的上空围成一个圈,用猛烈的轰炸隔绝敌人的围追堵截。
  “咻”
  一枚枚炸弹从天而降,任何试图靠近的敌军都难以幸免,最离奇的是,这些炸弹的准头惊人,专往人多的地方扔,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一弹下去死伤过半,剩下的也没了战意,各军、师长官不禁哀叹。
  我太难了。
  于是,负责战事指挥的第32集团军长官部接到的战报出奇地一致。
  不是兄弟不尽心,奈何共军有高达。
  上官云相不相信,亲自驱车前往,让他目睹了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情景。
  共军区区不到万人的队伍,在国军十多万人的围攻下从容行军,天上炸弹在他们的两旁落成一堵墙,看得见就是进不去。
  “那是苏联人,美国人,还是日本人?”
  上官云相失态地大叫:“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人回答他,长官部的参谋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眼征征地看着共军绝尘而去。
  这种体验,不要说国军惊诧,新四军广大指战员也是无比新鲜,左右隔着2公里,航空炸弹的尖啸声清晰可闻。
  剧烈的爆炸一串接着一串,形成一堵冲天的火墙。
  前后的敌人也在轰炸和我军的攻击中土崩瓦解,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为什么,要把这些英勇的战士送上死路?”
  叶挺不明白,总理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因为他们不惜一切也要消灭我们,甚至都等不到把日寇逐出国土,不惜让鬼子占领更多的国土,奴役更多的国民,想想看,如果没有支援,新四军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叶挺、项英、袁国平等首长沉默了,他们当然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敌人会疯狂地扑上来,直到弹尽粮绝。
  对此,担任突前的一团感受犹其深刻,每当前方出现阻碍,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地方武装。
  只要警卫局的战士与空中联系一下,马上就会得到即时的支援,扑天盖地的轰炸便会摧毁一切,生生给他们炸出一条路来,以至于,到后来,战士们都有些不忍心了。
  “太残暴了,国军也是蠢,命不值钱吗?”
  “你说对了,在重庆那帮人的眼里,国军的命就是不值钱,消灭我们是胜利,他们多死一点,也能节省军费,继续灯红酒绿醉生梦死,武器还能在黑市上卖个高价呢。”
  杜子明一脸的不屑,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队伍都是从抗日战场上下来的,又何只是防守这么简单。
  就这样,新四军一路打穿了第2游击区的防区,为了避免伤及无辜群众,连第2游击区的指挥部所在在溧阳县城都没有占领,而是直接绕过天目山进入江南指挥部的地盘。
  早有准备的陈毅带领接应的部队与他们会师。
  “韩德勤个龟儿子,一心一意搞摩擦,我们还在想是不是教训他一伙,粟裕讲,再等等,我说等啥子呢,原来是神仙。”
  他身后,一个瘦瘦的男子向总理等人郑重敬礼。
  “我是粟裕,欢迎军部首长的到来。”
  “我是王必成......”
  “我是叶飞......”
  “我是陶勇......”
  一个个名字如雷贯耳,两军会师代表新四军军部彻底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堵截,双方的指战员热烈拥抱,互相倾诉发生的一切。
  总理在热闹的人群中抬起头,天空一碧如洗,那些护卫的飞鹰已经远去。
  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十万青年十万军
  6月17日,事变发生的一周后,一篇名为《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文章刊登在我党发行的《新华日报》上。
  文章以大量不容辩驳的事实驳斥了国民党诬蔑新四军“游而不击”的所谓“叛军”事实,揭露第3战区在日军的威胁下,悍然以重兵对友军进行围剿的反动行为,在重庆和各大城市掀起了巨大的声势。
  虽然西方国家集体保持了沉默,但是苏联大使以此为由正式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了终止援助协议的外交照会。
  “我不得不遗憾地宣布,从即日起,我国将逐步撤出军事代表团和援华飞行队,除了已经结算的装备,中止余下的合同,因为贵政府违反了双方协定,把我国的武器用于不该使用的地方。”
  苏联驻华军事总顾问卡恰诺夫(在中国化名福尔根)师级指挥员也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递交了措辞更加严厉的声明。
  “鉴于我方顾问未能正常地履行帮助贵国军队提高训练水平,掌握武器性能的职能,我们不得不中止当前的一切活动,并向苏联政府提交正式报告,包括贵军第3 战区所策划的非正常战役行动,以及其他战区可以定义为“内战”的行为,我要申明一点的是,苏联政府不支持贵国的内战,更不希望我国的武器用于内战中,该声明由联共中央委员会正式表决,即时生效。”
  声明送达黄山官邸的时候,蒋某人正在听取戴笠的汇报。
  “据一个去过那里的教授报告,那个岛上有非常奇怪的变化,就像是凭空出现,我们的部队因故撤退后,岛上应该只剩下几个保安团,与大陆相比,海南岛的市政建设愈加落后,根本比不上对岸的任何一个城镇,可是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城市,教授向我描述的东西,恕学生无能,根本闻所未闻,现在只知道邀请他们的是一所名为“海南大学”的机构,由曾家岩50号直接联系的西南联大校委会,这些教授都是分批出去的,目的地不是贵阳就是桂林,名目也是五花八门,我的人疏于防范,是学生的失职。”
  蒋某人没有生气,疑惑地问道:“这个海南大学,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戴笠犹豫了一下下,正色答道:“据说他,该校有远超当前世界水平的设备,怀疑是来自未来的科技。”
  “你说什么?”
  “海南的一切,有可能来自未来80年以后。”
  “戴笠,你在说什么!”
  戴笠知道,当委座不喊自己“雨农”而是直呼其名时,说明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但他还是立正,高声答道。
  “学生报告校长,有传闻指出,海南岛有来自未来的科技和人员出现。”
  蒋某人盯了他良久,终是一摆手。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学生过于注重对日作战,忽视了大后方的监管。”
  “是你的感觉太迟钝,实话同你讲,英美正在与我们谈援助的事情,他们告诉我,有神秘力量封锁了日本本土,所以最近三个月,日军没有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这么大的变化,你的人毫无察觉,你说你注重对日作战,哪里注重了?”
  “学生惭愧。”
  “算了,我也不相信,会有什么未来人类或是科技来到我们的时代。”
  蒋某人黯然道:“如果有人告诉我,再过几年我们就会一败涂地,我不但不会相信,还会一枪毙了他。”
  戴笠大惊:“校长何出此言?”
  “你不要多心,我们还在,国民政府还在,我们是世界上所有国家一致承认的中国合法政府,我是中国最高领导人,我倒要看看,谁能推翻我们!”
  “请校长指示。”
  “我记得海南岛靠近广东,陈济棠、李、白都是贼心不死之辈,牢牢地盯紧他们,有什么异动,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学生明白。”
  “还有,想办法派人过去,看看那个岛上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科技,是不是和延安有关系,在青岛打出来的所谓“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不是他们的手笔,山东不太平哪,要是整个华北都落入共军之手,我们就被动了。”
  蒋某人低声说道:“形势变了,共匪或许已经成为心腹大患,碍于舆论,我们不方便公开做出军事举动,但你们可以实施更隐秘的手段,总之,要尽一切可能“限、防、融”,放心,我们就算失去苏俄人的支持,还会有别的支持者,毕竟,没有一个西方国家,愿意看到四万万中国人被赤化,那是何等可怕的现实。”
  “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戴笠心领神会:“那些想离开昆明的教授?”
  “你看着办。”
  蒋某人一摆手,戴笠低头退出去。
  昆明城西北地台寺附近的西南联大新校舍,回到这里的教授团成员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华罗庚回到自己的小家,妻子吴筱元和两子一女喜出望外。
  “这次收获很大,顺便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吴筱元接过他的包,发现里面鼓鼓囊囊,打开一看,大包小包的糖果,还有一些衣物,不禁嗔怪。
  “家里什么都不缺,何必浪费钱?”
  华罗庚把糖果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欢天喜地跑出去炫耀,感叹道:“这才是他们应该有的生活。”
  吴筱元很奇怪:“你这是怎么了?不就出去了一趟吗。”
  “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他牵过妻子的手:“我准备向校方辞职,带你们去另一个地方,省身知道吧,他已经留在了那里。”
  吴筱元吃了一惊:“你不教学了?”
  “去那边一样教学,我准备动员一批学生过去。”
  “什么地方那么好?”
  “那是......中国的未来。”
  与他一样有所触动的不在少数,对于这种情况,西南联大校委会进行了多次讨论,本着“学术自由”的精神,最终投票通过,不予干涉。
  最终,决定成行的华罗庚、钱三强等一批中青年学者和学生一共127人,只不过,在他们即将上车的时候,学校突然来了大批特务。
  “对不起,你们不能离开,请跟我走一趟。”
  “你是谁?”
  “鄙人是新任军统昆明站站长沈醉。”
  25岁的沈醉显得十分年轻,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
  蒋梦麟挺身而出站到他的面前:“你无权抓人,他们都是老师和学生。”
  “蒋先生误会了,我不是来抓人的,我是来请人的,有人想见见他们。”
  “谁。”
  “经国大公子。”
  沈醉补充道:“他现在是昆明行营特别专员,对于各位学者,十分钦慕,想请大家一叙。”
  “可是我们还要赶火车。”
  沈醉晒然一笑:“我让他们暂停发车好了。”
  张伯岺问道:“经国专员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见到他们。”
  “值此国难当头之际,人人皆应踊跃杀敌报国,经国先生奉命来滇,肩负重要使命,他提出了一个口号。”
  沈醉看着眼前的众人,不慌不忙地念出。
  “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第二百五十八章 山东不太平
  6月18日,就在我党发表严正声明,揭露国民党政府挑起内战的行径第二天。
  苏联远东军区、外贝加尔军区、驻蒙苏军展开了一致的行动,分别从东、北、西三个方向跨过边界线,发起了意料之中的远东战役(日方称为“满洲战役”)。
  与苏军行动相呼应的是,我党华北各个根据地也开展了以破袭战、麻雀战等游击战方式为主的袭扰行动,袭击据点、炸毁火车、破坏铁道线、公路网,迟滞关内外敌人之间的相互支援。
  我党山东解放区也接到了同样的命令。
  作为胶东半岛最大的海滨城市,青岛目前成为了山东军区和山东分局的所在地。
  青岛解放20多天以来,城里每天都热闹得像是过年,市民们成群结队地上街,看游行队伍,看解放军进城,看那些被清算的日伪汉奸公审。
  街头巷尾张灯结彩,大红标语挂满了每一个角落,学生、工人中的积极份子提着石灰桶,将口号刷遍临街的墙壁。
  “热烈庆祝青岛解放!”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大会胜利召开。”
  “中国共产党万岁!”
  ......
  原青岛特别市伪政府公署,如今的山东分局、胶东地委、青岛市委联合办公地。
  新任的山东分局书记、中央委员李富春、山东军区司令员兼政委罗荣桓、山东分局副书记兼军区副政委黎玉、北上舰队司令员查英杰、132旅旅长陈运来、独立旅旅长杨勇等领导召开了第一次联席会议。
  “苏联人动手了,要求我们东北抗联给予支持。”
  “没有问题,经过几个月的休整,第一路军3000多人得到了极大的补充,目前身体强壮、战斗意志极高。”
  查英杰向他们通报了苏方的要求:“第二、三路军分别跟随红旗远军第一、第二集团军行动,从孙吴、绥芬河边境筑垒地域发起突击,第一路军中的朝鲜同志不少,他们想走海上,进攻朝鲜半岛。”
  “苏联人胃口不小啊。”
  陈运来感概了一句,老毛子在后世已经消亡了三十年,他们这些人当时都太小没有记忆,只能从影像资料和网上论坛了解这个曾经令西方人胆寒的红色帝国,如今亲眼得见,果然一如传说中的贪婪。
  李富春有过留苏经历,闻言说道:“可惜我党在东北的力量太薄弱,不足以形成主要的力量,只能依靠他们解放东北了。”
  不得不说,老毛子挑了个好时候,目前的日本关东军只有8个师团和几个旅团级别的警备队,而且还不满员。①可是说是最弱的时候,反之,经过一个月准备的苏军达到了百万的级别,各种技术兵器更是远超对方。
  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动作,除了陆地的三个方向,苏联红海军远东太平洋舰队将搭载海军步兵旅(苏联对海军陆战队的称呼)在朝鲜的元山、罗津、釜山等地登陆,同步发起对朝鲜半岛的进攻。
  不过,朝鲜虽然只有一个第19师团,却是老牌的常备师团,与苏军在38年打过“哈桑湖战斗”(张鼓峰),查英杰并不怎么看好。
  目前的苏军,还没有经历过残酷的卫国战争洗礼,甚至是刚刚从大整肃中恢复过来,大批中高级指挥官缺失,战斗力要打上一个大大的折扣。
  “苏联人要打,随他们好了,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罗荣桓开口道:“根据侦察和当地地下党的情报,第12军已经全线回撤,于济南、泰安、莱芜一线展开,对我胶东形成包围之势。”
  第12军下辖第5师团、第21师团、第114师团、独立混成第5旅团、骑兵第一旅团等部队,总数7万余人,从鲁西南围剿战中脱身也就是上个月的事,他们依托铁路线快速机动,接下来肯定要进攻胶东半岛。
  青岛战役结束之后,山东军区各个主力团都在扩大解放区,从半岛最底端的威海、烟台到青岛以西的胶州、高密甚至是潍坊,几乎解放了整个胶东半岛。
  杨勇有些忿忿不平:“张仁初那个疯子,一路打到了潍坊,要不是军区下令,他没准儿能打到济南城,还有许和尚,一个团拿下烟台,给他得意得,那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去!”
  陈远来“嘿嘿” 一笑:“杨旅长,你部攻占青岛,又横扫周边的即墨、胶州,如今成为我军第一个公安局长兼警备司令,还不满意啊。”
  罗荣桓白了他一眼:“你让他打东京,他可能都不满意。”
  众人轰然大笑,屋子里的气氛松快下来。
  杨勇的确有些不满意,因为青岛并不是他一个旅打下来的,海军就不说了,同样的一个旅,人家132旅那装备,那人员素质,进城式的时候,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赢得了市民的热烈欢呼,真没法比。
  他令可去外头打仗,也不想呆在这里当什么公安局长兼警备司令,那不是黑皮警察干的活儿吗?
  李富春笑意不减:“想打仗是好事啊,这么多敌人,还不够你打的?别的不说,咱们胶东,多少地方武装、土匪山贼、道门帮派?中央已经决定了,要在山东开展土改试点,我们的成败,将关系到全国解放后土改工作的成败,在外敌环伺,内部不清的形势下,你这个警备司令啊,就是我们工作的保障,组织上决定把独立旅放到青岛,可不是来休整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罗荣桓接着说道:“光是在这青岛,你都不知道有多少潜伏的特务、坏份子,要是敌人破坏了关键的工厂、桥梁、公共设施,让青岛陷入混乱,市民对我们的好感,就会变成对我党执政能力的质疑,你的担子一点不轻,如果干不了,趁早说出来,我换人。”
  杨勇连脾气很差的陈光都不怕,却很怕这位外表温和说话轻声细语的政委。
  “别,我就是发发牢骚,组织上交待的任务,我杨勇什么时候含糊过?”
  罗荣桓给了他一个那还差不多的眼神,李富春提醒他。
  “如今你的工作性质变了,要注意转变态度,对市民可不能像对敌人那样粗暴,目前公安局里有一大部分是留用的旧警察,这些人当过汉奸,欺压过人民,只不过罪行不重,手上没有血债而已,你的任务是从部队抽调一些战斗骨干,充实公安队伍,学习公安执法经验,向市民展示我们的行政能力,赢得他们的信赖,这个工作不比作战轻松,另外,要从积极份子中选择一些有能力、熟悉当地情况的本地人,把他们培养成为可靠的人民公安,在这个基础上,创立我们自己的警察培训学校,为全解放区乃至全国培育公安干部队伍,都是组织交给你的重要任务。”
  杨勇起身立正,敬礼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富春看了一下表:“中央派给咱们的胶东地委书记兼青岛市委书记快要到了,杨勇同志,今后你的工作,还要受他的领导,去迎接一下吧。”
  ①除了预计发动诺门坎战役的第23师团,其余的各师团满员率普遍在70%左右,加上第1到第8国境守备队、第1到第4独立守备队(都是旅团级),总数在20万左右,伪满国军还有15余人,朝鲜半岛的朝鲜军只有一个第19师团,满员。
  第一国境守备队驻守东宁要塞。
  第二国境守备队驻守绥芬河要塞。
  第三国境守备队驻守半截河要塞。
  第四国境守备队驻守虎头要塞。
  第五国境守备队驻守霍尔莫津要塞。
  第六国境守备队驻守瑷珲要塞。
  第七国境守备队驻守黑河要塞。
  第八国境守备队驻守海拉尔要塞。
        
第二百五十九章 镇压反革命
  田中夏是在我党地下交通线的掩护下进入胶东解放区的,他身上穿着老乡的那种粗布褂子,头上包着白布,脸上还用泥巴给涂过,否则太白不像农民。
  干部交换原则是在反摩擦斗争打响后决定的,我党缺乏城市管理经验,让海南干部帮着培养是一个最容易想到的办法。
  于是,原海口市委书记田中夏光荣地成为第一批入选的海南干部,担任我党解放的第一个海滨城市青岛市委书记,兼胶东地委书记。
  “市政建设最需要的是耐心,我党提出一个口号,叫做“为人民服务”,无论什么样的官员,只要怀着一个颗为人民服务的心,就没有干不好的工作,当然,如果你只是把它挂在墙上,而不是记在心里,最终就会成为满口官腔,高高在上的老爷。”
  田中夏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升上来的,对于下面的风气了如指掌,目前的青岛市委,留用了一批伪政府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熟悉情况,贸然换上新人,容易陷入混乱,这就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改造他们的思想。
  别说1939年,再过十年,到开国那会儿,全国解放的时候,缺干部都缺得厉害,不得不使用旧政权留下的人,撑起整个城市的运作。
  当然,并不是说旧人一定是坏份子,但他们身上的那种旧习气,对于新政权是十分不利的,许多进城干部,在部队上英勇顽强铁骨铮铮,却倒在灯红酒绿的糖衣炮弹下。
  建国之初的历次运动,都是针对这样的趋势,21世纪的人可能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做“阶级斗争”,但是在青岛,在胶东半岛,田中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就在青岛周边不远的地区,我党的一些工作队、派驻干部受到了地主武装、土匪流贼或是溃兵的袭击,等到土改的消息放出去,所有的地主阶级势必站到我党的对立面上去,那不是什么温情脉脉的法庭辩论,而是你死我活的流血斗争!
