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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个个都是狼

已有 8018 次阅读  2010-04-15 18:18
第十六章 幻爱
“该死!”那白影落地,低咒了一声。只见几缕花枝勾破了他的锦袍,衣料开口处,殷红的血丝顺着划痕溢出。

    “……庄主?”谭香看清那人,失口惊呼出声。

    他不是还在“听雨轩”里赌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是发现她偷出山庄,来抓她回去了?谭香想着,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飒痕单手扶着划伤的手臂,瞪了她一眼:“还愣着干嘛?你又想被心魔缠身?”

    谭香一拍脑袋,她差点忘了,“九曲分岭阵”一旦启动,被困在阵里的人就会幻觉,产生梦魇。得赶快出阵!

    谭香拔腿就跑,忽然背上衣服被人扯住,她回头,飒痕垂着头,大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看不清表情。

    “庄主……你抓着我我怎么出去?”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怕她偷跑?

    “过来扶我,一起出去。”他声音孱弱,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和自负。

    谭香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托住他的双肩,凑到他面前一看,立刻倒吸了口冷气。他面色惨白如纸,只有眉心一点诡异红光,额上汗珠硕大,牙齿哆嗦着在打颤!

    “你……你怎么了?”

    谭香吓得一收手,飒痕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闭嘴……扶好我。”他咬着嘴唇,挤出几个艰难的字。

    谭香赶紧上前扶住他。又仔细打量他的情况,这样子,明明是中毒了啊!眼光忽然瞥到他胳膊上的划伤,又联想起那花鲜艳的颜色与开花时奇异的征状……

    “那花有毒对吗?”

    飒痕费力地点头:“那是‘情花’……茎上带刺,毒液会随着人体血液流遍全身……”他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整个人沉重地倒在了谭香身上。

    不需他说明,谭香已如遭雷击!这花,竟然就是江湖上第一奇花“情花”!此花花朵艳冠群芳,香远而魅人,全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刚才就连她这样见过世间百草的人都被迷惑了。而其花茎遍布小刺,碰触即伤,刺中藏有剧毒,会随着伤口渗入血液,迅速流遍全身。

    情花毒顾名思义,不懂情为何物的人中毒后并无异状,但七七四十九天后会猝死。而尝过情之滋味的人中此奇毒,会愈发思念情人,而每当心中思念,便会如万蚁噬心,痛苦难当,虽不致死,却日日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谭香没想到这种奇花居然会生长在灵犀山庄里,还这么巧叫她撞上了。不过现在中毒的是飒痕,不是她。

    她拖着飒痕昏迷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先带他离开这里,再回庄找解药吧。这花既然种在山庄里,山庄自然有解药。只是他高大的身材,平日并肩站着,她才到他胸膛处,现在却整个人倚在她身上。

    “没事长这么大干嘛……”谭香咕哝着,艰难地架着他前行。

    忽然,背上的他好像动了一下。他喉结翻滚着,似乎想说些什么,眉心痛苦地纠结着,昏迷中仍在不停地冒汗。

    “芷馨……不要……芷馨……芷馨……”他嘴唇微动,反复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谭香心中一动,那日醉酒,他也是叫这个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个美丽的姑娘吧。

    正想着,背上的人不安分地动了起来,猿臂张开,将她的身子拨过来正对着他,却因为身体虚弱,整个人重重地扑了上去。

    嘭--

    两人一起倒地。谭香后背着地,硌得生疼,眉毛不悦地皱了起来。身上的男人一点不知轻重,完全地压在她上面,脑袋还埋在她的颈窝里。

    “咳……你,起来……”谭香艰难地咳了两声,去推他,却纹丝不动。

    “喂!你……”正要拍醒他,忽见他倏地睁开了眼眸,他本来雅丽绝伦的脸孔,因为眸子里那一抹魔魅的幻光,而变得令人恐惧。

    他大手扬起,箍在谭香颈圈上,没有收紧,眉峰中泄出一丝寒冷的厉色。

    他要杀她么?可她丝毫感觉不到杀气。半晌,他松了手,无力地颓下头颈,口中喃喃道:“芷馨……我下不了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杀,就杀罢……”

