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亲住所的附近正在修建一个豪华公寓群,高层建筑,号称“世贸中心金领公寓”,听说建成以后将实行“酒店式管理”,房价每平方米将在一万五千到两万之间或更高。昨天散步经过,发现开发商竖起了新的广告牌,打出了新的广告语:“住在世贸的你和我,都有传奇的人生”。广告商其实是暗示能住进这种公寓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拥有“传奇人生”的名人住在你的左近,根据“物以类聚”的相似律和“近朱者赤”的接触律,你的人生也增值了:你的声望提高了,生活就充实了,生命就圆满了。我觉得,这是一种逻辑上的混乱。且不论名人们是否真会在这里买房,即使他们就住在这儿,他们的名声却也并非是因为买了这套房得来的。
更何况,传奇的人生不一定就是幸福的人生。张爱玲是写过《传奇》的,她的人生似乎也是一部传奇。可是她少年流离,中年颠沛,老来孤独,身后凄凉,留下的也就是那么一个“苍凉的手势”。说著名诚然,但幸福就未必了。传奇可能是一种荣耀,但也是一种负担。过着传奇的人生,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下,是需要做出牺牲以娱乐大众的。观众的期待就是传说中人一定得与众不同,好到极点或坏到极点也许可以随便,但平淡庸常是绝不被容忍的。张爱玲曾提倡“成名要趁早”。我想,如果通过选美选秀,能成为超男快女,“中国偶像”,现在也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我的想法正相反:我的人生不要成为流芳千古的传奇,但也不要成为喻世警世的寓言,做一篇闲适随意的散文是最理想的。真正幸福的人,是没有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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