  在双方的第一次见面会上,田中夏就直接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杨勇同志,我们目前面临的最大敌人,不是远在济南的日寇,而是隐藏在群众当中的敌人,把你的兵派下去,以当地的基层党员、积极份子为依托,找出来,消灭他们,还人民群众一个安宁,尽快稳定市面形势。”
  “田书记,放心吧,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找出所有的反动份子,把他们扔进大牢。”
  “我只能给你半个月,因为日寇不会给我们一个月,你如果还想上前线,半个月就是最大的期限。”
  杨勇一咬牙:“半个月就半个月,我豁出去了。”
  杨勇按照田中夏给他的提示,把全旅分解成上百个工作队,每个工作队负责一个街道或是居民区,首先在这些街道建立起基层的组织,选拔积极份子组成联防小组,与工作队一起进行摸底排查,这是我党80年政权建设的经验总结,在39年更有威力。
  工作队平时就驻扎在街道附近,遇到情况可以快速反应,就这样,每天都有可疑份子落网,他们大都是日伪时期的特务,为特务机关充当细作,或是看到日伪失败脱下警服的伪警察。
  傅胜蓝就是南区龙山路一带的积极份子,他换上了一身中山装,左臂扎着红袖章,每天都拿着个小旗出去,很晚才回来。
  “胜蓝,听说,对面的楼里又抓到了一个坏份子?”
  “嗯,当时我也在场,工作队的人前后包抄,没跑掉。”
  “是咱们的人?”
  丁履贞脸色苍白,傅胜蓝安慰他:“不像,军统的咱们都认识,中统和咱们是两条线,38年就撤走了,倒有可能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当场就给打死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举报我们?”
  “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算有些年头了,认识的人要么牺牲了,要么被调回总部,我们应该没有露出破绽。”
  傅胜蓝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自信:“共产党厉害呀,一招积极份子,就把所有人绑在了一起,你的邻居、朋友甚至是亲人,都有可能掌握你的一切,我们平时九点吹灯睡觉,如果哪一天晚了,说不定就成了警察手里的怀疑对象,联防,说倒底就是保甲制度,可他比保甲厉害多了,因为泥腿子都心向共党,等于把眼线放到了全市每一个角落。”
  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跟着工作队搞排查,平平常常的问题,个个要命,好多人就是在这么简单的问答中露出马脚的,你不记得的事,你的邻居可能记得清清楚楚,厉害呀。”
  他一连说了几个厉害,听得丁履贞更是心惊胆战,全市范围的“镇反”运动,极大地震摄了不法行为,好在傅胜蓝早早地装成了积极份子,主动参与进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别的不说,他们哪怕是通过了排查,也难以再开展工作,电台这玩艺,一开机就会暴露,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定位到而已。
  “胜蓝,我们走吧。”
  “往哪走?这里是共党的地盘,外面是日本人的防区,抓到都是一个死,就算让你跑到大后方,戴老板的家法,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履贞害怕得缩到他怀里,傅胜蓝拍拍她的手。
  “明天开始,你也别在家里闲着了,主动参加他们的活动,积极一点,争取打入他们的内部,或许将来有一天能立下大功。”
  “怎么做?”
  “从现在起,你要表现得比共党还共党,开口主义闭口马列,凡事冲在前头,现在他们正在用人之际,你我都是受过训练的人,有知识有能力,只要表现好,一定能得到重用,爬得越高越安全。”
  丁履贞身体一抖:“我还是很害怕。”
  “想想后果,左右都是个死,你就不会害怕了。”
  傅胜蓝安慰她,其实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
第二百六十章 土改(一)
  孙梦兰从来没有见这么标致的女人,不对,她心里想的词不是漂亮,漂亮的女人并不少见,但这一位已经超过了漂亮。
  她不知道,有个词叫“精致”。
  其实,徐丽英穿着一套普通的工作装,很正规的套裙,连肩膀都没露,但是放到这个时代,依然有些超前,如果不是为了电视节目的需要,她本来也是打算穿迷彩服的。
  采访山东解放区是她主动提出的申请,跟着补给船队一路北上,在刚刚解放的青岛下船。
  首先见证了这座城市的新生,用镜头语言拍下大街上发生的一切,在她眼里,一个古色古香的民国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时代的气息。
  “港口还有硝烟的痕迹,我看到许多工人在码头上作业,清理河道、打捞沉船,岸上摆着一排排死者的尸体,有些已经盖上了白布,有些刚刚捞上来,看样子是随船沉没的日本水兵,据解放军介绍,他们自知不敌,为了避免舰船落入我军之手,选择了自沉,并希望以此堵塞航道,给我军造成了一定的困难,然而,终究是螳臂挡车,经过十多天的清理,青岛港已经重新投入使用,这些打捞上来的沉船也成为了我军的战利品,在修理之后,就会加入人民海军的行列。”
  一艘多功能修理救助船刚刚完成了作业,在海军战士的帮助下,打捞起一条千吨级的驱逐舰,在几条拖船的推动下驶向码头附近的船厂。
  徐丽英看到,船厂的几座船坞已经在运作,这里是青岛老船厂的旧址,建国以后迁到了即墨县的田横岛。
  不过此时这里已经是山东半岛上最大的船厂了,它的主要功能是为日军遣支第四舰队提供修理、保养等功能,建造能力嘛,基本为零。
  海军看中的是1905建成的当时亚洲最大的16000吨级浮船坞,30年的殖民地史中,德、日法西斯又先后对港口进行了多方扩建,目地是为了掠夺我国的资源。
  特别是在日据时期,先后新建和扩建了6座码头,使得青岛港成为华北地区最重要的资源进入枢钮。
  特别是6号煤铁专用码头,露天煤场上的煤炭和铁矿石堆成好几座小山,专用的铁路线连接着胶济铁路,一列列蒸汽火车停在调车场,要知道这仅仅是日本本岛被封锁几个月的结果。
  “根据被抓获的日方经理供述,煤场堆积已经达到了设计上限,还有源源不断的火车运来,请注意它们都是满载的,已经没有地方卸货了,这些煤炭全都是侵略者抢占我国的煤矿,采用逼迫的手段以近乎无成本的方式开采出来的,这就是赤果果的掠夺,在这些煤炭上,我看到了矿工们的鲜血,他们毫无任何防护,甚至连一项藤条编的帽子都没有,人人赤身果体,冒着塌方、冒顶、瓦斯爆炸的危险,一手一脚挖出来的。”
  徐丽英的采访越来越深入,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在我们那一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抗战已经过去了90年,活下来的见证者廖廖无几,纪录片点到为止,电视剧?已经发明出了一个著名的网络名词。
  抗日神剧
  历史没有神剧,哪怕是在穿越者到来的今天,流血牺牲依然是战争的主题。
  在城里有着百年历史的市立医院,住满了伤员,其中还有一部分是敌人。
  而我军的伤员中,既有独立旅的战士,也有132旅的人,伤势严重者至今昏迷不醒,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动了大手术。
  “伤者后背、脑部都有损伤,好在有防弹衣和钢盔的保护,否则这么近的爆炸,早就牺牲了。”
  徐丽英注意他,还有一个原因,伤者受伤是为了保护一对日本母子。
  于是她采访了伤者的部队。
  “连长真不值。”
  “为什么你们会认为穆连长不值得呢,我听说组织上已经准备为他请功,表彰他的英勇行为了。”
  “我们连长流了多少血,仗快打完了,他却受伤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要是再也醒不过来,扔下我们不管了,特务连怎么办?”
  徐丽英一愣:“你们觉得他该不该救那对日本人?”
  战士摇摇头:“谁都会那样做,再恨日本人,也不会把气撒到女人和孩子身上,我们是党的队伍,不是畜生。”
  “可还是不值得。”
  徐丽英没有得到答案,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同样的问题,她也问了16岁的孙梦兰。
  “鬼子坏得很,祸害乡亲们,都该死。”
  小女孩直言快语:“打鬼子咱不含糊,女人和娃儿,下不去手。”
  一句“下不去手”解答了她所有的疑问,被鬼子祸害成那样的老百姓,依然有着淳扑的是非观,让她再一次见识了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善良,也只有这样的百姓,才会在鬼子失败后,放下仇恨收养被他们抛弃的遗孤。
  徐丽英在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直爽的女孩。
  “青岛解放了,你不想上学吗?”
  “俺识字呢,在妇女识字班,俺还会教给其他人。”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个16岁的女孩已经是当地妇救会的会长,有着巨大的号召力。
  16岁的自己在干什么?
  刚刚初中毕业,即将进入一千多天的高考倒计时的地狱人生!
  看着眼前简简单单神采飞扬的女孩,徐丽英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哪一种人生更值得。
  说来也巧,两人之所以能结缘,是因为孙梦兰做为当地的妇女代表,来青岛参加土改工作动员会。
  而徐丽英的工作,就是利用摄像机,记录下这难得的历史性的时刻。
  于是,顺理成章地,孙梦兰就成了她的向导,一路上两人无话不谈,成为了好朋友。
  她选择的第一站就是孙梦兰的家乡,莱阳县马连庄镇孙家洼村。
        
第二百六十一章 土改(二)
  “徐同志,俺们村那路不好走,你这衣裳方便不?”
  孙梦兰的提醒让她想来,如今还没有“村村通”工程,离开青岛一里地就是不折不扣的乡下,更何况是莱阳。
  在孙梦兰的带领下,她见识了民国的乡情。
  如果说,青岛勉强称得上一付民国风情画,有着造型不错的洋式建筑、打扮入时的西装男和旗袍女、简陋但别有风味的广告画、黑白电影院、百年历史的西式餐厅、教堂等等,比起横店民国城更真实更精致。
  那么,乡下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脏
  她算是知道了,不方便是什么意思,本来就不甚宽敞的土路,到处都是动物的粪便,看到那些背着背篓的拾粪人,她只觉得一阵反胃。
  好在,上级为她安排了马车,否则真得走路,她都不知道该往哪下脚。
  污水横流、蚊虫滋生,这样的环境比比皆是,村子里那些衣衫褴缕的村民,光着屁股跑来跑去的小孩,土墙茅草盖起来的屋子,几近见底的米缸,家徒四壁连件铁器都难找到,这就是她所看到的活生生的民国农村风情!
  “这是你家?”
  孙梦兰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嗯,爹,爹,娘,家里来客人了。”
  孙梦兰的爹叫孙大富,娘......就叫娘,没有名字,外面的人怎么称呼?大富他媳妇,梦兰她娘,诸如此类。
  在徐丽英和她的摄制团队面前,孙大富和他媳妇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该让客人进屋呢?还是站在院子里,他们家里连条木头长凳都没有。
  好在孙梦兰心大,搬了几条木板搭在石头上,让他们在院子里坐下。
  “梦兰爹,你们家有几亩地啊?”
  徐丽英也没那么矫情,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了,坐下之后,马上让随行的摄影记者架起机器,就在院子里开始她的采访。
  孙大富木木地摇摇头,她娘倒是开口说道:“俺家哪有地,都是租村里大户的地种,要不是农会搞减租减息,一年到头也没个吃的,还欠着人家几十斗小米呢。”
  “那你们家是贫雇农了?”
  “可不是咋地,你瞅瞅这家里,最值钱的就那个娃,本来想给她哥换亲,死妮子,跑出去投了八路军,死活也不愿。”
  徐丽英愕然地看着孙梦兰,女孩满不在乎地说道。
  “俺才不嫁二傻子,出嫁前还要陪地主睡觉,呸,我一刀宰了他。”
  徐丽英糊涂了,难道是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
  “都是命,都是命呐。”
  她娘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徐丽英才明白过来,二傻子是二傻子,地主家是她们的雇主,做为长工,除了上交租子,还有一项她打死也想不到的责任。
  一旦有闺女出嫁,前一晚上,必须陪地主!
  初夜权,这个无比遥远的词汇涌进她的脑海中,徐丽英突然觉得,农村最脏的并不是环境,而是人心。①做为女人,徐丽英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切齿痛恨,但是当她问孙梦兰时,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答案。
  “这么坏的地主恶霸,为什么不抓起来?”
  “那是俺叔爷,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俺家欠的租子,他也从来没有讨要过,这两年打鬼子,他出钱出粮,帮了俺们好大忙呢,不是恶霸,就是......就是,俺不想给他睡。”
  徐丽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你不恨他,你们家这么穷,不是地主剥削的吗?”
  她爹孙大富突然开口说道:“谁说不是,俺爷爷那辈儿,家里本来有十几亩地,日子还算过得去,有一年闹灾,颗粒无收,只能向他家借贷,利可高哩,小斗出大斗进,利滚利最后还不起,只能把田抵给他们,村里多少人家就是这样破的家,到了俺爹这里,家里就揭不开锅了,狗日的,他们家就是吸了穷人的血才有如今的光景,共产党说得好,这些狗日的就该打倒,分了他们家的地,才算玩。”
  “爹,你思想进步了,看来还得多上学习班。”
  孙大富瞪了闺女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徐丽英在她们家住下,与晚上蚊子太多睡不着相比,她更想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通过走访,她们了解了这个不大的村子。
  孙家洼村共有37户人家,90%姓孙,剩余的都是外地人,耕地面积500来亩,其中大户占有土地98%,也就是490亩,只有十亩左右的田地掌握在3-4家人手中,平均一户才2-3亩地。
  这是一个典型的民国农村,虽然不大,但拥有所有的特质。
  孙家洼村最大的地主姓孙,孙大户也是孙家这个家庭的族长,从表面上看,他堪称这个时代的大善人,修桥铺路,舍粥助学,抗战中也是不遗余力帮助过我军。
  但另一方面,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欠下了他的高利贷,有的能上溯到前清,因为还不起债,卖儿卖女者比比皆是,被搞到家破人亡出逃外地的也不在少数,更不必提,初夜权这种恶臭的习俗。
  土改中要斗争的对象中,孙大户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民国时期的农村,宗族势力把持着基层的行政权,在我党开展宣传教育之前,就连孙梦兰这样的受害者也不愿意出面与之斗争,要让他们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从被动到主动,还需要党员扎根基层付出更大的努力。
  如果说土地革命的口号是“打倒土豪劣绅分田地”,那么当前土改的目地,就是以阶级斗争的形式,对广大农村政权进行再建立,确立以基层党组织,村委会、农会、妇救会、儿童团为主体的新型农村,让广大农民分得应有的土地,调动起他们的生产积极性,获得他们的衷心拥护,这是中国几千年的顽疾,到了21世纪,又重新把“乡贤”那一套给搬回来了,很难说,究竟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倒退。
  但是在21世纪的主持人徐丽英看来,农村土改势在必行。
  ①剧情灵感来自北朝党公的一篇文章,的确发生在山东解放区,印象很深,请不要对号入座。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土改(三)
  “中国共产党的土地改革,不讲政府恩赐,而是要推翻封建统治,树立农民群众在农村中的政治优势,提高农民阶级自觉性,发动阶级斗争,使群众自求解放,实现‘土地还家’。这就要求不同于旧时代的‘改朝换代’,不同于某几个皇帝君王用恩赐办法,‘均土地,抑豪强’,实行‘让步政策’。而是要粉碎旧的反动统治权,代之以人民政权,彻底推翻乡村的旧秩序,使上层和下层、中央和地方整合在一起,使中央政府获得巨大的组织动员能力,以及政令统一通行等诸多好处。”
  徐丽英在摄像机前说出导词,以她的理解能力,并不是很明白,来之前专门找党校研究相关理论的老师补过课,不过等到下船后亲眼看到了农村的实情,那些晦涩难懂的句子,一下子变得清清楚楚,甚至从内心感到了某种认同。
  山清水秀“乡贤云集”的民国农村,只存在于想象和别有用心的“民国大师”的文学作品当中。
  孙家洼村的土改动员工作在村里的孙家祠堂举行,地方不大,人来得也不多。
  村农会主任,孙梦兰的大伯牵头,积极份子、妇救会、儿童团、青年自卫队将祠堂布置一新,37户人家来了50多个人,许多妇女和外姓人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徐丽英看到了事件的主角,孙家洼村最大的地主孙大户和其他几个较小一点的地主、富农。
  “你们要造反吗?”
  孙大户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下的横幅,又瞅瞅周围的乡亲们,最后在徐丽英和她的摄影师身上停了一下。
  “我们要清算你的罪行。”
  孙大伯指着他忿然说道,孙大户“哼”了一声。
  “我有什么罪?论宗亲,我是你们的族长,论辈份,我是你的二叔,论情份,当年你娘难产,是我出钱请的稳婆,你们哪一个,没有受过我孙家的恩惠?”
  孙大户傲然道:“我是县参议会的议员,国民政府也要卖几分面子,抗战以后,我出钱出力,支持你们打鬼子,这些事情,你们都忘了吗?”
  会场上起了一阵骚动,他气势更盛,伸手一指。
  “祖先就在那里,你们要是动手抢,我什么也不说,看在同宗同姓的份上,留下老小一条命,算我认识你们共产党好啦。”
  孙大伯和几个人低声商议了一下,一个年青人开口说道。
  “我不姓孙,也没有受你的恩惠,我可不可以和你算一下账?”
  孙大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可能会说,我们这些外姓人,当年若不是孙家收留,如何如何,可是我们落户于此,是政府安排的,田地也是凭劳动得来的,你呢,趁着天灾低价收购,放高利贷谋私利,国民政府的苛捐杂税,明明你家是大户,最后全部转稼到贫苦人家身上,配合乡里、县里逼迫他们,我家交不起,家父被衙门里的狗腿子抓去“站木笼”,活活折磨死,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吗?”