    谭香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他此时的表情的确不太对。月华照人,他背后被冷汗浸湿,冰肌玉骨,只剩下一个象牙纸剪出来的美人影,薄透到叫人心惊。

    谭香惴惴地伸出手,替他擦拭额上的汗水,触手处,一片冰凉。

    “芷馨……”他反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是我对不起你……”

    谭香叹息,不忍抽回手。她大概猜出了原委。飒痕身中情花毒,一定是忆起了昔日情人。而“九曲分岭阵”又会使人陷入幻觉,他此刻大概正沉溺在幻境中无法自拔吧。

    思量间,他沉重的身躯又压了下来。这次,他的脸正对着她,两人贴得极近,鼻尖相触,呼吸混在一起,他发白的嘴唇几乎要挨着她的。

    “芷馨……”他低喃一声,啄上了她的唇。他这次的吻,与过去不一样,旋着风雨而来,势不可挡。谭香微微张开了嘴,他的舌尖绕过她的舌头,注视着她。

    他的眸子,永不生锈的银子般,闪闪发光。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魅惑,,淡淡的不安一扫而过,他仿佛在她的口中发现了幸福的秘密,吻得更加果断和热烈。

    谭香全身都战战兢兢,唇齿间尽是他的味道。他的手指穿过她的衣裳,爱。抚着她的脖子,,和肋骨。

    谭香猛然清醒过来,摇摆着头,一定要离开他!她曲起胳膊,用手肘去撞她,膝盖去踢打他,他却雷打不动。他坚固的身躯像一张密织的网,将她笼罩。她的双手变得绵软无力,头脑昏昏沉沉,眼睛一闭,水珠就落到了肩上。

    亲吻着她肩膀的男人抬起头,酸涩的味道口中,他有些茫然。

    “芷馨……你哭了……?”

    谭香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满脸是泪,冰凉凉的。他唤的是别的女人的名字,她何必为之承受这般屈辱?管他是情毒还是心魔,他要死要活,与己何干?

    光。裸的肩头在风中凉凉的,她趁着身上男人痴楞的片刻,推开他站了起来。

    “芷馨--”男人伏在地上,嘴唇已经发紫,虚弱无力,却还伸着手唤她--

    不!不是在唤她!只是在唤那个幻境中的人儿!

    谭香下定决心,拉好衣衫,捡起地上包袱,一个晃身,跳进了坎门。身后花草迅速移动,片刻就遮住了飒痕倒下的地方。

    谭香在月下奔跑,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乍隐乍现,轻盈灵动。片刻就冲出人工瀑布,站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之上!
第十七章 红纱
 谭香步履如风,娇小的身影在夜色中乍隐乍现,片刻后就停在“忘忧谷”山下。

    月光洒满旷野,阵阵白光似乎在青草地上流动,少年踏着月色,犹如朦胧夜色里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他的目光本来焦躁不安,看到谭香的出现,忽然变得明莹。脚下生风,虽不懂武功,却轻盈疾速。

    “香包子——”亲昵的呼喊情不自禁从口中溢出,“我从早等到晚,以为你忘记了和我的约定。笨丫头,疯到哪里去了……”口中不停地念叨着,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快,几乎要奔跑起来。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谭香的神情似乎不对劲,脚步凝滞,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忽见谭香一个飞身扑过来,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寒哥哥——”

    慕亦寒张开双臂,将谭香抱了个严实。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抽泣,连拍着她后背抚慰的手也起来:“香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怀里的人只是哭泣,双肩随着喉咙的哽咽一抽一抽,看起来伤心极了。

    “好香儿,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丢下你一个人在山上。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看到你的眼泪,我比死还难过……”慕亦寒已经慌得语无伦次,他头一次看到谭香这样伤心。

    “呜呜……”谭香终于抬起头,眼泪还在脸上,“这世上只有寒哥哥对香儿好,其他男人都是大坏蛋!”

    慕亦寒怔了怔,捏起她冰凉的小手包在手心,问:“有人欺负你了吗?”

    他的手极温暖,他的眼也是温暖得恰到好处,满满地包裹着她。谭香忍不住哽咽。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懵懂青涩如她,今晚的遭遇已经到了极限。

    “寒哥哥……我好恨自己的软弱……我要变强,我不甘心……”

    慕亦寒吃惊地望着她,什么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夜风中,谭香依偎在慕亦寒的怀中,渐渐止住了哭。她把一个月来的经历从头到尾说给慕亦寒听,她相信他,对他从无保留。

    慕亦寒静静地听着,略感粗糙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角。他眼里的澄澈蒙上了夜色,变得晦暗难明。呼啸的夜风中,他的声音淡雅低沉,如同催眠的音符在耳边跳跃。

    “那个人不好惹……咱们别和他计较了。画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等他腻了,就会还给你了。”

    谭香并未在意慕亦寒说这话时眼中的担忧,兀自信誓旦旦的说:“不行!从我手上丢掉的东西,我一定要亲自拿回来!而且我答应了别人夺回锦盒,我把逍遥宫令牌给了他,得拿锦盒换回令牌。”

    “你把逍遥宫的令牌给了人?”慕亦寒失声问出口。

    她难道一点也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么?逍遥宫上下只有宫主持有令牌,见令牌如见宫主,凭这一面令牌便可号令整个逍遥宫的人马。师傅疼爱香儿,才把令牌传给她,连他入门多年,都不曾见过令牌的样子,香儿却随便的把它送了人!

    谭香并不知道慕亦寒的顾虑,但此刻经他一说,也觉得自己欠缺考虑。

    “总之我一定要夺回画影和锦盒,到时再拿锦盒去风云镖局换回令牌就是。”

    慕亦寒无奈地摇头,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两人结伴回到山上木屋,进门前,慕亦寒故作玄虚地叫谭香闭上眼睛。

    谭香依言去做,等了一会,鼻尖触到一丝温凉,滑腻的触感轻轻覆在面上,是上好的丝缎!

    谭香疑惑地张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朦胧的红色,琉璃明珠缀在红纱的下摆轻荡——这是,女子出嫁顶的红盖头!

    谭香双手撩开盖头,华丽的绣金红绸,纱般薄透,羽般轻盈,半遮在头顶。黑白分明的眼睛圆睁着,将慕亦寒脸上的柔情尽收眼底。

    “早就想亲手为你披上,我一看到它,就知道与香包子最适合不过了。”顺手拿过一面铜镜递到谭香面前,“瞧瞧,我家香儿多漂亮。”

    喜庆的红色,衬的白皙晶莹的皮肤透出的光泽,少了分稚气,多了分娇媚。

    谭香觉得眼眶又有些湿润,赶忙拿手去抹,温润的大手已经先一步抚上了她的脸颊。“再哭就不漂亮了。”

    谭香顶着红纱,扑进慕亦寒怀里,脑袋一个劲往他衣襟里钻,弄湿了他的衣服也不管。这是喜极而泣,是幸福的眼泪,她才不管丑不丑。

    等到哭累了,慕亦寒就抱着她在榻上躺下。他的身子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揽着她的手臂一动不动,十分规矩。

    谭香装着睡着,躺在他怀里,静静地想:这世上果然只有寒哥哥才是好男人。

    入夜已久,身后的人儿呼吸均匀,谭香在黑暗中睁开了星眸。不是她存心欺瞒寒哥哥,实是不愿他担心。

    轻手轻脚地离开他的怀抱,夜冷得寒气森森,让她开始留恋片刻前的温暖。

    久久地凝视着榻上睡得安详宁静的人,眼睛闭上的同时,转身离开了木屋。

    在她走后不久,榻上的人也坐了起来,目光担忧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起身,换夜行衣,背剑,动作利落连贯无一丝多余,片刻后木屋已空无一人,唯留下桌上的那面红纱在夜风中卷起了一角……

    *

    听雨轩

    飒痕端坐在案前,凝视一张画卷。画上桃花蔚成云海,娉婷美人绝世独立,正是一个月前他当着谭香的面作成的画。他面色如常,看来情花毒已解。

    书房里静寂无声,一切看起来并没有异样,然而飒痕的目光却在一瞬间变得锋利。

    “谁?”