  徐丽英听不明白,小声问道:“啥叫“站木笼”?”
  孙梦兰也不甚清楚,他大伯解释道:“那是前清时期留下来的老刑罚了,衙门在大门外放上十多个木囚笼,每架木笼内壁布满铁钉,把人吊在木笼内,再在人脚下垫几块砖,似踏非踏。这样,人在笼内不能动弹,稍有动弹,肉体就被刺得鲜血淋漓;当人踏到砖时,马上抽去一块,直至把人吊死为止。”
  一名积极份子补充道。
  “这法子主要就是对付抗捐抗税,还有闹革命的,鬼子来之前,我们多少地下党、农会积极份子就是这样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徐丽英听得遍体生寒,然而这只是开始,外姓青年开了个头,下面的群众纷纷开口,从外姓人到孙家人,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前几年,你们家的狗咬人,被俺家男人当成野狗打死,你的管家带着家丁逼上门,硬要俺家男人抵命,乡亲们看不过眼,好说歹说,命是不要了,却要俺们家给你们的狗出殡,还要打棺材装孝子送上山,俺家没钱,把田地卖了也不够数,最后只能卖了闺女换来几斗小米,可怜他爹又急又气,当场大病不起,没钱看哪,就这么去了,你这黑胆丧良心的,呸,什么大善人!”
  “俺们家的税收到了民国40年,家里能抢的都抢光了,你家的家丁把俺闺女小凤抓去低债,你还好心说什么在你家干活,有吃有喝人还体面,谁知道,没过两年她就被你家大儿子糟蹋了,你反说她败坏门风勾引你儿子,送回家当天晚上就上了吊,论辈份,她还是你侄孙女呢,你站在祖宗面前,敢拍胸脯子说一句,亏心不?”
  “俺家小子不懂事,拾荒拾到你家地里,被你的家丁活活打断一条腿,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地,讨媳妇都没人要,可怜他喊你祖爷爷,求你放过,你呢,心狠得跟狼似的,什么祖宗家法不可违,你就是个大恶霸。”
  “俺家欠你二斗小米,几年的功夫就滚到了一百斗,你抢了俺家的田不说,说俺家的屋子风水好,适合做个阴宅,把俺们全家赶出去,在山脚搭了个茅草屋,那年山里发大水,一家子被冲走,就剩了两个人活下来,这笔血债,你敢不认吗?”
  “前些年闹革命,俺们村来了个教书先生,是谁向县里告发,捉去当共产党当街砍了头,你敢说与你无关?”
  “你家大儿子在县上当保安队长,手底下多少血债,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哼,支持抗日,你不过就是怕鬼子打过来,抢了你家的财物,占了你家田地吧。”
  ......
  一桩桩一件件,在乡亲们的口中说出来,孙大户渐渐站不住了,再也没有方才的颐指气使,随他一起来的管家和家丁见势不妙,想要护着他退出祠堂,被孙梦兰带着自卫队和儿童团给看住了。
  眼见事情要失控,孙大户想到十多年前,红党带着泥腿子“打土豪分田地”,多少地主人头落地,赶紧主动表态。
  “我错了,我认罪,我愿意捐出一半田地,分给乡亲们,求求大家看在同宗同族的份上,放过一家老小吧。”
  孙大伯鄙夷地看着他,举手高呼:“打倒地主恶霸孙XX!”
  祠堂里所有的乡亲都振臂高呼,徐丽英也下意识地跟着喊了一句,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在作节目。
  看着眼前狂热的人群,她突然就理解了更多关于“阶级”关于“斗争”的意思。
第二百六十三章 土改(完)
  像孙家洼村这样的“反奸诉苦”运动,在全解放区所有的乡村开展起来,以此为契机,对地主进行清算,从而为下一步分田到户打下坚实的基础。
  地主是有原罪的,在田地兼并的过程中,哪怕是像孙大善人这样的良绅,也不免沾到血,何况是占一多半的地主恶霸,他们的罪行磬竹难书,往往听得徐丽英都义愤填膺,忍不住要高呼口号,连她这样完全无关的外人都知道,不将这些人打倒,中国就没有希望。
  当然,因为有义举,孙大户不会被处决,家人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只不过田地和家中的浮财被没收,重新分配给本村的乡亲。
  孙家洼村的每一户都分到了超过十亩土地,孙大户家中也得到了一定数量的田地,不过只能自己耕种,算是一种劳动改造。
  丈量,划界,签订土地承包契约,每一户人家都是兴高采烈,在心里盘算着明年的收成,除去一成的公粮,他们不需要交纳任何其他地租、捐税。
  同时还废除了之前所欠下的高利贷等不合理负担,从此以后,种的每一分收成都是自家的,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反应在行动上,就是更加拥护我党的主张。
  处在特殊的时代,大部分有过支持抗战经历的地主都被赦免了,只有小部分抗战中依然残害民众、为虎作伥甚至是甘当汉奸的恶霸被镇压,他们的家产自然也都归了公。
  山东解放区的“土改”试点,是在充分结合历史上的经验和教训制订出来的,无论是被赦免还是被镇压,都经过了法律程序,这个法律并不是照抄2019年《刑法》《国安法》等现代法律,因为这是战时,没有执法记录仪也没有律师,巡回法庭倒是有点后世法律下乡的味道,一名法官一名助理一头毛驴,有时候还要加上两名警卫,跟随土改工作队进到每一个村庄,听取群众的揭发,对其中的细节进行一定的取证,只要基本符合事实就能定罪,将罪行与功绩进行定量比较,最终得出应该轻判、赦免还是镇压的结论,在公审大会向群众宣布,做到有理有据,最大程度地保持公平。①这个时代所适用的法律,一是惩治反革命汉奸份子条例,二是中国土地法大纲。
  中央希望,引入一定的法律手段,避免群众自发的控诉运动陷入过火而不可控的状态,从根源上,将它引入正轨,哪怕依然无法避免冤假错案,那也是因为战争的缘故,但是有了完整的卷宗,至少可以为将来留下一个平反的依据。
  山东解放区的土改加镇反工作就在这种条件下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为此,山东分局组织了大量干部下乡,以工作队员或者是巡回法官的身份深入农村,“脱下长衫、扎根基层”,算是另一种方式的知识青年下乡。
  徐丽英全程跟踪了这个过程,不但记录了翻身农民的笑脸,恶霸地主的末日,还有工作队的艰辛。
  可以说,土改的过程就是一个基层政权建立和稳定的过程。
  宗族藩篱被打破了,农民通过选举选出自己的带头人,这些人往往都是基层党员和积极份子,他们也是反动份子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徐丽英不只一次经历凶险,路上被袭击、干部在工作的村子里挨黑枪,积极份子在自己的家里被灭门,更有甚者会场上扔进冒烟的手榴弹,就在主席台上爆炸!②因此,在土改的进程中,山东军区各个主力团都加入了镇反的斗争,以强大的武力保障这一进程的顺利进行。
  “徐记者”
  “秦同志。”
  “你们认识?”
  “你认识我?”
  三人各问各的,都不在一个频道上,说完不约而同地笑了。
  秦锋首先开口:“我认得你,你是新闻节目的主持人,我也认识她,我们之前有过合作。”
  徐丽英接着说道:“我其实是新华社的实习记者,作节目纯属赶鸭子上架。”
  孙梦兰对秦锋更好奇:“你不是回部队了吗,怎么又出来了,我在青岛都没找着人。”
  秦锋手里拎着两件背心,给她俩一人一件。
  “套上,我是奉命来保护你们的,目前农村太危险了,土匪、顽军、还乡团、不甘心失败的反革命份子,我算是知道,建国初期为什么要三反、五反。”
  原来,132旅也主动加入了青岛周边地区的镇反工作,利用高科技预防和找出袭击者,这种低热度但是针对性极强的战争,对于山东军区的新组建部队来说,也是一个实战练兵机会。
  就这样,山东解放区顶着日军大举压境的压力,在全区范围内全线出击,对境内的敌方势力全面扫荡,有力地保障了土改工作的正常进行。
  “敌人越疯狂,就说明我们的方向越正确,人民军队在任何一个战场,都是人民群众最可靠的保障。”
  在罗荣桓司令员的命令下,各个主力团主动依靠群众,主动出击,以游击对游击,在我军擅长的战术中与敌人周旋,又有了高科技的加持,可以说如鱼得水。
  一批批敌特份子被揪出来,一批批反革命武装被消灭,大量土匪、顽军被清理,腥风血雨中,山东解放区的土改工作顺利推进,每一个重新分配了土地的农民都怀着由衷的感激之情,把家里的孩子送入部队。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共产党赢了,这些土地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
  通过土改,山东解放区真正成为了我党的根据地,与土改之前相比,山东军区的扩招能力大为增强,以前是军区的宣传部门上门做动员工作,现在各招兵点排满了人,哪怕是没有开设的地方,百姓也会主动把子弟送上门。
  不到一千万人口的胶东半岛,足足贡献了30万子弟兵!③这一下轮到军区后勤处发愁了,上哪找这么多军服、被褥和武器啊。
  ①巡回法官制度首创于中央苏区时期,并不是什么现代黑科技。
  ②真事,记载于蒋锡金的胶东土改工作采风,不过发生在1947年。
  ③整个抗战到解放战争期间,胶东根据地一共贡献了57万八路军和解放军战士,以不到全山东三分之一的人口,占总数的一半以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战前夜
  6月23日,就在山东解放区的土改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之际,驻潍坊的张仁初第9团收到了日军先头部队出现在边境的消息。
  “日本人还真会挑时间。”
  情报传到青岛,军区马上召开了军事会议,参谋长肖华是从烟台过来的,刚刚汇报完当地的军民合作,进行土改和镇反工作的过程,马上就接到了第9团的情报。
  “说明,在咱们解放区,还存在着他们的特务,无时无刻把情报发到济南。”
  罗荣桓表情严肃地说道:“在我解放区内发生的特务组织破坏、暗杀活动,背后一定有日寇的撑腰,你们反特部门要提高警惕,做好保卫工作。”
  军区保卫部部长刘居英点头称是:“我们光是在青岛市内就破获了十多起特务破坏案,捣毁特务组织20多个,抓捕特务份子100多人,绝大多数都是遗留下来的日伪特务,据他们交待,他们的行动受到济南特务机关的指挥,包括对我党重要人物的暗杀,窃取军事机密和破坏市政设施等等,另外,他们还有意收编土匪武装,疯狂袭击我党派到地方的工作人员,手段十分残忍,我们与驻军进行了联合行动,打掉一批在群众心目中罪大恶极,比较有影响力的地主土匪武装,有力地揭制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还不够,现在日军马上就要压上来了,我们的主力部队也要集结开拔,这个时候,你们就要充分依靠群众,对付敌人的疯狂反扑。”
  山东军区供给部部长李辉高说道:“现在解放区的群众参军热情很高,我看可以部分武装起来,做为主力部队的补充,让他们边训练边剿匪,在实战中练兵嘛,将来队伍扩充,这就是最好的兵源。”
  副政委黎玉感慨道:“没想到土改的形势这么喜人,党中央高瞻远瞩啊,现在兵源是不愁了,装备可上哪找,中央还能再支持一批吗?”
  罗荣桓从李富春那里多少了解了一些内情,摆摆手。
  “中央也很困难,敌人采取了封锁政策,我们不能再伸手了,一切都要靠自己,装备有的是,在日寇那里,好好打完这一仗,多少人的装备不能解决?”
  话题回到即将的战争上来,肖华稀罕的不是那些装备,而是指挥系统。
  132旅为山东军区搭起一个简陋的指挥系统,与中央军委在王家坪的指挥中心相比,功能性不相上下。
  在浮山炮台上,新安装的地面雷达已经启用,这就是基础设施有和无的根本差别,延安没有电力供应,无法安装大功率的雷达,而青岛就可以。
  当然,这些设备的维护工作,暂时只能交给海南的人员完成,为了培养自己的技术人员,山东分局决定在青岛开办技术学校,地址就设在原国立山东大学旧址内。
  同时开设的还有抗大山东分校,用于培养军政干部,海南省党校也将在这里开办分校,为当地培养政治干部,以城市建设为重点,将来全国解放,所需要的合格干部将是海量的,如果不是从现在开始大规模培养,很难跟得上时代的需求。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打赢战争的基础上。
  为了准备应对日寇的进攻,山东军区发布了动员令,分散在各地的主力团即时集结,向前线开拔。
  横贯胶东半岛的烟青公路建于20年代中期,到1933年才完工,在这个时代算是难得的硬质路面,北起烟台,经福山、栖霞、莱阳、莱西、即墨,南止青岛。
  也就是说,这条路沿途的驻军,可以通过方便的公路机动。
  他的尽头烟台,是仅此于青岛的山东第二大港口城市,其开埠的历史之悠久,更是远在青岛之上。
  如果说青岛的旧城风格带着明显的德式烙印,那么烟台就是一个万国博览会,各种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特别是西洋教堂,一座接着一座,这里也是全省信教教众最为集中的地区。
  “真晦气,太上真君他不香吗?在中国的地界儿,信什么上帝,上帝和玉皇大帝一听,也是咱们的强嘛。”
  “你可别犯混,部队有政策的。”
  第四团团长许世友,政委林浩并肩站在码头上,俩人身高差不多,不过后者比他削瘦许多,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
  与其他主力团的搭配一样,林浩也是山东纵队出身的本地干部,两人磨合了几个月下来,居然还挺和谐。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火爆的许世友,偏偏与这个斯文书生合得来 。
  “放心吧我的政委,民族政策、宗教政策,长征路上就要求记在心里的,谁会去犯那个错啊,这不过过嘴瘾吗。”
  “你看不惯,我们这些人活了多久就看了多久,洋鬼子来来去去,在山东的地界上横行霸道,以前满清懦弱,山东人结社自保,什么义和拳、红灯照,神功打不过洋枪洋炮,历史告诉我们,落后就要挨打,鬼子欺负咱们,不就是因为咱们太落后吗?”
  许世友一只手握住56冲,在手里掂了掂。
  “这么好的枪,鬼子有吗?”
  林浩看了他一眼:“司令员三令五申......”
  许世友知道他想说什么:“好了,指挥员要在自己的位置上吗,我过过干瘾不行啊。”
  林浩摇摇头:“我也没想明白,你说要是37年那会儿,咱们就有这么好的武器,鬼子能打进来吗?”
  许世友放下枪,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是从129师386旅副旅长的位置上调到山东的,也是129师中第一批到位的干部,原本被降成团长颇有微辞,谁知道这个第4团不光是个满编团,还是个重火力团,它的配备别说386旅了,就是129师一个师也比不上。
  这下许世友不发牢骚了,练了几个月的兵,马上赶上了大战,全军区九个团分头出击,他把友邻部队的任务一块儿给抢了,从栖霞打到烟台,以一个团的兵力解放胶东半岛第二大城市,那酸爽。
  做为半岛最底端的主力团,他们也接到了动员令,将烟台交给地方,向青岛方向集结,可就要上路的时候,接到新的命令,等待一支船队,顺便押运新到的装备。
  没过多久,港口有了动静,一条大火轮“突突”地开进来,他们盼望已久的东西到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机械化
  翟英俊是自愿申请北上的,当然也带着他的那些宝贝。
  之所以在烟台上岸,是因为他们搭乘的“海棠湾”号客滚船在青岛港没有合适的码头,不是太高了就是太浅了,烟台港恰好有一个稍矮一些的码头,可以供车辆直接上岸。
  “海棠湾”号的车辆舱容量是49辆标准货车,他们装备的66式152加榴炮,加上牵引车,一次只能进半个团也就是18门,再加上指挥车、雷达车、电力保障车、弹药车、炊事车,将整个车辆舱塞得满满当当,而能容纳999人的客运舱,除了半个团的300人员,同样堆了大量的货物。
  把运力用到了极致。
  全团36门重炮一共使用了两条同级的客滚船,光是各种车辆就有近70台,当“海棠湾”号靠上码头,打开后舱门,第一辆牵引车驶上陆地时,许世友和林浩眼睛都直了。
  66式152加榴炮行军状态下的全重5吨多,原本使用的是一汽生产的CJ系列军卡牵引,他们在海南退役之后,配套的牵引车也用作了他途,随着我军的大换装,现在想找老款军卡也不容易,没办法,只能从省军区运输团调来了36台新型的一汽MV3军卡。
  这种15年才被我军大规模采购的军卡有着相当粗犷的外形。
  硬线条的方正车头,一体式全钢前凸保险杠,大车灯、大进气栅、就连圆头铆钉都显得分外地。
  霸气!
  当然了,霸气归霸气,再怎么说它也只是一辆军车,真正让许、林二人垂涎不已的是霸气哥后面拖着的东西。
  “咣铛”
  5吨多重的大炮昂首向天,因为坐船的原因,套上了厚厚的帆布罩衣,但是那拉轰的外形,就算再厚的布也是遮掩不住的。
  “嘿嘿”
  宝贝似的56冲立时失宠了,被许世友随手扔给了警卫员,冲上去东摸摸,西摸摸,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我的天,这管子,怕不只十公厘吧。”
  “我看不只,瞧瞧车上的炮弹箱,一个那么大的箱子,只能装三发,这得有多大呀。”
  林浩也没好到哪里去,不得不说,大炮兵是每个陆军人的情怀,坦克神马的,那是邪教!
  “报告,二位首长。”
  翟英俊喊了几遍,这二位充耳不闻,他只能等他们冷静下来。
  “哎,跟我们说说,它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许世友总算想着要找个人问问了,翟英俊向他们介绍。
  “这是我军在70年代开始大规模列装的军级火炮,我们省军区也只配备了一个炮兵团,随着新装备的入役,目前已经大量退役,算得上是老当益壮。”
  他话风一转:“不过老归老,雄风犹在,他的打击距离高达17公里,反应时间十分钟,那是正常的,而我的车队,能将缩短到七分钟,现在,我们又为它配备了反炮兵雷达、无人机以及多种炮弹,使得它的打击能力进一步加强,如果要我说,他最大的好处就是可靠。”
  许世友和林浩不在乎它有多老,是不是退役,只知道管子很粗超过了15公厘,射程很远,威力很大,那就行了。
  于是,第4团与刚刚到达的军区重炮团结伴上路,全团所有人坐上缴获的日军汽车和从民间征集来的卡车,护卫着炮车行驶在烟青公路上,无意中成为了我军第一支全机械化行军的部队。
  “这个许世友。”
  罗荣桓从系统上看到他们的行军队列,笑着摇摇头。
  肖华也笑着说道:“沿途的百姓看到他们,有送吃送喝的,也有要求搭车进城的,还有生病了想要给送县城的,可热闹了。”
  “这里头,保不齐就有日伪的探子,咱们的地方组织是不是要引导一下?”
  刘居英的话让罗荣桓思索了片刻:“不,就这样好,敌人知道了又怎么样?派飞机来轰炸吗,看看咱们的百姓多高兴,这些大炮沿途转上一圈,百姓的心里就有底了,咱们的土改都会顺利些,我看不是坏事情。”
  李辉高补充道:“鬼子没几架飞机了,海南的同志告诉我,这回过来的,可不只是一个重炮团。”
  这事罗荣桓知道,事情只通报了最高层,也就是他和李富春。
  离城区不远的沧口大头堡村,是1933年建成的沧口机场,也是中国较早执行民航飞行任务的机场,日军占据青岛后,这里就变成了军用。
  之前的空袭除了炸毁飞机,也毁坏了机场的跑道,日军随后加以修复,虽然设施看着十分简陋,连个像样的航站楼都没有,但好歹有条硬质跑道。
  北边不能没有飞机掩护,这是两边的共识,解放青岛伊使,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当然,考虑到维护和保养的难度,太过先进的战机就不可能进驻了,最多能做一个短期的临时起降,比如皖南战役时,如果往返航程不够的战机就可以直飞青岛,而青岛雷达站提供的导航也能覆盖大半个华北和半个东北、华东,只要在中途再修一个雷达站,就能实现大半个中国的地面导航。
  海航政委兼北上舰队政委余东升就负责这一块儿,最近差不多常驻沧口机场了。
  从青岛港下船的货物中,有一船的集装箱就是运到这里的。
  集装箱可是个好东西,能装东西还能当仓库,稍微捯饬捯饬,住人也没问题,随船下来的海航工程建设队伍,就利用了它们,以免浪费宝贵的钢筋水泥。
  “沧口机场在58年就搬迁到流亭了,原因是它离市区太近,不利于日后城市的发展。”
  “那咱们还有必要大力建设吗?”
  新任市委书记田中夏也参与了讨论,这事没有地方参与,光靠军方怎么可能。
  “我咨询过城建方面的专家,青岛的市建特点是他的地理位置决定的,本身就处于胶州湾的一个角上,三面都是大海,东边是崂山山区,只有向北一条路,沧口机场正好挡在这个方向上,不得在50年代就放弃掉,流亭也不过是向北推移了20多公里,我的建议是趁着现在万事待兴,直接一步到位,那一带农田不多,迁移难度不大,建成之后,至少80年不用考虑城市发展的问题。”
  同在海口,军民这一块儿归政委管,余东升和他很熟,闻言说道。
  “老田,今天的青岛和过去的青岛可不一样啊,将来,山东的省会还在不在济南都不一定,我记得80年后的青岛,已经在讨论新机场的建设了,要真是一步到位,不如再迁远一点,我们现在的规划不妨再超前一点,给后人多留出余地。”
  “那就是胶州或是即墨了,日军在两地都建有军用机场,你们看看哪地儿合适?”
  这不仅仅是一个机场选址的问题,海航准备打造一个北方的基地,集人材培养、修理、设计到制造,一步步建立起专业的航空工业链,如果现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后发现不合适,那就太浪费了。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保留沧口机场目前的职能,同时在胶州县也就是日后的胶州市靠近胶州湾的红岛建立新机场,做为未来的海航北方基地。
第二百六十六章 驻场飞机
  有了机场就得有飞机,从青岛港下来的那些集装箱里,除了地面导航设备,还有机场的辅助设备。
  “这是民航的输油车?”
  “恩,海航儋州场站的预订用车,停建了,先拨给咱们用,瞧瞧多新,刚下生产线,一次正式使用都没有。”
  余东升笑了:“这可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飞机还没到,油车先到位了,瞧这阵势,是不是还得修地库?”
  “恩,沧口机场的储油仓库太简陋,也就是一个土房子存放美式加仑桶的规模,既不安全又不方便,我们原本想的就是修个20万加仑的永久地库,存放航空燃油,你们不是换地方了吗,在红岛机场没有建成之前,这里也就是个过渡,最多一年,那边的一期跑道就能完工,那还折腾个什么劲啊,多运几台油车备着呗,油轮就停在胶州湾,用完了去装,还省事。”
  为了加强机场的建设和管理,赵宏伟把海航乐东场站的副主任凌云霄派到了这里,担任沧口机场场站主任兼红岛机场建设指挥部副指挥,他的团队也随之而来,组建起了地面航站楼的初创架子。
  以简易前线机场的标准,眼前的沧口机场勉强能达到可用的状态,原本一条半硬的炉渣跑道,经过日本人的扩建,已经变成了硬质的水泥路面,长度也由原来的1200米加长到了1800米,为的是起降日本人所谓的97式重轰。
  跑道边上的两层小楼就是日本人修建的指挥部兼导航站,凌云霄的人正在安装机器设备,靠近市区至少电力有保障,在楼顶架起天线,与雷达站建立起联系,一番调试之后,周边的空域一览无余。
  “东南方向,低空低速目标,航向328,外海海域。”
  “敌我识别通过,是我方的舰载反潜直升机。”
  余东升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工作,沧口场站的开通,意味着海航在陆地上有了一个可靠的保障基地,当然这只是开始。
  有了机场,当然就得有飞机了,与这批设备和人员一齐到来的,就是首批进驻沧口机场的机队。
  既不是海航的主力战机歼11、歼16,也不是轰6K、歼轰7这类的大家伙,而是有些落后老家伙。
  余东升看到他们在简陋场地里现场组装起来的机体,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山鹰?”
  凌云霄点点头:“对,就是它,JL9,您当初也是它教出来的吧。”
  “比它还老,我们上的高教机还是歼教7呢,部队开始装备山鹰的时候,我已经是带飞的大队长了,一转眼,如今它也老了。”
  “是啊,如今咱们的主力高教机已经是L15海“猎鹰”了,像这种二代尾的JL9,三代出头的JL10,都面临着大面积的淘汰,您瞧瞧我们场站的设备,撑得起三代机的维护和保养吗?”
  原来是这样,JL9算是歼7系列的魔改版,2001年研制,2010年装备部队,其实并不算太老,因此还能找到比较新的机体,这次随船过来的一个大队12架JL9和相应的备件装了50多个标箱,再加上维修和保养等设备,需要搭建一排钢结构的机库才放得下。
  于是,目前沧口机场最大的工程就是搭建机库,材料都是订制好的,工程队伍轻车熟路,干起来也是十分轻松。
  负责机场保卫工作的是杨勇的部队,机场建设也不得请战士们帮忙,杨勇本人对飞机的兴趣更大,借着协调的机会也跑来开开眼界。
  他运气不错,正值首架JL9组装完毕,经过地面测试后一切合格,准备第一次试飞。
  “乖乖,这是咱们的飞机?”
  不得不说,采用大升阻比三角翼、两肋进气尖头机型的JL9外形是相当地漂亮,军迷戏称其为“三代的头二代的尾”,在一台WP13FC型航空发动机的推动下,如同离弦之箭直冲蓝天。
  平头、翻滚、侧飞、倒飞、高速低空通道,首次试飞,这架漂亮的小飞机就给杨勇等当地军政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落地之后,众人围上去,杨勇摸着光滑的机身,啧啧称赞。
  “它能打鬼子不?”
  没有看到机炮,他们的疑问也属正常,凌云霄为他们介绍。
  “当然能了,可以把它看作双座轻型多用途战斗机,最大负载2吨,看到没有,机身一共有5个挂点,根据任务要求,可以挂上空空、空地、各种制导炸弹、火箭巢、航炮吊舱等多种武器方案,有很多经济不发达国家,买去就是用作低烈度战争的。”
  “啥叫低烈度战争?”
  “怎么说呢,咱们和鬼子的这个战争,就可以称得上低烈度战争。”
  原来,这一个大队的JL9就是用于作战的,教练机还是用的初教6、初教7,为嘛这样?
  维护方便啊。
  精贵的三代机作战效能是高,可对地面勤务的要求也高,目前的沧口场站达不到,至少也要等到红岛机场建成才有可能,这些就不必细解释了。
  杨勇才不管这些,只要能打鬼子的都是好飞机。
  随着这批飞机的到来,山东军区的战前准备工作进入了倒计时,也预示着海南的库存越来越少,之前的边区反摩擦斗争,就已经消耗了大半,海南岛的体量就这么大,十多万枝步枪的库存已经顶上天了,新的武器生产线虽然建成,但在钢铁产能没有上去之前,只能先保证弹药的生产,光是7.62步枪弹就要占到大头,战争和训练的消耗,每天都是个天文数字。
  好在青岛解放后,两地可以建立起定期的海上航班,山东也算个资源大省,就胶东半岛而言,招远的金矿、日照的铁矿、烟台的铜矿、铅锌矿都有相当的规模,有些还没有开发出来,这些资源就成为了双方交流的重点,在这些矿产地建立采矿区和选矿厂,再将精矿砂装船运回海南,变成各种金属,再送到各个企业变成各种成品,一条初期的产业链就这样渐渐成形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个营对抗一个旅团
  潍坊是胶东半岛的门户,在1939年它还叫潍县,作为东莱地区的首府,是重要的战略地区。
  距离日军在山东的统治中心济南只有400多里远。
  张仁初的第9团从平度出发,一路猛打猛冲,在日伪反应过来之前冲进了潍县县城,抓获包括日军小队长在内的数百名俘虏,如果不是军区及时下达了命令,他这会儿可能已经打到了济南城下。
  饶是如此,他的先头营也冲到了几十里外的寿光县,差点就没刹住脚。
  换装以后的实战效果,正被这些经历了长征的老兵和熟悉地形的本地新兵发扬光大,甚至创造出了独有的战术。
  在他们的战果激励下,原本活动于这一带的我党游击队群起而动,配合主力团攻打据点、袭击车队、捣毁兵营,掀起了一波抗日小高潮。
  “团长,电话接通了。”
  张仁初抓起电话大喊:“钟本才,什么情况?”
  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一营长钟本才的声音,而是教导员王六生。
  “团长,钟营长去城外了,你有什么指示?”
  “鬼子到哪里了?”
  “皇城镇。”
  “皇城镇不是临淄县的地界儿吗?”
  “对呀,所以营长亲自带人去了。”
  “胡闹,发现了多少鬼子?”
  “情况是寿光县大队的同志报上来的,他们在皇城镇附近打据点的时候,发现鬼子援兵,至少一个中队,于是报告给了咱们。”
  “才一个中队啊。”
  张仁初有些无趣地说道:“叫他赶紧打完了回来,上头三令五申,不得冒进,咱们团已经形成了战役突出部,你们可到好,寿光县不够,跑临淄去了,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赶紧回来,别他娘给老子惹麻烦。”
  “是。”
  王六生放下电话就去叫通信员,副营长徐敬元抓起军帽一边戴一边往外走。
  “还是我去吧,通信员的话,营长哪可能听。”
  “也行,把二连带上,我有点不放心。”
  不得不说,王六生的感觉很正确,当徐敬元带着二连赶到皇城镇时,战斗已经打响了,他们面临的并不是一个日军中队,而是一个完整的独立步兵大队。
  以及两个团的伪绥靖军一共近7000人!
  这一带是资源区,后世组建了一个淄博市的地级市。
  简单地说就是,有矿。
  一般来说,不重要的县城,放一个小队就足够了,重要的沿公路、铁路县城,至少一个中队,而这种矿产区,那就是大队的级别。
  有趣的是这个大队原本驻扎在潍县,也就是张仁初的指挥部所在地,因为参与鲁西南进剿离开了驻地,回来的时候,连窝都没了。
  独立步兵第16大队大队长眸田庆次郎中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生气的理由并不只是莫名其妙丢了潍县,因为海军连青岛都丢了,相比而言这不算什么。
  最让他生气的是,从潍县跑到沂蒙山里打了一转,什么机械化都不好使,人累死不说,战果廖廖无几,又突然结束围剿跑回来,发现窝没了,可不生气吗“皇城镇什么的干活?”
  “报告太君,据小的们侦察,这个镇子里只有八路的地方武装,他们叫自卫团或是县大队。”
  “大队?多少人。”
  伪山东省自治联军第三师师长张步云点头哈腰地说道:“八路的大队不是皇军的大队,只有几百人,而且没有重武器。”
  “梭噶,你的人,拿下皇城镇,需要多久?”
  张步云狠狠心报了个3小时,眸田庆次郎也没有为难,一挥手让他发动进攻,同时派出一个小队的日军押阵。
  眼见不能幸免,张步云只能硬着头皮叫来自己的亲信副师长兼一团长王吉祥。
  “3个钟头?你疯了,听说胶东的八路不好惹,赵保原都栽了。”
  “赵保原算个屌,妈的,小日本在后头盯着。”
  张步云回头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试试看吧,叫弟兄们机灵点,不对劲就跑。”
  他是土匪出身,擅长打顺风仗,从不干吃亏的买卖,原本驻扎于高密、诸城一带,在我军发动青岛战役之后,被赶出了原来的地盘,也知道胶东的八路军不比以前,哪舍得拼老本。
  可小鬼子显然不放心,逼他们进攻,无奈之下,张步云只能派出一个团做试探性进攻,倒底是几千人,气势倒是十足,他希望用这种气势吓跑八路也好。
  此时的皇城镇我军只有营长钟本才带来的一个警卫排的正规军!
  地方武装除了寿光县大队,还有本镇的自卫团,一共不到300人。
  “鬼子上来了。”
  寿光县大队队长郑绪业伏在钟本才身边,他是本地人,以武工队队长的身份在当地发展武装,拉起了200来人,被任命为县大队队长,这样的情况几乎在山东每一个县都存在,有能力的拉到更多的人,当然装备就指望不上了,三个人一支枪就算不错了。
  钟本才也没想到鬼子来得这么快,望远镜里黑压压的一片,远处还有鬼子的膏药旗。
  “咱们撤吧。”
  镇里的我党同志也劝他,钟本才没有坚持:“走。”
  同志们很快撤出镇子,没走多远,他突然发现敌人并没有追上来。
  镇子里燃起了大火!
  敌人没有收获,在拿无辜的群众开刀,钟本才毫不犹豫地转身。
  “开枪,把敌人引出来。”
  当副营长徐敬远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打响了,他们被20倍于已的敌人死死缠住。
  他马上将消息传回营部,教导员王六生又上报了团部,自己带着一营剩余的部队前往皇城镇接应。
  张仁初接到报告,不禁咋舌:“老子以为自己就够疯狂了,这个钟本才呀,他准备拿一个营对付鬼子一个旅团吗?”
  政委刘西元神色凝重地说道:“为了救乡亲们,他们不得不战,咱们也不得不救。”
  “啪”
  张仁初一拳擂到桌子上:“打,我倒要看看第9团能不能扛住鬼子一个师团。”
        
第二百六十八章 铁路机动
  消息源源不断地从潍县传回来,汇总在新建成的指挥系统上。
  几台家用65寸彩电构成中央显示幕墙,4K的分辨率倒也不显得粗糙,顶多就是民品的耐用、环境适应性指标稍微差一点。
  同样出自民用的台式电脑构成了信息处理系统,安上我国自行研制的自动化信息处理软件,居然跑起来还算流畅,不过军用系统的标准本来就不是图快,而是稳定可靠。
  “已经联上第9团。”
  “把画面切过来。”
  地面无线传输的信号取决于天线的功率和电磁环境,目者这两者都比较令人满意,因此实时传输的图像清晰度也相当不错。
  第9团的无人机已经到达了战斗的发生地皇城镇附近,从空中俯瞰,地面上到处都是烟雾和爆炸的火光,各种枪弹打出的火花交相辉映,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这么多人?”
  “张仁初不是报告有好几千吗,看上去大部分都是伪军。”
  “不会,鬼子不可能只有这点兵力。”
  无人机的侦察发现,除了皇城镇的少量鬼子,附近的鬼子据点都有动静,显然是奔着皇城镇来的。
  “好家伙,就连济南的鬼子都出动了,热闹,热闹啊。”
  “我说呢,鲁西北打成了一锅粥,我们总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张仁初,真能折腾。”
  肖华看着放大的画面:“他这个突出部被鬼子抓到了,看来要提前开始“天狗”行动啊。”
  罗荣桓皱着眉头说道:“他这一动不要紧,把我们总部也给调动了,哼。”
  “就算要枪毙,也得打完了这仗再说,各团都到哪里了?”
  “1团最快,正在后勤处领补给,4团最远,还在烟青公路上晃着呢,最早也要后天到。”
  “4团押着重炮,慢一点情有可原,催促一下,别的团加快速度,改变方向,不必来青岛补充,直接向预定地点进发,务必于明日凌晨到达。”
  罗荣桓顿了一下,继续发布命令:“命令梁兴初,马上登车出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线,增援第9团。”
  肖华一愣:“火车?”
  “对,乘坐火车走胶济铁路,这是最快的办法。”
  我军还从来没有通过铁路线运兵的先例,青岛解放后,在火车站调车场缴获了大量机车和车头,肖华这才想起来,那些机车是可以用来运兵的。
  军区后勤处接管了原日军的后勤仓库,从海南运来的弹药等补给全都堆放在里面。
  供给部长李辉高坐在办公室里,给一团调拨给养。
  “打赵保原,就属你们一团最耗弹药,好家伙,2个基数的炮弹,你梁大牙把当饭吃了?”