    短促的喝问,整个人如同一团白影,纵身从打开的窗子飞出,落在屋顶瓦片上。

    待他看清来人,一向冷静的眸子也溢出一丝疑问:“呵,真没想到会是你。”

    慕亦寒一身墨色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留一对眸子,没想到还是被他认出,自嘲地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第十八章 得手
慕亦寒一身墨色紧身夜行衣,黑巾蒙面,只留一对眸子,没想到还是被他认出,自嘲地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飒痕的眸子里有碎冰流动,开门见山道:“莫非你也是为了风云镖局的那趟镖而来?”

    如此直接,慕亦寒反倒更生疑团,他早就猜到风云镖局这趟保的镖不简单,看起来他还是低估了。

    飒痕直接替他解惑:“那是宫主要的东西。”

    慕亦寒一怔:“那香儿知道吗?”

    飒痕抬头,眸光审视慕亦寒:“你说那个来挑衅夺镖的丫头?她果然是师傅的闭关弟子,小师妹。”

    慕亦寒无声点头。

    “呵呵,师傅调教的好弟子!轻功剑术,草药易容,样样精通,我们做徒儿的,真是替他老人家高兴。”飒痕的笑声诡异,好像夜空里的鹄鸟在悲歌。

    “我以为你不会再帮师傅做事。”慕亦寒生硬地打断了他的笑声。记忆里,他离开时的背影孤独而决绝,他以为这个人一辈子不会再和逍遥宫画上关联。却原来生是逍遥宫的人,对逍遥宫的服从已经流到了骨血里,一辈子都逃不开宫主的掌控。

    飒痕仿佛看出了他的疑虑,扬唇放肆的笑,笑声清越,击透长空:“我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看着罢,不久灵犀山庄在江湖上将取代逍遥宫!”

    “你疯了!”慕亦寒根本不管他的打算,只觉得这个人的行为越来越张狂和离经叛道,“你还在为那个女人而怪师傅吗?师傅对我们的教导方式是有偏激,但也是为了训练我们成为至强的存在。江湖险恶,不是那些非人的训练,我们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飒痕冷笑,不做回答。他们都是为宫主卖命的棋子,没有人知道逍遥宫的秘密,也没有人会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这个暂且不谈,我今天来并不是为了劝你。”慕亦寒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直接说出了来意,“你既然知道她是小师妹,我希望你念在同门情谊上,成全她罢。师傅宠爱小师妹,也不希望她纠缠此事太久。”

    飒痕语意清冷“我说过,东西是师傅要的。”但他也不会让她败兴而归。

    慕亦寒顿感棘手,一边是犟得像头牛,怎么也拉不回,另一边却冷得像冰山,任你怎么说也不动容。两人正在月色下僵持着,忽闻山庄不远处长啸迭起,火把星光此起彼伏,像是出了大事!

    飒痕只拿眼梢瞄了一下,屹立在夜风中岿然不动,仿佛早就探知了一切。而慕亦寒却更加不安。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香儿已经下手了吗?

    *

    此时的灵犀山庄另一侧,荷塘的机关已经为谭香所破。这次的试探出奇顺利,并没有任何机关埋伏。不仅顺利地拿到了画影,连荷塘秘道的暗门也打开了!谭香毫不犹豫跳下去——

    秘道深不见底,四壁光滑,火把通明。谭香一路警惕,凝神屏气防范机关陷阱,然而走了一段,竟然没有任何异状。中间经过几个宽敞的暗室,皆是堆满了金银珠宝,玉石古玩,数量之多难以估价。不禁感叹:这灵犀山庄真是富可敌国,也没见平时做些什么特别的事,竟然如此有钱!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最深处时赫然是一间四壁以金刚玉石打造的密室,墙壁光滑可照出人影,刀剑不摧,即使画影也难以造出划痕。堆在密室角落里的金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明珠宝器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即使珠宝玉器的数量不如外间,但凭成色和光泽,一眼就可分高下。宫廷玉如意,镇国紫琉璃,谭香随便看上一样,便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而与一屋的珠光宝气相悖,眼角一隅立着一张描金紫檀木桌案。案上静静躺着一只木漆锦盒,外形大小正和陆华所描述的一样!

    谭香大喜,对满室珠宝不屑一顾,立刻冲了上去。刚伸到半空的手忽然停住,这一路如此顺利,太过诡异,莫非有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求谨慎,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隔着帕子拾起堆在角落里的一颗夜明珠,向锦盒方向掷去——

    锦盒轻微摇晃了一下,从桌子底部四溢出绿色薄雾,其妖异的颜色昭示出毒性。谭香低头观察手中帕子,果然开始焦黑。这里的金银财宝都涂有剧毒,锦盒下面也设有喷出毒雾的机关,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还好谭香早有准备,取出一块三尺见方的锦缎,对着锦盒方向隔空发掌,将锦盒震上半空,然后锦缎迅速飞至其下,待锦盒落到缎子正中,谭香正好将其打包,挎在背上。

    谭香离开时的步子明显激动迅速了许多。一个月来,她使尽各种办法,没想到最后锦盒却到手的如此容易。是她之前太偏执,还是这其中另有蹊跷?她不敢多想,总之拿回画影和锦盒,她与这灵犀山庄就再无瓜葛!

    走出秘道时,荷塘已星火遍布,密密麻麻的守卫正向这里赶来,可他们哪拦得住谭香?只见谭香夜行衣在黑暗中闪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与夜色融为一体,时而又展现灵动身姿,飘逸如飞鸟,矫捷如灵猴,敌人根本连她衣角也沾不到。

    在众守卫的追喊咒骂声中,谭香带着战利品,成功逃离了灵犀山庄。一切出奇地顺利!

    重回“无忧谷”,小木屋的窗子里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寒哥哥已经醒了?

    谭香疑惑地推开房门,菡萏灯影明灭,屋子里空荡荡的,哪还有一丝人影?桌子边的地上,那条红纱被吹落在地上,蒙上了不易见的灰尘。

    手中画影“铿锵”落地,寒哥哥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第十九章 偷儿
 一室寂寥,像极了谭香此刻的心情,空荡荡的。

    将到手的锦盒随便地扔在角落,稍作休息,便开始打点行装。待到天明,谭香已经一身男装,包袱款款地踏上了往风云镖局的路。

    她打扮成赶考的文弱书生,娇俏的面容被粉饰得平淡如水,粗布衣裳,徒步上路,最不易惹人怀疑。

    风云镖局在太行山下,出了潼关还有数日路程。谭香连着赶路三日,不曾停歇,背上已经觉得粘腻。这日到达阳曲镇上,便决定稍作停歇。

    行至一家客栈门外,瞥见墙角刻有江湖人物联络的记号,不知是什么帮派在附近聚集。一踏入客栈大门,便觉数道目光同时投来。谭香装作不知,自顾自地喘气擦汗,脚步虚浮,完全是不懂武功的样子,跟在小二后面入座,那些警惕探察的目光才收回。

    谭香叫了两个素饼,合着一碗清水吃下去,边吃边打量客栈的环境。

    大堂里客人不多,稀稀落落坐了四五桌。外面三桌坐的都是些装束怪异的江湖人,胖的身材膘壮,瘦的骨干精奇,气息匀缓,动作平稳深蕴力度,凳子旁搁着长短不一的武器,用布巾包裹。客栈外的记号说不定就是他们留的。

    引起谭香注意的却是南面临窗独坐的白面书生。他锦衣华服,身上玉佩装饰都是上品,丝毫不掩财富。把酒独酌,自饮自乐,咧着的嘴就没合上过,好像从没遇到过伤心事,什么都值得大笑一番,大醉一场。