  梁兴初涎着脸凑上去:“李部长,你也知道,咱们是一团,那就得处处争第一,平时训练抓得紧,这一不小心嘛,就用得多了些,您抬抬手,给多补些呗,我瞅着仓库都堆满了,咱们帮你大部长分担一点,您也轻松不是,我人车都带来了,决不劳后勤处的同志动手。”
  李辉高被他逗乐了:“说你大牙,你还真好胃口,你们团搬完,别的团怎么办?”
  “这不要打小鬼子了吗,战士们个个都憋着劲呢,步枪弹还剩下不少,这回就不必补充了,多给点炮弹、手榴弹,啥口径的都成。”
  李辉高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炮弹我这里有,啥口径的都有,但是数量没有你想像的多,因为我们还没有达到高产,中央节衣缩食支援山东,把最好的装备送到了这里,不是为了给你们浪费的,打个伪军你们消耗了多少?有多少是本来不必要浪费的,战后,我看过你们的战斗总结,只强调战果,完全没有提到这些,大胜之余,军区不好给你泼冷水,但是我管后勤,不能不当这个恶人。”
  梁兴初等人面面相觑,真不是开玩笑啊。
  “军区已经拟定了文件,要谨记我们的传统,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以前咱们那么苦,全军都没有几门炮,一样打反围剿打平型关,如今阔气了,没有炮是不是就不会打仗了?瞧瞧你们手里的枪,多好的武器啊,上级发下来的教材,班组战术你们琢磨透了吗?”
  “别一幅穷小子乍富的暴发样,要谨防“大炮兵主义”。”
  梁兴初等人老老实实受教,没等开口承认错误,桌上的电话“钉铃铃”响起来。
  “我是李辉高,司令员,对,他在我这里,马上出发,好的,好,我明白,一定做好后勤工作。”
  放下电话,他严肃地说道:“接到军区命令,你们团停止补给马上出发。”
  “啥?”
  “9团接敌了,你们离得最近,赶紧回去集结部队,去火车站集合,注意纪律,搞一搞军容军纪,别让市民们看到一付邋遢样。”
  梁兴初等人一愣:“火车?”
  “对,乘火车,别愣着了,赶紧去呀,我还要和火车站通气。”
  “那咱们的炮弹。”
  李辉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给你补充一个车厢。”
  梁兴初咧开嘴,大牙都笑出来了,什么“大炮兵主义”等打完仗再说,战士们虽然见过火车,可真正坐过的,没几个,这也算是开开洋荤了。
  果然,当一团战士列队通过市区时,受到了青岛市民热烈的欢迎,到处都打着“欢迎平型关英雄部队”的横幅,得知他们要上线,更是热情百倍,将煮熟的鸡蛋、饭团、白面馍馍往战士们怀里塞,一路将他们送进火车站。
  这一切,都被混进街道积极份子队伍的丁履贞看在眼里,她甚至以慰问英雄的名义进入站台,看到了后面挂的炮车和弹药车。
  “老傅,共产党不得了啊,随便一支部队,就有不少的火炮,我看国军最精锐的中央军也比不了。”
  傅胜蓝也感慨道:“我在港口还看到了军舰,苏联人,对我们抠抠索索,对土共倒是大方,洋鬼子都不是好东西,上级指示我们,一定要打听出他们究竟出卖了多少国家利益,才换来了这些。”
  两人听着窗外的热闹劲,都感到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连锁反应
  战斗一开始,独立步兵第16大队大队长眸田庆次郎中佐就觉出了不对。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大军压境,伪军一个团发起进攻,镇子里的少量八路马上撤退,为了问出路线追击敌人,他们将群众从屋子里赶出来,放火烧房以为惩戒,如果问不出来。
  那就全部清理掉,给其他地区的百姓一个警告,让他们以后不敢再收留反抗份子。
  就在这时,枪声响了,一上来就是狂风骤雨般的打击,外围警戒的伪军一个连直接被打垮,这也没什么,伪军的战斗力,向来不被他放在眼里。
  引起他注意的是,这支小股部队,竟然有炮,不是手榴弹也不是枪榴弹,而是清清楚楚的火炮!
  不低于76毫米口径。
  这就不是小事情了,八路的装备他们一清二楚,能有门60迫击炮就顶了天,青岛战役中据逃回来的人报告,有不明武装从海上突袭了青岛港,他们当时还在猜测,等到苏联正式宣战,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苏联人已经直接参战,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缺乏重火力支援的土八路。
  难道这是一支苏军小分队?
  眸田庆次郎又惊又喜,赶紧上报旅团部。
  独立混成第5旅团驻扎在淄川县,与步兵第16大队一样,他们也是出去一趟回来就没了窝。
  原本他们的指挥部在青岛。
  “唷西,粘住他们,八路一定会派出主力来救援,到时候,我们就能一举歼灭。”
  旅团长秋山义兑少将大喜,马上下令旅团其余各部向皇城镇方向靠拢,同时将消息上报济南的第12军司令部。
  第12军司令部是5月底回到济南的,辖下的各个师团、旅团返回的日期不一,但最早的也没超过十天,按计划,需要休整一个月,再展开下一步的对胶东地区的清剿行动。
  之所以需要一个月,不光是部队连续在山地作战体力消耗极大,弹药的补充也很成问题,只能利用各地的军火库原有库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敌情不明。
  第12军司令官尾高龟藏深深地知道苏联军队的特点,反应迟钝但准备充份,不打则已,一打就是飞机大炮全都上来,这些恰好都是日军的弱点。
  相对而言。
  根据通报,苏联已经对关东军展开了大规模攻击,虽然关东军现在还没有向大本营要求“战术指导”,但谁都知道,在国内情况不明,很有可能出现大的变故的情况下,人员、装备都失去了来援,关东军的不满员部队,是很难抵御一个工业国家的全力进攻的。
  至少近在咫尺的华北方面军,要做好随时支援的准备,平时口头上的争执也就罢了,毕竟都属于陆军,可不能真得袖手旁观,让海军看了笑话。
  第12军犹其如此,丢失青岛、烟台还可以往海军身上推,现在打到淄川,这可是矿区,不容有失的。
  “小林君,参谋部的意见呢?”
  “让秋山君的独立混成第5旅团先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这个时候全军出动,还不到时候。”
  “你的意思是?”
  “假设敌人拥有海空优势,我们最好的作战地点就是离海岸线越远越好,我们判断,苏联人即使直接动手,以他们的投送能力,也无法在这么远的方向上,长期维持一只成规模的部队,因此,青岛的丢失,极有可能是海军被突袭的结果,就像他们在上海干的那样,事后证明,那不过是一支百人左右的精锐小队而已。”
  “梭噶,你马上拟好作战计划,我要上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北平铁狮子胡同段祺瑞执政府旧址,现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参谋次长武藤章大佐抓起电文就往大屋跑,指挥室里,司令官杉山元大将正和参谋长山下奉文少将商讨形势。
  “第一军梅津司令官来电,山西的形势有些微妙,上个月共军和重庆军、晋军产生了很大的摩擦,双方兵戎相见,甚至与我军联系,请求我们配合进攻。”
  “让我猜猜,梅津君是不是建议按兵不动,让他们自相残杀?”
  “司令官高见,正是如此。”
  山下奉文指着墙壁上的挂图说道:“本来以为,重庆军和晋军会给共军以重大打击,最差也是个两败俱伤,没想到,共军打了他们一个速胜,两军都有很大伤亡,阎锡山的部队损失至少一个半师,重庆军更大,丢了一个军的编制。”
  “共军的实力增长惊人哪。”
  “正是基于这个判断,我们断定,他们一定是接受了苏援,如今关东军面临着强大的压力,我们华北方面军是不是应该做好准备?”
  “哼,关东军一向视满洲为自己的花园,要让那些老顽固低头,除非他们已经快要守不住了。”
  山下奉文忧虑不已:“到时候可能就晚了。”
  “山下君,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华北的共军武装,那些大大小小的游击队和所谓的根据地,才是我们头疼的事情,他们现在越来越活跃,到处破坏我们的交通线,爆炸声在北平城里都可以听得见,很麻烦哪。”
  “司令官说得是,下官以为,如果一切如传闻所言,我们得不到国内的人员、装备支持,那么满洲将是帝国在大陆上最后的据点,毕竟那里已经统治了八年,有相当的工业基础,还有除国内以外最大的兵工厂,继续扩大支哪战事已经不现实,我们需要考虑一下了。”
  杉山元沉默了片刻,摆摆手:“山下君,你的言论,目前说出来太早了,也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我希望出了这个屋子,不要再从别人嘴里听到,明白吗?”
  “哈依。”
  山下奉文明白对方是在提醒自己,他是皇道派元老永山铁彦的女婿,早就打上了烙印,226兵变后,皇道派被一网打尽,他也受到了牵连,日子并不好过。
  好在武藤章的到来打消了屋子里的尴尬。
  “第12军要发动胶东作战吗?”
  杉山元皱眉道:“苏联在山东登陆,他们有这么大的胃口吗?”
  武藤章思索道:“尾高司令官对苏作战经验丰富,相必有自己的判断,在下担心,如果消息得到证实,那就说明,苏军在日本海已经畅通无阻,他们甚至可以威胁到帝国本土。”
  “什么!”
  杉山元和山下奉文同时一惊,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五分钟后,杉山元断然下令。
  “电告第12军,批准他的作战计划,限期三个月,收复青岛。”
        
第二百七十章 老毛子的小心思
  北日本海,苏日海上分界线附近,一队舰船由北向南开过来,滚滚浓烟在海天之交异常清晰,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先进科技,光凭目视就能在几十公里外发现。
  桅杆上的镰刀斧头红旗和白底蓝条纹五星旗并排而挂,表明他们属于红海军。
  旧式驱逐舰“慈父”号的舰桥上,29岁的谢尔盖.格奥尔基耶维奇.戈尔什科夫海军上校作为水面舰艇指挥官站在那里眺望远方,这一带是日本联合舰队的重点巡逻区,眼下连只鸟儿都看不到,只有不时惊起的鱼群,在舰艏的两边跳来跳去。
  舰长苏霍鲁科夫海军少校出现在他身后。
  “快到边境线了,不减速吗?”
  整个舰队中,以两艘老驱“慈父”号和“沃伊科夫”号打头,两舰都是帝俄时代的产品,建于1910年的老掉牙玩艺只有1465吨的排水量,最高航速才24节,烧得还是煤,复杂又不好用的动力系统占据了全船排水量的四分之一,属于拆解都浪费人力的坑货。
  可是在1939年6月,它们就是红海军太平洋舰队的当家花旦。
  戈尔什科夫面无表情地说道:“开过去。”
  苏霍鲁科夫传下命令,同时给稍后一点的“沃伊科夫”号打了个信号,两舰以12节的航速压过分界线。
  这是日俄战争以来,俄国人的军舰第一次驶入日本海中段,此前,它基本上海如其名,就是日本人的自留地。
  而红海军的太平洋舰队,实力比前辈还不如,只能常年累月地成为一只近岸海军。
  其实做出这个选择,戈尔什科夫心里也是捏着一把汗的,这次太平洋舰队主力尽出,并不是为了与日本联合舰队打一场海战,就这阵容,只怕见不到人家的面儿就没了。
  英勇归英勇,差距还是心知肚明的。
  “舰长同志,通讯请求。”
  苏霍鲁科夫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频道?”
  “我们的。”
  戈尔什科夫看了一眼手表,他们越过边界线才过去了三分钟。
  “支队长同志,您看呢。”
  “喔,我去接。”
  来到通讯室,他抓起耳机和对讲机,里面传来一个生硬的俄语,有点像是边疆的人学莫斯科口音。
  “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奉命通知贵军,你们越界了,根据双方协议,日本海及其本土所辖领地,包括所有的岛屿,皆属我军战区范围,请减速停船,我方会派遣联络官登舰。”
  戈尔什科夫一分钟都没有耽误:“照办。”
  苏霍鲁科夫愕然:“了望哨没有任何发现,他们在哪?难道是潜艇?”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苏霍鲁科夫恍然大悟,难怪要故意越过分界线,可知道归知道,结果却让他们骇然,仅仅几分钟,就被人家警告,这说明什么?
  自己的行踪一直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观察海面,没有舰船、没有飞机、更没有突然浮上水面的潜艇。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老毛子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海面上终于出现动静。
  一艘飞速行驶的快艇。
  “速度超过45节,如果从结束通话之前算起,也就是说,对方与我们的距离在50公里以上。”
  难怪目视无效。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军海军少尉叶辰,奉命担任贵军的联络官,请表明身份。”
  戈尔什科夫回了一礼,对方说的是英语,好歹他还是听得懂的,一个制服笔挺、身材高大、能说一口流利英语的中国人?
  “少尉同志,我是红海军太平洋舰队第一驱逐舰支队支队长戈尔什科夫海军上校,你看到的舰队是为了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日本法西斯而来。”
  “我们收到通报了,按照我们与贵舰队司令官库兹涅佐夫同志达成的协议,你们的登陆地点不应该是朝鲜吗,这个方向可是日本本土,难道你们想去北海道?”
  “不不,你们误会了,我们的目标的确是朝鲜,但是你也知道,如果近海航行,很容易被敌人的陆基航空兵侦测到,所以我们准备绕一个圈,从日本海中段直插下去,出其不意地攻击敌人,你说对吗?”
  戈尔什科夫笑道,叶辰也客客气气地回答。
  “既然是误会那就简单了,这么点小事,没必要上报符拉迪沃斯托克或是莫斯科,打扰斯大林同志他老人家吧。”
  戈尔什科夫吓了一跳,赶紧表态:“没有必要,斯大林同志日理万机,怎么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误会伤神呢,我们协商解决就可以了。”
  我信了你的邪。
  叶辰暗自腹诽,面上笑容不减:“那好,贵军要去何处,我来给你们领航。”
  “釜山。”
  戈尔什科夫发现这个年青的少尉使用一种奇特的仪器,很快就标定了航向,与六分仪和航海钟计算出来的分毫不差。
  没有任何花样可耍了,他回到通讯室,让人给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了一封电报,回电只有一行字。
  一切照办。
  “苏联人转向了。”
  55公里外,“长沙”号的舰桥里忙忙碌碌,金纬站在雷达显控屏前看着上面的一串红点点松了一口气。
  “老毛子要是真去攻打日本本土,或是北方四岛怎么办?”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金纬向舰队下达作战命令:“实施第三阶段布雷任务,彻底封死日本本土。”
  新的布雷船队是随着补给船队一块儿到的,船上装载了上万吨各式水雷,其中一部分是刚刚生产出来的,锁链行动进行了四个多月,成果喜人。
  如今的日本人就连稍大一点的扫雷舰都被炸光了,大马力的拖轮和打捞船更是一艘接一艘沉没,他们用尽了各种方法扫雷,可是每当以为水道打通,总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爆炸,将那些开路船炸沉在航道中。
  当日本人发现,炸沉的速度远远超过造船的速度时,这场战争的结果就是注定的。
  经过几轮补布,如今的水雷布设面积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日本近海沿岸,别说军舰,就连渔船也难免碰上,我军不需要再近距离监视每一条水道,只需要隔上一段时间补上水雷就可以了。
  可以说,这是对日作战最低成本的方式。
  当然了,防海不防空,除非正好在航线上空,从本土起飞的飞机偶尔还是能突破封锁,到达朝鲜、或是我国东北地区的,只不过以鬼子坑爹的空运能力,最多就是送个把人,想要以空运维持补给,就算飞机够,油料也是不够的,我军完全不必担心。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亿玉碎
  苏联对日宣战,在西方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在观望了一阵之后,到了六月份,发现苏军真得发动了进攻,首先扛不住的,是各国驻日本外交机构。
  尤金.奥特来到东京银座那家熟悉的酒吧,发现架子上空空如也,别说德国啤酒了,就连日本本地产的札幌啤酒也失去了踪影。
  “你们打算改行卖烧烤吗?”
  老板娘不住地道歉:“实在对不起,政府已经下了禁制令,不能再用粮食酿酒,就连清酒都无法经营了,小店已经考虑关门,打扰了贵客的雅兴,都是我们不好。”
  “算了,有什么能喝的?威士忌或是朗姆酒都可以。”
  “还有一些自家私藏的白酒,可以吗?”
  没得选自然不选了,奥特坐到角落里,等了一会儿,酒和人同时到达。
  “嗨,你的日本女人呢?”
  佐尔特脱下西装外衣搭在靠背上,顺口答道:“在家准备东西呢,我申请了去满洲,听说那里有大新闻,现在的东京你也看到了,就连啤酒都没得卖,噎。”
  他发现老板娘送上来的,竟然是中国产的白酒。
  “哇,真不错,这是为我践行吗?”
  奥特一脸的郁闷:“怎么连你也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国家了?”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法国人、英国人、比利时人都已经在撤离了,可悲的是,我们德国人还得坚守,因为元首要履行承诺,与这个隔了上万公里的东方盟友站在一起。”
  “那可......太遗憾了。”
  佐尔特为两人倒上,奥特一口焖下去,劲一下子冲上来,憋得他面红耳赤。
  “慢点,东方的酒不是这么喝的。”
  佐尔特安慰道:“西方人都不看好日本了吗?”
  “你看到了,这么久的时间,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粮食,粮食已经在日益紧缩,就连德国大使馆也限制了用量,我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何在?”
  奥特有些晕晕地说道:“青岛事件你知不知道,德国同行告诉柏林,一个新的势力在东方崛起,日本人完蛋了,鬼才知道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它让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佐尔特,我亲爱的朋友,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再回到这里,从满洲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回到欧洲去吧,再也不要来这个该死的东方!”
  佐尔特不动声色地与他饮酒,接近喝醉的奥特似乎一肚子牢骚,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德意志人的谨慎,从他嘴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特别是德国人的动向。
  不得不说,苏联对日宣战,跌碎了很多外交家的眼镜,两条战线同时开战是军事上的大忌,谁也没想到,俄国人就这么干了,还真是老毛子的作风,这样一来,正在莫斯科进行多边谈判就有了新的变数。
  西方国家都在急于打听,苏联这么死心塌地帮助一个东方国家,究竟是拿到了多大的利益。
  毕竟,俄国熊的胃口,不是那么好满足的。
  东京的外交人员撤离大潮是由苏联使馆开始的,当然,他们是由于正式宣战的缘故,而别的国家就有生活困难的原因在内了。
  位于六本木的美国大使馆暂时还不缺面包吃,倒不是他们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一向以来,美国人就不喜欢当地的食物,有从国内运来面粉的习惯,既然是运,一次自然少不了,屯个半年到一年的量也不稀奇了。
  只不过,美国驻东京大使约瑟夫·C.格鲁(Joseph C. Grew) 有自己的烦心事。
  “先生,华盛顿来电。”
  他的助理卡伯特·科维尔(Cabot Coville)送来一封电文,格鲁接过来,用专用的外交密码译出来。
  立刻烧毁所有文件,破坏电台和密码机,不得在外交电文中传递任何机密情报。
  这是要正式撤离了么?格鲁怅然若失。
  “先生,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提醒一下日本人么?”
  “没有意义了,如果是开战之前还差不多,现在,如果你告诉他们实情,你猜,他们还有没有抵抗下去的决心?”
  科维尔默然,美国因为知道实情,所以如临大敌,连密码电报也不敢发了,因为不论什么样的密码,在现代解密技术手段下都等于透明,数字加密技术?别逗了。
  没影儿的事呢。
  在东京的这几个月,他和其他西方国家一样,尽全力打听日本政府的对策,显然,80年的代差,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就算想帮也要考虑到中国的反应,至少,一个能封锁日本本土的新兴势力,对西太平洋甚至是整个太平洋的局势都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罗斯福政府当然希望这个新中国陷在日本人的泥潭里越久越好,但是在没有把握之前,并不想过早地与新中国撕破脸,这种瞻前顾后的情绪也影响了他们这些在第一线的外交人员,格鲁能理解政府的顾虑,但并不赞同,因为没有比他更清楚,日本本土有多依赖外来输入,眼下已经到了节衣缩食的地步,很明显,新中国是打算用最低的成本使他们屈服。
  那么假设日本人支持不下去了,美国该怎么对付一个整合的东亚,有着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中国,再加上七千万人的日本。
  那将是可怕的恶梦!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格鲁马上做出了决定。
  “马上烧毁文件,破坏所有的设备,联系夏威夷,我们尽快回华盛顿。”
  “这么急?”
  “再等下去,美国就要失去太平洋了。”
  格鲁急日本之所急,是一种高贵的国际主义精神,可惜,日本政府完全感受不到。
  本年度的第11次五相会议,本月的第2次御前会议,是在一种极为悲壮的气氛下召开的。
  外相有田八郎首先发言:“外务省拟请西方各国出面调停日露关系的努力没有收到成效,臣负有主要责任,请求引咎辞职。”
  首相平沼骐一郎也表态:“总理大臣对当前局势负全责,请陛下另择贤臣,解此困境。”
  内大臣汤仓浅平代替裕仁问道:“别无他途了吗?”
  陆相坂垣征四郎叫嚣道:“关东军正在浴血奋战,我们怎可如此丧气?”
  “陆军大臣有何良方?”
  “决战,与赤露决战,臣和参谋本部商议,为了保证满洲之安全,拟调华北方面军所部驰援。”
  “那华北怎么办?”
  “自华中收缩,放弃一些不重要的地区。”
  有田八郎眼中一亮:“陆军肯主动自支哪战场收缩?”
  坂垣征四郎点点头:“参谋本部认为,这是唯一办法。”
  “什么程度,包括南京吗?”
  坂垣征四郎犹豫了一下下:“如果有需要,也不是不可以。”
  “那外务省是否可以以此为前提,与重庆政府展开和谈?”
  平沼骐一郎也没想到,一向顽固不化的陆军,竟然会主动放弃支哪战场上的占领区,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要辞职。
  有田八郎的提议让众人看到了希望,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可以请英米等国出面,向重庆政府提出和谈要求。”
  “以黄河、太行山为界,这是底线,华北可以组成自治政府,仿满洲国例。”
  “把华中交给蒋政府,会和我们和谈吗?”
  “只要能议和,上海也不是不可以谈。”
  “海军对此没有意见吧。”
  海相米内光政神情恍惚,不管他们怎么说都是唯唯诺诺,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原因很简单,这几个月海军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到现在也没有找出破解封锁的办法,情急之下,他们不得不求助于盟友,可最终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已经有国民喊出“海军应该向天皇谢罪”的口号了。
  上个月,联合舰队解除了吉田善吾的职务,直接打入预备役,这是非常严厉的做法。
  而就在几天前,为了向国民交待,吉田善吾在自己的居所自裁,留下遗书称“对海军的无所做为负责”。
  米内光政完全能想像得到,是谁在幕后推动这一切,他的死暂时平息了国民的情绪,然而再过一段时间,情况依然不能改善,下一个被推出来的,是不是就是自己了?
  会场上讨论热烈,他隐隐听到了“另失去本土,不可失去满洲”之类的话。
  “为了扼制赤露,赢得西方的同情,我们必须做好与赤露在满洲、朝鲜甚至是本土决战之决心,参谋本部认为,国民要以“一亿玉碎”之坚强意志才能使我大日本帝国赢得最后的胜利。”
  坂垣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德国人的兴趣
  当然,陆军有它狂妄的资本,至少目前来说,青岛也好、上海也好,失利的责任都与他们关系不大,目前依然控制着半个中国,在优势局面下,与为他们所不屑的重庆政府主动和谈?
  如果不是满洲局势紧张,关东军独木难支,坂垣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狂妄归狂妄,陆军对于满洲的重要性认识还是很清醒的,这里有他们大量的投资,有唯一上规模的兵工厂、钢铁厂等工业设施,比起一穷二白只剩下资源的中国大陆,自然是重中之重。
  一旦满洲有失,关内的军队就被彻底截断了,那样的话,固守还有什么意义?
  不如趁着占优势,主动与敌人谋和,大不了,以后再打回来就是了。
  当然了,在实施这个如意算盘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求得西方国家的谅解,比如表现出一如既往地强势,在山东等地发动有限规模的攻势等等。
  结束会议,米内光政坐上轿车返回官邸,空荡荡的大街上行人稀少,就连汽车也看不到几辆,路灯从上个月起就关闭了,为的是节约煤炭。
  大封锁带来的不光是粮食的紧缺,还有生活质量的急剧下降,首当其冲的就是电力供应,由于来自朝鲜、满洲和支哪的煤炭资源彻底失去,各大电厂都降低了开机率,民用电的供应计划一砍再砍,油灯、蜡烛成为抢手货,政府对市民的宣传竟然是“战争中必要的灯火管制”。
  实际上,除了几个月前对机场的袭击,敌人根本就没有发动过对城市的袭击。
  看着一片漆黑的东京市区,仿佛又回到了明治初年,米内光政五内杂陈,他不敢想像,到了天气寒冷的10、11月份以后,市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汽车在进入官邸的路口停下,米内光政从车窗看到,自己的屋前似乎围着一大群人。
  “怎么回事?”
  他的司机跑下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把窗户的玻璃给打碎了,妻子便报了警,东京警视厅的人正在排查,找路人或是邻居询问什么的。
  “告诉他们,我不追究了。”
  米内光政摆摆手,警员们一听立刻做鸟兽散,看上去根本就不怎么热心。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脚边的石头,妻子惊魂未定地跑出来,告诉他一个小时前有多可怕。
  “他们不顾我的哀叫,喊着“海军无能、米内谢罪”之类的口号,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打电话给警视厅的。”
  “都是我的缘故,让你受惊了。”
  米内光政安慰了她几句,拍拍她的说道:“去准备一些茶点,山本他们来了。”
  他看到,几个人从路口跑过来,为首的正是自己之前的次官,如今的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山本五十六中将。
  晋升中将的命令是几天才签发的。
  “山本君,是来参加晋升状的吗?”
  “嗯,他们说手续太仓促,本来应该先晋升再上任的,我算是破了先例。”
  山本五十六看到了他手里的石头:“你的家里也被袭击了?”
  “难道你家也是?”
  两人相对苦笑,山本五十六向他介绍身后的几个人:“山口君,井上君,你都认识,这位是德国来的技术专家。”
  来自德国电气机械设备公司(Gesellschaft für Elektroakustische und Mechanische Apparate,简称:GEMA)的创造人兼首席工程师保罗·古瑟·埃布斯洛(Paul-Gunther Erbsloh)博士辗转几地来到东京,搭乘的是德国大使馆的外交专机,当然,也是大使馆工作人员的最后退路。
  “博士,感谢你的到来。”
  米内光政赶紧将他们带进屋子,埃布斯洛用英语和他们交谈,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听说,贵国外海出现了某种不明性能的水雷武器,无法用常规方法扫除?”
  众人皆是默然,德国人问得很详细,他们回答得也是毫无保留,因为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德国人的科技力量在当代有目共睹,各种奇思妙想更是层出不穷。
  这事得从三个月前说起,奥特应日本人之约参观了他们的扫雷过程,马上形成报告上报柏林,只不过因为过程太玄幻,被束之高阁。
  一个月前,荷兰人发出邀请,雷德尔正因为海军的势弱想要有所做为,于是亲自跑了一趟巴达维亚,这一看可不得了,科技的问题先不说,光是一个未来人就足够他们惊奇了。
  这个时候,德国人又想起奥特的那份报告来,多方论证之下,都觉得东方一定是出现了什么不为所知的事情。
  苏联人的异常宣战行为,青岛事件,一个自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新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都为这种猜想加上了注脚,于是一向就喜欢猎奇的德国科技界首先有了动作,GEMA公司更不是甘人后,出动了公司首席科学家来到东京一探究竟。
  山口多闻首先向他介绍了广东外海一战的过程,那种有着修长外形、能自主推动的武器让埃布斯洛博士想到了一个人。
  冯.布劳恩博士。
  这算是意外之喜,因为那一战在日本军部内部也是严格保密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现在主动暴露出来,应该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埃布斯洛记下这些描述,正色说道:“感谢贵方的配合,我带来的团队想去水道看看,最好是得到实体,我们可以研究出它的触发机制,也许就能帮助贵方找到扫除的办法。”
  山本五十六求之不得,米内光政也是喜出望外,马上答应全力配合他们的行动,哪怕再出动一次“肉弹扫雷”行动也在所不惜。
  事情就此敲定,双方都有需求,谁也耽误不起时间,第二天,便搭乘飞机来到联合舰队的柱岛锚地。
  埃布斯洛带来了一支精干的水下作业队伍,日本人虽然也想到了派遣潜水员去海底打捞,不过以这个时代的潜水水平,根本不足以在40多米深的海底长时间作业,当这些地区的水雷被引爆完之后,接下来要面对的则是过百米的深海区,而我军将布雷范围再一次扩大后,已经不仅限于近海水道了,这也是为什么日军始终无法找到办法的原因。
  对于这种情况,我军依然有自己的办法。
  曾一念站在“远征30”(舷号330)号常规动力潜艇的围壳上,刚刚结束布雷工作的艇员们三三两两地在艇身上休息,一架无人机从远处掠过,像一只银白色的海鸥。
  扩大雷区后,所有的潜艇都将活动范围向外延伸,以免误触自家的水雷,那就悲剧了。
  “干嘛还浪费水雷,鬼子也没什么好办法。”
  航海长单兴昌递给他一根烟,曾一念接过来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口。
  “你懂啥,人家就只挨打不还手?别把这个时代的人想成笨蛋,他们只是缺乏科技上的突破。”
  两人讨论了几句,无人机很快传来实时图像。
  “噎,这些不像是日本人哪。”
  “西方人?美国人吗。”
  曾一念将镜头拉近,露出一顶西方军帽,以及上面的帽徽。
  鹰
  抓着一个“卐”。
  “德国人。”
  众人恍然,看来日本人黔驴技穷了,要找盟友来帮忙。
  “他们在做深潜准备。”
  “怎么办?”
  “我们已经给了警告了,不听,那就给他们一个教训好了,查查看,附近的水雷分布,有没有带遥控的型号。”
  一查之下还真有,国产的智能遥控水雷,可以用多种方式遥控触发,就算电路失效,也能当成普通沉底雷用。
  “要启动吗?”
  曾一念看着平板:“再等等。”
  他在等德国人上船,日本人也真是煞废苦心了,特意找了条木船,连发动机都没有安,全靠人摇朝着水道划去。
  等到木船与标示的布雷点重合,他马上下令。
  “启动。”
  这是一颗带有火箭发动机的自发雷,作用范围高达2000平米,操作员通过无线电遥控点火启动,雷体在发动机的作用下从厚厚的海底破土而出,很快升上海面。
  水面上突然浮起一个黑黑的圆壳壳,把木船上的德国潜水员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轰”
  一声巨响,炸起的水柱足有百米高,岸边的人全都被浇得满身湿透,埃布斯洛和陪同的日本海军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炸成碎片的人和船。
  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大打就大打
  甭管海军怎么想,陆军该干嘛干嘛,陆军与陆军之间也是有山头的,山西的第1军、山东的第12军、上海的第13军都有各自的心思,北平的华北方面军和满洲的关东军也各自看着笑话,等着对方开口求援。
  眸田庆次郎中佐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原本十拿九稳,想着慢慢围住了等共军的后援到来一网打尽,扎扎实实立个大功,没准就能抓住几个赤露人,那可就露了脸了。
  谁知道越打越不是个味儿,伪军轮番往上攻,又流水介地往回撤,他在后头看得很清楚,对方的火力不是一般地猛,这也更加笃定了心里的猜测。
  奈何伪军不给力啊。
  这一波波的,尸体没扔下多少,士气先给打崩了,张步云咬牙拔枪恫吓,赌咒发誓都没用,就差杀人了。
  他也知道,真杀了人,队伍就散了,没准这几千人不等进攻就得跑掉,没奈何,他冒着被日本人扇耳光的风险向眸田庆次郎肯求,至少给个喘息之机。
  “......太君,不是小的们不卖命,实在是共军太猖狂,咱们冲不进去啊。”
  眸田庆次郎轻蔑地一笑:“哼,支哪人,你的人不能停止,可以做出大举进攻的样子,掩护皇军的行动。”
  他的本意也是通过伪军的进攻摸清对手的火力配置,顺便消耗他们的弹药,因为一直以来,他们对于中国军队的概念就是缺少弹药,往往打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这一招屡试不爽,不管是对付共军还是国军都很好用,就算来了一小队苏军,又能携带多少弹药?
  之前伪军的进攻,他一直在估算对方的弹药消耗量,特别是那门70+口径的炮,一直没有再响过,难道是没有弹药了?
  接下来,他让伪军在正面继续做出大举进攻的架势,转头叫来一个部下。
  “柴田君,你带上一中队迂回侧后方,我要一举拿下敌人。”
  “哈依。”
  中队长柴田茂大尉应声而去,带上一个中队的鬼子向外绕。
  被他们围住的200多号人占据了一个小山凹,离皇城镇不到2里地,用突袭将鬼子吸引出来后,优势的敌人从几个方向上堵住了出口,钟本才毫不慌张,将警卫排和县大队的人混编,与敌人混战到一块儿。
  “钟营长,你们这是啥枪,真好使。”
  寿光县县大队队长郑绪业羡慕地看着他手中的56冲,就跟小机枪似的,打起来那叫一个猛,伪军的集团冲锋在他们的密集火力打击下,往往没到一半就土崩瓦解了,几个回合下来,双方的伤亡都不算大。
  钟本才“嘿嘿”一笑:“这可是好枪,就是费子弹,你叫大伙都省着点,鬼子还没动真格的呢。”
  “俺知道,他们不就是想打咱们的援吗,尽让伪军来送死,实在不行,和他们拼了,反正乡亲们得救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还赚一个呢。”
  “死?老子还没活够呢。”
  钟本才摸着56冲爱不释手:“想要老子的命,屌,他鬼子有多少命来换?”
  郑绪业看看自己的老套筒,只觉得跟烧火棍没啥区别,56冲也就算了,普通的战士那种枪打起来也是不停,根本不用拉大栓,这射速,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还有那种机枪,好吧,机枪没啥特别的,就是打准而已。
  阵地里还有一个炮班,只有一门炮,长身管带大铁架子,扛肩膀上也行,架在阵地上也成,炮口粗得跟大腿一样,炮弹一颗足有9斤重,一只手都拿着吃力。
  钟本才的56冲就是从炮班的战士手里抢来的,打到现在,这个炮班一直都没有动用过,因为没到时候。
  “营长,鬼子出动了。”
  警卫排长龚玉烈向他报告,一名身背步话机的战士靠过来,钟本才扯过话筒。
  “老王,你们还有多远?”
  教导员王六生的声音响起:“12里,鬼子迂回你的侧翼,人数大约一个中队,小心。”
  “有你帮我盯着,啥也不怕。”
  “上级让我通知你,鬼子的动作不小,第5旅团大举出动,事儿大了。”
  “大就大,已经这样了,我总不能看着乡亲们遭难不管不顾吧,肯定把团长给气坏了。”
  “咱们团长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怕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钟本才放心了,甭管怎么样,就算是撤职枪毙,那也得等打完了再说,再说了,怎么也挨不上枪毙吧。
  只要不枪毙,就算撤了职当个大头兵也值啊。
  “同志们,打起精神,小鬼子要上来了。”
  他按照王六生的提醒,把一直不曾动用过的炮班调到那个方向上。
  果然,战斗由伪军的进攻开始,一阵乱轰轰的枪声过后,几个方向上都出现了伪军的人影,他们不急着往前冲,打一阵枪跑几步,慢慢地压上来。
  十分钟后,钟本才从望远镜里看到,左侧出现了鬼子的黄色军服,根据镜头里的刻度,距离大概在1500米。
  柴田茂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部下,第一中队一共181人,包括19人的中队部,3个54人的小队,拥有大正十一年式轻机枪9挺,89式掷弹筒9具。
  按照中国战场的经验,对付中国军一个团问题不大,独立混成第5旅团不像后来的治安旅团,算是正经的野战部队,战斗力不成问题。
  在他的命令下,两个小队的日军呈战斗队形展开,朝对面的阵地摸去。
  中队全部9具掷弹筒都跟在了队伍中,他要一波打垮对手。
  “品字形?”