    看他自得其乐的样子,谭香真不忍心提醒他,另一桌的胖子和瘦子已经盯上了他。那两人貌似大口吃肉,实则眼角也一直在注意书生。若是为财还好,要是遇到劫财又灭口的恶徒,不知这书生能否笑得出了。

    心里替他担忧,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那书生好像后脑勺也长了眼睛,竟然回过头来与她对视!他面如冠玉,眼含星辰,尤其眼稍那两点光芒,格外明亮,就是天地间磨光的宝钻,也不若他的眼珠子晶亮。瞥见谭香注视的眼神,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更高,一开口,喷着酒气高喊道:“小兄弟若是感兴趣,不妨坐过来对饮几杯,远远地盯着我看有什么意思。”

    谭香被他说得脸红,满堂酒客都朝她看过来。这情形她不好拒绝,坐过去正好替他挡了那一胖一瘦两个贼人的念头,权当日行一善吧。便大大方方搬到书生对面去坐。

    谭香刚端起酒杯,那书生忽然按住她的手:“男儿郎气概吞天,理应大碗喝酒,这扭扭捏捏的小玩意留给娘们用去!”推开酒杯,递上一只大碗,替她斟满,道:“来,咱们尽兴!”

    谭香先被他摸了手,又被迫要喝一大碗酒,心里气恼,真是好心没好报。

    两人正说着,那一胖一瘦两个贼人也坐不住了,胖子先开腔:“兄弟好气量啊。来,我敬你一碗,干!”说着,端起满满的酒碗,大步走了过来。

    谁知白面书生一拍桌子,不高兴起来了:“谁要与你干!我和小兄弟投缘,干你这猪屁事!”

    谭香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看这书生长得白净斯文,穿戴华贵,应该是富家有教养的公子,没想到也能出口成脏……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就算了,居然还口出狂语,滋生事端。

    那胖子正愁找不到借口,一听这话,立马摔了酒碗,火气上冲。坐在桌旁的瘦子也跟着站起,凶神恶煞地走来。谭香看这阵势,已经在手心暗攒桃花镖,必要时出手。

    那书生越发不知死活,眼看两人气势汹汹朝他过来,也拍桌子站起:“怎么,难道你想仗势欺人?人多了不起吗?”瞪着眼珠子瞧了瘦子一回,居然转头看向谭香,“别以为就你有帮手,我也有小兄弟!”

    谭香暗暗磨牙。这厮倒聪明,把她也拖下水。只见他上下打量自己,然后得出结论:“你那帮手瘦得像猴,风一吹就散了。我这小兄弟虽然矮了点,真打起来也不见得会输,哼!”说完,还示威般朝胖子眨眨眼。

    谭香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却是不出手也不行了。

    胖子火气窜上来,脸涨成猪肝色,往脑门上一拍,怒骂:“放屁!看老子打你!”还没出手,书生倒抢先推了他一把,也没见他怎么用力,那胖子竟然整个人歪斜着向谭香栽过来!

    谭香保持坐姿不动,只微微向边上一侧,那胖子便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趁他落地之前,谭香悄然无声地点了他的昏睡,让他不能再闹腾。

    “哈哈,死肥猪!再聒噪!”书生拍着手掌叫好,一边的瘦子再沉不住气,挥掌朝他面门攻去。书生急急闪避,却还是被拍中了胸口,整个人飞向谭香!

    谭香依旧不躲,身形微斜,可这次竟没能躲开!书生如愿以偿地跌在谭香身上,压着活肉垫不自知,还摸着屁股狂喊疼。

    谭香被压在下面,怒从中来,沉着声道:“滚开。”

    书生这才回头,一见谭香黑压压的脸色,立刻跳开:“妈呀,小兄弟,你怎么跑到下面来了?”

    话音未落,瘦子又连环掌扑过来。谭香目露凶光,把怒火全撒到他身上,袖口微动,在极近的距离内才射出桃花镖,连打几处大。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只听瘦子“唉呦”一声,也栽了个狗啃屎不吭声了。

    书生在一边幸灾乐祸,又是拍手又是叫好,谭香看得心烦,瞪了他一眼:“你也想跟他们一样么?还不滚!”