  钟本才静静地等着,鬼子的队伍从1500米前进至1200米、1000米、800米、600米、500米......
  “龚玉烈!”
  “营长。”
  “看到没有,把那个拿刀的鬼子军官给我干掉。”
  龚玉烈屏息静气,端起一把56半对准了500米左右的小小身影,眯起左眼,准星、目标渐渐成一条直线,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砰”
  枪响人倒,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柴田茂吓得蹲下身体,前方的小队长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哒哒哒”
  清脆地机枪声、步枪声响成一片,对面阵地冒出无数火光,将他的队伍撕开。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火力压制
  警卫排的标准编制是40人,包括三个10人的步兵班和一个8人的炮班,再加上排长、排副。
  每个班两挺56班,全排一共6挺,钟本才调了4挺到这个方向。
  龚玉烈的枪声就是信号,枪响的同时,4挺56班一齐开火,加上20多枝56半,立刻打断了鬼子的进攻阵形,十几个鬼子当场倒下,剩下的反应很快,就地卧倒与我军对射。
  “嗖嗖”
  的子弹从头顶飞过,歪把子特有的抽气声间或响起,钟本才更关心的是一些特殊的士兵。
  “枪榴弹,三点方向,敲掉那个歪把子。”
  每个步兵班有两名加挂了QLG91式35毫米榴弹发射器的榴弹射手,做为近距离的支援火力,用于对付机枪和别的威胁目标。
  对于八路军来说,最难的并不是射击技术的掌握,而是方向的指示,指针法是后世通用的快速目标锁定手段,但是对于39年的战士来说,很多人连钟表都没见过,因此,这些射手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至少能听懂钟本才在说什么。
  500米左右的距离,正是枪榴弹的有效打击范围,随着他一声令下,一发35毫米榴弹飞出去,砸在目标的附近,那挺歪把子立马哑了火。
  “偏了点,没关系,再来,看到没有,前面一点,我操,掷弹筒,打掉他。”
  如果说鬼子二战中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武器,89式掷弹筒应该能算一个,它结构简单重量轻,发射迅速,准头嘛,在训练有素的老兵手里,300米左右的距离上可以做到指哪打哪,对我军的火力点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500米
  就在已方的枪榴弹发挥威力时,也进入了鬼子掷弹筒的有效射程内。
  “轰轰”
  从对方阵中射出的榴弹在耳边响起,好在距离有些远,没有造成过大伤亡,钟本才一方面组织人手包扎伤员,一方面坚决反击,将那些露头的火力点砸下去。
  渐渐地,我军远距离压制的优势凸显出来,56班的射程和持续力远远超过了大正十一年式,枪榴弹的射速也压过了89式掷弹筒。
  “哒哒达”
  无论是75发弹鼓还是30发弹匣,都远远超过了日军坑爹的弹斗,4挺56班的持续发威,压得日军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而56半的精确性又补上了每一个间隙,将那些敢于冒头的敌人一一点名,这样的仗打来那就一个字。
  爽
  在这种火力的持续打击下,支持不住的日军小队死伤惨重,终于开始退却了,我军的火力马上延伸,又收割了一波人头,他们不得不一直退回到出发地。
  柴田茂脸色惨白,一轮攻击下来,小200人的中队连500米都没有攻进去,反而损失了50多个老兵,许多人身上带伤,好几挺机枪和掷弹筒被摧毁,苏军的火力竟然恐怖如斯!
  “鬼子聚集在一起了,炮班!”
  钟本才大喊一声,早就准备好的炮班战士马上架起炮管,测距、瞄准。
  “1000米,高爆弹一发。”
  “一发高爆弹。”
  “开火!”
  郑绪业等民兵看到,长长的炮管后部冒出巨大的火光,一道白烟在空气中划过,直直地飞向远处。
  柴田茂正在集结部下训话,按中国战场上的经验,1000米的距离无论如何也称得上安全了,因此当他看到对面火光一闪的时候,几乎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本能的动作。
  趴到地上。
  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却夺去了他的部下的性命。
  经过几秒钟的飞行,82毫米高爆杀伤榴弹一头扎进人群中,炸出一个橘红色的火球,几个位于爆炸中心地带的倒霉家伙直接上了天,周围一片儿狼藉,死伤一片。
  毫发无损的柴田茂睁开眼睛,顾不得一身的泥土,大声挥动手臂。
  “散开,快散开!避炮。”
  接二连三的炮弹纷纷落下,虽然这个距离做不到精瞄,但是面杀伤效果依然相当不错,特别是在打击集群目标的情况下。
  “行了。”
  钟本才看到日军四散逃开,马上下令停止发射,零散目标根本不值得浪费炮弹。
  日军被打退了,这个消息让阵地上一片欢腾,不得不说,日军老兵恐怖的射术让我军吃亏不少,特别是装备和训练低劣的民兵武装,郑绪业等人亲眼目睹敌人的儿狼狈样儿,无不是兴高采烈,哪怕对面还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在虎视耽耽。
  “钟营长,这小炮真得劲儿。”
  钟本才得意地一笑:“眼馋了?你瞧它,多轻,一个人就能扛着满山跑,一门炮要8个人侍候,四个人为他背炮弹,一个人只能背上四发,瞅瞅多精贵?”
  他的人一共只带了20发82炮弹,加上之前的一发,已经打掉了5发,在不知道敌人后头还有多少援军,自己人什么时候到的情况下,不得不节省一点。
  鬼子一退,伪军也就跟着退了,他们马上抓紧时间给伤员包扎,别看鬼子没有攻上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造成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之前的伪军全部。
  小鬼子是真不好打啊。
  “八噶!”
  眸田庆次郎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骂一句打一下,柴田茂连躲都不敢躲,越打越要站直,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
  “哈依!”
  “啪”
  “哈依”
  反反复复打了十多下,眸田庆次郎才停下手。
  “柴田,你是帝国陆军的耻辱,应该和那些勇士一样战死。”
  “请给在下一个机会。”
  眸田庆次郎喘着粗气,刚才的战斗他已经看在眼里,敌人的火力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原来之前对伪军的打击并没有出全力。
  他心里有些犹豫,一次攻击损失半个中队的人手并没有什么,问题是如何对抗敌人的火炮,看爆炸威力,超过了自己手中的70毫米炮弹。
  也就是广为人知的92式步兵炮,日军大队级的标准火力支援单位。
  这货的特点就是轻便,最大射程接近3公里,不过平射直瞄的时候由于初速过低,只有7-800米的有效射程,除非进行远距离的曲射,那样的话精度就难以保证了。
  可是在回来之后,上级就三令五申让他们节约弹药,因为第12军在对国军的围剿中消耗了大量弹药,如今的所有补充都依靠着之前的库存,他只有两门92式步兵炮,炮弹基数也只有一个(4箱20发)。
  没等他下定决心,另一个方向上的伪军出现了大面积的松动。
  敌人的援军先到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重火力营的完全体
  副营长徐敬远带领的二连先到了,生力军的加入让伪军首先动摇,因为他们看得很清楚,来得并不是地方武装,而是与之前一样的主力部队。
  眸田庆次郎更加犹豫了,虽然不清楚到来的敌军火力配备,但人数可不少,他谨慎地选择了等待,因为自己的援军也快到了。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双方都没有发动进攻,仿佛在为大战积蓄力量。
  一个半小时后,教导员王六生带领的营主力终于赶到了,整个一营全体到达,也带来了全部的重火力。
  然而,钟本才不高兴。
  教导员王六生对于他不高兴的理由啼笑皆非。
  竟然是嫌他来得太早,会吓跑了敌人。
  “别扯淡了,第5旅团的后续人马也到了,你现在是一个营对抗一个旅团,团主力还在路上,预计到达时间不短,我的建议是。”
  王六生一指后方:“咱们跑吧。”
  “跑个屁,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累得跟闷倒驴似的,怎么跑过鬼子的马蹄子?”
  王六生不说话了,鬼子的骑兵一向就是最难缠的单位,就像牛皮糖一样又粘又烦人,如果是以前那样完全轻装还好点,现在他们可是重火力营,累赘不少呢。
  不能叫累赘,应该叫宝贝。
  看到一营的完全体,郑绪业等地方武装领导眼睛都直了,一门门小钢炮(指迫击炮)蹲在地上,跟小老虎一样可爱。
  全营一共拥有PP93式60迫击炮18门,PP87式82迫击炮9门!
  好家伙,这一排出来,那叫一个威武雄壮。
  再加上排级的82无,又增加了十门重火力,相比而言,连级的67-2式轻重两用机枪,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了。
  真不愧是军区的主力团的主力营,郑绪业等人信心陡增,能与主力部队并肩作战,那是可以吹很长时间牛的。
  而钟本才最高兴的并不是重火力的到来,而是另一项利器。
  由于一营过于靠前,张仁初把信息小组派给了他们。
  什么武器都不如对敌情了如指掌来得重要,这是他们经过这么久的换装、训练和实战得出的经验。
  那个能实时掌握敌情的小平板板,如今才是广大一线指战员心目中的最爱。
  “好家伙,至少一个骑兵大队啊。”
  “第5旅团这是倾巢而出吧。”
  “嗯,五个大队都快到了,动作真快。”
  “是送死送得真快。”
  “哟哟哟,飘了啊,你们飘了啊。”
  “司令员说过,轻敌要不得,看看那几位伤员,鬼子厉害着呢,对面可有五千人马。”
  “别扯淡了,进入阵地。”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钟本才可没有闲着,组织人手进行土工作业,同样让地方部队看了个眼馋。
  轻巧的多功能工兵锹有着上好的钢口,拿来锄地得有多爽利啊,就这么一踩一翻,一大捧泥土轻易地掀起来,三下两下,一个单兵坑就完成了。
  两头掘进,分别相连,民兵兄弟眼怔怔地看到,一道环形工事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土共土共,土工作业一向就是强项,利器在手,天下我有,一百多名战士你追我赶,指挥部、防炮洞、机枪掩体、连炮兵的阵地也稍带手地给完成了。
  等到全营到齐,各个连队又组织战士们抓紧时间回复体力,当然不是躺着,劳动也是一种休息嘛。
  就这样,等到日军第5旅团赶到时,面对的已经是一个成了形的防御体系。
  “你确定,这是在一两个小时之内修筑起来的吗?”
  旅团长秋山义兑少将不敢相信:“这样的军队,只有皇军的精锐才能做到,土八路怎么会有?”
  “眸田君,你确定看到了赤露人吗?”
  “惭愧,在下用尽办法,也没能突破敌人的阵地,因此,对于敌军组成的确认,没有完成。”
  眸田庆次郎的求生欲很强,分辨道:“阁下也看到了,对面的军队素质很高,在下以为,即使不是赤露军亲至,也必然得到了赤露顾问的指点,这样的顾问,在重庆军中比比皆是,我想,土八路与他们关系更为亲密,没有理由得不到。”
  “唷西,虽然你是狡辩,但不得不承认,有一定的道理。”
  秋山义兑并不想推翻他的猜测,眸田庆次郎一看有门,马上向他汇报了之前的战况。
  “损失了半个中队,的确可惜,不过,只要把这支有素质的中国军队留下,这点损失是可以接受的。”
  之所以没有马上发动攻击,秋山义兑在等待他的炮兵大队,既然对面也有火炮,那肯定不能密集冲锋,鬼子没有这么傻。
  鬼子的炮兵大队一共装备了12门四一式75毫米山炮,与92步兵炮相比,它要重得多,超过半吨,必须要用骡马来拉,在路不太好走的情况下,速度自然快不起来。①况且,从望远镜里观察到,对面的阵地并没有坚不可摧的永备工事,他相信只要大炮一响,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鬼子在干嘛?”
  钟本才不干了,咱们都挖好战壕架好机枪顺便还躺了会儿洗了个澡按了个摩......好吧后面不算,都准备好了你们还磨蹭啥呢?
  “在等炮兵?”
  王六生想了想,徐敬远也琢磨:“鬼子的大炮要两匹大骡子才拉得动,这烂糟路得多久才拉得上来啊。”
  操心,太操心了,三人帮鬼子琢磨了半天,眼瞅着同志们午饭都吃完了(军用应急口粮),无聊得想要打瞌睡,这样下去,影响士气呀。
  “没精神怎么办?”
  “要不?轰他一家伙。”
  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一合计,你不打过来,俺就打过去好了。
  轰哪好呢,三个脑袋在平板上一阵乱点,最后确定了目标。
  接下来,集中所有火炮,测距、定标,也不搞什么校射了,咱玩的就是个覆盖。
  “卵俅,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
  钟本才大吼一声,声震四野。
  ①一个标准炮兵大队编制里足足有720匹骡马,比骑兵大队的马匹还要多。
        
第二百七十六章 达则给老子轰
  主力部队配属的两种迫击炮。
  PP87式82迫最大射程将近6公里,PP93式60迫最大射程5.5公里。
  目标距离呢?
  2.5公里。
  迫击炮最大的特点,轻便?隐蔽?
  还有射速快。
  一分钟20-30发的射速是什么?
  浪费?
  不,是理论。
  以山东军区炮兵的训练程度和实战经验,只能达到15发的射速。
  这是什么概念?
  意思就是在一分钟之内,27门60迫和82迫一共向敌人倾泄了405发高爆杀伤榴弹!
  当然,由于是曲射炮,2500米的距离,炮弹要跑上一个半圆形的大圈,实际路程超过了4000米,按照200到300米的速度,要跑10到20秒。
  按4秒一发来算,在第一发炮弹落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出现了3-5批弹雨。
  黑压压的一片。
  “炮击!”
  从前沿的观察哨到1.5公里的目标,鬼子士兵无不是举目望天,老兵都能听音辩位,一听就知道炮弹是冲后方砸去的。
  “将军!”
  秋山义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好几个卫兵压在了身下,其余的军官也是迅速伏倒。
  “轰轰轰”
  第一批炮弹落下,在不大的区域炸出27团火光,躲避不及的除了鬼子还有大量的军马。
  在15到30米的直接杀伤范围内,倒霉鬼被直接撕裂,断臂残肢到处乱飞,霎时间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无数炮弹笼罩了这片区域,准不准得看运气,精度不够数量来凑。
  咱有炮弹,就是可以不讲理,你咬我?
  狂轰滥炸之下,一时间人喊马嘶,鬼子阵地乱成一团,谁也没想到,被优势兵力重重围困的敌人竟然率先开火了,而且一打就是那么远。
  从道理上来讲,2.5公里,是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距离,大量的辎重堆积在一起,有些甚至就挂在马车上。
  三人选择这个区域,也只是因为从天下看,这一带的人员显得比较密集而已。
  秋山义兑的运气不错,第一轮炮弹虽然在附近落下,却被卫兵用身体挡住,他只是被爆炸波冲击得有些晕头转向而已。
  一只手把他从尸体堆里刨出来。
  “眸田君。”
  “阁下,快走,这里很危险!”
  秋山义兑被眸田庆次郎拉起来,看到了满地的尸体,他的参谋长就躺在不远处,肠子都被炸出来了,另一个被削去半边脑袋的尸体是第17大队的大队长,一个大佐一个中佐就这么没了?
  他没有时间哀悼,因为炮弹还在下落,眸田庆次郎拉着他拼命往外跑,连头都不敢抬。
  等到跑出炮火范围,秋山义兑悲哀地发现,他的指挥部、后勤、辎重啥的全都完了,手下五个大队长只跑出来一个,余下的。
  炮火还在肆虐,他无法想像,怎么样在那种环境里活下来。
  “快,去你的大队部。”
  他当机立断,以第16大队大队为新的旅团指挥部,利用电台指挥作战。
  “喂喂,伊东君吗,你部到哪里了?”
  “还有五公里?停下,快停下。”
  他朝着电台大声喊叫,结果听到了隆隆的炮声。
  秋山义兑的手脚一阵冰凉。
  五公里外,炮兵大队的骡马牵引着一门门山炮,形成一条逶迄的长蛇。
  大队长伊东保生中佐下马与旅团部通话,刚听到秋山义兑喊停,炮弹已经从天而降。
  这个距离已经接近迫击炮的最大射程,第一轮的准头只能说很一般,一半以上的炮弹落到了荒地里,只起到了惊吓马匹的作用。
  另外一小半落入了他的马队,一门四一式山炮被炸得散了架,轮子飞出去又砸到了另一匹马,倒下后的尸体挡住了山路,整个马队都被堵住,前后进退不得。
  “解开,推出去。”
  伊东保生大声下令,陡然遇袭的鬼子炮兵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解开套索,想把山炮与驭马分开,就在这时,第二轮炮弹落下来。
  山路上升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巨大的爆炸声震天动地,那些弹药被殉爆后的二次爆炸进一步加大了这一趋势。
  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
  一轮比一轮猛烈,一轮比一轮精准,足足两里长的马队处处挨炸,英勇的皇军炮兵不顾一切地试图拯救这些山炮,却被猛烈的炮火连人带炮一起轰上了天。
  伊东保生绝望地看到,仅仅几分钟,他的炮兵大队就完了。
  山路上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长长的马队宛如一条死蛇,被一轮又一轮地蹂躏。
  “过瘾,太过瘾了。”
  钟本才、王六生、徐敬远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几轮炮击的效果好得出人意料,敌人的炮兵大队刚好进入五公里射程,再远就够不着了。
  “天上多出一双眼睛,鬼子也不过如此嘛。”
  钟本才不这么认为:“那也得中央给咱们送来大炮,不然你瞅到了又能怎么样?”
  徐敬远感概不已:“这小钢炮真得劲儿,居然能打这么远。”
  王六生提醒他俩:“别光顾着痛快,炮弹可没多少了。”
  “能消灭鬼子的炮队,用光了也值。”
  钟本才毫不犹豫,好不容易逮住鬼子的炮兵,还不可劲儿地砸,看着远处一门门山炮被炸得四分五裂,想想以前它们有多可恶,夺去过多少战友的生命,如今就有多高兴。
  “营长!”
  龚玉烈大声叫喊:“鬼子上来了。”
  三人赶紧向外望去,四面八方的阵地前都出现了鬼子的身影,他们三五成群,猫着腰端枪前行,动作又快又隐蔽。
  鬼子的反应很快,更关键的是,这样统一的行动表明,他们的指挥系统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准备战斗!”
  钟本才抓起56冲,王六生和徐敬远拔出军官佩枪老五四,分别奔向各自负责的阵地。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战术指导
  鬼子的进攻非常坚决,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对付具有炮火优势敌人的唯一办法。
  那就是短兵相接。
  在1200米的距离上,连属的67-2型重机枪首先发威,它的对手是著名的“野鸡脖子”92式重机枪,不过,80年代才改进后定型的67-2无论是在射程还是威力上都做到了碾压。
  但是钟本才并不打算与敌人对拼,那是下策。
  对付暴露出来的敌人火力点,要保证摧毁,用炮轰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换装以后,他们学到的最大的知识点并不是新式武器的使用,也不是侦察方式的改变,而是具有针对式的压制。
  针对鬼子。
  67-2要打击的是远距离集团目标、轻装甲和简单工事,暴露的火力点则交给82无、迫击炮等支援火力。
  与56班不一样,67-2射击时会发出类似于“突突突”的声音,采用250发弹链加弹盒的供弹机制,有着良好的持续性,虽然都是7.62毫米口径,67-2发射的全威力弹(7.62×54)也比56班的中威力(7.62×39)要大上许多。
  此时,架在高三角架上的67-2从外形上就有一种霸气,碾压全场的霸气。
  一个重机枪连的6挺67-2一齐开火,鬼子队伍足足被削下去一层,余下的赶紧找掩护或是直接趴在地上,攻击之势顿时停滞下来。
  1200米是个尴尬的距离,掷弹筒够不到,轻迫击炮有点勉强,想要摧毁就要继续逼近,继续逼近的结果就是更多的人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下。
  秋山义兑明白,这是要推更多的帝国士兵去死,然而他没有别的选择,敌人在一开始就摧毁了他能够对等发言的力量,现在他还能掌握的火炮只有配属给大队的92式步兵炮,每个大队2门。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30年前,一位也姓秋山的前辈,在面对俄国人的火力优势时,那种悲壮的心情。
  是时候表现出帝国武士的英勇了。
  炮声渐渐平息,他拿不定主意,敌人还有多少炮弹,更不敢拿仅有这点力量去冒险。
  “接济南。”
  第12军司令部,尾高龟藏也在做选择,参谋本部如今最关注的是满洲,整个华北方面军都有可能压缩,也影响到了他对胶东半岛的进攻计划。
  参谋长小林浅三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令官请看,目前第5师团已经回到济南,第21师团驻于泰安,第114师团驻临沂,独立混成第5旅团进至淄山,如果以青岛为目标,拟以第21师团和第114师团两路并进,夹击青岛,第5师团与独立混成第5旅团沿平度、栖霞北上,收复烟台、威海。”
  一个稳健但并不出奇的计划,尾高龟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第5师团师团长今村均中将开口说道。
  “北平方面已经三番五次要求第5师团出关调往满洲,原定是完全鲁西南进剿后就执行的,司令官阁下想要拖延吗?”
  “今村君,稍安勿燥。”
  龟高龟藏对小林浅三郎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军退缩并不是为了把地方让给共军,如果是那样,这样的退缩毫无意义,反而扩大了共匪的地盘,特别是出现在山东的八路,有消息表明他们的扩军力度很大,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如果此时贸然回军,山东被共匪赤化,华北与华中的联系就会被切断,整个华中方面军都成了孤军,陆军承受不起这样大的损失,第12军势必成为帝国的罪人,第5师团又何能独善其身?”
  今村均面色稍霁:“司令官希望第5师团怎么做?”
  “打完最后一仗,以得胜之姿赶赴满洲,成就“钢军”之名。”
  虽然华北方面军已经批准了他们的作战计划,但是第5师团有些特殊,原因就是他们在第12军的编制只是一个过渡,原定是调往满洲的。
  今村均对于用野战部队剿匪并不感冒,鲁西南的行动虎头蛇尾、成果廖廖,耗费了大量弹药不说,也让士兵们更加疲乏,要知道,从进入支哪战场以来,第5师团打满了全场,从华北到华中,从华中到华南,调回满洲的初衷并不是作战(当时还没有任何开战的迹象),而是补充加休养。①今村均还没有答话,电话响起来,小林浅三郎抓起来一听,面带惊异。
  “秋山君?哪里,皇城镇,有多少人?数目不详,但拥有重火力,素质很高,明白了,我马上向司令官汇报。”
  放下电话,他向两人报告。
  “独立混成第5旅团在淄川县的战斗有些不乐观,我听秋山旅团长的话里意思,似乎敌人还让他吃了一个亏。”
  尾高龟藏有些惊讶:“敌人究竟有多少?”
  要知道,独立混成第5旅团可是一个满编的野战旅团(参见阿部规秀的独立混成第2旅团),足有5000多人,哪怕遇上一个军的重庆军也丝毫不落下风,胶东可没有一个重庆军。
  小林浅三郎摇摇头:“他说不清楚,只是说对方拥有远程火炮,而且打得很准,火力很猛,他没有可以反制的手段。”
  此言一出,今村均也惊讶了,这个意思分明就是,在双方的炮战中,已方的炮兵阵地被摧毁!
  尾高龟藏诧异道:“秋山旅团长只是汇报战况?”
  “他希望派出战机,进行空中侦察。”
  两个中将交换了一个眼神,秋山义兑明明知道华北的空中力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为数不多的幸存飞机都分散隐蔽起来,轻易不得出动,这么说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是想求援!
  日军对此有个专有名词叫做“战术指导”,但秋山义兑没有这么说,而是隐晦地表达,说明什么?敌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绝不像电话里这么轻巧。
  怎么办?
  尾高龟藏素有“果决”之名,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各部结束休养,按计划进剿,今村君。”
  “阁下请吩咐。”
  “支哪人有句话叫做“杀鸡用牛刀”,不得不委屈贵部,充作一时的牛刀,为本军割开一条妥善的前路。”
  今村均双脚并拢,傲然答道:“一切交给第5师团,阁下可以放心。”
  ①历史上,第5师团在满洲也只呆了几个月,马上又入关参与了最南端的攻击广西作战,也就是著名的“昆仑关战役”,可谓劳模。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万岁冲锋
  其实,敌人的数量并不难估算,从阵地的大小和火力密集程度都可以做出判断。
  秋山义兑不肯明说的原因很简单,他说不出口。
  以五千之众外加几千伪军,对上满打满算不到千人的敌军,还要请求空中支援,这是心高气傲的秋山义兑难以启齿的。
  “全力进攻!”
  不管空中支援会不会到来,秋山义兑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在他的催促下,日军加快了进攻的步伐,为的是进到800米以内,这是92式重机枪的有效射程,也是38枪理论上可以打到人的范围。
  400米的距离,鬼子士兵不顾伤亡地顽强推进,让钟本才想起了经历过的那些战事。
  曾几何时,我军也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进攻有着地形优势的鬼子部队,哪怕以多打少,也很难啃下敌人。
  “都瞄准点,别浪费子弹,精贵着呢。”
  除了67-2,钟本才不准别的枪支开火,重机枪的作用也只是打断鬼子的进攻节奏,不让他们形成气势。
  在67-2的压制下,鬼子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只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战术机动,甚至是匍匐前进,进攻速度大为降低,可是说是一米一米在挪。
  好不容易进入800米距离,鬼子就急不可耐地布置重机枪阵地,想要扳回劣势。
  “怪了,我以前咋那么稀罕这货呢,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你们瞅瞅,一挺机枪四个人抬,生怕别人看不到吗?”
  92式重机枪的确坑,光是枪身就有54斤重,算上三脚架、供弹板足有100斤,平时需要四个壮汉抬着走,一个机枪分队十个人伺候这么一挺,建立一个机枪阵地得鼓捣好一阵儿,在无人机的视角下,简直是在告诉别人。
  来打我呀,快来打我呀。
  “炮班准备!”
  钟本才就是这个感觉,这么明显的目标,不打他一家伙,浑身都不在自在。
  对于最佳距离500米的82无来说,多飞上300米影响的只是精度,而炮弹并不需要太高的精度,82毫米高爆弹的杀伤范围足有20多米,打个大概就可以了。
  “咻”
  拖着白烟的炮弹飞出一条长长的下弧线,砸在鬼子正在布置的重机枪阵地左侧,剧烈的爆炸掀掉了半个机枪分队队长的人头,其余的队员或死或伤,那挺重机枪也歪歪斜斜地栽到了泥土里。
  “歪了,再来。”
  钟本才在那个位置上砸下去三颗82炮弹,直到看不到完整的机枪形状才罢手。
  “嘘,爽了。”
  给人感觉就像憋了大半天,突然放水那么有快感。
  全营十门82无在四个方向上猛烈开火,将任何试图组织反击的企图通通砸碎。
  “八格!”
  秋山义兑有些压不住火了,敌人的打击太有针对性,就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无论什么样的行动都在人家的注视下。
  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都到这个份上了,退已经不可能,他狠狠心,压上最后一张牌。
  “把步兵炮推上去,压制敌人的火力。”
  日军的步兵炮一动,钟本才就松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从1200米就开火,为的就是逼出日军的92式步兵炮,这种炮容易隐藏,体形矮小,十分轻便,不过那是从正面观看。
  从天上看,它依然是一门有着炮架的标准火炮,并不难以分辨。
  “还有多少炮弹?”
  钟本才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不远处的炮连连长赶紧回答:“快见底了。”
  “你格老子的,叫你省着点,省着点,你咋就不知道心疼呢?”
  走过长征路的老兵委屈得不行:“刚才是谁在那嚷嚷,虎子,把那门炮给我干掉,虎子,把那群军官轰成渣,虎子,你他娘的快点,还不开炮,留着下崽啊,这会儿嫌我没节省了。”
  “瞅瞅,说你两句还不行了,脾气。”
  钟本才毫不理会地一摆手:“有多少都给老子出去,鬼子就这一哆嗦了,砸了他的步兵炮,看看他们头铁,还是老子的钢枪硬!”
  委屈归委屈,命令还得执行,虽然的确没几发炮弹了,但那是指一门炮,全部27门小钢炮加一块儿,依然能打出令人绝望的弹雨。
  “标尺1200,角度3,3号药包,高爆弹一发。”
  “一发高爆弹。”
  “开火!”
  四个方向上同时响起开火声,一发发炮弹有如离弦之箭,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曲线,狠狠地砸在敌人的阵地上。
  敌人的后方顿时浓烟滚滚,爆炸声此起彼伏,战士们看到自家的炮兵发威,无不是欢欣鼓舞,曾几何时,敌人就是用凶猛的炮火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如今风水轮流转,哪能不高兴呢。
  “哼,小鬼子也有今天,给我狠狠地打!”
  5-600米距离,轻重机枪一齐开火,56半也发挥出比较精准的特点,给予个别目标精确杀伤,鬼子的还击来得很快,各种枪弹在空气中交汇,形成一道道明晃晃的火线。
  “嗯”
  钟本才身边的警卫员中弹软倒,他赶紧伏下身体,一个血洞就在眉心,眼见活不成了。
  “小张,小张,狗日的。”
  他端起56冲,对着那个方向就是一梭子,鬼子在我军猛烈的火力打击下死伤累累,但是更多的人却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往上冲。
  “板载!”
  他们平端上了刺刀的38枪,明晃晃的刺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嘴里高呼口号,眼中血红一片。
  “机枪!冲锋枪!把他们压下去。”
  钟本才也打红了眼,一梭子抠到底,临了才发现子弹打空了,赶紧拔下弹匣,从腰间取出一个换上去,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两名鬼子冲上来,挺枪就刺。
  “哒哒哒”
  几道火光在他眼中迸现,两名鬼子身上被打成了马蜂窝,睁着不甘的眼睛倒在他的脚下。
  打光了炮弹的炮连战士上来支援了。
  “虎子,下去,你们都是宝贝疙瘩,可不能白死了。”
  钟本才将他的冲锋枪抢过来,挡在他的身前,手上不停地扣动扳机,炮连连长干脆在一旁为他上弹匣,打完了连枪一块儿换。
  一时间阵地上到处都是枪声和厮杀声,鬼子亡命般的突击并没有吓倒我们的战士,因为与他们相比,我们曾经更加勇敢。
  双方都杀红了眼,尸体在阵地前堆得老高,不知道过了多久,钟本才发现前面没有敌人再出现时,两支56冲的枪管子都打红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五师团来得好快
  柴田茂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亲眼看到一个士兵被重机枪的机弹撕碎,血肉溅在身上那咱粘乎乎的感觉,就像伸手从酱菜坛子里捞东西。
  应该说他的运气还不错,一直冲到300米、200米都不曾被子弹打中。
  脚下变得凹凸不平,那是因为踩在战死者的尸体上,他无意中往脚下看,一张年青的脸,眼睛圆睁,就这么盯着自己,他的胸口不知道中了多少子弹,完全给烂了,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形状。
  那双眼睛,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眼神黯淡没有焦点,既不是仇恨也不是愤怒,而是迷茫。
  在这条路上,堆满了战死者的尸体,他们有的还有一口气,却失去了救治的机会,因为这是一次决死冲锋,除非打垮敌人,否则没有退路。
  刚开始,他还用大声呼喊激励士兵,到后来,枪弹声压过了一切,他什么也喊不出来了。
  越往前,子弹越密集,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愈加稀薄,他的呼吸愈加紧促,尽是血腥和硝烟混杂的味道,中人欲呕。
  “哒哒哒”
  机枪声响成一片,他都听不出是哪一种,似乎哪一种都不太对,而已方的机枪被完全压制住了,根本就听不到。
  英勇的士兵一阵阵地从他身边跑过去,又一片片地被打倒在地,变成脚下的踏脚石,子弹从耳边呼呼飞过,他只觉得前面的人数在迅速减少,敌人的阵地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那些火红的闪光,在无情地收割着士兵的生命。
  他感到脚上一紧,低头一看,鞋子被一双手抓住,他蹲下身听到一阵含糊的哀叫,凑近了一听,只有“妈妈”这一个词,反反复复越来越低,直至最终消失,那双手也无力地松开。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感到了恐惧,那种感觉如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心。
  突然间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余下的人纷纷朝后跑去,不管纷飞的子弹打在身上,他只知道不顾一切地拼命跑,直到精疲力竭一头栽倒。
  “混蛋!”
  眸田庆次郎挥舞着指挥刀大喊大叫,他的大队之前损失了半个中队,这一次进攻又是倾巢而出,结果攻击不力率先主动撤退,这是不可饶恕的。
  没等刀子砍下去,手臂被人一把抓住,秋山义兑站在他的身边。
  “旅团长......”
  “不要责怪他们,你的士兵已经尽力了。”
  眸田庆次郎放下刀,这才发现,逃回来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啪”
  他的刀子落到地上,人也跪倒在地,掩着脸失声痛哭,秋山义兑茫然四顾,从1200米开始,他的士兵用尸体铺满了整个战场,一层层由低到高,看起来蔚为壮观。
  秋山义兑突然间悲从中来,他的独立混成第5旅团,在实际上已经覆没了。
  “噗”
  眸田庆次郎听到一个声音,睁开眼一看,秋山义兑倒在了血泊中,用的正是他的刀。
  “旅团长!”
  “我为......此战......负全责,你.......眸田君,带......他们.......活下去,把军旗......”
  眸田庆次郎没有听到最后的话,轻轻为他阖上眼,秋山一死,他已经成为战场最高指挥官。
  “吹号,撤退。”
  日军的撤退号不多见,钟本才等人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胜利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趴到战壕边向外望,敌人的尸体一眼看不到头,远处的敌人军旗已经不在了。
  钟本才转过身,一屁股坐在战壕里,将56冲靠在身边,从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掏出一根叨在嘴上,又摸出一盒火柴,想要擦燃了,手指抖得厉害,怎么也擦不着。
  “用我的吧。”
  教导员王六生将点燃的烟凑到他眼前,钟本才歪头就着他的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两口。
  “赢了?”
  “赢了。”
  “我们打败了鬼子一个旅团?”
  王六生“嗯”了一声,钟本才愣了几秒钟,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我们打败了鬼子一个旅团!”
  “我们打败了鬼子一个旅团!”
  阵地上一片欢呼,战士们又喊又叫,相互抱在一起,就连郑绪业的县大队也不例外。
  王六生没有打扰他们,只是悄然去看伤员,鬼子的疯狂进攻,对我军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他们的枪打得很准,往往一枪直中要害,伤者也为数不少,营部的卫生员忙得不可开交,除了轻伤员,有些重伤员他们处理不了,必须要送后方医院。
  好在鬼子撤退了,他们也得以实施担架运输,王六生让县大队的同志担任护卫,将轻重伤员安排好,又准备去掩埋牺牲战士的遗体,等到一切做完了,他们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第一营撤出阵地没有多久,就在寿光县境内遇到了前来增援的第9团主力。
  “人人都喊我“疯子”,我看你钟本才才是了不得,好家伙,一个营打败了鬼子一个野战旅团,你这个首功跑不掉了。”
  张仁初见面就给了他一拳,打得钟本才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政委刘西元赶紧扶了一把。
  “怎么样,撑得住不?”
  “没事,政委,俺能行。”
  张仁初哈哈大笑:“好得很,这才是我“张疯子”的兵,你们营伤亡不小,弹药消耗巨大,留下来当预备队吧。”
  钟本才一愣:“还要打?”
  刘西元告诉他:“就在你们撤出皇城镇不久,鬼子的援军就到了,只差一点啊,你们就要面临一个完整的师团,25000人。”
  钟本才兴奋了:“报告团长、政委,我不要当什么预备队,你给我营补充一些弹药,照样给你打主攻。”
  张仁初和刘西元两人相视一笑:“你呀,仗不能一个人打了,兄弟部队怎么办?放心吧,鬼子全线进攻,咱们有的是仗打,少不了你钟本才的。”
  钟本才这才高兴起来,经过侦察,原来这股援军就是中国战场上大名鼎鼎的第5师团。
  号称鬼子精锐中的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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