    书生果然小了声,面色难堪地叫小二过来结帐。边走还边怒囔着:“看小兄弟你斯斯文文的,怎么一开口就这么凶!像河东狮一样……”

    谭香又剜他一眼,他才闭了嘴,忿忿地走出了客栈。

    谭香也无心在吃食,叫来小二:“给我个干净的房间,在烧桶水送进来。”正要打开包袱取银子,却发现里面的锦盒不见了!

    衣服碎银都好好地躺在中间,唯独风云镖局的锦盒不翼而飞!
第二十章 血狼
谭香静下心来思量:从她进客栈以来,一直包袱不离身,唯一接触过她的,只有那个撞倒她的白面书生!

    难道是他?

    可是她一进客栈,就打量过那书生,他的气息虚浮,不像练武之人,怎么能偷走锦盒又丝毫不令她察觉呢?莫非……他也是伪装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可遇上了对手!对方的伪装技巧甚至武功可能都比她还要高,不然怎能瞒得过她?

    这么想着,也顾不上洗澡住店了,抓起包袱就跃出客栈!身后小二还在痴痴喊着:“公子,结帐啊……”

    曲阳镇人不多,街上并不热闹,谭香很快凭借敏锐的听力辨出书生离去的方向,施展绝顶轻功追了上去。街道上起了烟尘,行人还未看清,就见一阵风从身边旋过,唯留淡淡残影。谭香以逾光越影的速度在大街上飞奔,竟没有撞到一个行人,终于在一个转角处,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那书生此刻正旋转着锦盒把玩,听到身后异样的风声,蓦然回头,一见谭香撒腿就跑!

    “小贼,哪里跑!”谭香娇喝一声,脚下发力,人影如同箭一般激射出去。

    岂知那书生脚力也不差!只见他左穿右闪,身形灵活多变,好几次谭香几乎抓到他的衣角,偏偏他就这么灵巧的一闪,便躲了开去,狡猾得如同河里的游鱼,滑溜溜就是抓不住!

    谭香越追火气越大,豁出去施展内力,一掌又一掌向书生攻去。书生躲闪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却一次也没中招,口里哇啦哇啦地大叫:“妈呀,要人命啦!光天化日打劫杀人,还有没有王法啊!”

    闻言,路人纷纷侧目。谭香又羞又怒,一掌接着一掌,虎虎生风,道旁的商贩小摊都被震得飞了开去,却连书生的衣角也没伤到。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僵持了近一个时辰,从市区追到城外郊区,依然不分胜负。眼见日落西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谭香已经微微喘息,那小贼还跑得有力,时不时还回头冲她眨眼,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非抓到你不可。”谭香低咒一声,又追了上去。不知不觉,跟着那小贼跑到了一处义庄。黑暗中他的身子一闪,就上了房顶,谭香也不示弱,倏地跃了上去,破败的土墙上滑下几撮泥灰。

    “谁?”义庄内,一道男声质问。

    谭香这才发现义庄里居然有人!是活人,而且为数不少!赶忙掩去气息,将身子压下,伏在房顶上一动不动。

    有人从大堂里走出,四处查看了下,自言自语道:“咄咄怪事,我明明听到有声响的。”

    屋子里有人笑语:“怕是耗子吧,卢兄你多心了。”那姓卢的男子摇摇头重回到屋里。

    谭香长舒口气,抬头见那书生正打量着自己,眼里含着不怀好意的笑。

    他是故意引她来这?

    谭香心中猜测,轻轻揭开一块瓦片,朝屋里看去:

    幽幽烛火照映着数十男女明灭的脸孔。他们大多奇装异服,随身携带怪异武器,看起来都是江湖人士,谭香还在其中看到了白天的胖子和瘦子,看来他们道已解。这些人都围着一具长棺,棺上铺垫了锦绸,正中躺着一把五尺宝刀,刀面向上,正对着谭香,在黑暗中散发着可割裂银河的森森寒芒。

    “你说……这磐郢宝刀真能对付的了血狼?”白日的胖子迟疑地开口。

    “江湖上一直传闻的四大神兵,你恐怕一件都没见过吧?这四件兵器的威力非常人可想象,磐郢便是其中之一。”那姓卢的男子解释道。

    “没错,只要我们湖海十二帮联合起来,推举出一名领袖,带领我们使这磐郢宝刀,必能打败血狼。”另一人附和。

    江湖四大神兵?一直伏在屋顶偷听的谭香蹙起了眉,她也从来没听说过是哪四件兵器。至于湖海十二帮,她倒是有所耳闻。据说是太行山与渭水之间的十二个小帮派联合起来形成的总舵,主要做买卖消息的生意,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不过最让她在意的,还是他们提到了血狼--她的四师兄,那个背叛了逍遥宫的男人。

    就在谭香沉思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书生动了!

    谭香只觉得眼前一晃,已不见了他的身影,与此同时,义庄内唯一的烛火也熄灭了,顿时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幽冷。尽管谭香内力高深,足以夜视,依然没法看清屋内的情况。

    只是短短一瞬,烛火重新亮起,原先都围在一起的十二帮人士纷纷惊呼:“磐郢宝刀呢?”

    谭香大惊失声,抬头看时,那书生已经回到她面前,恰恰站在方才他站过的地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唯独手上多了把大刀--正是下面那些人口中的磐郢宝刀!

    “看不出这东西挺重的,真是麻烦。”那人拿手指掸着刀面,不屑地道。

    众人正四处寻找磐郢所在,忽然人群中又爆发出惊呼:“是血狼!血狼来了!”一人着指着一处墙壁,那里赫然印着一个血手印。

    谭香记得方才她看那里还没有的,只是烛火熄灭又燃起的短暂时间内才多出来的。血手印是血狼锁定目标时的记号,一旦被印上血手印,就绝无生还可能。

    难道这书生是……血狼?

    谭香疑惑地看他,他好像能猜透谭香的心思,一手托着锦盒,一手拎着磐郢,来回摇头,脸上却笑容不减。

    这人竟然先偷了她的东西,又当着她的面再次行窃!好嚣张的小贼!

    “把锦盒还我!”谭香倏地拔出画影。方才书生偷磐郢时显露的身手,已经让谭香提起警惕,不敢轻敌,故而拔出了画影。

    “啧啧,”书生的眼光立刻被画影吸引,“我今晚真是好福气,能同时目睹四大神兵中的两样。人传画影从未世出,原来在小兄弟你手上,来,让我好好瞅瞅。”

    谭香闻言,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中画影。她只知道画影是把宝剑,却不知如此珍贵!然而书生调侃的话令她不悦,偷了她的东西还和她称兄道弟,真不知这人的脸皮有多厚。

    再不多说,挽起朵剑花,直向书生心门刺去!那书生不闪不避,泰然自若,待谭香剑锋将至,忽然将手中宝刀立在胸前--画影剑尖正好刺中刀面,“铿”一声脆响,谭香整个人飞在半空,无论如何运力,剑尖始终不能更进一步,而那书生也啧啧称赞:“不愧是同列四大神兵的画影和磐郢,果然旗鼓相当。”

    谭香咬牙,暗运内力,画影剑尖旋转,在磐郢刀面上刺出一个小涡,书生嘻嘻怪笑,也以内力抵挡,画影剑身竟弯了回去!

    本来两把兵器的确不相上下,无奈谭香力弱,渐渐的,画影剑身的弯曲弧度越来越大,只听书生口中念道“去!”,刀背一翻,谭香整个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于数尺开外。

    两人的打斗惊动了义庄内聚集的人,此时已有数人在院子外发现了他们。

    “是血狼!血狼拿走了磐郢宝刀!”其中一人呼喝。众人齐齐追出,向屋顶上望来。

    书生反手收回宝刀,摇头叹息:“血狼哪有我这么利落的身手,这些人真没眼光。”又朝谭香挤挤眼,“小兄弟,我先走一步啦!你要想拿回你的东西,就跟上来!”

    话音未落,人已在丈余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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